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為何避開我

第一一二章 為何避開我

離開酈家,長亭已是心如止水。

從今往後,不止是酈震西,酈家都與她酈長亭無半分關係。該是她娘親的,該是淩家的,她一分不少的都要討回來。至於酈震西和酈宗南,所謂祖父,所謂爹爹,在她看來,比之強盜土匪,不過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握著手中薄薄的一紙契約,長亭來到淩家醫堡內的問君閣。

才將進入,問君閣內原本是各自忙碌的三道身影同時停下來,目光震驚又複雜的看向她。

“……是長亭小姐嗎?”中間的老者,年逾古稀,頭發花白,滿臉的皺紋卻難擋矍鑠精神,仙風道骨的氣質。

長亭微微頜首,“文伯,我是長亭。”

長亭沒想到,上一世隻見過一次麵的文伯,竟會在問君閣重遇。想到上一世,這位老人在娘親墓前落下的眼淚,還有那發自內心的痛苦絕望的神情,長亭心下,湧起一絲難言的酸澀。

文伯顯然沒想到長亭會記得自己,眼神恍惚了一下,啞聲道,“小姐竟還記得我這個下人。”

“文伯,你說的哪裏話。你是淩家的老管家,侍奉淩家三代傳人,我娘親一直當您是淩家長輩一般孝敬看重,我自是不能例外。”

長亭說著,福身請安。

文伯當即走出來虛扶著長亭,“這可舍不得,舍不得呀。小姐怎麽來了?莫不是遇到了什麽難處?”文伯看到她手上拿著的契約,便猜出了一二。

屋內,其他二人也緩步走了過來。

一身勁裝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凡,可周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正義凜然的氣勢,尤其是他看向長亭時,那熟悉的眼神,讓長亭禁不住脫口而出,

“崔侍衛長?”

萬萬沒想到,她會在問君閣遇到當年將她從國師手中救走的侍衛長崔鶴,是給予當時衣不遮體的酈長亭第一縷溫暖的人,盡管她當時隻有七歲,但崔鶴的出現,卻是她七年渾渾噩噩日子唯一的一絲光亮和希望。從那開始,她才懂得,何為希望,何為溫暖。

隻可惜,她才將燃起的希望的溫暖,也不過僅僅維持了一年時間。長亭記得娘親說過,崔鶴是娘親的表哥,救了她之後,不知為何就看不慣宮中爾虞我詐拜高踩低的一幕幕,所以離開皇宮,回了淩家醫堡。

卻原來,她一直記掛的恩人就在問君閣,不過半個時辰的車程,她卻未曾見過他第二麵。

這一世的重逢,說不盡的辛酸難言。

崔鶴點點頭,看向她的眼神複雜深沉。

長亭也明白,崔鶴為何會對自己如此複雜的情緒。

上一世,崔鶴救了她,她其後的不學無術暴躁任性,崔鶴自是都瞧見了。

崔鶴身旁的年輕女子,不過三十歲出頭,看向長亭的眼神滿是善意和溫暖。

“長亭小姐,你就叫我阮姨吧,這個問君閣平時也不會有人過來,所有隻有我們三個人在。文伯負責盤點貨物,你崔叔負責護衛,而我,自然就是個打雜的閑人了。”

阮姨說著,拉著長亭坐了下來。

看著上一世,跟母親情同姐妹的阮姨竟也是來了問君閣,長亭心下,百味雜陳。

想來,娘親去世之後,淩家的一眾元老,也隻有在淩家醫堡內才能尋得一處安身之地了!以錢碧瑤那趕盡殺絕的性子,必定不會留下任何有關於娘親的人在酈府。

阮姨是自小跟娘親長大,雖是丫鬟出身,卻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絕不比一眾世家千金查到哪裏。

長亭莫名濕了眼眶,上一世她不想多看一眼的人,死的那一刻才明白,他們都是何等重要何等珍貴的存在。所以這一世,上天安排她在這裏遇到他們,她自是不會再讓他們收到酈家的絲毫排擠和傷害。

“小姐,可以告訴文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嗎?”文伯等人,雖說也聽說了不少關於長亭不好的傳言,可是前幾天將軍府的事情,暗中既有將軍府出麵為她澄清,又有酈家姑奶奶出麵,想來,他們淩家的唯一傳人,自是不會差到哪裏去。

長亭苦笑一聲,將契約放在桌上,隨即將之前她與酈震西的一番對話告知了三人。

聞聽她即將嫁給淮親王,阮姨捂著臉轉過身去,泣不成聲。

文伯則是恨恨的拍一下桌麵,隻恨他年紀大了,身份低下,不能與酈震西那廝當麵對質。

“虎毒尚且不食子!酈震西當真是連禽獸都不如!!”崔鶴握緊了拳頭,眼底殺氣凜凜。

文伯等人的義憤填膺和難過,看在長亭眼中,無疑是重生以來最大的溫暖和收獲。誰說幸福是高高在上的地位和花不完的金銀珠寶,她此生還能再遇到文伯崔叔還有阮姨,便是她這一生最大的幸福了。娘親已經不在了,有他們在,她便要好好活下去。

長亭揉揉眼睛,不讓眼淚落下。

既是重生一世,她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控製自己的眼淚。

“文伯,崔叔,阮姨,你們仨加起來都一百多歲了,怎還像個小孩子這樣哭哭啼啼的,你們可是我的長輩,不是應該做給我這個晚輩看的嗎?不要難過了,誰說簽了聘書就一定要成親,這中原大陸不是還有和離一說嗎?你們放心,我不會輕易的將自己的命運交付在別人手中,尤其是酈震西!”

她堅定從容的語氣,讓文伯恍惚之間,像是看見了她外公。

大小姐淩籽冉性子柔弱單純善良,自小便是踩死一隻螞蟻都會難過上半天的柔弱性情,可淩老爺卻是殺伐果決明斷是非的性情,這一點,仿佛是傳到了小姐身上。

“小姐,不論你作何決定,文伯都支持你到底!”

阮姨和含淚點頭。

崔鶴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小姐,若您不想嫁進親王府,我崔鶴就再做一次將您解救出來的護衛又如何?”

長亭感動不已,柔聲道,“我知道你們會支持我的,不過現在開始,你們決不能輕舉妄動,我已經有了打算,還需要一步步來。當務之急,是守好了娘親留給我的那些首飾。”

長亭的話讓文伯有些疑惑,“小姐,難道您不準備將首飾提出來?”

長亭搖搖頭。

“現在還不是時候,況且這是娘親留給我的,我輕易不會動用。若是酈震西問起來,我自然會說,這些首飾提取還需要十幾天的時間,先暫時拖延住他,反正成親是在三個月後。我現在手頭不是有親王府的聘禮嗎?酈震西看的再嚴,也沒法子將手伸到這淩家醫堡來,我需要你們幫我置換那些財物,我需要大筆的銀子周轉。”

既然那個淮親王不懷好意的指派黃貫天上門提親,就別怪她動用銀子辦她自己的事情。

對於心懷不軌接近她的人,她絕不會給與任何機會和便宜!所謂的利用殆盡,又如何?

原本長亭是約了殷铖,托殷铖為她處理聘禮,如今看來,有文伯他們的幫助,更是如虎添翼,很多殷铖不方便出麵的,交給文伯他們再合適不過。

離開問君閣,長亭感覺到了身後一直有人跟著自己,她佯裝在長安街閑逛,到了傍晚,進了碧水樓。

二樓雅間內,殷铖已經等候多時。

“你酈三小姐約了我正午談事,我早早到來,你卻是傍晚才來,你說,我該生氣呢?還是你現在立刻想一個法子逗我開心一下?”

殷铖眉眼之間,英氣勃發,看向長亭的眼神深沉耀目。

長亭坐下後,喝了一口茶,才緩緩開口,“我還是說個笑話逗你開心吧,因為我實在不敢想象惹得你殷铖皇子發怒,會是怎樣的結果?我酈長亭是不是就此身首異處也不一定呢!”

長亭語氣清淡,神情卻是殷铖未曾見過的複雜深沉。

似乎是他不知道的時刻,她經曆了很多常人無法經曆的一幕。

殷铖笑笑,唇角抿起,如冷硬封閉的薄冰,無情中透出專注強勢。

“換了別人,自是沒命活到現在。但是你不同,我會給你機會解釋,你可知?”最後三個字,他的語氣忽然放低,竟是有一絲奇異的曖昧氣息在空氣中流淌。

長亭移開視線看向窗外。

上一世,殷铖是冷酷強勢的一代殺神,這一世,即便他此刻還不具有殺神名號,但他舉手投足間,眼底神情中流淌而出的額殺伐氣息,還是時刻存在,令人膽寒心顫。

“為何避開我的視線?難道我還會吃了你不成?還是……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殷铖身子驀然向前,探身看向她。

他們彼此的距離不過半寸的距離,眸對眸,鼻對鼻,他眼中倒映出她清冽疏離的神情,無論多麽近的距離,他都始終無法看清她的心究竟在何處?她的軟肋,她的需求,他都看不透。

“殷铖,我不想瞞你什麽,所以才會過來見你,酈府今兒收了古唯離的聘禮,三個月後,我酈長亭就是古唯離的王妃,淮親王妃。”

話音落下,殷铖愣了愣,眼底卻是泥漿翻湧殺伐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