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照顧
（269）照顧
都說要珍惜生命，因為一個人的死永遠都不是自己的事情，身邊的很多人都會因此受到波及牽連，死去的人，或許永遠都不知道或者的人有多痛苦，當然，我們也永遠不可能體會到死去的人的想法。
顧婉玲已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她心裏的那種極度悲傷，沒有人可以安撫，隻有自己去慢慢治療，現在的她，整個人都慢了半拍，好像思維特別遲鈍似的。
我對顧婉玲說讓她回去，她卻好像一直都還在沉默中，好一會兒才回答：“啊……不用，我要照顧她。”
我直起身子來對葉子說：“你看她這個精神狀態，像是照顧病人的樣子麽？”
葉子隻能歎氣，對顧婉玲說：“婉玲，回去吧，你現在這樣的狀態，也照顧不好她，我送你回去。”
顧婉玲很冷淡的說：“不用。”
葉子說：“別任性了。”
顧婉玲忽然激動地說：“我說不用！不用，你要我說幾遍？我就呆在這裏！”
葉子說：“你別傻了，你就是折磨死自己，每天都不休息，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對！”顧婉玲站了起來，盯著葉子，好像又陷入了瘋狂之中似的，說，“對，不會有任何好結果，我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辦不好！我現在就是個廢人！”
我說：“你又要自暴自棄了嗎？”
“不用你管！”顧婉玲對我吼。
就在這時候，葉子忽然“啪”一個巴掌打在她臉上。
顧婉玲驚呆了，定在原地。
葉子說：“這裏是醫院，淩翎的病還沒好，你在這裏大吵大鬧，你還敢說你是要照顧她嗎？”她一把拽住顧婉玲的手，按道理手，葉子這個瘦弱的家夥根本不可能拉動練過武術的顧婉玲，但顧婉玲卻像個木偶一樣，被她拉出了病房，一點反抗的樣子都沒有。
我也跟了出去。
葉子說：“你要自暴自棄，要撒野，我陪你，你說，我們去喝酒，去ktv，還是去夜店，去哪裏都可以，但你別在這裏鬧，別自己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顧婉玲低著頭，她沒有還手，我估計她還手葉子根本擋不住，這也是為什麽我要跟出來，可是她沒有，她一直站在那裏，像是丟了靈魂似的，葉子拉著她，要帶她走，她也就這麽一步一步的跟著葉子，整個人好像完全沒有力氣。
葉子對我做手勢說“沒關係”。
但我還是一直目送他們倆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又返回病房裏去。
淩翎還是在昏睡中，可能她是太累了，這段時間，幾個女生承受的心理壓力遠遠大於我，我的確是失職，居然完全沒有發覺。
我不知道在淩翎的床邊坐了多久，總之她要打的吊瓶都打完了，護士給她拔了針，她卻還是在睡，醫生過來檢查，走的時候我很擔心的問會不會有什麽事。那個上了年紀的更年期老女人說：“是你女朋友吧，一看就是學生，也不好好關心一下自己女朋友，累成這個樣子，小病也能拖成大病，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這麽沒有責任感。”
我為了了解淩翎的病情，還隻能聽她一通罵，一句都不能辯解，最後又問：“她現在到底怎麽樣。”
那醫生沒好氣的說：“現在沒事了，就是太累，讓她多休息會兒。”說完就走了。
醫生既然這麽說我也放心了很多，就坐在她床邊。
淩翎醒來的時候我記得是晚上九點多，我是沒打算回學校了，據說她要住至少兩天，然後回家靜養休息。
淩翎醒來，看了我一眼，叫了我一聲學長，我當時其實已經基本上是迷迷糊糊的了，聽到她叫我才猛然間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完全趴在桌上，脖子還想當的痛。
淩翎正要自己下床，我趕緊製止她，說：“醫生說你需要靜養，別下床，你要什麽我幫你拿。”
淩翎說：“不，不好意思麻煩學長……”
我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扶著她躺下去，說：“別傻了，病人就好好養病，什麽學長不學長的。”我立刻去門口的飲水機幫她倒了一杯溫水拿進來，我又說：“餓不餓，這麽長時間了。”
淩翎說：“我……我自己去買……”
我說：“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麽，跟我說……”
淩翎有點戰戰兢兢的樣子，窩回到床上，說：“我，我喝粥就好了……”
我說：“瘦肉粥吧，你現在身體虛弱，還是不能隻吃白粥，另外我給你看看有沒別的，包子什麽的。”我不能等她再給我客氣，直接說，“就這麽定了，一會兒拿回來給你，你好好躺著。”
說老實話，市立醫院邊上真沒有什麽店，醫院內部的餐廳又排滿了人，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生病的人特別多，我坐公交車兩站跑去市區的真功夫買東西回來，那個時候我記得真功夫剛好出了一款瘦肉粥，雖然這種東西其實分量不多，不過應該夠淩翎吃了，我又買了幾個包子，這時候臨近十二月了，雖然這裏還不是特別冷，但大家已經可以穿長袖了，但我卻脫了外衣穿著短袖跑回去，最後還是滿頭大汗。
淩翎在床上發呆，等我回去的時候，我問：“你感覺怎麽樣舒服一點沒有？”
淩翎點了點頭，說：“還有點兒頭暈。”
我說：“吃東西吧，你這絕對是餓的。”
淩翎說：“我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
我說：“醫生說你太累了，貧血，操勞過度……”
淩翎捂著額頭，說：“那婉玲姐怎麽樣了，她最近精神一直不太還。”
我說：“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吧，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別人，哎……你……”我把粥打開遞過去，說，“吃飯吧，要不然你再暈過去怎麽辦，我跟你說，我是不怎麽會照顧人的。”
淩翎撅了撅嘴，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端著粥一口口慢慢喝，也不知道她是生病了還是怎樣，我發現她吃飯好像比葉子還要慢，過了好一會兒，我問：“怎麽樣，好喝麽？”
淩翎點了點頭，說：“我明天可以出院嗎？不是還要上課嗎？點名什麽的……”
我說：“你就別想著這些事了，身體要緊。”
淩翎說：“不行，萬一扣學分怎麽辦，我還要拿獎學金呢……”我說：“你還真是個事業型的女生。”
她說：“才不是，我是擔心，我絕對不能掛科的啊……”
貌似大一的學生都是這樣，剛來的時候，幹什麽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遲到，不敢曠課，其實或許等他們在這裏多混一年或者兩年，他們就會發現其實也就是那麽回事而已，當然，這時候我不能教壞這些娃子，我隻能說：“放心了，到時候在補假條吧，你現在這個精神狀態就是去上課也是白搭，而且說不定還會讓病情加重，你掂量一下劃不劃得來吧。”
淩翎歎了口氣，說：“哎……身體不爭氣。”
我說：“你就別說那麽裝老成的話了，自己照顧好自己。”我又把包子遞過去，說，“吃點包子，光喝粥一會兒就消化了。”
淩翎點頭，接過去。
後來忽然好像想起什麽，又說：“學長，你吃過飯了嗎？”
我其實根本沒吃飯，但是為了防止這小姑娘多想，我隻好說：“吃過了，沒關係。”
淩翎說：“騙人，你什麽時候吃飯的，你在哪兒吃的？”
我說：“出去吃的啊，要不然我怎麽會出去那麽長時間？”
淩翎皺著眉，很久沒說話，我知道我的謊撒的很拙劣，她應該是猜出來我在騙她，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麽，繼續慢慢的吃東西。吃著吃著，卻忽然停下來，低著頭。我有點奇怪，問：“怎麽了，怎麽忽然不吃了。”
她還是不說話。
我稍稍湊近了一點，居然看見她眼眶紅紅的，像是想哭一樣。
我說：“幹嘛？又發生什麽事了？”
淩翎說：“沒什麽……學長，謝謝你了……”
我說：“有什麽好謝謝我的？”
淩翎說：“總之謝謝你……”
我心想：這小姑娘該不會是感動了吧？難道要感動一個人就這麽容易？那我以前對蘇婧對張雨她們做的那些事豈不是可以感動她幾百萬次了？
淩翎抬起頭，說：“高三假期有段時間，我得了急性腸胃炎，我爸媽忙，根本沒人陪我，我打電話給那個混蛋思哲，他跑去醫院什麽都不懂，還不耐煩想要回去打遊戲……好像從小我看病什麽的都是一個人，根本沒有人會照顧我，那時候就是再難受肚子再痛，也隻能一個人掛號、排隊、拿藥、打針……有一次也是暈倒了，還撞到了額頭，是被醫院裏其他看病的人扶去急診的……”
“我不怪我爸媽，知道他們也壓力大，但我……我第一次被人照顧……我有點……”
我趕緊說：“好了好了，多大點兒事……“
忽然覺得她某些方麵還是太單純了點，又或者，是我有點太複雜，心腸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