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3

第一部分 絕色 第二章(3)

“為什麽不往上走呢?”張士貴來了興趣,又要給她上課了,“中國現階段權力仍是最重的色調,你隻有在握住它時才能體會到其中的奧妙——能帶來一切你想要的東西。想想一個臨時工和建材商店經理的不同之處吧,你不是已經嚐到了甜頭。等到更上一層樓,你會愈發堅信這個。”

張士貴說的是肺腑之言,他自己就是個權欲主義者。自從登上總經理寶座,他儼然就是這個小王國的君主——他平生好色,在爬坡年代看中獵物隻配垂涎三尺,如今隻需一個眼色便有人欣欣然寬衣解帶;他喜歡錢,在哪個審批項目上稍一延宕,就會有大把鈔票呈送眼前,而且是乞求他笑納。

“我的話,回去好好想想吧。”張士貴最後說,“記住,在你的小店裏今後千萬不能動作過大。你老公的手術費用,缺多少我給補多少。”

尹芙蓉又哭了。

戰友見戰友,就是喝大酒。晚上住成剛家,兩人都高了,吐得一塌糊塗還直喊痛快。

早晨起來,羅正民腦袋像炸了一樣,木偶似的被江怡芳牽往省建二公司大樓見她表叔。一路上迷迷瞪瞪,直到在總經理室門前和一個女人撞了個滿懷,羅正民的感覺是眼前一亮:這女人忒俊大勁兒了。

酒也仿佛醒了,手腳麻利地幫人撿拾掉在地上的信件,還溫和地道了歉,一直目送俊女人消失在樓梯口。

江怡芳從衛生間出來不樂意了,“看什麽看,想跟去啊!”

見到妻表叔張士貴,呈上名煙兩條名酒兩瓶,對方一臉的冷漠,說著遠房親戚間不鹹不淡的閑話。尤其說到羅正民的工作時,張士貴更是打開了官腔,說不好安排,還要和班子成員通通氣等等。在江怡芳的印象中表叔很認親,很熱情,做了高官怎就這副嘴臉了?當年江怡芳在省城讀師範時,每到周末都要去表叔家打牙祭,彼表叔與此表叔判若兩人。

灰溜溜從省建二公司辦公大樓出來,見到成剛如此這般學說一遍,老戰友笑了。

“兩條煙兩瓶酒,你打發要飯的呢?人家是高幹,你辦的又是工作大事,分量輕了,得接著送。”

“還送什麽?”

成剛撚起手指,說硬通貨比什麽都管用,如今這社會對很多人來說隻有一門親戚:錢。“像你們這種遠親關係,隻配能說上話,送上禮,人家沒啥顧忌敢收下。這送錢還有個規矩,得絕對一對一,麵子需要。嫂子,今晚你接著去他家。隻要他收下,事兒就算板上釘釘兒了。”

接著又說了一通建築口是熱門行業,張士貴炙手可熱、權傾一方,安排個把人易如反掌之類,說得羅正民又鬧心又納悶。鬧心的是轉業一事非其本意,落實工作又失去了主動性;納悶的是成剛到地方沒幾年竟變得這麽世故圓滑,歪門邪道整得透徹,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在理兒。

越想越悶,牛脾氣便上來了,“這錢認打水漂兒也不能送,不信還找不到一份工作了。”

成剛罵他腦袋進水了,靈活性是一個現代人起碼的素質。江怡芳也黑著臉提醒他來省城的最大目的。最後兩人幹脆拋開羅正民,湊了一信封錢當晚送往張士貴家。

在表叔家,江怡芳隻字不提工作的事,陪表嬸嘮家常、做飯,遞錢的理由也很體麵:孝敬老太太。表嬸樂樂嗬嗬心照不宣收下,飯桌上就跟老頭子攤牌:怡芳一家來省城,兩眼一抹黑,不靠咱靠誰去!

張士貴臉上掛不住,隻好表態:“下午我還真和班子成員碰了碰,看過簡曆都說正民根紅苗正,戰場上立過軍功,這樣的幹部我們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