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從今以後,你不配叫我名字

看著長亭身子似是有些搖搖欲墜,盡餘歡在身後扶著她,關切詢問,

“長亭,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看你臉色不太好。盡餘歡等人還不知道之前院子起火的事情,她與禧鳳老師達成默契,在比賽結束之前,將這事暫時保密。

用長亭的話說就是,不是不報,時候不到。

“我能有什麽事,倒是你,沒有比賽來這裏作何?”長亭衝他笑了笑,隨意自然的岔開了話題。

盡餘歡果真被她帶著跑偏,不覺拍著胸脯道,“我自然是身為書院騎射的佼佼者,與其他老師一同觀看比賽了!長亭,一會我和尋了個好位置,距離你最近。”盡餘歡臉上洋溢著肆意縱然的神情,看向酈長亭的眼神從未掩飾過的明亮專注。

“那你就好好看著,看我一會如何撼動你淩家書院騎射第一的稱號!”長亭晃了晃手中馬鞭,俏皮好強的樣子,更是讓盡餘歡移不開視線。

“長亭長亭!一會的比賽準備好了沒有?今兒你可謂大出風頭,剛才那些貴婦人都在議論著,說你不愧是淩家醫堡的傳人,氣度不俗,但是琴棋書畫就足以讓人刮目相看。”司徒笑靈與其他人擠到長亭跟前,興奮的說個不停。

長亭笑著點點頭,身子又有一瞬搖搖欲墜的感覺,不知是上午比賽太累了還是怎的,就覺得四肢乏力,說不上疲憊感襲遍全身。

“你看你,現在隻顧著笑了,還不趕緊去準備比賽!我們還等著比賽結束之後,你請我們去碧水樓大吃大喝一頓呢!”司徒笑靈說著,大力拍了下長亭肩膀。

她身子踉蹌一下,險些滑倒。

“小心!”

盡餘歡和張寧清一左一右的扶著她,見她臉色愈發蒼白,都是說不出的擔憂。

“長亭,你這是怎麽了?之前比賽還好好的,現在臉色怎這麽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張寧清關切的問著她。

司徒笑靈也察覺出她臉色不太對勁來,不覺抱歉開口道,“剛才是我太大力了,長亭,你別介意啊。”

“我沒事,可能是……剛才走水的時候被煙嗆了幾口,有些不舒服。”

長亭想了想,還是將之前的事情告訴了盡餘歡等人。

他們幾個具是瞪大了眼睛,待長亭說完,盡餘歡眼底殺氣凝聚,恨不得轉身就將酈夢珠和陽拂柳大卸八塊。

“這倆個賤貨!簡直是不知死活!竟是放火燒到淩家書院來了!”司徒笑靈氣憤開口。

“我本不想現在告訴你們,但怕你們一個個的看著我臉色不好,將我圍在當中,弄的我好像真的生病了似的。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你們放心吧。”

長亭輕聲安慰眾人。

“長亭,你記住,無論發生任何事,我盡餘歡都是第一個衝在前麵保護你!決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我盡餘歡說到做到!但是以後,若是有如此危險的情況,你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好不好?”

盡餘歡想到之前走水的一幕,他竟是不在她身邊,心底就說不出的懊悔激動,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是啊長亭,真沒想到,酈家那個大夫人還有你妹妹,還有最莫名其妙的陽拂柳,竟是愈發的過分歹毒,簡直是要置你於死地!稍後,我們聯合去找禧鳳老師,讓她加強書院的安全,決不能再讓她們有任何機會接近你,陷害你。”張寧清對錢碧瑤等人的手段,是早就見識過了的,所以此刻聽長亭說起來,她是越發憤恨。

這都是什麽家人!簡直比豺狼虎豹還可怕。

“我會的,你們放心。比賽快開始了,我先過去了。”長亭告別了眾人,牽著馬走向比賽開始的起點。

隻是轉身之後,暈沉沉的感覺愈發強烈明顯。她搖搖頭想要甩掉迷糊的感覺,誰知卻是越來越厲害,腳下更是輕飄飄的感覺,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麵。

她能感覺到,自己現在這種狀況,根本不適合參加比賽,更何況又是騎射比賽,她如何能縱馬馳騁。

長亭走到禧鳳老師麵前,輕聲道,“禧鳳老師,我的比賽可否第一個進行。我……有些不舒服。”長亭的話讓禧鳳一愣,繼而看到她蒼白麵色,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長亭,你之前是不是吃過什麽東西?還是喝過什麽?”以她的判斷來說,長亭此刻的樣子覺不尋常。之前在後院的時候還好好地,但是她這會除了麵色蒼白,瞳仁卻微微泛紅,不像是身體不適,倒像是中了什麽邪氣之毒。

長亭搖搖頭,如是道,“從後院出來,我就來到了這裏,這期間並沒有吃什麽也沒喝什麽。但我的確是從進入射箭場開始才不舒服的。”

長亭的話讓禧鳳更加擔憂。

她現在這個狀態,走路輕飄飄的,聲音也有氣無力地,一會若是強行上馬,隻怕會出意外。

“將手伸過來,我給你把脈。”禧鳳老師話音落下,長亭已經將手腕伸到她跟前兒。

“奇怪……”禧鳳老師疑惑的自言自語道。

“按理說,你現在的臉色,對應的脈象應該是緩慢的,怎會如此亢奮淩亂?簡直……簡直就像是喝了一壇子的陳釀女兒紅。”

“可我沒喝酒啊!也沒吃酒釀圓子之類的食物,而且就算是喝酒了,也不該是現在這樣四肢無力,應該是過度興奮才是。”長亭甩甩頭,此刻,身體無力的感覺愈來愈重。

她不得不靠在白馬上站著。

“這樣,你等我一會,從現在開始,你哪裏也不要去,也不要離開,我立刻回去拿來清熱解毒的藥丸給你。之前閣主為你配置了新的藥丸,是專門針對你體內毒素,不論如何,咱們都先試一試。”禧鳳想到閣主之前留下的藥丸,說是等明天再給酈長亭,因為閣主之前給她配置的藥丸正好吃到今天。

“好。你去吧。”長亭虛弱的點點頭,想起自己身上還帶著之前肖寒給她的一粒藥丸,既然都是清熱解毒的,先吃了再說。

隻是,長亭才將藥丸拿出來,陽拂柳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怯怯的看著她,“長亭,你吃什麽呢?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可不要隨便服藥,還是到那邊休息一下吧。”陽拂柳說著,就要扶著長亭到一邊。

長亭冷冷甩開她的手,如果她此刻真的是中毒了,那麽十之八九跟錢碧瑤和陽拂柳等人脫不了幹係,她自是沒興趣跟陽拂柳周旋下去。

“走開!別碰我!”長亭語氣冷硬。

陽拂柳像是突然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當即瑟縮著身子,看向她的眼神卻充滿了惡毒的算計。之前錢碧瑤說在酈長亭身上下了毒,隻要今日酈長亭一進入射箭場就會發作。她自是要過來親眼見證酈長亭出醜了!沒想到一來這裏就看到禧鳳給酈長亭把脈,而酈長亭則是麵色蒼白的站在這裏。

“長亭妹妹,你為何如此對我?我……我也是因為下午有比賽,所以才過來的,剛走過來正好看見你像是不舒服的樣子,好心過來問問你。你不要這麽對我好不好?”陽拂柳說著,滿眼委屈的看著她。

此時此刻,禧鳳老師一時半會回不來。長亭所在的地方是隻有參加比賽的學生才能進入的場地,其他學生都已經進去了,隻有她和陽拂柳還站在外麵。

如果這會陽拂柳再在她身上做什麽小動作的話,她自是招架不住,當務之急,是盡快趕走這隻蒼蠅。

“你哪隻眼睛看出我不舒服了?我如果真的有不舒服,也跟你脫不了幹係!識相的話立刻滾!”長亭低吼一聲,用盡了全部力氣喊著。

陽拂柳卻是委屈的搖搖頭,眼淚又在眼眶內打轉,長亭真是佩服她,都到了這時候還能堅持著演戲,還一股欲哭無淚的可憐模樣,陽拂柳這個女人究竟是披了多少層畫皮,才練就的今日這般惡毒無恥。

“你……長亭妹妹,我好心關心你,你還罵我!你怎會變成如今這般?你……你太過分了!”陽拂柳此刻故意拉著長亭不依不饒的喊著,就是為了拖延時間,讓她的情緒更加激動。之前禧鳳老師也說了,她的脈象亢奮淩亂,可狀態卻很虛弱,如此兩極的反應,倘若她此刻情緒愈加激動的話,結果可想而知。

長亭這會已經感覺到了心髒那裏隱隱痛著,甚至還有片刻停滯的感覺。

“我不該是如今這般,那該是哪般?像你想象中那樣蠢鈍癡傻不學無術嗎?還是說,這世上隻能你陽拂柳善解人意聰明大方?呸!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長亭說著,手中馬鞭高高揚起,就在陽拂柳捂著臉準備放聲尖叫的時候,那馬鞭卻是倏忽掃過她耳際,落在一側的牆壁上。

一瞬間,帶起塵土飛揚,在牆壁上留下猙獰蜿蜒的一道鞭痕。

而陽拂柳被馬鞭掃起的灰塵揚了一臉,忍不住捂著嘴巴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你……咳咳咳……”

“我什麽我!陽拂柳你記好了!從今以後,你不配叫我名字!要不叫我酈三小姐,要不乖乖閉嘴滾的遠遠地,不要在我視線範圍內出現!我酈長亭的馬鞭素來不長眼,下次甩在你這張賤臉上,別怪我沒提前通知你!!”

長亭收回馬鞭,馬鞭故意在陽拂柳麵前掃過,嚇得她更緊的捂住了麵頰,眼底滿是震驚和恐懼。

她完全沒料到長亭會有如此一出,她也相信,如果自己再多說一個字的話,酈長亭的馬鞭都會毫不猶豫的甩在自己臉上!陽拂柳捂著臉,嚇得不由得後退了一大步。

此刻,陽拂柳眼底,酈長亭即便是麵色蒼白,她所具有的強大氣場也是常人難以比擬的。若說之前在琴棋書畫比賽時,酈長亭是亭亭玉立光彩耀目,那麽這一刻的酈長亭就是強勢無畏梟野大氣,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陽拂柳與酈長亭之間,距離竟是如此的遠了……

她不甘心如此下去!

之前酈長亭那般癡傻蠢鈍的,不該是被踩在腳底下的爛泥嗎?甚至是連爛泥都不如!為何現在處處在她之上?!

趁著陽拂害怕的功夫,長亭牽著馬走進了房間。

一會禧鳳老師見不到她的話,一定會進來找她,因為她之前揚起馬鞭的時候,在門口留下一個箭頭作為標誌,禧鳳老師一定會進來找她。

長亭將白馬拴好,獨自一人走到後院僻靜一角,確認這個角落不會有人看到她,旋即,抱著胳膊緩緩蹲下。此刻,距離比賽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但她身體卻承受著難言的折磨痛苦。

脈搏狂烈跳動,明明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可身體卻是使不上一絲力氣,氣若遊絲一般。

這毒下的,可謂歹毒異常。

從脈象上看看明明生龍猴虎,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身體卻逐漸走向衰退滅亡。就好比靈魂還在,軀殼卻已先一步凋零枯萎。

身體的痛苦還在其次,靈魂的折磨更甚。

一個亢奮的找不到東南西北,一個虛弱的仿若苟延殘喘。她明明想要跳起來大喊大叫,想要舞動自己的身體,想要對著所有人開懷大叫,可身體卻又虛弱的掙紮著站不起來。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臨死之前的一幕。

當酈夢珠將冰冷的匕首插入她身體,她的靈魂離開身體,看到了拿著匕首冷笑的酈夢珠,看到了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的錢碧瑤,看到了在另一個院子裏,院門緊閉,對她不聞不問的北天齊,看到了躺在地上,鮮血肆意流淌開來的自己。

她的靈魂帶著衝天的恨意和不甘,帶著莫大的委屈無辜,可偏偏,隻有靈魂的叫囂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的軀體已經一點一滴的冷卻,給予不了任何回應。

她隻能任由酈夢珠將腳踩在自己臉上,肆意踐踏侮辱。

她的魂魄發瘋一樣的大聲喊著,大喊大叫,聲嘶力竭,歇斯底裏一般。然,軀殼已不在的靈魂,看到的隻是自己的無助和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