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不歡而散

仙路芬芳獨家首發/96、不歡而散

周重璧掐住路芬芳的脖子,將她整個人雙腳離地拎了起來。路芬芳驚慌失措,周重璧這回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分明已經動了殺氣!

他……他真的要殺我?不可能,他不遠萬裏追我到黔州瑤寨,又為我回到齊雲山,送我靈器,傳我劍術,他對我這麽好,難道都是假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周重璧,你真的是這樣的人麽?

不可能啊!我不相信!

路芬芳雙手亂揮著,卻是要去摸周重璧的衣襟。她想摸摸周重璧的心跳,試試他的心是不是和石頭一樣硬,一樣冷!

周重璧皺了皺眉,仿佛厭倦了路芬芳的痛苦表情,手臂甩將她拋入了懸崖。路芬芳劇烈得咳嗽著,卻驚覺自己不能使用輕身術——周重璧給洞天壺加上了術法禁製,輕身、禦空都是不能用的!

不,周重璧,你怎麽能殺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不要!”

仿佛一塊石頭落入平靜得湖水般,隨著千層波浪一圈圈緩緩蕩開,路芬芳被冷汗潤濕的身體如觸電般蘇醒,“騰”得坐了起來。她瞪著眼睛,眼前的漆黑一點點明朗起來,依稀顯出了那個她又期盼又害怕的身影。

“醒了?”周重璧很不高興,這語氣和剛才在洞天幻境時一模一樣。

“剛才,你,我……”路芬芳抬起手背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捂住自己胸口,仿佛在安慰那顆嚇得差點從胸膛裏跳出來的心髒。她明白了,周重璧是真的很生氣,但在幻境中將她扔下懸崖的舉動,隻是為了嚇唬她,讓她知道他有多麽生氣。

但路芬芳問心無愧,她知道了洞天壺的秘密,不管有心無心,都不可能告第三人知。她沒有看周重璧,站起身來,很快穩住了呼吸:“我以後再也不進這個山洞了,你請我進我也不進。”

她不管周重璧是何反應,頭也不回得走出洞外打坐調息。周重璧也跟了出來,一直在旁邊看著她。路芬芳調息完畢,眼角餘光悄悄去看周重璧,他居然望著天上流雲,手指在空中舞動演習傳觴劍法,仿佛剛才的不愉快根本沒發生似的。

切,你沒看見我生氣了嗎?就不會哄哄我嗎?

路芬芳真是無奈了,現在她冷著臉,總不能主動去緩和示好;若接著鬧,自己有錯在先,越發顯得沒意思了。

路芬芳思來想去,到底她自己還是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人,看周重璧無所謂的樣子,那她非得表現得更無所謂不可。她起身道:“要沒別的事,我回去了。”

按照常理,周重璧應該說“你得留下來練劍”,這樣算是雙方都有了台階下,你一言我一語切磋劍招,氣氛就算緩和了。路芬芳不緊不慢向前走,周重璧果然說話了:“你等等。”

哼,終於知道留我了?你這個大爛人!

“傳觴劍法的精要你已經掌握,餘下的,便是勤學苦練。”周重璧說道,“以後你自己練習便可,無事不必來了。”

這一次,路芬芳是一步一步走下夢真崖的,一點輕身術都沒有用。她心裏憋著一口惡氣,隻怕自己飛上天忽然氣炸了,碎成千萬片崩得滿山都是。

什麽人呢這是!

什麽人呢這是!

什麽人呢這是!

都說了不是故意的,幹嘛給我這麽大的臉色看?你為什麽要這般疏遠我,難道你以為我是故意窺看洞天壺秘密的?你以為我會竊取你的秘密透露給陳逾熠麽?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卑鄙小人?

不……我和你認識這麽長時間,最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是不是我先說不進你的山洞,你氣不過,故意說不讓我上崖的話來回擊我?

真後悔啊……我那是氣話,我一個女孩子耍小脾氣,你幹嘛要跟我學?周重璧你個大爛人!

煩死了。就這樣灰溜溜被你趕下來了,你把話說得這麽絕,讓我以後怎麽放下架子主動來找你?你不能隨便下崖,若我再不來找你,咱們這輩子就再也見不著麵了!

再也見不著麵了,你真的無所謂麽?

路芬芳先是生氣,再是傷心,幾乎每走一步路,心都會灑一滴血。她真想噗通一聲跪在台階上,放聲大哭一場;她又想回頭去找周重璧問個清楚,為什麽要這樣對她。一時間雙腿仿佛有千斤重,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難。

路芬芳糾結成這樣,伯服終於看不下去了:“我的傻妮子,你是一時生氣,周重璧就不是麽?你把心放在肚子裏好好做自己該做的便是,何須如此惴惴不安,失魂落魄?”

“他是一時生氣麽?萬一他真的生了氣,以後都不找我怎麽辦?”路芬芳問道。

伯服恨鐵不成鋼道:“從前你一直說很討厭周重璧,要闖出一片天下來給周重璧瞧瞧。可現在呢,你生怕得罪了他,連自己的初心都忘了!”

伯服這話如同在路芬芳心上刺了一劍。她坐在台階上,雙手抱著頭,努力讓自己冷靜:路芬芳啊,你隻顧著周重璧高不高興,要不要再理你,卻把當下最重要的事忘了。你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到底是圖什麽?

路芬芳冷靜下來,終究沒有哭,也沒有回去找周重璧。伯服說道:“冷靜些了?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

路芬芳點點頭:“嗯。”

“嗯什麽!蠢妮子,還沒收回心來。”伯服怒道,“周重璧神遊洞天壺時,你竟然那麽輕易也進了洞天壺。這其中是何因由,你想過麽?”

路芬芳還真沒想過。若說是周重璧允許路芬芳進去,那他剛才就不會那麽生氣;若他不允許,他身邊應該開啟著守護陣法,路芬芳是進不去的。

“我能進去,是不是因為珠丘丹爐?”

“總算讓你蒙對了。”伯服長舒了口氣,“珠丘丹爐和洞天壺之間可能有某種淵源,你身懷珠丘,洞天壺的守護陣法便沒有攻擊你,反而把你吸入洞天幻境中。”

路芬芳心裏稍稍鬆快了些,說道:“周重璧定是不知道這層因由,以為我故意亂闖,所以才那麽生氣。”

“周重璧什麽不知道!他知道的比你還多。”伯服笑道。至今他都沒有把自己和周重璧在瑤山朝陽鎮照麵的事告訴路芬芳,也不打算說了。大約不管兩個人如何親密,也不能把所有話都說透了。

“周重璧生氣,其一是因為你闖入洞天幻境,不管有心無心都是你錯;其二,你進去了,也不該隨意窺看他過去之事,他幾十年滄桑心路曆程,還不到與你分享的時候。他生氣倒也罷了,你這是幹什麽?他不過嚇唬嚇唬你,已經夠寬容的了,你和他生什麽氣?”

我……唉。真是天作猶可恕,自作不可活。路芬芳也想不明白,她不是這樣不講理的人,怎麽剛才就……

她悶悶不樂走回鍾峰,回到自己房間,發現苕華竟坐在桌前,似乎等她許久了。

看到苕華在,路芬芳心情更不好了。她沒好氣得說道:“找我什麽事?”

“你近來脾氣不小,和師姐說話,連稱呼都不帶了。”夏苕華喝了口自己沏的茶,說道,“上好的淩雲白毫,你好像一口沒動啊。”

一口沒動也輪不到你來喝。路芬芳在心裏罵了一句,旋即唇角輕牽,笑道:“小師叔送的,舍不得喝,倒讓師姐你嚐鮮了。”

路芬芳給“師姐”兩個字加了重音,很是和緩得在她身邊坐下,為她續上茶水。夏苕華這次來者不善,她須得冷靜下來,小心應付。

“嗬嗬。”夏苕華果然是不善於和人拌嘴的,“我剛才發靈紮你也不回,幹什麽去了?”

這話說的,好像你什麽時候管過我一樣。我以為就算天天不去晚課,你也不會知道呢。路芬芳笑道:“練劍累了,出去散散心,沒注意靈紮。”

“好吧。”夏苕華說道,“我是想告訴你一聲,這次試劍大會的規則改了。以往試劍會都是咱們太素宮弟子內部考核,而這次,將會有別派同級弟子參加,各顯神通互相切磋,論定甲乙。”

“嗯?”路芬芳奇道,“別派?哪個門派?”

“瓊華派和天墉城。”

瓊華派。天墉城。有意思。路芬芳問道:“他們有多少人參加,勝負誰來裁定?”

“應該是各派十人,具體的師父也沒和我說。”夏苕華道,“不過他們既隻出十個人,應該都是年輕弟子中最精銳的力量。這哪裏是切磋,分明是來挑釁的。”

恐怕還不止是挑釁呢。路芬芳想,瓊華派早就布置了覆雨幫的人悄悄盯著太素宮,大約是實在探聽不出什麽消息,終於想了這個法子派人上山來**報;至於天墉城,和其他門派間的走動一直很謹慎,幹嘛和瓊華派攪在一起,參加這種可來可不來的試劍會呢?

天墉城……天墉城……會不會和周重璧有關?

“路芬芳?”苕華連叫了幾聲,路芬芳都沒反應,夏苕華便敲了敲桌子,“我在和你講試劍會的規則呢。”

“哦,你說。”

“這次試劍會地點在玉屏峰幻境,其內機關是執劍長老親自設計,精妙複雜不亞於珍珠簾。各峰湊了三件不同品級的靈器,天墉、瓊華也會各帶一件靈器過來,作為試劍前五名的獎勵。代掌門師伯祖的希望是咱們太素宮能包攬前五名,所以五日後進行第一次初選,從本次參加試劍會的弟子中淘汰一半,十日後再淘汰另一半,最終在玉屏峰與天墉瓊華對決的,隻有十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