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請君入甕
仙路芬芳獨家首發/51、請君入甕
什麽……未婚妻子……
路芬芳本來也對別人撒謊,說周重璧是自己未婚夫婿的。她事先沒有與周重璧商量,還恐他知道了又要生氣。沒想到周重璧竟與她不約而同,都默認此行是要裝夫妻的!
路芬芳羞紅了臉低下頭,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周重璧去善後了。梁容對周重璧冷冷一笑:“哦,那便不打擾你們休息了,告辭。”
梁容說畢沒有理謝乙乙,獨自快步上樓,謝乙乙連忙跟了上去。路芬芳和周重璧也回到了房間。關上門,路芬芳連忙輕聲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和那個梁容在一起?”
“我和他是在夢塘那裏遇到的,剛才交手了。那家夥看著草包的樣子,修為竟不在我之下。”周重璧大喇喇開始洗頭洗臉,“我說我是天墉城的修士,此番下山是陪你尋親的。你是凡人,他們應該不會懷疑你的身份。”
“這個……”路芬芳羞赧起來,便將她如何看到翎隨鼓陣,又如何在謝乙乙麵前露了破綻的事和周重璧說了。
周重璧又是嫌棄得看了看路芬芳,靜默片刻,擦幹了臉上的水,把毛巾直接扔在水盆裏:“那個鼓陣我知道,是蓬萊派元嬰期修士翎隨真人獨創的陣法,千年蛇妖李浮雅便是被此陣收服,至今還鎮在蓬萊島龍王宮下層。”
“那翎隨真人——”
“渡劫失敗,已經不在人世。”
“唉。”
“你唉什麽,能修到元嬰期已經很不簡單了。許多人至死都無法築基,才是真正的悲哀。”周重璧說道,“瓊華派的梁容和謝乙乙都是聽了珠丘丹爐的傳說才來的,但是他們似乎並不知道蜘金洞的存在,現在一心想進一道浪。”
路芬芳對其他修仙門派的事知之甚少,便問周重璧:“這個瓊華派也在昆侖山,不知和天墉城比,哪個更厲害?”
路芬芳這問題問得幼稚,但周重璧還是耐心解答了:“昆侖派原先有八大門派,分別為天墉城、瓊華派、碧玉堂、玉英宮、懸風圃、閬風巔、紫翠丹房、浪劍軒。五十年前,以劍修為主的天墉、碧玉、玉英、懸風、閬風、浪劍便並為一派,合稱天墉城;紫翠丹房以丹道為主,在修界中首屈一指;至於瓊華派,功法、丹術俱不突出,卻依靠珍奇靈寶發展壯大,他們擁有的靈寶比天墉、蓬萊、太素、紫翠加起來還要多。所以珠丘丹爐,他們也是誌在必得。”
“那謝乙乙和梁容的修為——”
“謝乙乙剛開始築基,不用管她。那個梁容,我也可降住他一二。隻是到現在,我仍看不出他們兩個身上有何種靈寶。”周重璧說道,“總之,翎隨陣法千萬不能被破壞,咱們一定要把它守住。”
咱們……一定要把它守住。咱們?
“能告訴我,你來瑤山真正的目的嗎?”路芬芳急忙解釋道,“我並不是要窺探你的秘密,守翎隨鼓陣,不會耽誤你的事吧?”
路芬芳小心翼翼得觀察周重璧的神情,他似乎並沒有生氣,斟酌了一會兒方說道:“我來瑤山,是為了找一位要緊的故人,在齊雲山時,也是千方百計打探他的下落。我找了他二十年都沒有找到,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況且瓊華派的人做事不擇手段,若不看著他們,真不知要惹出什麽禍事來。”
周重璧雖然總是冷冰冰不愛理人的樣子,但路芬芳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凜然正氣,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這種氣質是武英韶、夏苕華、謝乙乙、梁容,還有其他路芬芳見過的所有修士都沒有的。
“好,那咱們接下來怎麽做?”
“跟蹤梁謝兩人,他們若進一道浪,咱們也跟進去。”
兩個人既定了計劃,路芬芳便回自己房間休息。入夜後,她幾次嚐試著要用伯服給的傳音珠絡傳話,那邊卻遲遲沒有應答。伯服明明讓她和周重璧先走,這才一天時間為何就斷了聯係?難道他們遇上什麽麻煩了?
路芬芳相信伯服,他既有把握做到,那應該就沒有什麽問題。她輾轉反側,卻還是睡不著。大約剛過三更,走廊上一陣吵嚷嗚咽之聲,又把剛剛淺眠的她吵醒了。
路芬芳便披衣起身,看看外麵究竟發生何事。她將附耳窗上,卻聽門外是那陳家的婆婆惡聲道:“都說不給那小蹄子看了,你非要來!去了盤大夫家不要緊,那瘋蹄子又砸壞了人家東西!這下子病沒瞧好,又添了饑荒,小祖宗,你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
“嗚嗚嗚……”似乎是那陳家公子邊哭邊說道,“向兒今年年初還好好的,怎地……我……我怎麽忍心看她變得如此瘋癲?便是傾家蕩產,我也要把她的瘋病治好!”
“傾家蕩產?陳家的家產是你爹、你爺爺辛苦半輩子攢下來的,將來還要傳給陳家子孫,豈能白白費在這個小浪蹄子身上?休要再做他想,明天咱們就收拾東西回家!”
“老婆子,我覺得……”
“你覺得什麽?我幾時讓你說話了?”
“……”
幾個人又吵嚷了幾句,便回房去了,放低聲音繼續爭論起來。路芬芳大概明白了,原來陳家的媳婦陳向兒得的是瘋病,她丈夫和公公都願意帶她求醫,她婆婆卻是老大不願意。路芬芳也很同情這瘋媳婦,隻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她還是不要摻和為好。
路芬芳重新睡下,可陳家小夫妻的房間恰巧在她隔壁,陳向兒一直哭鬧到四更才終於安靜了。她剛安靜,陳公子卻又在她床邊,喁喁訴起衷腸來。
路芬芳不想聽人家小兩口悄悄話的,可是她越輾轉反側越精神,那陳公子的話竟向魔咒似的直往她耳朵裏鑽,被子蒙過了頭還是聽得清清楚楚。那陳公子說道:
“向兒,咱們成婚三年,一直和睦恩愛,你敬我愛,我能有妻如你,就算一生不得功名庸庸碌碌,也是無憾的。隻可惜你得了此病,我看著你整日瘋癲,人形消瘦,我心疼得快要炸開了……”
陳公子說得甚為可憐,路芬芳聽了也不由動容。仔細想想,做人雖要受生離死別之苦,但若能轟轟烈烈無怨無悔相知相愛,也是不負此生。隻是路芬芳已經踏上仙路,這一世大概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那陳公子又說道:“向兒,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受這樣的苦。要受這種非人折磨,倒不如死了幹淨!來世,來世咱們再做夫妻,我定會好好疼你愛你,再不讓你受這樣的苦了。”
陳公子說這話有些不對勁。路芬芳警覺,坐了起來。那隔壁卻傳來“唔……唔唔……”痛苦的嗚咽聲,似乎是陳向兒被陳公子用被子捂住了口鼻,將要窒息而死!
難道陳公子不願看媳婦受苦,想要給她一個了斷?
真是愚蠢!路芬芳施展出幽入冥,如一陣清風出門去,鬼影似的掠入隔壁房間,一把拉開了陳公子:“你瘋了麽?你要做什麽?”
路芬芳急忙掀開被子,先讓陳家媳婦緩過氣來。可是她揭開被子的瞬間,卻在昏暗燭光中看到了一張意想不到的臉——
這陳家媳婦……怎麽和謝乙乙長得那麽像?
難道!
“抓住你了。”謝乙乙手腕上的綢帶小蛇似的爬到路芬芳身上,給她來了個五花大綁。謝乙乙嗬嗬笑道:“別掙紮了,我這法寶連金身羅漢都能抓得住,何況是你這個沒有靈根的凡人女娃子?”
中計了?路芬芳抬頭看去,見房梁上坐著的正是梁容。他手裏捏著個十字形的架子,托著腮好整以暇得看著路芬芳。他那架子傾斜一下,被路芬芳推倒在地的陳公子便站了起來;再動幾下,陳公子又木愣愣席地而坐;再動幾下,陳公子則如木偶般張開嘴,涕淚橫流得說道:“向兒,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受這樣的苦。要受這種非人折磨,倒不如死了幹淨!來世,來世咱們再做夫妻……”
這是……這是什麽詭譎法術!
“哈哈,沒想到吧。”謝乙乙得意道,“我師兄這個,可是江南絲戲師縱眉子的傀儡線,無影無形無色無質,若注入靈力穿在人身上,叫他做什麽他就得做什麽,叫他說什麽他就得說什麽。要演場戲請君入甕,還不是容易得很麽?”
路芬芳這才明白過來,現在她眼前的陳公子,確是真正的陳公子,隻是被梁容的傀儡線控製了而已;陳家媳婦則幹脆被他們掉了包,是謝乙乙藏在被子裏,專等路芬芳掀被子那一瞬間,殺她個措手不及。她救人心切,果不其然中計了。
“師兄,這丫頭剛才使得什麽身法,你可認得?”謝乙乙問道。
“以前並沒見過。”梁容從房梁上跳下,“被你的斷塵飄帶綁著,她不能說也不能動,先搜她的身吧。”
謝乙乙於是從上到下將路芬芳搜了個仔仔細細。她很快摸到了路芬芳身上的乾坤袋,扯開一看,上麵竟是太素宮的紋飾,不由大驚:“這個丫頭竟然還和太素宮有關係!莫不是太素宮的人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