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淪陷
(96)淪陷
我一直都說,我遇到的事情從來就不回分散而來,給我一點喘息的機會,相反,它們絕對都是集在一起,蜂擁而至,讓我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特別奇幻,特別糾結,特別曲折離奇。
剛剛解決了關於程鳳的問題,本來還以為可以稍稍休整一下,蘇婧的號碼卻又在手機上顯現。
那是一條短信:我明天就要走了,但回我家鄉,這城市隻有一班火車,我錯過了那車的售票時間,隻好訂了鄰城明天晚上的車票,要先坐班車去鄰城再轉車。“
我心想:“說這些是什麽意思,跟我有什麽關係?”於是回了一句:“哦,那你小心點兒,這麽遠的路。”
不一會兒,蘇婧又說:“你送我去好嗎?送到鄰城車站就行了,那裏我也沒去過。”
其實對鄰城我比蘇婧了解一些,這兩座城市靠得很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同在沿海,那裏沒有這座城市發達,但火車站卻比這座城市建的大,而且途徑火車的班次也明顯更多。
我說:“送你?什麽時候走?”
蘇婧說:“我怕來不及,今天就想走,今晚在那邊住,明天稍稍逛一逛,就可以走了。”
今晚在那邊住?
我有點不淡定,說:“你的意思,今晚我和你一起在那邊住嗎?”
蘇婧回複:“怎麽?害怕嗎,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的心七上八下,越跳越快,各種緊張的感覺接踵而來,最後卻說:“你覺得這樣好麽?就我們兩個?”
蘇婧說:“我都不怕?你還怕?不過你實在不方便就算了,沒關係。”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推辭不去是不是有點大逆不道?其實這天下午有兩節體育課,也是星期五我唯一有的兩節課,經過一陣思想鬥爭,我最終還是決定把這兩節課翹掉,和蘇婧一起奔赴鄰城。
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以後,心情變得有點瘋狂,有點不管不顧了,所以也不再想那麽多,把手旁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
我先是給了一個電話給葉子,說明天可能不在學校,所以那件事暫時不用她幫忙,葉子帶著一種樂得清閑的態度,說:“那也好,周末被人騷擾什麽的最討厭了。”
接著,我又給程鳳發了一條短信,也不管她看沒看到,也不管她心裏怎麽想,總之就是推掉了明天的事情,說最好是改在後天或者更晚。
這些事做完以後,我把電腦快速收好,隨手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算是打點了“行囊”,就跑了出去。
學校門口的車站,蘇婧先到,站在那裏等著我,她披著頭發,穿著白色抹胸連衣裙,罩了一件小馬甲,顯得很清涼的樣子。
我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指著自己的白色高跟鞋說:“你看怎麽樣,新買的。”
其實我的眼睛根本就沒往她鞋子上擺,我看的是……算了,這就不說了。
我說:“你還有錢買鞋子,倒沒錢還我。”
蘇婧說:“這是用我吃飯剩下的錢買的!雖然挺便宜,但是我喜歡,怎麽說也要換雙新鞋,新鞋才不會走老路。”
我說:“那也不一定,很多人穿新鞋走老路。”
蘇婧沒再多理會我,說:“快去買班車票,再不買賣光了一會兒……”
一個小時的車程,不快不慢,窗外的景物一成不變,除了道旁的樹,就是樹後的圍欄,再者,就是那圍欄後,在陽光下耀眼的大海。這海在我的視線裏延綿了整整一個小時,沒有絲毫的斷裂。蘇婧好像也沒有打算多看我幾眼,而是神情有點迷茫地看著窗外。
我說:“怎麽,這種表情,還是感覺很糾結是吧?”
蘇婧轉過臉,笑著說:“你真的挺敏感,其實也沒什麽,就像你說得一樣,既然決定了,就應該放手去做。”
其實我自己曾經就是一個畏首畏尾的人,即使是現在,很多事都還是做得很窩囊,雖然我一直在試圖改變著自己。
蘇婧又說:“但其實,你是不希望我回去的吧?”
我說:“我希不希望也阻止不了你吧?”
蘇婧說:“你是因為阻止不了我,才鼓勵我的嗎?”
我沉默了,身子隨著車的顛簸搖晃了幾下,蘇婧卻在這一刻靠在我肩上,說:“你不介意吧?我想睡一會兒。”
其實,這大概是借口吧?睡一會兒靠著車窗也能睡,偏要靠在我身上睡。
但是,我這個時候又怎麽可能拒絕。
蘇婧就這麽靠在我肩上睡著了,完全沒顧忌從我這個角度可以正好看進她領口裏頭,不過,因為抹胸連衣裙的特殊款式,其實這麽看也看不到太多東西,隻是足夠我心神蕩漾一陣了。
非常邪惡也非常正常的是,我覺得小林謄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半個多小時的“猥瑣思想”過後,我還是正襟危坐在蘇婧旁邊,盡量讓她覺得我是正人君子。
蘇婧慢慢醒來,整了整頭發,說:“還沒到嗎?”
我說:“剛才在城區堵了二十多分鍾,不知道為什麽。”
蘇婧歎了口氣,說:“真麻煩。”然後拿出一個小小的mp3,說,“來聽歌吧,你聽不?”
我點了點頭。
蘇婧把一隻耳機塞給我,說:“聽聽這首歌吧。”
她放的是林宥嘉的《說謊》,這首歌到現在已經爛大街了,幾乎沒一個ktv都有人唱,幾乎走到哪裏都聽得到。但至少在當時,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還是特別喜歡,特別有感觸的。
蘇婧讓我聽了一遍。
那一句“我又不脆弱,何況那算什麽傷,反正愛情不就都這樣”,不知怎麽就在我心口震了一下,讓我一陣說不出得感覺。
蘇婧說:“怎麽樣,多愁善感的娃,這首歌是不是很適合你?”
我說:“怎麽會覺得適合我?我又不說謊。”
蘇婧說:“那就是適合我吧。”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很多時候蘇婧比我還多愁善感,隻是她比較喜歡掩飾,而且比我也更擅長掩飾。我知道她直到這一刻心裏都還是各種矛盾,而我不知道我對她的鼓勵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
又過了一段時間,車終於到站了,我們跟著擁擠的人群出了站,再漫無目的地再街上逛著,尋找住處,最後在火車站附近開了一間兩百元一天的雙人房。
房間還算大,空氣也還不錯,沒有任何逼仄的感覺。
那天晚上,我和蘇婧逛街、看電影,儼然成了一對情侶,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蘇婧是怎麽想得,我不知道她對我做這些,到底是因為知道我的心意,同時又對我有所虧欠,做出一點補償;還是僅僅是想要一時瘋狂;又或者,她對我,真的有那麽一些喜歡,甚至想要和我在一起。
這種糾結的心情,那時候,讓我一整個晚上都恍恍惚惚,像是在做夢一樣,直到最後回到賓館準備洗澡睡覺,我也沒緩過神來。
當蘇婧踏進浴室洗澡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床邊,也沒開電視,也沒玩手機,就那麽呆呆地看著前麵,看著那兩張床。
不知為什麽,這個時候,我忽然想起了芹菜和我離別的那天晚上,想起了曾經所發生的一切。
我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想到芹菜算不算是大逆不道,但我不得不說,這時候的我,心裏竟非常非常思念她,我甚至希望一會兒從浴室裏走出來的不是蘇婧,而是芹菜。
但這個矛盾很快就被理智和現實所打消,我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無恥,有些犯賤。
到這個時候,我依然搞不清楚自己的內心所想嗎?到這個時候了,我的希望還是寄托在那個已經遠在國外的她嗎?既然是這樣,那又為什麽要對蘇婧那麽好?又為什麽要繼續放縱自己另一種不可能的感情呢?
我感覺,我已經在一個自己布下的陷阱裏越陷越深,再也不能抽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