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碰撞

(197)碰撞

顧婉玲給我說了一個她高中時候的故事,其實也不能算故事,毫無曲折可言。

她高中時候曾經學校有一個女生因為學習壓力太大,老師謾罵甚至毆打,導致幾次想要自殺,但每一次都未遂。家裏人覺得孩子不上進,也不多加注意,隻是一味的抱怨這女生的成績。

後來,有一次這個女生真的爆發了,在課堂上直接跟老師頂嘴,並且跑了出去,老師當時沒有做任何的補救措施,也沒有讓大家去尋找這個女生。

直到女生失蹤一整天之後,他們家人才引起了警覺。

最終,女生的屍體在市區的河裏被打撈了上來。

當時他們學校就因為逼死女生而飽受詬病,於是學校就裝模作樣的做了一個問卷調查,讓學生們回答學習壓力大不大之類的,大家都以為自己有了“民主”的權利,於是對學校的各種不合理大肆批評了一通。

最終結果卻是,學校直接忽略了這些批評,還向外展示了一份份對學校壓力狀況和學習狀況表示滿意的問卷,從而平息了社會上的謾罵。

那是在顧婉玲高一的時候,也就是四年前,那時候網絡遠遠沒有現在這麽發達,沒有人去人肉那個喪德的老師,小範圍內的本市網民自發給女生舉行了追悼,但後來也不了了之了。

這個悲劇,就是顧婉玲今天忽然會問我“調查問卷是真是假”的原因。

其實到現在我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是特例,個案還是到處都多多少少有一點,我隻知道這種不合理由來已久。

我和顧婉玲一直聊著,送到她回到宿舍樓下。

我說:“想不到,其實你還是挺健談的。”

顧婉玲說:“你想不到的事還有很多,別以為你神通廣大。”

我笑了笑,說:“回去好好休息吧,馬上我們俱樂部的大小活動又要開始運作了,到時候少不了還要你們出去跑讚助。”

顧婉玲點了點頭,轉而忽然又對我說:“社長,其實,我有一句話想要問你。”

我說:“什麽,你問吧。”

顧婉玲說:“你當這個社長,累不累?”

我說:“累?為什麽忽然會覺得我很累?”

顧婉玲說:“要麵對上級的壓迫,還要顧及下麵的情緒,自己的工作那麽多,還要經常額外幫自己的下屬們收爛攤子,如果是我,我就覺得很累,不過也可能是我怕麻煩。”

我說:“幫下屬收爛攤子不至於吧,我倒覺得,你們幫了我不少忙。”

顧婉玲說:“其實,社長,你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你這樣的朋友可以交,值得交的嗎?”

我說:“不知道,什麽時候。”

顧婉玲說:“其實是你第一次,在我拚酒的時候,站出來為我當擋下那個副部長酒瓶襲擊的時候,我就覺得其實你還是挺講義氣的。”

我說:“嗬嗬,那都什麽時候的事兒了。”

顧婉玲說:“之所以一開始沒有接近你,對你冷冷淡淡,那是因為我覺得你有一個毛病,太愛教育人,總把自己放得高人一等,這一點又讓我非常討厭,所以我不想接近你。不過現在想起來,好像又並不是這樣的。”

顧婉玲對我說話很直白,多多少少有點刺耳,但是不管怎麽說,這種誠懇的說法,比起那些虛偽的逢迎要好得多,我說:“那我還真是榮幸啊。”

顧婉玲說:“其實我是想說,你那種脾氣或許該改改,換種口氣跟人說話好一點,不是每一個你的手下都能接受被你教育吧,你說是不是。”

其實我並不覺得自己是那樣的,不過也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吧,我也隻能點頭。

顧婉玲離開之後,我又陷入了沉思,順便慢慢往自己宿舍樓下走去,倒不是因為顧婉玲的那一席話,而是又開始思索梁華、胖子翔哥和於楓帶的校學生會之間的事情。

於楓突然在這個時候出手和梁華鬥,甚至和學習鬥,確實讓人覺得有點奇怪,我搞不清楚是兩位老師去世這個事情讓他們偶然碰撞,還是他們預謀已久,隻是借題發揮而已。

現在這個時代,貌似什麽事都能拿出來做做文章,兩位老師去世,也還是有人要拿出來扇陰風點鬼火,讓人感覺特別不舒服。

快到宿舍的時候,梁華給我來了電話。

“你還是把東西都給你的幹事們填了吧。”梁華的語氣有點捉摸不定,我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在電話那頭的緣故,還是他本來就有意要這樣說話,總之讓我覺得略微有點神秘。

我說:“是,怎麽樣?我說過那是校會的章,我也左右不了,麻煩學長不要把我夾在你們社聯和校會之間好麽?”

梁華說:“即使是校會,這種行為,老師們也並不樂意。”

我說:“你在開玩笑吧?校會那邊已經有了指導老師的批示文件,有了這個文件代表老師已經同意這個活動了,學長你操什麽心?”

梁華忽然歎了口氣,然後說:“嗬嗬,行,這一回,算是我退一步吧,林謄,我說過我們兩個還不至於現在就爭鬥,你可不能太早走錯路。”

我想:你這算是在威脅我麽?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借這個機會捏死我嗎?

我說:“放心,學長,我有我的分寸,不過你也知道,我們怎麽樣都是要對立的。”

梁華說:“其實也不一定吧。”

我說:“那就錯了,這是一定的,不要忘了你和天哥一起做的那些事,當初如果你早就知道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又怎麽會合夥打壓我呢?”

梁華說:“對你的判斷算是個失誤,不過不是也幫了你麽?如果沒有那些事,現在坐你這個位置的,就是蘇婧,而不是你。”

我心中一緊,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現在聽到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但我很快意識到梁華很可能又在故意做什麽心理暗示。事實上梁華應該是知道很多很多事情的,他的所謂“眼線”可以說遍布全校,當然,其實也不能算什麽眼線,隻能說他人脈廣,很容易打聽消息而已。

我說:“這些副作用就不要提了,那是你們的失誤,總不能說,敵人的失誤幫助了我勝利,我就要對敵人感恩戴德吧?是吧?”

和梁華說話久了,我發現我現在的說話語速也漸漸變慢,而且說得越來越書麵,我甚至有點擔心自己這樣下去慢慢的就變成了另一個梁華。

梁華說:“好吧,既然這樣,那就走一步算一步了,林謄學弟,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在這個學校裏,所有人都期望著安安分分的過好四年,拿到畢業證,當然了,有些奇人除外。所以,這是大環境,你不要指望大家為了你心中的一些所謂的準則,所謂的道德標尺去拚命爭取什麽,這很不現實。”

對這句話,我沒有表示認同,不過其實我心底是不得不承認的,這就是事實,或許還不僅僅是在學校。

每一次掛掉梁華的電話,我心裏就相當沉重,梁華說的話,雖然每一句都不中聽,每一句都讓我覺得他是個混蛋,但是其中有許許多多我卻不得不承認,那是對的。

回到宿舍,胖子翔哥還在整理那一份份調查問卷。

我問他:“你不是說做做樣子麽?怎麽還整理的這麽認真。”

我是想套他的話。

不過好像不用套,他看了我一眼,說:“林謄,還是我問你一個問題吧,如果我告訴你,我這次鬥爭的矛頭,不指向任何學校領導,管理層,而是直接指向社聯,你覺得你可以幫我麽?”

我皺眉看著他,他站起來,說:“來來來,好久沒和你去陽台上搞基了。”

汪憶帆撲哧笑了出來,我說:“什麽,什麽搞基?”

胖子翔哥一邊推我出去一邊說:“少廢話,就是爆你菊花的意思。”說完還一腳把陽台門給帶上了。

當然,陽台上並沒有傳來“雅蠛蝶、一哭和kimochi的聲音。而是傳來了胖子說教的聲音:“林謄同學,首先我想說,我們學校的社團製度是不合理的,你想啊……”

我說:“打住,每次都是一套套的開場白,你能直接說實在的麽?”

胖子翔哥擺了擺手,說:“好好,來直接的,我就是想告訴你,這次,其實我做的這個調查問卷,和領導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的數據都是可以改的,滿意度完全可以調整,我故意做的雙麵,一麵全是跟教學製度有關的,一麵全是社團製度問題,現在我發現,各大社團對社聯的意見都非常大哦。”

我皺眉看著胖子翔哥,這家夥又要開始搞暗算了,但是這個好像對我是有利的,但他為什麽要在這時候告訴我,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又能幫上什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