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

第一章 夢裏故人又歸來

後來的我,每每想起那日的所作所為,都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懊悔。因為我的一時衝動,我不得不送他去了醫院,又在他的“淫威”下,不得不在他住院的日子裏一直照顧他。

我們的重逢,變成了一場鬧劇。

當我再一次下班回家,看到茶幾上一堆拆開的零食和沙發上葛優癱的陳子煜時,內心的委屈和這些天的積鬱化為一腔怒火,朝著漩渦中心的人噴去。

陳子煜見我回來,很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嚷嚷道:“你終於回來啦,快去做飯,餓死我——哎呀!”

一個巴掌迎麵而來,他一臉無辜的瞅著我,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嘴裏還小聲嘟嚷著:“我又做錯什麽了嘛。”

我背過臉去不想理他,似乎每次都是這樣,隻要他稍微認個慫,賣個乖,我就沒法忍住不去管他。也正是因為這樣,讓我在這七年長夜不能眠的日子裏,一想到他賣萌賣乖的臉,就陷入長長的回憶不能自拔。

他見我不說話也有些不安了,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角,“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有一瞬間的失神,以前的他也是這樣,做錯了事兒,就會紅著臉小心翼翼,讓人覺得他有十二萬分的誠心,好像不原諒他都不合情理。

我歎了口氣,“陳子煜,我承認我用高跟鞋打了你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但你現在醫也看了,院也住了,休養也休了,我想,你可以離開我家了吧。”

“誰,誰說我好了,我,你看我頭還疼著呢!”他裝出一副頭疼的樣子,悄悄打量著我的神色。

見我隻是冷眼看著他,也自覺沒趣,放下剛剛捂著額頭的手,又換了個嬉皮笑臉道:“我這外傷雖然好了,但內裏的傷還疼著呢,不騙你,真的。”

終於,我轉過頭看著他一如既往讓人熟悉的臉,“陳子煜,我以為過了七年,我們都該長大了,我們誰都沒法抹掉這七年,然後像昨天才見過麵的老朋友一樣問好,開玩笑。”

我起身,隻淡淡的留下一句,“今天晚了,明天一早自己走。”

“許善!”就在我快要隱沒在走廊深處時,聽見他猝不及防叫了一聲,“許善,對不起,七年前我離開有我離開的迫不得已,今天我回來也有我不得不回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客廳就已經收拾幹淨,我知道他從來就不是個死皮賴臉的人,什麽話一旦說破,他也就知趣了。隻是空蕩蕩的客廳,仿若從來沒人住過一樣,關於他的回來倒更像我做的一場夢。

陳子煜回而複走的一個月後,我又恢複了往日的生活,上班,下班,偶爾和某個不認識的男人見個麵,互相道出自己的喜好後,又恢複陌生人的關係,倒是和宋鳴,一來二往的熟悉了不少。

不難看出,從第一次見麵,這個男人就對我表現了好感,作為一個已經三十歲的大齡剩女,還有這樣優質的漏網之魚供我采擷,我似乎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更何況,心底的眷戀早已如石沉入大海。

這天剛下班,宋鳴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我笑說他比公司的一眾員工還掐點,他自嘲道:“許姑娘不知道自己不好約麽?”

我頗有些尷尬,他也不等我回答,接著問道:“想吃什麽?”

“隨便吧,”我答。

“那,要不去我家,我親自給你下廚?”

“嗯,嗯?什麽?”

“哈哈,開個玩笑罷了,我猜許姑娘一定會以男女授受不親這樣的理由拒絕我的…”

氣氛在他的冷笑話下漸漸緩解,最後我們決定去一家新開的韓式料理店。

這家店的裝潢色調較深,一馬子紅的綠的酒瓶燈打著微黃的燈光,我習慣性的選擇最靠近角落的位子,服務員適時的遞上菜單。

宋鳴邊看著,邊問我,“今天想吃什麽口味?辣的?還是甜的?”

在一起吃過那麽多次飯,宋鳴早已習慣了我的點餐方式,隻選口味不選菜品,不過,我今日懶懶的連口味也懶得選了。

“隨便吧,你做主,”我不耐煩的回道。

宋明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關切道:“怎麽了?是不是不喜歡這家店啊?要不,我們換一家?”

我搖頭,“沒事,最近有點累。”

宋鳴卻道:“你看你天天上班就算了,下了班還各種相親,能不累嘛。小善,其實你知道的吧,我想做的可不是你純粹的朋友,既然我們的目的都是找一個適合的人過下半生,你為何不考慮和我試試呢?”

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讓我愣在原地,宋鳴見我不說話,大著膽子將手覆在我的手上,“嗯?”

“我,我想,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我聲音極小卻很堅定,這份堅定,我也不知道來自哪兒,哪怕我知道這個回答很有可能讓我失去一個可以依靠的良人。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孟淺跟我說過的一句話,人和狗一樣賤,總是放著自己盤子裏的肉不吃,要跟路邊的野狗爭一塊不大新鮮的骨頭,可戰鬥力又不如路邊的野狗,結果被別的狗啃掉了一塊皮,還丟了原來盤子裏的那塊肉。隻是她還沒有說完,當這隻狗可憐兮兮的跑回家時,卻因為滿身的泥巴又被主人狠狠的打了一通…

人和狗一樣,往往不失去,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夜幕下的上海,觥籌交錯,燈紅酒綠,這是這個城市獨有的色彩,繁華而空虛。

宋鳴還是很有禮貌的送我回家,隻在我開車門時,淡淡的問了一句,“小善,你不接受我,到底是因為你對我沒有感覺還是心裏早有其他人?”

孟淺結束應酬已經深夜十一點了,手機上十三個未接來電均來自於同一個熟悉的號碼,那是她從小到大的死黨。

“喂,小善。”

“你又喝酒了?”電話那邊,孟淺的聲音迷迷瞪瞪。

孟淺笑笑,無奈道:“沒辦法,客戶就是上帝啊,這不剛結束就給你回電話呐。”

我沉默,我知道在這個城市混,想要擁有自己想要的日子,是必須要付出代價的,我們除了對生活投降還能怎樣。

孟淺和我一起長大,又一起來到上海,這些年在上海打拚,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比跟父母在一起的還要多,所以,沒有人比她更懂我。

她忽然想起來問我,“哎,你給我打那麽多電話有什麽事麽?”

“我…今天,宋鳴跟我表白了。”

孟淺忙道:“真的啊!這是好事啊,我就說像宋鳴這樣長的不賴,事業不賴,家庭也不賴的人,你可一定把握住啦!”

我沒有搭腔,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反問道:“那你咋說的?”

依舊沉默,她立刻懂了,過了半晌,她輕輕歎了口氣,“唉,小善,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十七歲的時候了,你知道在這個城市生活有多麽不容易,你還為誰單著呢?!”

“阿淺,我…”我竟無言以對。

她又道:“我知道,他回來了,可是就算我們還能遇到最初的人,又怎麽知道這就是幸福的呢?你有沒有聽說過那樣一句話,男人總是希望成為女人的第一個,而女人卻總是希望成為男人的最後一個,第一個很容易判斷,可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為最後一個。”

不知怎麽地,我竟覺得阿淺說的話是如此的真理,在那些叫作青春的歲月裏,我不止一次的希望,他是我第一個也是最後的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