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盤古陰陽
109、盤古陰陽
趙楚恒沒命得向前跑,路芬芳緊隨其後,卻根本沒看到什麽貓的影子。兩個人在大片油桐樹間落竄,朵朵潔白桐花被趙楚恒踩落,飄墮如流星化雨。
這恬淡清雅的桐花香味中,卻摻雜著一絲突兀濃豔的味道,刺得路芬芳頭皮發麻,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的鼻子比大腦更快感知到了危險——這個味道是月見初櫻!
是連翊鵑身上的香味!為何會在藏玉幻境中出現?
路芬芳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仔細回想著,董寧孝,李君盼,季楚夕,趙楚恒,薄楚言,孫得勤,戚得淵,他們七個人身上都沒有特殊的香味……現在她會聞到月見初櫻,隻能說明藏玉幻境有別人進來了,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古裏古怪的連翊鵑!
不可能,大家入場之前,澄雷帶著他的師兄弟們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藏玉幻境的機關法陣,根本毫無破綻,她怎麽可能混得進來?但假若她混進來了,她目的何在,現在又藏在哪裏?
路芬芳想得出神,沒注意前麵的趙楚恒忽然停下了,她來不及減速,差點撞到他背上。
這裏仿佛是油桐林的中心,十幾棵油桐圍出一塊圓形的空地,陽光從枝葉頂端傾瀉而下,桐花雨白得發亮,白得透明,不像落花,倒像陽光在潔淨風中凝結成的寶石。
可惜這風再潔淨,也馬上要變成腥風血雨。空地彼方孫得勤和戚得淵嚴陣以待,孫得勤的小白狐乖乖在她腳邊臥著。紫色的瞳子卻像會說話似的盯著路芬芳,看得路芬芳微微有些眩暈。
“臭女人,快把我家喵交出來!”趙楚恒對著孫得勤破口大罵。孫得勤嗤笑道:“什麽喵?我不知道。”
“我家喵就在這附近,我能感覺到!”趙楚恒恨得目眥盡裂,雙手擺開架勢,拳頭攥得哢哢作響。孫得勤還沒說什麽,小白狐卻不合時宜得舔了舔舌頭。路芬芳心裏一驚,這白狐眼神太過靈動,簡直像人一般。它好像故意舔嘴做飽餐過後之狀,誘趙楚恒出手!
“呀——把我的貓還給我!”趙楚恒果然發怒。劍也不拔。揮舞著拳頭向孫得勤撲了過去。路芬芳急道:“趙師哥,天墉鐵牌借我一用!”
“你不用給我找幫手,我自己解決這個臭女人!”趙楚恒便和孫得勤廝殺在一處。路芬芳倒不擔心趙楚恒吃虧,隻是沒有他的天墉鐵牌。路芬芳如何通知其他人丟掉影木葉?真是急死人也!
路芬芳剛想喊話。不料戚得淵輕身上前。擋在她和趙楚恒之間。戚得淵淡笑道:“曹師妹好身法,隻是不像太素宮的功法啊。”
戚得淵倒提醒了路芬芳,她現在用的還是曹寧溪的身份。路芬芳已經知道戚得淵的品性。打心眼裏鄙視了他,因此連笑容也懶得裝了。她麵無表情得說道:“是嗎,戚師兄對太素功法這般了解嗎?”
“嗬嗬,不太了解,所以更想請曹師妹不吝賜教。”戚得淵說話雖慢,出手卻快如閃電,路芬芳知覺要躲時,他袖中那道氣劍已然架上了路芬芳的脖子。
太快了。饒是路芬芳服過南海蝴蝶丹又修煉了這些時日,躲這一劍依然有些力不從心。戚得淵不給路芬芳任何喘息的機會,唰唰唰再發三劍,在路芬芳左胸上劃出一個雪花形的裂口。若不是他未使出全力,路芬芳早就一命嗚呼了。
這不可能,他才練氣五層,怎麽會比周重璧的劍還快?路芬芳的眼球上仿佛懸著一把刀刃,她用盡所有目力觀察戚得淵的招式,全神貫注中竟已中了他兩劍,有褲腿和後背已被鮮血染透了。
差不多十劍發出,戚得淵摸清了路芬芳的底,出手越來越不留情。路芬芳為了看清戚得淵出劍的招式,不惜放慢閃避速度又甘願中他幾劍。那邊廂趙楚恒激戰正酣,忽見一個血人在自己眼前飛來飛去,不由驚問:“小妹子,你沒事吧!”
路芬芳回答道:“你專心對敵,不要管我!”便是這一句話的空檔,戚得淵的袖子裏竟然同時飛出十把氣劍來團團將路芬芳圍住。那氣劍如聽人意般停在空中沒有刺下,仿佛在給路芬芳留下恐懼尖叫的時間。
這劍陣好熟悉,仿佛剛才還看到過。路芬芳頭腦中靈光忽閃,對了,劍雨浮生陣!這氣劍擺的是劍雨浮生的陣法!莫非戚得淵造詣如此之高,區區一個時辰,便把劍雨浮生看會了?
路芬芳不相信戚得淵有那麽大能耐,一個人若是實力超群,又何須專注搞那歪門邪道?路芬芳記得伯服說過,瓊華派論符術不如太素宮,劍術不如天墉城,丹術比不上紫翠丹房,但憑著積年珍品靈器,鬥起法來卻比同階弟子要厲害許多。戚得淵現在耍得這般威風還能靠什麽?他袖子裏揣的,一定是盤古寶鏡!
路芬芳隻道王得碩帶著盤古陽鏡被清出去之後,戚得淵實力必定大損,沒想到他照樣靠著剩下的陰鏡橫行霸道耀武揚威。路芬芳求助伯服道:“老爺子,方才我看清了,這些氣劍是從戚得淵袖子裏的盤古陰鏡中射出來的。他這個靈器為何如此厲害?”
伯服解釋道:“盤古雙鏡並不是什麽稀世靈器,跟盤古大神也沒有任何關係,隻是借了這個名字虛張聲勢,嚇唬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麵的小孩還行,若拿到練氣五層以上的修士麵前,那就是貽笑大方了。”
“啊?此話怎講?”
“盤古雙鏡,一陰一陽。陽為收,陰為吐。剛才過第一關的時候,雙鏡聯接為陣,將氣劍困住全都吸收在陽鏡之中;現在你們二人對決,那些氣劍又被陰鏡釋放出來,鬥轉星移而已,沒有任何玄妙可言。”伯服輕描淡寫得說道。
路芬芳不禁覺得好笑:“劍雨浮生陣的破法上一關我就知道了,現在他依樣畫葫蘆,對我有何作用?”
“你剛才確實被唬住了。臨陣對敵,不想著如何見招拆招,倒隻顧疑心戚得淵的劍為何能如此之快。”伯服冷冷道,“現在你身上的劍傷,正是你應得的教訓!”
伯服再次冷言冷語訓斥,路芬芳卻沒有生氣,隻認真說道:“你教訓得對,我記下了。”
“別忙著認錯,戚得淵借的是劍雨浮生劍陣不錯,可這氣劍卻比第一關的那些快多了,你好好想想如何破法吧。”
路芬芳於是排除雜念專心對敵,她使出的出幽入冥步由六成提高到了七成,氣劍卻像影子似的黏在她身上,甩也甩不掉;盤古鏡的光斑也一直掃在她身上,抹也抹不去。路芬芳仿佛想到了什麽,一個跳躍離地三丈,幾乎要向雲頭跳去。
戚得淵未料到路芬芳能跳得這麽高,手臂自然隨著路芬芳舉起,袖子裏的鏡子反射陽光,明晃晃得如小太陽一般。這麽一來,路芬芳印證了她的猜想:戚得淵的快劍,便是靠盤古鏡反射太陽光刺出來的,光照到哪裏,氣劍便刺到哪裏!路芬芳就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比陽光跑得快呀!
想通了這個中機巧,路芬芳便覺得好笑。她想起幼時貪玩不肯午睡,便偷了娘親妝鏡,在毒日頭底下和小夥伴們這般相互晃照玩耍。戚得淵以此招數對戰,當真是幼稚之極!
和這樣的人打簡直是浪費時間。路芬芳騰飛到了最高點,在下落的同時拔劍出鞘,在身前揮舞如盾。她嚐試著自己啟開珠丘丹爐,引出一絲絲靈氣灌在劍上,瞬間蓄滿力量,向戚得淵劈去!
還是那一招紅蓮豔/酒,路芬芳用了更少的珠丘靈氣,但這點力量她用起來卻正是得心應手,劍氣如萬馬奔騰大潮怒湧,將盤古鏡中射出的氣劍撕得粉碎!
路芬芳如太陽裏跳出的戰神般,手握黑色風暴渾濁了天地,亦將戚得淵驚恐的目光和戰栗的身影融化、吞沒。餘風未停,桐花亂墮,那枚盤古寶鏡掉落在地上,它的主人已經陣亡,被傳送出藏玉幻境外。第一戰,路芬芳勝利了。
她淡淡撿起那枚盤古鏡,戰勝戚得淵並未給她帶來太多驚喜,而能完美得使出一招紅蓮豔/酒,卻是對她最大的安慰。因為這一次,她真正靠自己所學取勝,而不以傷害無辜為代價。若有機會,她定要與沈澄空重新對決一次,把他的劍重重打落在地,讓他輸得心服口服;而不是把他打傷,把劍折斷,把她自己推向風口浪尖。
有時候,把別人逼入絕境,自己也不會有任何退路。沉寂了這些天,路芬芳總算明白了些道理:贏得自己的尊榮,而不以侮辱別人為代價——這才是真正的勝利!
而另一邊,趙楚恒的重劍也已經停在孫得勤頭頂上,將她的臉籠罩在濃黑的陰影裏。這一劍趙楚恒並沒有劈下去,他靜靜與孫得勤對峙片刻,終究收回劍來,肅然對孫得勤道:“你輸了。你的狐狸,我帶走啦。”
他說著,捏著白狐後頸將它提了起來。孫得勤竟然沒有阻攔,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路芬芳覺得仿佛有什麽不對。根據這一關的規則,有一方戰到不能再戰的狀態才算分了勝負。方才趙楚恒占據上風,卻對孫得勤手下留情,孫得勤還可以再戰,也就是說這局還沒有結束……
“趙師哥小心身後!”路芬芳出聲提醒,但似乎,為時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