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究竟如何,他們才肯放過我?

第一卷 一品三小姐 第一一九章 究竟如何,他們才肯放過我?

每每提到娘親,她的眼淚都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撲簌的落下來。

“娘親,我好害怕……我總覺得國師還沒有死,他還活著,我永遠忘不了他摁著我的頭,逼著我趴在地上跟野狗搶食的畫麵,我永遠忘不了他罰我站在冰天雪地裏,不許我穿衣服,隻能赤腳踩在厚厚的雪地上,我忘不了他如何一次次的用我試藥,一會喂我毒藥,一會給我解藥,我忘不了他故意延遲給我解藥,就是為了看我毒發的時候口吐白沫抽搐不止的樣子……如此,他才覺得痛快,才覺得有趣。”

“娘親,他們明明都知道,他們卻還要把我推進宮裏,他們比國師還要狠毒無情……”

她將麵頰埋在他肩膀,眼淚打濕了他肩頭。

那段血淚鑄造的過往,她以為將永遠的塵封在心底。

肖寒胸口積聚著的血毒,在這一刻瞬間爆發。

嗤的一聲,一大口鮮血噴湧在馬車一側。

他卻仍是緊緊抱著她,固定住她的身體,不讓她在顛簸的馬車上受傷。

“究竟如何,他們才肯放過我?我不要北天齊了,不要做什麽候王妃,可以嗎?我不要他了!即使如此,他們也不肯放過我的,對不對?”

她哭暈在肖寒懷裏,單薄纖細的身體像是曆經了數不清的痛苦磨難,到達了支撐的極限。

肖寒隻覺得胸口愈發的痛苦難受,繼而猛地喝停了馬車。

旋即,手中長劍直直的朝身後第二輛馬車刺去。

隨著他一聲怒吼,長劍穿透窗戶,定定的刺在阿生頭顱,將其頭顱生生刺穿。馬車內被捆綁著的老婦目睹此景,瞪大了眼睛嘴裏發不出一個字,隻能是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麵頰憋的通紅,額頭上青筋迸射,臉色憋成了紫紅色。極致的恐懼和痛苦傳遍她全身,她唯一的孫子……就這麽沒了……

第二輛馬車內的十三,目睹此景,也是說不出的寒徹感覺。

五爺有多久沒親自動手了?至少三年有了吧!

馬車內,肖寒緊緊擁著長亭,隨意的用袖子擦幹唇角的血跡,一舉一動,早已恢複平靜沉穩,這一刻,他又是世人眼中熟悉的肖五爺,尊貴霸氣,器宇軒昂。

“十三,石風堂有一種酷刑,很多年不曾用過了,你若不手生的話,就親自動手。”驀然,肖寒的聲音低低響起,每一個字卻如地獄羅刹的命令一般,讓人膽寒心顫。

十三麵色一寒,沉聲領命。

石風堂的酷刑素來隻用在叛徒身上,因這幾年石風堂一切太平,所以那獨門酷刑也就漸漸被遺忘,可是今天,五爺竟是將酷刑用在傷害酈長亭的人身上,五爺此舉,無疑是在反複證明酈長亭的重要性!

十三領命,不消片刻,第二輛馬車內的慘叫聲響徹山穀。

與此同時,一人一馬,正瘋狂的朝這邊追趕而來。

盡餘歡之前被肖寒的人製服,繼而有人換了他的衣服喬裝成他的樣子進入房間,他清晰的聽到了長亭喊著他的名字,讓他離開,不要他出事。

可他那時卻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隻能在外麵聽著她痛苦淒厲的喊聲。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直到肖寒將她抱出來,他再次聽到她喊著他的名字,一聲聲,那般痛徹心扉,那般絕望無助。他拚命地衝破穴道,騎馬追趕上來,他聽到她喊著娘親,聽她說到在宮裏那七年的悲慘遭遇,他的心隨即摔個粉碎,一路追著,一路落淚。

任由狂風快速吹幹眼角的淚痕,可是很快,新的淚水再次流淌出來。

冥冥中,他覺得,酈長亭也是直到幻境中發生的一切,甚至於,她比他更加深刻的經曆過那般血淚過往。他要追上她問個清楚明白,在淩家書院的那一次,究竟是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在這之前,他們之間究竟還經曆了什麽?

他一定要知道。

十九沒想到盡餘歡這麽快就衝破穴道追了上來,正準備揚鞭提高車速,卻被肖寒出聲製止。

“停下!”他仍是抱緊了長亭,她現在身受重傷,不適宜馬車快速的顛簸。

馬車穩穩停下,肖寒拿過金瘡藥,先將她表麵的傷痕處理幹淨。

“長亭!!”

見馬車突然停下,盡餘歡在接近馬車時翻身下馬,正欲掀開車簾,卻被十九抬腳踹下了馬車。

肖五爺和酈長亭在車內,豈容任何人打擾。

盡餘歡之前一心想著見到長亭,根本沒做任何防備。此刻見前麵有人守著,他急於見到長亭,竟是直接踩在了車輪上,推開茜紗窗朝車內看去。

他大半個身子都探進了馬車,額頭上的冷汗弟弟落下,赤紅的眼底還有未幹的濕潤。

“肖寒!你要帶長亭去哪兒?”盡餘歡伸手想要抓住長亭,卻被肖寒側身閃過。

盡餘歡看著在肖寒懷中昏睡過去的長亭,那般蒼白失色的麵容,還有手上脖子上的斑斑血痕,心髒徒然收緊。他與肖寒,平時並無接觸,僅有的幾次,也都是因為肖寒教授長亭琴棋時,他在外麵等著長亭,與肖寒打了個照麵而已。但是此刻見肖寒如此如珠如寶地位抱著長亭,盡餘歡心下,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危機感乃至是恐懼感湧上心頭。

他不知道,肖寒究竟要帶長亭去哪兒?

肖寒瞥了眼盡餘歡,掌心無意識的握緊了長亭掛在腰間的玲瓏球,盡餘歡也有同樣的兩個。掌心的溫度一點點淡去,冷鬱無情覆滿麵容。

“長亭!你醒醒啊!你剛才不是一直叫著我的名字嗎?你放心,我沒事!我好好地!我還活著,你聽見了沒有?長亭,你聽見了沒有?!”盡餘歡沙啞著嗓子喊著,目赤欲裂。

肖寒抬眼,寒冽如冰的眸子冷冷的割過盡餘歡臨近崩潰的麵容,語出寒涼冷漠,“她好不容易才睡著,你現在吵醒了她,這算是在幫她嗎?”

這一刻肖寒,周身籠罩在斑駁光影中,眸光卻是清冽如炬,帶著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完美入鑄的五官,梟野軒昂的氣息,哪一點都勝過盡餘歡此刻的狼狽急躁。

這一刻,盡餘歡是自卑的。

在書院,他琴棋書畫禮樂騎射樣樣不如肖寒,與其說不如,倒不如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更恰當。而今,離開了書院,竟也是肖寒救了長亭,而他剛才那般急躁衝動,很有可能是搭上了性命也救不回長亭。

兩相比較,高低立顯。

“長亭之前一直喊著我的名字,如果一會她醒了見不到我,她會著急的,所以我想……”盡餘歡不知怎的,在肖寒麵前,自己連說話的底氣都不那麽足了。此時此刻,在他麵前的肖寒與在書院見到的肖寒截然不同。周身多了梟野冷酷的狂狷煞氣,而在他抱著長亭時,又是那般的細心嗬護。

“她之前喊了什麽都不作數,我隻聽到她最後說的是讓我抱著她,照顧她。所以,你還有什麽要說的?沒有,就滾吧。”

話音落下,肖寒命令十九出發。

馬車緩緩啟動,盡餘歡不得不離開車輪,半個身子懸空在外麵,上半身盡可能多的探進馬車內。

“不可能!我一直仔細聽著長亭都說了什麽,她絕對沒說過要你抱著她照顧她這種話!我……我要跟你一起照顧長亭!”盡餘歡還沒等到長亭醒來,他如何能就此離開,他還有很多很多話要問她。

肖寒眼底,冷冽成冰。

若不是看在盡餘歡為了救長亭連將門軍都調集出來了,若不是長亭對盡餘歡的在意明顯超出了任何人,肖寒也不會跟他廢話這麽多!可這正是因為長亭對盡餘歡過於在乎和信任的態度,完全超過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這反倒讓肖寒更加不想讓盡餘歡再出現在長亭身邊。

盡餘歡對他的威脅,來的蹊蹺複雜。他能感覺到,即便盡餘歡不在酈長亭身邊,她也會不由自主的向書院其他認識的學生老師詢問盡餘歡的情況,這般在意盡餘歡的酈長亭,讓肖寒有種隔空打牛的頹然感覺,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在意酈長亭和盡餘歡的每一次接觸。

“你要一起?你有那個本事嗎?”肖寒冷聲逸出,旋即馬車突然加速狂奔,繼而,還不等盡餘歡整個身子躍進馬車,馬車突然停下來,巨大的慣性將盡餘歡甩飛出去落在了地上,繼而,馬車再次加速啟動。

第二輛馬車還在路過盡餘歡騎的馬時,十三一匕首很很刺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撒開蹄子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摔的眼冒金星的盡餘歡,原本是想著起碼追趕長亭的,騎馬定是比馬車要快,可誰知,現在馬都跑了!反倒是變成他追馬了!

一定是肖寒暗中下令,要不然他的手下怎麽會弄跑他的馬!

盡餘歡在原地氣的跺腳,旋即一咬牙,拔腿去追逃跑的馬兒。

沒有馬,他何時能繞出這幾座大山追上肖寒?何時能再見到長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