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6
第一部分 絕色 第三章(6)
問到需要住院多久,醫生說大約兩個月,如果沒有並發症和逆轉性慢性排異發生。
尹芙蓉思慮再三,婉轉向妹妹提出請她幫助護理兩個月病人。錦荷爽快地答應了。
事後,尹芙蓉和另外兩家接受遺贈角膜的病患家屬主動承擔了邢克明的火化費用。遺體告別儀式上,她像送別親人一樣哭了。
不知不覺,羅正民履新一月有餘了。
也是在不覺中,羅正民成了頂頭上司的生活秘書。每天早晨,不管老康來早來晚,打掃衛生、灌水瓶、取報紙這些閑事成了羅正民上班的必修課,後來還要替矮矮的康大主任接電話。這倒沒什麽,多伸一手少伸一手累不死人,讓羅正民哭笑不得的是,每天還需拿出大量時間陪一張報紙從報頭看到報尾、從廣告讀到中縫的康主任嘮閑嗑,哥倫比亞遊擊隊、伊拉克戰爭、中東石油、美國大選、香港恒生指數無所不涉,你說不上來,好,請洗耳恭聽我娓娓道來。
中午吃過飯的另一項程序化節目是陪康主任打撲克。不會?逼你學。牌出臭了可不行,康主任會罵人的,損兒女一樣。罵完了,玩完了,還會檢討幾句,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工作量簡直沒得說,每個月起草一兩篇領導講話,羅正民開個夜車就得。剩下的時間基本上是收收發發的雜事。
羅正民悶得慌,忍不住向康主任討教:“康主任,咱們這兒成天總沒事啊?”
老康從報紙後麵抬起眼睛,一字一板告訴他:對,對極了,這是工作特點。
回家說與老婆,一天家裏外頭忙的江怡芳給了他一句:閑著還不好,有病啊?
本來,實驗小學的低年級和高年級作息時間不一致,低年級放學早,高年級晚。這天全校教師開大會,統一放學,這才讓羅琦、羅瑞碰上背著大書包等在校門口的楚楚。
“好幾天不見你練車了,咋不出來了呢?”羅瑞嘿笑著。
“我爸做手術了,沒人管我,隻好去姨姥姥家。”
羅琦問是不是治她爸那條瘸腿,楚楚瞪他一眼,強調是做腎移植,花老多錢了。
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楚楚的姨姥姥來接,羅瑞提議由他和弟弟騎車送楚楚。
“能行嗎?他們家可遠了。”嘴上說著,人已經上了羅瑞的車後架。
起初哥倆逞瘋,車子騎得飛快。騎了一半羅瑞始知楚楚所言不謬,她姨姥姥家離學校很遠。
“哥,讓我馱會兒吧,別瘦驢拉硬屎了。”
楚楚不幹,“誰稀罕用你馱?羅瑞,再加把勁兒!”
羅瑞累得順臉淌汗,多虧楚楚不斷打氣。謝天謝地,柳條巷總算到了。拐進深深的巷子,眼前是連成片的磚瓦平房,讓羅家兄弟恍然回到了玉潭山。
楚楚手指各處,“姨姥姥家在裏邊,這間是我爸家。我們從前住這兒,現在租給別人了。”
楚楚家的舊房子很老了,牆體是青磚,一碰都掉碴兒。門窗上的油漆斑駁剝落,露出裏邊發白腐朽的木頭。在省城,這樣的房子已不多見了。羅琦好奇心強,遛著車子來到窗口往屋裏看,不期屋子裏突然走出一個小孩,把他嚇一跳。
嚇一跳的原因在於羅琦一時分辨不出這是個男孩女孩。說是女孩,卻是光頭;說是男孩,又穿著裙子,手裏還抱著布娃娃。看年紀,應該同楚楚仿佛。
“大哥哥,你們找誰呀?”那個眉清目秀小孩細著嗓子說。
羅琦後退著,“哦,不找誰,隨便看看。”
羅瑞問:“你是男的女的?”
“我是小姑娘啊,叫嬌嬌。”小姑娘頗不好意地摸摸自己的光頭,說是因為有病掉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