第十二章
早上吃完飯他就溜了出去,整整一天不見蹤影。傍晚,從外麵回來,據他自己講,白天實在無聊的緊所以打了一整天的麻將。
心,突然就招到猛然一擊,當頭棒喝。
又痛又堵。
我在他眼裏,果然,竟然不如一場麻將。
【我送你回武漢。】
【不要。昨天我們不都已經說好了,我睡你床,你睡樓上的嗎?】真的是很惶恐,他該不會是在嫌棄我飯做得太差,覺得我連給他做保姆都不夠格,留在身邊實在太過無用,所以才想要趕我走吧?
【昨天是昨天,現在是現在。】
【明天一定努力,阿浩,我再也不敢把菜燒糊了。】我趕緊對白天的事深刻檢討起來,偉大領袖毛 主席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燒的再好也沒有用。】
【為什麽?】果然是嫌棄我連做保姆都不夠格。
【我爸爸很快就要回來了。】
【什麽時候的事?】
【三五天以後。】
【三天還是五天?具體日期你也不知道嗎?那就是還沒確定不是嗎?】
【算是吧。】
【那就等他們確定好再說。】
【還賴上我了?你不能再待在這裏了。】又開啟了趕人模式。
【林思浩,我知道你已經不喜歡我,可是,五天以後,就是我的生日。這可能是我們能夠在一起度過的唯一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生日,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他沉默了片刻,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亦或是他自己都沒法說清,跟我在一起就這樣溫和從容,歲月靜好地單獨度過屬於我倆的這幾天時間,度過屬於我的第一個生日,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時間眨眼就過去了三天,或許是老天聽到了我的禱告,每一天都比平日裏更加晴朗。我喜歡這種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天氣,我喜歡和他一起看日出,日落,賞晴雨風光。
第四天的早上,太陽早早就升了起來,在門口晾曬著早上剛剛洗好的頭發,頭發已經長得很長很長,及腰的秀發。
待我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林思浩,舒展著身子,伸了伸懶腰,手裏拿著一本小說,迎著初醒的陽光,悠閑地看著書,溫和滿足而充滿希望。
他長得非常好看,眼睛大而有神,臉型與嘴巴,和一個影視明星很像,或許,這也是當年我一頭墜入愛河,九頭牛都拉不回的原因。
拿著剛剛洗好的梳子,走到他身邊,幫他梳起了頭發,他的頭發十分濃密,黝黑,就像他的性格一般,堅韌而倔強。
“溫和從容,歲月靜好”竟是這樣一幅景象,舒心一笑,我所期盼的,不過就是日後能與我最愛的人,過這樣簡單而快樂的生活。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無緣方能解,無情亦無劫。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
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歲月並不是永遠那麽可愛的,他們除了恩賞你小確幸,也會伺機拿走你最珍貴的東西。
生日眼看就要到了,林思浩每天早早就去市集買好各種各樣我愛吃的菜,經過一個星期的勤奮練習,我的廚藝也不再是剛剛來他家時那麽糟糕。
他總也不在家,我一個人百無聊賴。獨自回憶著我們從相識到相愛的點點滴滴,孤獨幻想著,如果我們結婚,那該會是怎樣一副場景。
那天,我一定會穿著潔白的婚紗,拎著美麗的捧花,在親友麵前,溫柔地對著他笑,鄭重告訴他:我願意——我願意以我之名,貫你之姓。
我會提前半年就開始興高采烈地認真挑選喜服,喜帕。
窗簾的顏色,一定挑他最愛的明黃。床單和被套全都要是大紅色,上麵必然繡著龍鳳呈祥,代表著我們的愛情一輩子紅紅火火,恩愛非常。
床頭的櫃子上,牆上,到處都會貼滿我們青春飛揚的婚紗照。
可惜,我等不到了。
他的拒絕,不是不知道的,隻是我一直都在揣著明白裝糊塗而已。
過去,我總說江宇航的演技高超。
說到底,我又何嚐不是?
翻出一份塵封已久的信紙,那是他家珍藏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信紙,因為時間太久,紙張有點微微發黃。
我拿起筆,決定給他留一封信。
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再有可能。我唯一的念想,不過是,
日後有一天,他看到某些事物,能夠記起我來,能記起我曾用著自己獨有的看上去有些蠢笨方式對他好過,記起在他漫長的歲月長河中,有一個人,曾經這麽勇敢,這麽堅持地,毫無保留地愛過他。
我揉了揉自己哭的模糊的雙眼,快速落筆。
親愛的阿浩: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這麽寫,估計你可能要多想了,你總說我想多了,殊不知真正喜歡多想的那個人其實一直都是你。
這裏的不在,當然不是說,我就要死了。記得跟你說過的,我最喜歡的愛情故事主人公,是泰坦尼克號裏麵的傑克和露絲。愛一個人,並不是你若不離不棄,我便生死相依。而是一定要好好活著,替那個你深愛的人,快樂而富足地過完你的每一天。活著的那個人隻有活出兩個人的精彩,這才對得起自己深深愛過的那個人。
所以請放心,我也會好好活著,哪怕我的餘生不再有你的參與。
我們相識在如火如荼的八月,那是一個白天火辣火辣,晚上繁星滿天的季節,八月,有最美麗的星空,當然,更有最美麗的愛情。
一如你我。
你就那樣不經意地,闖進了我的生活,記得那是我倆第一次打籃球,沒想到卻配合的那樣默契,仿佛已經相處了多年的好兄弟好盟友,。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第一次見麵,籃球場上緊張顫抖的時刻,你拍拍我肩膀,一句「別擔心,相信我」,許給我多少勇氣和信心。
那個丹桂飄香的午後,你矯健而有力的手掌將我牢牢牽住,迅速鑽進了小賣部後麵四處開滿桂花的樹林中。你一手抱著球,一手牽著我,快速穿梭在,並排整齊,尚且不足兩米,隻高出我們大約一頭的灌木林中,四周的桂花迎著風紛紛落地。
午後的陽光,溫暖而明亮,微風輕拂著我們的臉龐,我剛剛洗過的長發被風揚起,吹向耳後。你鮮紅的球衣,你的手掌,你的側顏近在咫尺,順道飄下的桂花紛紛落在你肩頭,你的鞋上,哪怕到了現在,我依舊能隔著花香聞到你鮮紅球衣上淡淡的肥皂香。你深深的瞳孔裏,全是我的倒影,那一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已然打動我的心。
自從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每每隻消短短幾個字,便能讓我充分相信,信你會和我配合默契,信你會兌現諾言,也相信你會始終在我身邊,保護我,不離不棄。
冬日早起遲到,是你第一時間趕到,拍著我肩膀,肯定告訴我「放心,有我在」,溫暖而鎮定,就如我們第一次在球場上見麵時那樣。
不知怎麽的,我就毫無保留地相信了你,不知怎麽的,我就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你。
記得那次掃地,我忘記了值日,你二話不說就站起來背了黑鍋,你笑著告訴我,替女朋友收拾殘局,是男人天經地義的責任與義務,這是別人羨都羨慕不來的。
雖然一直都覺得你這麽說很流氓,可對你,就是怎麽都討厭不起來。
你的表白,每一字,每一句我都銘記在心,永生永世不敢忘懷。我怕如果連這些都不再記起,那你究竟還能有什麽可以留下?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見過了滄海的水,其他水就相形見絀,見過了巫山的雲,其他地方的雲便不能再稱其為雲。隻是我始終都不曾明白?
對你而言,我真的就是這滄海之水,巫山之雲?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麽,現在,我是否還是你的滄海之水,巫山之雲?
記得高考填報誌願,其實,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武漢的大學,但是因為你,我願意留下。隻是,現在你卻不要我了。
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
因為一座城,拋卻所有城。
自從開學,阿浩,你從來都沒有到我的學院和宿舍去找過我,就連朝夕相處的室友,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你總推說自己很忙,卻不知道這樣的托詞,都是我曾經用的不再用了的。
在感情裏,慢慢地我也學會了自我安慰和自欺欺人。
你與甄小風共撐著一把傘,宛若一對璧人。說到底我才是你正經八百的女朋友,我真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凡至極的女人,也是會吃醋也是會有脾氣的。
那次,明明是她惡意誣陷不分青紅皂白地歪曲事實,而你,寧願相信這樣一個外人你都不願意相信我。
林思浩,在你眼裏,我到底算什麽呢?
阿浩,我知道自己脾氣不好,我也不是要你凡事依著我,事事以我為重。我隻是需要你在我鬧脾氣,受委屈的那會兒,稍稍讓我一下,安慰一下。哪怕,你隻是騙騙我,哪怕,你隻是還有著些許男生的風度。
是你說過的,男人保護自己的女朋友是天經地義的事,可為什麽在我最需要你保護的時候,你沒有伸出手?
為了喜歡你,我早就拋卻了以前的所有驕傲跟自尊,而你,卻眼睜睜看著別人欺負我。
眼看著我冒著大雨跑出去。
在你眼裏,我真的就這麽廉價這麽一文不值?
我不肯理你,不願意與你說話,更不想原諒你。
直到你拉著我,來到薈靈湖湖畔,你霸道告訴我,你好想我,那個纏綿悱惻的吻,我明明是生氣可以躲開的,可私心還是沒有拒絕,那時候我便知道,自己已經深深地,深深地,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你。
一直默認我倆是一家人,怎麽可能分得清彼此?
所以,無論遇到什麽事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我會永遠站在你身後,毫無保留地支持你。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我喜歡你抱著我,喜歡聽你說你想我,好想好想。
如同當日在桂花林表白時你對我說過的“但願君心似我心”,我也一直想要告訴你,君心如此,怎能辜負?
千金難買我樂意。願無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阿浩,為了你,我全都願意。
我願化作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經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隻為求你,從石橋上走過時,能夠偶爾記起,這棵樹,曾今為你遮擋過幾次風雨。
絮絮叨叨說了這麽多,不知道你有沒有嫌棄我很嘮叨,一直都在想,當我們倆老去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光景?
你還會牽著我的手篤定地告訴我「放心,相信我」嗎?
你還會在我緊張得顫抖的時刻,拍拍我肩膀,告訴我「別擔心,有我在。」嗎?
你還會在我徘徊猶豫不相信愛情的時候,再次告訴我‘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嗎?
你還會在思念我的時候道一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嗎?
阿浩,愛你,我從不後悔。
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這些天,我究竟有多麽希望,希望老天能夠讓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這樣,我們一起度過的每一秒都能無限延長。
唯有這樣想,我才覺得,這一趟終究還是沒有白來,這一趟還是我賺了。
人生能有幾次機會可以跟最愛的人過幾天這樣平淡而溫暖的日子?
事實上,我是真的賺了。
我多想,多希望能跟你一起度過我們的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鍾每一秒。
我多想,多希望能跟你一起看每一個日出日落,欣賞我們人生中的每一個晴雨風光。
我多想,多希望能夠永遠留在你身邊,陪著你伴著你一起老去,相約白頭。
終身所約,永結為好。
琴瑟在禦,歲月靜好。
春風十裏,並不如你。
我是這麽喜歡你,可是,卻又不得不離開你。
我是這麽愛你。
卻又不得不忘了你。
離開你,我是這般不舍。
我多希望能跟你這樣靜靜牽手走完這一生。
可是,你並不愛我,你從未像我愛你這般愛過我。在你眼裏,我其實一直都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無論我付出多少,你都視而不見,無論我多傷心難過,你全充耳不聞;
承認吧林思浩,你並不愛我。
從始至終,你從來都沒有珍惜過我。
我不得不忘了你。
忘了你,我就不會再這麽痛苦。
忘了你,我將不會再這麽無助。
終有一日,我必將忘了你。
你征服了我的心,也就征服了我的軀體;
你占據不了我的思想,必將什麽也不會占據。
阿浩,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我們終將分別,此刻,我已別無所求。
再見,而再也不見了。
最愛你的人,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