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天花
天花
接下來的日子，乾隆總是處理完了政事就到翊坤宮，第二日又直接從翊坤宮去上朝，其他的人全不理會。另外，他還將永瑢也叫進皇宮，讓他和永璋、和嘉每天到翊坤宮陪伴純貴妃。
皇後本來就不想再管乾隆的事，又從連漪那知道純貴妃隻能再活三年，也想起了當年共同在藩邸的日子，心下也是惻然。於是，她免了純貴妃每日的請安，更對後宮諸人下令，任何人沒有得到她的允許，不準隨意進入翊坤宮。現在皇上陪著她，就讓她和丈夫孩子們過一段平靜安樂的生活吧。
然而，在純貴妃服藥的第五天早晨，她便走出自己的寢宮，到坤寧宮給皇後請安了。
看到純貴妃時，皇後有些驚訝，看著她溫聲道，“純貴妃，你身子不好，在翊坤宮裏歇著就是，何必出來呢？”
純貴妃搖搖頭，看著皇後的眼神有些感激，“皇後娘娘的心意臣妾心領，但臣妾已經特殊這麽久了，不能太任性壞了規矩。”
皇後深深地看她一眼，轉過臉道，“既然你這樣說，那就隨你吧。”
“臣妾看著貴妃姐姐的臉色確實好了不少呢，”令妃麵上帶笑，一臉真誠地說，“妹妹在這裏恭喜姐姐身體痊愈了。”
“托令妃你的福。”純貴妃轉身朝她微微點頭，並不多言。她雖然也是包衣，但也是大家出身，和令妃這個洗腳奴才可完全不同。更何況，她現在是貴妃，令妃才是一個妃，誰和她是姐姐妹妹啊？
“嗬嗬，”令妃尷尬地笑了笑，使勁地擰著帕子，心裏暗罵純貴妃不識好歹，正想繼續說什麽轉移話題，皇後卻冷冷地說道，“好了，既然沒什麽事，你們都跪安吧。”
令妃的笑臉徹底僵硬了，其他的妃嬪們看她的眼神都帶上了幸災樂禍，讓你得瑟！哼！現在皇上寵純貴妃了，你的孩子也被抱走了，讓你以前和皇後作對，現在沒轍了吧！該！心裏翻江倒海，眾位嬪妃麵上卻不顯，起身恭敬地跪安離開。
純貴妃卻沒走，等那些嬪妃全部出門之後，才看著皇後，輕聲勸慰道，“娘娘，逝者已矣，你請節哀吧！”
皇後一抬頭，驚愕地看著純貴妃，純貴妃滿含深意地說，“娘娘，你還有十二阿哥呢。”說完，純貴妃福了福身，轉身離開了。
皇後呆坐半晌，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寢殿，從箱子裏取出兩枚長命鎖，緊緊地握在手中，靠床坐著，喃喃道，“十二，我還有十二。”拿著長命鎖看了又看，皇後直接撲到了床上，哽咽著喚道，“小五！永璟！……”
“娘娘！您別傷心了！十三阿哥和五公主在天上看著你這樣也會難過的！”容嬤嬤從背後抱著皇後，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但自已也已經淚流滿麵了。
連漪站在門外，看著皇後和容嬤嬤的樣子，心裏沉甸甸的。不想再看，永璟和小五是額娘的孩子，但她並沒有參與過他們的生活，沒有辦法安慰她，連漪隻能轉身離開。然而，連漪剛走過轉角，就看見乾隆快步走了過來。
“連漪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連漪甩帕子行禮，暗自奇怪乾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平常這個時候他不是在上朝嗎？
“連漪快起來吧，”乾隆上前扶起連漪，眼神看向皇後的寢殿，“你額娘現在還好嗎？”
“額娘現在很傷心，”連漪的心情更是低落了，“剛才我看見她握著兩個長命鎖，一邊哭一邊叫‘小五’和‘永璟’。”難道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連他也知道今天額娘會難受。
“小五！永璟！”乾隆也深深地歎氣，“他們都是你額娘的孩子，小五四年前去了，永璟也在兩年前去了。今天，就是小五的祭日。”
“他們是怎麽……”連漪抬頭看著乾隆輕聲問道。
“天花。”乾隆一字一頓重重地說。
“天花？”連漪十分驚訝，“康熙年間不是就可以安全地種痘了嗎？他們怎麽會……”連漪的驚訝是真實的，當年她找到的關於天花的資料裏就有說康熙年間能夠種痘，康熙甚至說過自己的兒子們就是種痘成功的例證。可是，曆史上，乾隆的幾個孩子也確實是因為天花而死的。
“康熙年間安全種痘的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了，至於嬰孩，成功率實在是太低了。”乾隆搖搖頭，無奈地歎道。
“人痘不行的話，就用牛痘吧。”連漪想了想，認真地說。
“牛痘？”乾隆疑惑地看著連漪，那是什麽東西？
“對，”連漪回答，“就是那些擠牛奶的人手上長的痘痘，那種痘痘就能預防天花。”
“連漪，你真的確定牛痘能預防天花？”乾隆激動得握住了連漪的肩膀，眼神淩厲地問道。
“我真的確定。”連漪很自信地點頭，牛痘預防天花，這是經過曆史驗證的，前世那些研究室裏的天花病毒還是從牛痘病毒裏提取出來的呢，“如果皇上不信，連漪可以親自來試驗。”
“不行！”這是乾隆和皇後兩人共同的聲音，皇後雖然在房間裏，但是連漪又沒走遠，她自然聽見了乾隆和連漪的交談，誰知剛一出來就聽見連漪說自己要去試驗，立刻就叫出聲來。她好不容易又有了一個女兒，她絕不容許她有任何損傷！三兩下走到連漪身邊，皇後緊緊地握住連漪的手，麵無表情地瞪著她，“連漪，你給我保證，絕對不準去做這個試驗。”
“沒錯！”乾隆也不在意皇後的禮儀問題了，抓住連漪另一隻手，嚴厲地說，“你絕對不準去做試驗！聽見沒有？！”天花是多危險的東西，他絕不容許自己的女兒去碰它！就算她一生都不認他也沒關係，隻要她活得好好的！
連漪十分感動，眨眨酸澀的眼睛，別過頭不自在地說，“皇上，額娘，你們不用擔心，牛痘肯定能預防天花，我不會有危險的。”
“不行！”乾隆的眼神更恐怖了，“既然沒有危險，讓其他人去試驗也是一樣的！我馬上就讓太醫院的人去試驗，你就留在坤寧宮，不準出宮門一步！”
“容嬤嬤，”皇後也大聲喚道，“你馬上派人去把四公主、十二阿哥和八阿哥找來，我們輪流看著她，絕對不能讓她離開！”
“是，奴婢這就去！”容嬤嬤立刻應道，不顧自己老邁的身體，迅速地向外跑去。
見狀，連漪有些無措，愣了一會才說道，“皇上，額娘，你們不用這樣，我答應你們，不去做那個試驗就是了。”
“你確定？”皇後仍是有些擔心。
“我確定。”連漪慎重地點頭，“額娘，你放心吧，我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的。”
乾隆和皇後這才稍微放鬆了點，鬆開了握住連漪的手，這時，兩人才發現連漪的手腕已經被握出了十個青色的指痕。
“來人，還不快叫太醫！”皇後一陣心疼，立刻大聲叫道，然後輕輕摸了摸連漪的手腕，一臉歉疚地說，“連漪，很疼嗎？額娘不是故意的，你……”
“額娘，我沒事。”連漪拍拍皇後的手，輕聲道，“皇上，我真的沒事，你們不用自責。我自己配的金瘡藥很有用的，”連漪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們看我的脖子都已經好了，這點傷，大概明天就看不出來了。”
兩人凝目看去，果然連漪脖子上的勒痕已經完全看不出了，連一點疤痕也沒有留下。
“皇上，既然你讓人去叫了太醫，那不如就讓他們去試驗一下牛痘是否能預防天花吧。”連漪將手收進袖子裏，趁機轉移話題。
乾隆想了想，點頭道，“好，我們就到正殿去等著吧。”如果牛痘真的能預防天花，那應該能救很多人吧？自己就更是一個仁君了，連漪也能因為這個被封為公主了！越想越興奮，乾隆走路都帶起了風。
連漪和皇後都有些為乾隆的急切感到疑惑，但想著乾隆應該是為了以後百姓能避免天花之苦，連漪便對他多了點認同感。
到了正殿，來的正是那位新上任的右院判林風。等他見過禮，連漪就把種牛痘的方法詳細地告訴他，林風也提出許多疑問，待連漪一一解答之後，他才聽命前去進行試驗。
打發走了林風，皇後對連漪說道，“好了，現在你已經把事情交給了林太醫，天花之事你就不要再想了，現在就讓容嬤嬤陪你回去上藥吧。容嬤嬤！”
出人意料的是，他們並沒有聽見容嬤嬤回應的聲音，乾隆和連漪也四處看了看，容嬤嬤不是一直都跟在皇後身邊嗎？怎麽現在竟然不在呢？
“碧荷！”皇後揚聲喚道。
“奴婢在。”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碧荷立刻就出現在皇後麵前。
“容嬤嬤現在在哪裏？”皇後問道。
“回娘娘，容嬤嬤讓綠雲去找四公主，自己則趕去上書房了。”碧荷恭敬地回答。
“上書房？”乾隆皺起眉頭，上書房是皇子們讀書的地方，怎麽可以隨便進入？
“皇上，容嬤嬤雖然是去上書房，但她也隻是去找侯在門口的小陳子而已，”皇後看出乾隆的不悅，開口解釋道，“因為永璂身子不好，所以每次他去上書房，我都會讓小陳子跟在他身邊，臣妾逾矩了，請皇上恕罪。”說到最後，皇後就要向乾隆跪下。
“皇後你這是幹什麽？”乾隆趕緊拉住皇後，這不過是一點小事，皇後還是太重視規矩了啊，“你也隻是關心孩子罷了。”不過，她也不是死板的規矩重於一切啊，至少孩子對她而言比規矩重要多了！不過，為什麽她總喜歡指出朕不守規矩的地方呢？
皇後剛想謝恩，卻突然聽見門外傳來吵嚷之聲，揚聲道，“碧荷，你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是，娘娘。”碧荷應聲，快步走出正殿，沒多久就走了進來，臉上不見從容反是焦急，“娘娘，不好了，容嬤嬤在禦花園衝撞了還珠格格和五阿哥，現在容嬤嬤正受罰呢！”
“什麽？！”皇後和連漪同時驚叫出聲，乾隆也沉下臉，雖然他現在沒有辦那個小燕子，不過是想把一切查清楚再說，可不意味著他能容忍小燕子繼續在他的後宮裏橫行霸道，“來人，擺駕禦花園！”
皇後張張嘴，想為容嬤嬤求情，但看著乾隆臉上的怒氣，皇後將求情的話咽了下去。她還說什麽呢？皇上不是一直都偏幫著小燕子他們嗎？就算她說再多也比不上小燕子的一句笑言吧。罷了，大不了今天她用自己換下容嬤嬤吧！
連漪看著皇後，心下擔憂，額娘又難受了吧！但現在乾隆正是怒氣勃發，連漪也不好多說，隻得緊緊地扶著皇後，給她一點安慰。
乾隆甚至沒坐步輦，一路疾行到禦花園。幸好出事的地方離坤寧宮不遠，幾人很快就來到禦花園。
此時的禦花園一片混亂，小燕子和一群宮女太監扭成一團，叫囂著讓這群奴才讓開，張牙舞爪地撲向和嘉。永琪一直叫著小燕子，一邊幫小燕子抵擋周圍的人，一邊也幫著小燕子把宮女太監打倒。而容嬤嬤倒在一邊，扶著腰哎哎叫痛。和嘉蹲在容嬤嬤身邊，照看著容嬤嬤，卻又不敢輕易動她。伴隨著宮女太監的叫痛聲，和嘉總會時不時地看向小燕子，眼中滿是驚慌。她的旗頭已經有些歪了，衣服也是皺巴巴的，手上更是有幾道紅痕，顯得可憐極了。另外，和嘉身邊還有一個打開的食盒，幾塊漂亮的點心落在了地上。
乾隆被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朝著那群人就大聲吼了出來，“小燕子！永琪！你們在幹什麽？！”
連漪沒管這些，繞過那群人跑到和嘉和容嬤嬤的身邊。
和嘉看連漪來了，立刻站起身，拉著連漪的手說道，“連漪姐姐，你快看看容嬤嬤，她剛才被小燕子推倒了！她一直說腰疼，我又不敢動她，你快給她看看吧！”
“放心，容嬤嬤不會有事的。”連漪拍拍和嘉的手，一掃之下看出她的手隻是有些紅腫，心裏鬆口氣，趕緊上前給容嬤嬤看傷。仔細檢查過後，連漪鬆了口氣，容嬤嬤隻是一些輕微的扭傷，但畢竟年紀大了，這才會這麽難受。
小心地扶起容嬤嬤，並命令跟著皇後一起來的太監們將容嬤嬤送回坤寧宮，連漪這才有心情搭理小燕子那群人。
小燕子！永琪！雖然我一直不喜歡你們，初次見麵時也發生了衝突，但我從來沒想過要把你們怎麽樣！但是現在，既然你們敢傷害我看做家人的容嬤嬤，我一定讓你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