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星蘊仙丹

仙路芬芳獨家首發/94、星蘊仙丹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路芬芳越發忙碌。她白天要準備煉製星蘊丹的其他材料,晚間則上夢真崖練劍,算起來每日不過能休息兩個時辰。

有了烏琅玉,煉星蘊丹的其他材料就好辦多了,基本上都可以在展皓峰或靜樂宮的丹房弄到。路芬芳想了想,還是不要讓太素宮的人知道她在練星蘊丹為好,於是一有機會就溜去廬陽的互市,用成熟的玉桃換煉丹材料。

她花了五天的工夫買齊了輔料,又賣了一部分玉桃,存了一千多靈石以備不時之需。到了第六天,東陽道院照例組織參加試劍會的弟子們集中培訓,路芬芳裝病不去,便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裏,踏踏實實煉起丹來。

路芬芳神識入了丹爐,爐內景象與她第一次煉製南海蝴蝶丹時已大為不同,藍色水澤中心已由深不見底的大洞變成了漩渦,水流急速旋轉著,卻靜得沒有一絲聲音。路芬芳浮在上空俯視,覺得這大漩渦如同怪獸的眼睛冰冷得注視著她,令她不寒而栗。

“伯服,為什麽珠丘變成這樣了?”路芬芳搓了搓雙手繼而握緊,她心裏的感覺十分詭異,卻不敢說與伯服。第一次來珠丘內部時,路芬芳隻覺得此處是一片空曠虛無的幻境而已;今次來,她卻覺得珠丘仿佛變作一隻正在蘇醒的活物,那漩渦裏分明就是它半睜半閉,懵懂而殘暴的眼睛。

“因為你的靈力提升了,珠丘的力量也隨之慢慢覺醒。”伯服察覺到路芬芳的異樣,便現了真身與她相見。

伯服深深看了路芬芳一眼,覺得她的眼神變了,雖然還有恐懼和疑惑,卻比從前更明亮了,像初開鋒芒的小刀。他對路芬芳的成長充滿了期待,但麵上卻冷漠依舊:“上次的南海蝴蝶丹大半是我幫你煉的,這回你也該自己學學了。我叫你看的《諸家神品丹法》、《九轉靈砂大丹》、《金華衝碧丹經秘旨》都通讀了嗎?”

“粗通吧。”路芬芳並不知道伯服心裏在想什麽,反正伯服在她眼裏始終是一個樣子,沉著、冷漠、威嚴、高深莫測,似乎經曆千年都未變過,“但是不親自動手,我始終不能知丹藥如何練法。”

“嗬嗬,妮子口氣還是這麽大。你既粗通,煉丹都有哪些步驟,又有哪些注意事項,講來給我聽聽。”

路芬芳撇撇嘴,她知道自己長處不多,但背書的功力還是有的;目力增強之後,一目十行更是不在話下。她在心中理了個頭緒,緩緩說道:“若粗分步驟,便是選材、提煉、凝丹三大步。若說注意事項那就太多了,且不說選材如何精細,光是煉丹的處所和時間也夠講究的了。首先,煉丹爐應放在人跡罕至、靈氣豐沛的名山勝林裏麵,否則‘邪氣得進,藥不成也’;然後,煉丹開始的時辰必須選擇‘開山月’的吉日良辰;光是這樣還不夠,建造丹爐房室,必須擇選靈山福地,築壇三層,壇上安灶,灶上有爐,爐中鼎,鼎有神室,室有胞胎,懸鏡掛彩,鎮符煉丹……”

“停。”伯服止住滔滔不絕的路芬芳道,“妮子,你這是蒙我麽?且不說珠丘丹爐是神器,邪氣不侵,時氣不懼,你剛才說的這些,早在侍香考試時已經背過了。用老知識來回答新問題,你這不是偷懶是什麽?”

路芬芳嘻嘻笑道:“哪有偷懶,我不過是想說個完整罷了。這煉丹的時間、處所都擇好了,材料也備好了,就該準備丹火了。老爺子,珠丘丹爐的丹火如何點法?”

伯服說道:“你且退後。”說著護著路芬芳後退兩丈,自己引動真氣在手心聚攏一縷火焰,便向那漩渦中投去。漩渦中登時浮起重重白氣熱浪,燙得路芬芳又向後躲了一丈。路芬芳驚道:“這就是珠丘的丹火?”

“正是。若煉製南海蝴蝶丹那樣的一般丹藥,隻消將材料投入水中,便可慢慢煉化、凝丹;而煉星蘊丹,便必須再引火一次。”

路芬芳回過神來,想了想說道:“這點火我會了,隻是熱浪滾滾,我連逼近都不能,如何能知丹爐的溫度夠不夠呢?”

伯服並不作答,右手輕輕抬起,路芬芳手邊即升起一道水幕。那水幕上紅光閃爍,竟像在水中燃燒的火焰,十分神奇。伯服說道:“隨著丹爐溫度的升高,這火焰的顏色會由綠變紅,由紅再變黃。若是在變黃的瞬間你沒有及時投料,等到火焰顏色便黑,便是錯過了煉丹的最佳時機,煉丹便失敗了。”

伯服說話的工夫,路芬芳已經把丹方打開飛速掃了一眼,丹火正好變黃,水幕中發出“叮鈴——叮鈴”的警示聲。路芬芳便依次序投入事前稱好重量的露水、天名精、仙茅、麝香等。她手快,時間掌握得卻是剛剛好。

她悄悄舒了口氣,便問伯服:“按丹方說載,再過六個時辰投入烏琅玉。我晚上得去夢真崖練劍,不能一直在這看著呢。”

“嗬嗬,投入烏琅玉是最關鍵的一步,妮子該不會想溜吧。”伯服裝作不知路芬芳的心事,問道,“二十天後的試劍會,你上場對決是不能用傳觴飛羽劍的,這麽著急學它作甚?”

路芬芳說道:“怎麽能不著急,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一天不練,劍術便會一落千丈——我若不去,前幾天的功夫豈不是都白費了?”

“姓周的小子教得用心,你也練得刻苦,稍微休息一天也不打緊。”伯服說道。

“啊?”路芬芳搖頭道,“不行不行,我若是不去,周重璧一定會用天墉鐵牌召我過去的!”

看路芬芳急得憋紅了臉,伯服不由覺得好笑,更想逗一逗她:“你神識在丹爐中,他便是召了你過去,也是沉睡不醒的你,他還能把你怎麽樣?”

“他會生氣啊,沒準還會打我呢。”路芬芳打了個寒噤,“挨幾下打也就罷了,萬一他犯了倔脾氣,不肯教我怎麽辦?”

“他不教你,我教你。”

“啊?你一直都說我不配你來教,怎地現在又想教了?”

路芬芳惴惴不安的樣子著實逗樂了伯服。這妮子原來停機靈的,怎地也有急糊塗的時候。他笑道:“是啊,我又願意教了,你不高興?我的修為比周重璧精深,自然教得比他好。”

“啊?”路芬芳失望得大叫一聲,繼而跺腳道,“不行不行,他好不容易主動教我練劍,你怎麽——”

路芬芳說到這裏,忽然反應過來了。她臉微微紅了,繼而生氣道:“好哇伯服,你戲弄我!”

伯服忍不住笑出了聲:“真是傻姑娘,我才說不叫你去夢真崖你就急成這樣,現在時間還早,你先去找他練劍,等快到放烏琅玉的時候我再叫你進來,不就兩不耽誤了麽?”

伯服這個玩笑開得路芬芳很尷尬。她又忍不住問自己,路芬芳,你怎麽了?有伯服教你不是更好麽,你為何一定要周重璧教呢?

路芬芳自然無法回答自己內心的問題。她解開神識,待肉身蘇醒後打坐片刻——假裝自己並不是很著急去夢真崖——這才展開輕身術飛奔而去。

她隻顧自己來了,卻忘了問周重璧這會兒有沒有時間。她來到老地方喊了幾聲,卻不見周重璧回應。此刻崖上除了嗚嗚風聲再無半點生機,路芬芳這才發現,沒有周重璧的夢真崖竟是了無生趣,除了枯藤亂石,半點溫暖景致也無。

路芬芳坐在大石上等了一會兒,不見周重璧出來。周重璧很少和路芬芳說起他自己的事情,不知他獨自一人時都在做些什麽?

沒有周重璧的準可,路芬芳還是不好擅入山洞。她隻好拿出天墉鐵牌,注入靈氣傳信過去:“周重璧,你在嗎?我來了。”

她傳信過去又等了好久,周重璧都未回應。路芬芳能感覺到周重璧的氣息,他就在山洞中——他會不會出了什麽事?會不會練功時走火入魔了?

路芬芳也管不了那麽多,抄起覆雨劍便小心翼翼滑入山洞中,腳步輕得連踏上沙土的聲音都聽不到。她尋著周重璧的氣息小心翼翼向前摸去,憑著上次進來的記憶摸到了他住的那間洞室裏。

周重璧的呼吸十分平穩綿長,似乎並無異常。路芬芳手心舉火悄悄照去,見周重璧果然在他的石床上打坐,如同坐化般安寧,絲毫沒有察覺路芬芳已經靠近。

“妮子別動!”伯服忽然警示道,“周重璧的神識不在這裏!”

“神識不在是什麽意思?”路芬芳細細觀察周重璧的樣子,忽然明白了,“難道他同我剛才一樣,神遊在肉身內的靈器中?”

這就對了,周重璧怎可能日日在夢真崖上吹風枯坐,若無旁人打擾,他自然是神識飛入肉身內的洞天壺中。洞天壺別有乾坤日月,說不定周重璧還養了許多靈寵,他神遊其中既可練功又能遊玩,自然不會感到寂寞。

不過路芬芳神遊丹爐時,有爐靈伯服在旁守護,她自不必擔心沉睡的肉身遭外敵傷害。周重璧孤身一人,不知有沒有仙靈為他護法——應該是沒有,否則他豈能任由路芬芳走近他三尺之內,自己毫無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