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一章 夢裏故人又歸來

陳子煜坐在辦公桌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手裏的圓珠筆,目光空洞不知道看向哪裏,對於桌子上的一堆文件並不感冒。

看到我站在門口,依然一臉冷漠,我知道跟他生氣是不明智的選擇,更何況他現在算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將手裏的文件遞給他,他隻是隨便的翻了一翻就扔回給我。

“你們人事部怎麽搞的?這就是你交給我的文件?這裏頭寫的都是我知道的,還有呢?”陳子煜發起脾氣來,總是這麽蠻不講理。

我靜靜的立在那裏,高跟鞋太高讓我有點兒暈眩,我回答,“這些員工的基本信息都在這兒了,其他的有關個人隱私的話題,他們不願意說我也不能強求。”

聽到這話,陳子煜不樂意了,板著臉斥責,“什麽叫涉及個人隱私?我作為他們的上司,有必要了解我員工私底下的生活狀況,這樣才能對症用藥,找到他們工作的動力。”

我想我的臉色一定極度的不好看,他的無理取鬧讓我感到無限疲憊,我捧著文件,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麽衝,“陳子煜,你到底想怎樣啊?你能讓我的工作完成的不那麽順利,可你能攔著我不讓我結婚嗎?”

陳子煜像一頭要發怒的獅子,從椅子上彈起來向我衝來,目光死死的盯著我,我的背猛地磕在辦公桌的一角,發出沉悶的一聲悶哼。

此刻的陳子煜,眼神淩厲,他湊近著我逼問道:“結婚?許善,你跟一個前幾天才上了床的男人說,你要跟別的男人結婚?!”

“是呀!我就要跟別的男人結婚了,竟然還跟另一個男人在這兒討論上不上床的問題!”我也被他的話激怒了,瞪著眼睛反擊道。

他被我推的一個踉蹌放開手,我這才得以穩穩的踩著地板,我拾起地上的文件,非常冷靜的留下一句話,“可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不是嗎?這份文件你不滿意,我可以再做十遍二十遍,可如果我決心要投入一場婚姻,你除了對著我吼一吼,還能幹什麽?”

他沒有攔著我的離開,回到自己的樓層,我才意識到腳跟的疼痛感那麽濃厚,頭發亂了,衣服也亂了,被遲走的千月看到我這副鬼樣子也不想辯解什麽了,她本拎著包要下班,看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又折返回來在我麵前擱上一包紙巾。

我倒是很意外她什麽都沒問,好像什麽都清楚似的。

宋鳴問我最近怎麽加班越來越遲,我說可能年底了,事情太多了吧,他便沒有再深究下去。

這幾天他一直很高興,那天還當著我的麵給他爸媽打電話,說到要帶女朋友回去的事情,自己先樂的像朵花似的。

我問他,“宋鳴,你真的喜歡我嗎?我有什麽值得你為我如此用心的?”

他就會一臉樂觀的說:“你是我老婆,我當然喜歡你啊,我要一輩子都這樣喜歡你…”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深覺自己,愧對蒼天!

孟淺在得知我要和宋鳴見父母的消息以後,驚訝的半天合不攏嘴,“天哪,不是吧,你這是要結婚的節奏麽?”

我就會莫名煩躁的糾正,“不是結婚,隻是去見見他的父母,離結婚還早著呢!”

孟淺不依,堅持道:“都見父母了,不就是要結婚了,哎對了,我幹爸幹媽知道了嗎?我得趕緊給他二老打個電話,別回頭過年的時候領一‘大兒子’回家,把他二老嚇著!”

“孟淺!都說了不是結婚了!”我微微漲紅了臉,阻止她的動作。

“結婚?什麽結婚呢?”林現從房間出來,打破了我們的對話。

孟淺笑著回應他,“許善啊!她和男朋友都要準備著結婚了!”

我的臉更紅了,故作生氣的樣子回道:“沒有!林現,你信不信她說的?我怎麽可能這麽隨便就結婚了呢…”

林現和孟淺複合以後,很快就進入同居模式,欠淩素的那三十萬因為之前孟淺湊夠的錢,總算馬馬虎虎的還清了,好在隔了這麽多年,他們還能相愛如初,住在一起也不覺得別扭。

林現穿著灰色的家居服,英俊的臉龐,下巴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胡茬,他想了想說:“要…結婚啊?也正常啊,都不小了嘛。”

孟淺便順水推舟攀上他的背,用手回環在他的胸前,撒嬌般的問:“是噢,本來就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嘛,那…你什麽時候娶我啊?”

林現皺了皺眉頭,握住胸前那雙不安分的小手,語氣裏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說:“寶貝別鬧好麽,你也知道我現在一無所有,拿什麽娶你呢?!”

孟淺“切”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抽回手,“就知道你會這麽回答,你回房裏吧,我和許善說會悄悄話。”

林現便不再說什麽,乖乖的回了屋。見我驚呆的看著房間那個方向的表情,孟淺並不意外,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落寞的坐在我旁邊。

“你很奇怪是麽?前幾天還活蹦亂跳跟以前無異的林現,一下子就蒼老了幾十歲一樣,說話做事的方式,整個都變了,我有時候都覺得,我都不認識他了。”孟淺說話的聲音低沉,像要把自己低到塵埃裏一樣。

“經曆了那麽大的事情,讓人沒有一點改變也不正常啊,你說是吧?”我回應。

孟淺輕笑一聲,聲音更小了道:“許善你知道嗎,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像是花了三十萬把他買回來了一樣,以前我覺得能跟他在一起就很快樂,他總能找很多話題逗我開心,可現在,除了在床上,我們好像越來越沒有共同語言了…”

我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耳邊依然回想著她的話,她說許善,如果一場愛情隻剩下了性這一件事,是不是就代表它已經死了,再也救不活了,我現在反而害怕,我們的在一起是對我們曾經美好愛情的一種褻瀆,然後有一天,我們會相看兩生厭,除了分手沒有別的選擇,到那個時候,也許他會討厭今天的我。

我無法判斷她說的對錯與否,我也會想愛情裏除了性還有什麽,我和陳子煜算不算也隻是寂寞夜裏得以相扶安慰的兩個成年男女罷了…

太多雜亂無頭緒的事情讓我腦袋疼,而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不去想。

我在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樣子,表情淡然,讓人覺得我是個幸福而成功的女人。經過千月辦公桌的時候,我小聲的道了句,“謝謝你昨天的紙巾。”她連頭都沒抬一下,隻說:“謝我是拿嘴謝的嗎?”

我調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好說,今天下班我請客,不過…要悄悄的…”

坐在一如既往熟悉的辦公室,冬日的暖陽灑在桌上,映射出玻璃裝飾熠熠閃光,我微笑著麵向空氣,輕輕說了一句,“沒關係,新的一天總歸是美好多於煩惱。”

因為宋鳴的公司放假晚,等到他終於放假了,我已經窩在家裏快一周了,之前住的房子暖氣壞了,大冷天的物業又不給力,宋鳴一心疼便說:“要不,你搬過來我家住吧。”於是,很正常的,我就開始了一日三頓都有人伺候的日子。

宋鳴這人看上去少年老成,但私底下小性子可多,比如晚上他如果開會回不來,就必須打電話打到我答應出門吃晚飯為止,還要把吃什麽拍下來發給他或者秀個定位。

這對於一向不注重吃飯的我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挑戰,每次我都會答應著出門,又磨磨蹭蹭好半天不動身,有時候實在催不動我了,他幹脆就在公司訂了外賣送到家,一來二回的,倒是胃疼的毛病好了很多。

一直到年前最後一天,我們才收拾著要去他家的事情,本來就很猶豫的我,等到事情真的到來的時候,更加忐忑起來。

在此之前,我跟媽媽打過一個很長很長的電話,提到宋鳴的存在時,媽媽哽咽了好久,她在電話那頭,說話時的語氣明顯帶著淚水,不停的問對方是哪裏人,幹什麽的,談過幾個女朋友,等等。

我能理解媽媽的心情,在外這麽多年,我也談過幾場無疾而終的戀愛,對於感情的事情,我似乎一直對陳子煜有著某些堅持,所以,不願把我的感情曆程過多的告訴別人。

陳子煜離開的最初那幾年,我一個人頂著工作和感情的雙重壓力,不願意跟家裏人多透露一個字,她險些以為我得了抑鬱症。

那晚我光聽著媽媽在電話裏跟我絮絮叨叨,說什麽既然談戀愛就要好好談,什麽時候把對方帶回家來讓媽媽瞅瞅,我隻是沉默的聽著,時不時的附和兩句,到最後,她就像在自己自言自語似的,說:“小善真的長大了,一轉眼都要嫁人了呢,我也真是老了…”

驅車回家的路上,宋鳴識破了我的不安,一個勁兒的跟我說:“你別怕別怕,我爸媽不會吃了你的…”

我在車上竄來竄去,一直折騰到下午九點多鍾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一覺醒來車子已經進了北京市了。

一月的北京,正值寒冷的季節,道路兩旁的雪積的很厚,但依然阻擋不了過年帶來的喜慶氛圍。我想打開窗戶感受一下久違的氣氛,被宋鳴製止,“外麵風很大,別著涼了。”

我乖乖的放開要開窗戶的手,隔著貼了藍色擋太陽的皮的窗子,欣賞著外麵的萬家燈火。

宋鳴撇我一眼,想找些可以說的話題讓氣氛不那麽尷尬。

“對了,我記得你大學是在北京上的吧?”宋鳴問我。

我點點頭,“嗯。”

“那你對北京還是有印象的咯?其實這幾年北京很多地方都拆的拆,改的改,你大概也不認識了。”宋鳴繼續說著。

我嗤笑一聲,開玩笑的道:“嗯,這麽多年沒來了,恐怕出門還是得把我看緊了,我路癡可嚴重呢。”

宋鳴就哈哈大笑著握著我的手,溫柔道:“那可不,好不容易追到手的老婆,可不能讓她跑了。”

宋鳴一隻手開著車,另一隻手緊緊握著我,我就很安靜的靠在副駕駛座的靠背上,這樣的安逸很適合談戀愛,也很適合過一輩子。

如他所言,宋鳴的父母確實很平易近人,從我進家門到吃過晚飯,都一直保持著高度的熱情問東問西,搞的我非常不好意思。

宋鳴的爸爸媽媽都是退休教師,現在在家開了個家教班代代課,日子過的相當和睦。

等吃過晚飯,宋鳴的媽媽說讓宋鳴帶我出去走走,我這才稍稍放鬆了一會兒。

宋鳴說他的爸爸媽媽是從大學開始談戀愛的,他們那個年代,能考上大學的簡直就是村子裏的寶貝,“他們一畢業就有了小孩,後來就結了婚,這麽多年風風雨雨經曆了很多,文革的時候,我爸差點被當成右派抓起來,當時我媽就抱著我,天天往居委會跑,不知道塞了多少錢,也因此落下了病根,現在到了冬天還老腿疼。”宋鳴拉著我的手,跟我絮絮說著這些上一輩的故事。

“對了,我姐大概要到大年初一的時候才回來,我跟你說,我姐這個人可有意思了,你一定會喜歡跟她交往的。”宋鳴說到動情處,情不自禁的加大了手心的力度。

我的整個臉都埋在碩大的圍巾裏頭,看到他凍的紅彤彤的鼻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疑惑的看著我微笑的臉龐,奇怪的摸摸自己的臉,問:“我的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你笑什麽?”

我邊憋著笑意,邊搖頭,打趣他,“我想問一下,宋先森,這聖誕節都過了多久了,你還跟個聖誕老公公一樣,鼻子比聖誕老公公還紅,哈哈哈…”

宋鳴揉揉自己的鼻子,撲上來要抓我,嘴巴裏還說著,“好呀你,都敢笑話我了,看我抓到你怎麽懲罰,別跑!”

我嚇得忙轉個身往前跑,冰雪路滑的,一個趔趄倒在堅硬的水泥地上,手上立馬蹭掉了一塊皮,鮮血嚶嚶的沁出手心。

宋鳴立馬變了臉色,衝過來拿起磨破的手,心疼道:“怎麽樣?沒事吧,哎呀,都流血了…”

本書今日開始正式更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