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27章 啞巴大娘
從女生宿舍返回食堂取自行車的路上，秦石回想起葉珊珊上樓時那依依不舍的幾次回眸，心裏泛起無限波瀾。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尋找自習室夜讀，而是早早洗簌完畢躺在了宿舍的床上，他決定今天給自己放個假，因為今天的事他得花點時間消化消化。
他尋找葉珊珊隻是因為曾經答應過她不再躲著她，他認為作為曾經很要好的同學，現在又同在哲大，那麽打個招呼是應當的。
可是找到她之後事情的發展就超出了控製，葉珊珊熱情似火，秦石就算真是一塊石頭，也該被葉珊珊給焐熱了。
明確男女朋友的關係，就意味著進入了彼此的生活乃至生命中，這對習慣於獨來獨往獨處的秦石來說，是需要時間來適應的。他雙手壓在後腦眼睛盯著牆皮脫落不滿裂紋的天花板喃喃道：“我有女朋友了……我有女朋友了……”
因為腿腳不方便而選擇了睡在下鋪的劉大爺突然轉了一個身，由仰臥變成了側臥。秦石趕緊收聲，剛才情不自禁的碎碎念出聲，吵醒了老人家就真是罪過了。
誰知此時下鋪卻傳來一道似夢囈的聲音：“小夥子，早點睡吧，好好工作，會有的，這些都會有的……”
秦石尷尬的閉上了眼睛，真丟人，雖然黑燈瞎火，自己還是被當成了做白日夢的家夥了。不過這真的不是夢嗎，自認為沒有任何特質能吸引女孩的秦石，竟然有了女朋友，而且女朋友還是人見人愛的哲大係花，這似乎比夢還荒誕一些。
秦石很想立刻告訴自己的母親，自己找了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想必一直為自己可能找不到媳婦而發愁的母親會高興的合不攏嘴吧。
……
在秦石老家三元村，村民們通常將在城市高樓大夏空調房裏辦公，不用經受日曬雨淋的人等同於有出息的人，這也間接反應了戶外工作者需要仰仗天氣過活的事實。
第二天清晨的這場雨就給秦石的工作造成了極大的不便，望著淅瀝瀝不停掉下來的雨點，秦石不得不到老張那裏弄了件雨衣披在身上，這才推著鬥車走進雨中。
不過隨著工作的進行，漸漸地印證了何謂有失必有得，由於天氣原因，學生戶外活動減少，產生的垃圾也就少了，很多垃圾桶都是空的，秦石反而比平時更快結束了上午的工作。
此時手機短信鈴聲響了，秦石掏出手機，一條來自葉珊珊的短信映入眼簾：“今天外麵下大雨呢，工作要小心哦，不要太辛苦。”最後還有一個由特殊字符組合而成的笑臉。
秦石看著這個笑臉符號，仿佛看到了葉珊珊巧笑嫣然的俏臉，感受到伊人的絲絲關懷，心中湧起一股暖意，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抬起頭笑了起來，這就是有女朋友的感覺嗎，真暖心啊。
此時同樣身穿雨衣的啞巴大娘推著鬥車從秦石身邊匆匆而過，鬥車裏是滿滿一車的垃圾碎屑。
秦石看著幫助過自己很多次的大娘有些蒼白的臉色，馬上想通了一件事。由於下雨的緣故，人們幾乎都湧入了室內場館活動鍛煉，相比於自己室外的輕鬆，轄區包含體育館在內的大娘今天的工作量一定會大很多。想通此節之後，他迅速推著自己的鬥車追了上去。
秦石已經和啞巴大娘算熟人了，溝通起來自然也少了些許障礙，他搶過大娘手裏的鬥車並指著自己的空車喊道：“雨下的這麽大，來回跑太辛苦，就由我來負責傾倒吧，你用我的車繼續清理，兩台車輪換會更快。”
啞巴大娘仰起頭看著滿臉陽光笑容的秦石，這一刻仿佛這煩人的天氣都好轉起來，雨過天晴了。她心裏百感交集，小夥子真是個好人，看到自己忙不過來，不管風大雨大都會跑來幫忙。
她仰著頭看著秦石的臉，手上卻沒有鬆開車把手。
情不自禁地，她突然好想伸出手摸一摸秦石的臉頰，但由於身高的巨大差異，她又不得不在中途放棄了這個舉動，隻能轉而摸了摸秦石的手，她很想說些什麽，可惜說不出話來，但是眼裏的感激和慈愛是顯而易見的。
這種慈愛的目光秦石非常熟悉，那是自己母親看著自己的時候經常流露出來的眼神，現在從大娘眼中看到也沒有覺得奇怪，或許自己讓他想起來了她的孩子了吧。
將左手蓋在大娘的手上輕輕拍了拍，秦石說道：“大娘，沒關係的，你也經常幫我啊。”他抓起鬥車扶手接著道：“以後下雨天我都過來幫你，還有，你忙不過來的時候都可以來找我，我年輕動作快，不礙事的。”
以前秦石沒有注意到天氣的變化給人流造成的影響，人流量的多少進而又會導致各個轄區工作量的多寡，這次下雨讓原本秦石的工作量轉移到大娘那邊，秦石覺得自己於情於理都應該幫助她。
大娘推著空車返回體育館繼續工作，雨水混著淚水滴入手中的垃圾桶中也渾然未決，她仿佛一下年輕了很多歲，工作起來也充滿了幹勁。秦石的出現無疑給她的生活注入了活力。
那是我的孩子該有多好啊！她不止一次閃過這樣的念頭，然而每次她都在念頭閃過之後又堅定地搖了搖頭，那孩子不該有我這樣的母親，他應該有更好的家庭，更好的前程才對。
她沒有讀過幾天書，但她堅信好人會有好報，她也信上天，一方麵她感謝上天讓自己遇到這個善良的孩子，同時也期盼上天給秦石安排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
秦石風裏來雨裏去，來來回回跑了四趟，工作終於接近了尾聲。他站在體育館門口的台階上抖了抖雨衣上的雨水，將雨衣帽子脫下，撥弄著自己的頭發，一根根的短發沾著水都精神的挺立起來了。
啞巴大娘看到秦石狼狽的樣子，露出了慈祥的笑臉，就是像一個母親麵對總是不願意帶雨傘去上學而又總是濕漉漉的回到家裏來的孩子。就算秦石發絲上濺射出的水珠落在
她滿是皺紋的臉上也毫不在意。她從懷裏摸索出一條幹淨的手帕遞給秦石。
秦石伸手去接，大娘卻突然收回手。她突然又改變了注意，向秦石示意讓他彎下腰來，意思像是要親手來幫秦石擦臉上的水漬。
秦石雖然覺得有些難為情，但還是不忍心拒絕大娘的好意，於是他麵帶尷尬笑容，下到比她低一級的台階上，微微彎著腰側著腦袋，好讓大娘的擦拭的動作不用太過費勁。
大娘也笑了，隻是臉色卻越發蒼白，她舉起手帕小心翼翼地從秦石的額頭擦拭到鼻梁，動作輕柔地就像是一個古董收藏家在擦拭著自己珍藏的明朝瓷器。
秦石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他想起了小時候母親為調皮的自己擦掉臉上的泥汙，人們常說兒行千裏母擔憂，現在媽媽是否也在想著自己擔心著自己呢？
隻是等了一陣也沒有感覺到大娘的下一個動作，心裏正尋思著怎麽沒動靜了，這就完了嗎？我還沒有好好的回味一番被母愛包圍的感覺呢！
秦石疑惑的睜開眼睛，剛好看到啞巴大娘雙眼緊閉軟軟的倒向堅硬的大理石台階！
秦石嚇了一大跳，想要去抱住她，可惜終究來不及了，情急之下隻能伸出右腳，千鈞一發之際總算趕在她腦袋著地之前墊在了大娘的腦袋下麵，有了柔軟的運動鞋墊底，終於沒有讓她的頭部磕在大理石上。
秦石急忙扶起她晃了晃她的肩膀焦急道：“大娘，你怎麽了？你快醒醒。”在試圖喚醒卻無效之後，秦石有些慌了手腳，大娘的昏迷跟此前蘇慕雪的情況明顯不同，蘇慕雪是有人給他注射了麻醉劑，而大娘卻更像是自發性的昏迷。
實際上秦石早就注意到她臉色不好，但是隻當作是勞累過度所致，現在看來似乎沒那麽簡單。
望著雙目緊閉的啞巴大娘，雖然昏迷不醒卻眉頭緊皺，表情顯得十分痛苦。秦石雖然跟著老和尚學過一些突發狀況的急救知識，但是那些半吊子技能此時顯然還是不要拿出來用的好，且不說自己還記得多少，能否采取最有效的措施，要是延誤了大娘的病情那罪過可就太大了，秦石當機立斷，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將她送去醫院！
打定主意之後，幫大娘整理好身上的雨衣，也將自己雨衣上連著的帽子扣在了腦袋上。秦石拉著大娘兩條手臂輕輕搭在了自己肩膀上，然後慢慢地起身將她背了起來，在確定牢靠後秦石不再猶豫，衝進了大雨中。
此時，體育館二樓走廊上又響起一聲相機快門聲，這張照片由於是透過玻璃上的雨珠以及雨珠滑下的軌跡拍攝的，顯得非常模糊。依稀看見斜斜的雨線吹打在兩個身穿雨衣的身體上，那個背著一個人的少年無視風雨健步如飛，腳步趟起地上的積水飛濺向兩邊。
何小娟百無聊賴地摩挲著自己的手指頭，聽見這一生快門音，好奇地拽著蘇慕雪的手臂湊過來道：“拍什麽呢？讓我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