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十八丹
139十八丹
路芬芳的癡病時好時壞,李靖沒有再來,倒是蘇合回來了。清音渾身不自在,總是躲著她,她便跟著路芬芳出出進進,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路芬芳也不理會她,整日埋頭研究丹方侍弄藥草,比對待自己的孩子還精心。這一天,路芬芳仍在婆娑園中試種奈何草,蘇合就蹲在那地下看著路芬芳種,看得十分入神。
她現下移種的這草叫奈何草,花瓣藍紫,花蕊金黃,頗有些像她之前二十兩靈石買來的雪割草。此草結的果子有清熱凉血之效,外麵長有很長的白毛,所以又叫“白頭翁”。
蘇合曾聽有詩雲,“花開一夢奈何草,遍地春遠白頭翁”,吟的便是這奈何草花開亭亭一少女,花落白頭一老翁的傷感。路芬芳現在是種花,也是在種心,斯人已逝,青春隨拋,剩下她自己一具空殼,已經垂垂老矣。
蘇合看了這半天,方低聲說道:“路芬芳,你知道我為何日日跟著你麽?”
路芬芳抬頭看了一眼,沒答話。蘇合說道:“是李靖叫我來監視你的。他答應了我,隻要我為他做事,他自有辦法為我解除仙血之癮,讓我重獲自由。”
路芬芳把雜草拔了仍到地邊上,旁邊那一大片的人木都枯死了,她也不去管,任由它們爛在那裏。蘇合自言自語般說道:“我不會為李靖做事的,更不會對你不利。”
她說到這裏,路芬芳忽然把鏟子插進土裏。右手搭在膝蓋上問道:“這是為什麽?”
蘇合直了直身子,欲言又止,看路芬芳盯著她,才終於下定決心說了出來:“清音那人自私透頂,我不屑屈從於他;李靖陰險狡詐,我也不怕他;自從古寧村酒窖那一戰後,我是真心佩服你的本事,反正我不和你作對。”
路芬芳眼珠一轉,審視般看著蘇合說道:“我有什麽好佩服的,修為不如別人。終究是輸家。終究是窩囊。”
蘇合聽路芬芳這樣說,忽然站了起來,叉著腰瞪著眼說道:“你為何這般自暴自棄!假以時日,你的成就必定超過他們的!”
跟蘇合對答了這幾回。路芬芳發現這個蘇合是個一根筋的腦子。她拍了拍手上的土。對蘇合說道:“我會和清音說。請他解除你們仙血之癮,從今以後你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去吧。”
“誒?我剛才說那些都是真心的,不是拍馬屁!”蘇合緊跟著路芬芳出了婆娑園。路芬芳卻忽然停下了腳步。原來是李君盼正站在門口,似乎已經站了好半天了。
她似乎淺淺得笑著,那笑容中卻似乎隱隱藏著哀愁。路芬芳已經好幾天不哭了,看到她這副神情,心頭一酸,還是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
“路姐姐。”李君盼走過來,握了路芬芳的手,卻覺像握著兩塊冰,凍得她手疼。
路芬芳淡淡點點頭,又對蘇合道:“你且回丁香海等我一會兒,我和君盼有話說。”
路芬芳便領著李君盼來到婆娑園周重璧的墓前,李君盼拜了三拜,看到墓旁的人木都枯死了,落在墳頭上的花瓣也是粉紅夾雜著茶色,不由更加傷感了。
“路姐姐,我早該來拜周師叔,早該來看你的,隻是爹爹看得緊,我總沒法子溜出來。”李君盼道,“還有薄師兄、趙師兄、季師妹都想來看你,無奈天墉上下都在搶修水脈,他們抽不開身,特托我來問候你。”
路芬芳聽了這話,忽然皺眉道:“搶修水脈,真就連三個人都缺不得?莫不是有別的事?”
路芬芳心思機敏,李君盼遮掩得再好,這裏邊的隱情她還是聽出來了。她那日破水脈布草精,大勝天墉八百精英弟子,顯然早對水脈分布了若指掌。李靖便感覺到天墉城裏出了內鬼,現在恐怕已經調查到薄趙季三人頭上了。
“這……是自然的。”李君盼結結巴巴起來。路芬芳看她緊張的神情,早已明白了三分,歎氣道:“是我不好,又連累了他們。”
“路姐姐,咱們生死都一起經曆了,別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話。”李君盼又握了路芬芳的手,隻恨不能再為她多分擔一些,“我會幫他們擺平此事,你別擔心……我隻擔心你,你、你太苦了!”
苦麽?路芬芳倒不覺得自己先前受過什麽苦。爹娘早逝,姐姐又不疼她,親緣的寡淡她早就認了;天靈根被廢,在齊雲山受諸多刁難排擠,現在想想也不是什麽大事;現在被李靖步步緊逼,被修仙界各大門派虎視眈眈,她也不覺得有多麽害怕。她唯一的苦就是沒能救回周重璧,連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
想到這裏,路芬芳的心仿佛又跌入了深深的冰窖裏,她再也不能想了。癡呆了這些日,瘋病了這些日,她雖然不言不語,但也知道清音和伯服都不好受。她就是再難過,也不能讓他們兩個再為她揪心了。
路芬芳拍拍李君盼肩膀道:“沒關係,時間能治愈一切,我不礙事的。你以後……也不要多來了,你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路芬芳雖然是堅強的樣子,可李君盼總覺得她眼睛裏裝著的那個魂兒變了。從前的那個她雖然也是溫柔堅毅,但眼中仍有些活色生香;如今的她似乎比從前更堅韌了,但眼神卻仿佛冷得早已不在這個世上。
但是旁人並不能幫上她半分。以後的路要如何走下去,還得靠她自己。
李君盼走後,路芬芳便去見清音,說了解除蘇合等草精仙血之事。清音看過路芬芳臉上的神色,不假思索道:“好,我答應你,我配了丸藥給他們服下,連服十日便不會再饞仙血了。服完藥後,他們可自行下山,或想留下的也可以。”
路芬芳謝過清音,卻說道:“若是方便,能否教教我配製丸藥的方法,我來給他們配;若是不方便,是我唐突了。”
清音心下明白,路芬芳這些日子裏瘋狂得學習勞作,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盡快讓自己恢複過來。清音便點頭道:“這有什麽不方便的,丹方就在我素日常用的那個櫃子裏。對了,那書篋最下麵有個檀木盒子,你也一並拿過來吧。”
路芬芳於是去取了,清音說先不急給草精們配藥,數數那檀木盒子裏有幾張丹方。路芬芳數了數,說道:“十八張。”
她說出這個數字,自己也有些詫異。清音說道:“這就是我獨創的十八張丹方,現在,傳給你。”
這也太快了些。路芬芳推辭道:“我看丹書學煉丹才很短的時間,你現在給我這些,我也是看不懂的。再者說這些都是你積年的心血,我也不是你紫翠峰之人,傳給我實在如何都說不過去啊。”
清音歎氣,他原本不想說這些話的,但或許早晚都得和路芬芳說清楚。他看著那丹方上自己多年前的字跡,感覺恍如隔世,那時他字裏行間都是憤世嫉俗的仇恨,研製了這麽多丹方,竟不知是為了什麽。
“我曾經拿著千辛萬苦煉製的返靈丹,千裏迢迢跑到蓬萊島,救活了自己這輩子最大的仇人。”清音說道,“但是我不是真的救她,是為了救活她,讓她受更多更深的折磨,更慘得死去。我嘔心瀝血,最終反而培養了更深的仇恨,如今後悔莫及。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不要為了恨別人努力,不要為了‘報仇’努力。執著於愛恨,不如超脫愛恨。我說的話,你明白麽?”
路芬芳心思玲瓏剔透,豈能不明白清音弦外之音?清音這是叫她不要為了報仇而修煉,不要讓這仇恨釀成更大的苦果,反而傷害了更多的人。
她知道,她,知道。
“我知道這些丹方你暫時製不成的,我先把其中原理講解一番,你收著丹方,等該會的時候,自然就會了。”清音說畢,便一張一張給路芬芳講解起來。
清音的十八張丹方,除了先前周重璧提過的少微聚靈丹和太微返靈丹之外,還有空山新雨丹,專為大戰後補給精神血氣內力之用,恢複速度為普通丹藥的十倍,隻是恢複期間無法戰鬥;
風痕化功丹,服之可自由消解十二個時辰之內的五行法術傷害,若未受傷,則能在打鬥過程中恢複最多三成的氣血;
半雪破冰丹,可吸收至陰之氣,戰時釋放以護體,不戰時則可作清氣之用,修為提升速度提高三倍;
怒斬白蓮丹,毒藥,可以突破層層防線,擊毀修真人金丹的丹藥;
汲風聚神丹,服之進入練氣大圓滿進程加快兩倍;
淬九神丹,可矯正偽靈根,將五靈根培養為四靈根,但隻有這一種改法,四變三,三變二就是不能的了;
天顏風月丹,服之可永久改換容貌體格;
黑蓮葬日丹,服之神魂出竅,不懼陰差,肉身百日不壞;
爭奇鬥香丹,服之香體,若從練氣一直服到築基,成功築基後敵方所用靈器陣法一概免疫;
春曉化靈丹,服之可增強修為,配合淬九神丹服用,可以改變已有靈根的屬性;
藍魚點血丹,服之可增強修為,和血吞服,修為持續削減而不自知;
還有最後一味,梵燼渡劫丹,可接雷劫一半以上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