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傀儡的秘密
第135章 傀儡的秘密
天羅一臉茫然的進了竹樓,見到安雲時仍然有些懵懂。
他知道安雲此時很難過,也知道安雲需要別人安慰,當然他也願意對這個新認識的朋友表達自己的善意以及理解之情。不過,他沒有想到安雲真的願意尋求他的寬慰,甚至表達了向他傾述的意思。
這個……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姑姑說過,修道界人心叵測,出門在外必須多一個心眼。他雖然認識安雲不久,還救過對方的命,但天羅敏感的察覺到她對他甚是防備。他就算用腳後跟來想也知道,安雲不可能向他傾述心頭的苦惱。
“天羅呀,來,到我這裏來。”安雲見天羅上樓後,遲疑著沒有上前,笑著招呼道。
“啊,來了來了。”天羅不情不願的挪了兩步,站住後小心的看向他。
安雲微笑著向他走近兩步,指了指他身後的竹椅,笑道:“坐下說話吧,你是客人,卻一直沒有好好的招呼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天羅看她笑的熱情,心卻提了起來,小心的坐下後,斟酌道:“這怎麽能怪你呢?誰遇到這樣的事情後,還能心情平靜愉悅的招呼客人呢?說起來,我不請自來,又是這種時候,失禮的人是我才對。”
“不管怎麽說,我身為主人,都難逃招呼不周的罪過。好在你與我的小徒少羽竟然彼此投緣,他倒算是替我盡了地主之誼。”安雲替天羅斟了茶,示意他喝。
天羅心裏越發惴惴,小姑姑說過,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女人很不正常啊?難道她想讓我幫她報仇?也對。她的修為境界隻是築基中期,仇人卻是金丹修士,怎麽也是打不過的,求助於我也很正常。
自以為知道安雲的想法,天羅不由神情輕鬆了幾分,喝著茶笑道:“我先前跟你說過,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麽朋友。唯一的朋友是兔兄。可惜兔兄慘遭橫禍。如今想來,仍然讓我心裏陣陣難過。少羽與我一見如故,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安雲眨眼問道:“你的兔兄死後。你可有替它報仇?”
天羅眼神一亮,心道來了,這就要求我出手替她報仇了吧?
他坐正身子,放下茶杯後凜然道:“那是自然。兔兄慘死於凶獸之口,我身為它唯一的朋友。豈能不替它複仇。那時我想也不想的就衝上了山裏,循著兔兄的氣味一路狂追,最終才找到了凶手,一隻三階的雪獅子。我當時的修為不高。平日裏也不從不認真修行,竟然打它不過。好在小姑姑來的及時,一劍斬了雪獅子才救下我一命。”
天羅說著轉頭看向安雲:“我知道。你想讓我替你朋友報仇。你放心,我答應你了。我雖然修為和你一樣隻是築基期,不過我有大白護身,就算金丹大成修士,我也能殺的了。”
安雲看著他,眼神有些怪異。
天羅不自在的動了動,擺手道:“你不用太感激我,如果實在想要感謝我,不如將……”
“報仇也是可以幫的?”安雲問道,神色訝異。
“……”天羅也訝異的看著她:“難道不可以幫?那你打不過怎麽辦?”
“報仇這種事情,我一直以為要親自動手,不然有何意義?”安雲抿了抿嘴,神情認真。
“既然不要我幫你報仇,那你叫我上來真是為了跟我傾述?”天羅不解道。
“我們不是已經在傾述了嗎?”安雲反問道。
“……是,是吧。”天羅真的糊塗了,他和她到底傾述了什麽?他怎麽有些不明白了,還是這個女人腦子已經悲傷的糊塗了?
“不過我叫你還真是想要讓你幫我個忙?”安雲又說道。
“什麽忙?”
安雲取出紫金葫蘆,遞到天羅麵前:“這是天風火,我想讓你幫我煉製一件法器。天風火是高階煉器材料,至少需要金丹修士的三昧真火才能煉製。”她說著悵然歎息一聲:“本來是小別和我聯手煉製的,但是他卻……”
“可是我和你一樣,都是築基中期啊,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天羅疑惑道。
“你不是由元嬰實力的傀儡嗎?”
“哦,大白的確是天階傀儡,攻擊力和防禦力都有元嬰修士的實力,不過它隻是傀儡啊。傀儡就是傀儡,隻會受人操縱,消耗的靈力也是有極品靈石補充。一旦靈石靈力耗盡,便沒有任何用處了,上次我救你的時候,大白的靈石突然耗盡,要不是那人嚇得跑了,我們兩個現在哪裏還能坐在這裏說話?”天羅解釋道。
“所以……”天羅抱歉說道:“我幫不了你,大白沒有三昧真火,不能幫你煉製法器。”
“天羅,難道你不知道,這具傀儡和其他的傀儡不一樣嗎?”安雲訝然問道,神情有些奇怪,似乎覺得天羅連自己的傀儡都不了解,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
“有什麽不一樣?”天羅的表情更是奇怪,大白是他的傀儡,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他都不知道,難道你知道?
安雲見他神色不似作假,眨了眨眼睛,眼珠轉了轉,懷疑道:“難道,這具傀儡是你偷偷拿出來的?不是紅花穀主人交給你的?”
“小姑姑怎麽可能把大白給我……咳咳,那啥,你懂什麽?我的傀儡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什麽?”
安雲已經了然了,心情頓時十分輕鬆下來。看來天羅不知道她的身份,遇見她完全是一個意外。不過,既然如此,那天羅跟著自己又是什麽緣故?還是說,因為明肌雪?
對了,天羅說過,晴嵐仙子煉製明肌雪所用的萬年寒鐵乃是出自紅花穀,莫非紅花穀和晴嵐仙子也有關係?
天羅見她想的入神,不由催促道:“你倒是說話呀。你到底知道什麽?”
安雲回過神來,想了想說道:“你跟我來,我告訴你這具傀儡的秘密。”說完當先往樓下走去。
兩人一路來到紫竹林中,天上星光廖亮,兩人又非凡人,看的一清二楚。
“你先將傀儡拿出來。”安雲停下後說道。
天羅點頭,手指摩挲著乾坤戒。一道銀光閃過。林中多出一具高大魁梧的銀白色傀儡。
安雲看著這具傀儡,片刻後竟恭敬的行了一禮。
天羅見了不由笑道:“他是一具傀儡,不必見禮。”
安雲轉頭靜靜的看著他。不知怎的,天羅竟從她眼神中發現一絲憐憫。星光灑在傀儡銀色的臉頰上,襯托的傀儡兩隻眼眶愈發幽深黑暗。
“喂,你看著我幹嘛?”天羅心裏毫無來由的一亂。莫名的覺得林間氣氛異常怪異。
“天羅,行禮。”安雲正色道。
“行什麽禮?我為什麽要對一具傀儡行禮。你簡直莫名其妙。”天羅煩躁揮了揮手,說道。
“你不想知道這具傀儡的秘密嗎?你不行禮,我就不告訴你。”安雲低聲道。
天羅看看她,又看看旁邊的高達傀儡。
傀儡無言。微微垂下的臉頰上,幽深不見底的眼眶望著他。
天羅臉頰肌肉抽了抽,咬了咬牙道:“行。我行禮行了吧。沒有大白,這一路上我早就死了。給它行禮也未嚐不可,它也受得起本座一拜。”
他說完,朝傀儡重重拜了下去。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先說好,要是你耍我,我可是要生氣的。”天羅起身後,沒好氣的對安雲說。
安雲沉默了一會兒,在腦中稍微理了理思緒,沉聲道:“你們紅花穀,曆代穀主都以天為姓。你既然叫天羅,必然是穀主一脈,說不定還是這一代的少穀主,可對?”
天羅聞言並不吃驚,說道:“你果然對我們紅花穀十分熟悉,從大白的器靈想要救你的時候我就料到了。我一直想問,你手裏既有明肌雪,又似乎對紅花穀之事了如指掌,究竟和我們紅花穀有什麽關係?”
安雲神色肅穆道:“我與紅花穀的關係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或者我會告訴你。我現在問你,你可知道天言?他是你什麽人?”
天羅神色一正,朝北方拱拱手,正色道:“紅花穀第十三任穀主天言,是在下祖父。”
安雲心裏其實早有猜測,聽了天羅的回答也不奇怪,視線從天羅身上掃過,落在旁邊高大魁梧的傀儡臉上:“這具傀儡的名字,不叫大白,叫做——天言。”
竹林裏突然安靜下來,隻剩下夜風吹拂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星光下的傀儡的臉流光燦燦,像是神情流露一般。
“不可能!”天羅的暴吼打破了林中的寂靜,他情緒激動的指著傀儡吼道:“你說這具傀儡是我祖父?你知不知道你在侮辱我的祖父,侮辱紅花穀第十三任穀主?你既然對我們紅花穀之事了如指掌,難道不知道侮辱穀主,紅花穀將與你不死不休?”
安雲平靜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我知道。”
“知道你還敢說?”天羅腦門上墳起的青筋跳了跳,語氣森寒。
“所以我知道,所以我敢說。”安雲的目光不避不閃的對上他發紅的眼珠,聲音平靜。
知道不得隨意侮辱,所以沒有侮辱。既然敢說,就表示不是侮辱,是事實。
天羅喘著粗氣,紅著眼睛瞪著安雲,似乎想用視線將安雲千刀萬剮。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相信她的話,那些話太誅心,不允許他相信。然而他的理智卻第一時間相信了她的話,安雲沒有必要騙他,更沒有必要編造如此一個謊言來騙他。
而最重要的是,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祖父。這並不奇怪,修道之人生生死死的十分尋常。奇怪的是父親和小姑姑很少提起祖父,隻告訴他祖父名為天羅,是紅花穀第十三任穀主,三百年前便不知所蹤。
不是死亡,是不知所蹤。宗祠內沒有祖父的靈位,穀中也甚少有祖父的事跡流傳。
他一直以為祖父還活著,或者已經死在無人知曉的某個上古修士洞府之內。而今天安雲卻告訴他,他的祖父一直在他身邊,被他叫做大白。
大白就是大白癡的意思。
天羅想起小時候有好幾次父親和小姑姑看著大白流淚,穀中任何傀儡他都可以去觸碰,唯有大白,小姑姑不允許他接觸。正因為對大白無比好奇,他這次偷跑出來,才悄悄的把大白也帶了出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大白不是傀儡,大白是祖父。
“為什麽?”天羅痛苦的閉上眼睛,聲音嘶啞。
安雲搖頭:“我不能說,因為這是你紅花穀的禁忌,我知曉此事已經不該,豈能泄露出去?你一定要知道的話,隻能由你紅花穀的人告訴你。若不是我想讓天言助我一臂之力,再加上你是紅花穀少主,遲早也會知道這件事,否則我怎會告訴你?”
天羅深深吸了口氣,壓住心中沸騰的情緒:“你想讓大……他怎麽幫你?”
他還抱有一絲懷疑,想要親眼看看安雲如何證明這具傀儡不一樣。
安雲走上前,鄭重行禮道:“天言前輩,你既認出了我,便請借元陽真火一用,助我煉器。我知你心結所在,在此立誓,若我安雲不死,定助你完成未完之願!”
她又朝天羅道:“解除傀儡禁咒。”
天羅一言不發,嘴裏喃喃念出一連串低沉複雜的咒語,並指朝傀儡一指。
傀儡身形微微一動,表麵流轉的銀光竟不再流動,顏色暗淡下來。
安雲閉上眼睛,睜開時雙眼明亮如月,直視傀儡幽深黑暗的雙目。片刻後,她運指如風,連續變換手訣,嘴裏一字一頓的喝到:“生靈不滅,萬惡長存,碧落黃泉,無處可眠。吾心安處,乃光明故,青燈一盞,助汝清明。”
她並指如劍,指尖上一點璀璨光明,點在傀儡額頭之上,嘴裏吃力的念道:“封神法咒。”
話音剛落,天上的星辰陡然暗淡下來。夜風狂舞,吹得紫竹林裏竹葉亂舞,一叢叢紫竹像是不堪重負一般紛紛被無形的壓倒,折斷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