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是我的月亮

第一章 夢裏故人又歸來

2007年的九月,天氣還是那麽的悶熱,一切如舊又不同於以往,我和陳子煜剛到北京火車站,就看到林現和孟淺拉著手走過來。

一年不見,孟淺已經留了長長的頭發,零碎的披在肩上,穿著一步裙,外麵套一件薄外套,顯得成熟了不少。

林現一直緊緊拉著孟淺的手,關係不言而喻,我驚訝的望著他們倆,孟淺的臉上多了一絲紅暈。

陳子煜輕輕在他身上擂了一拳,“好啊你,這麽快就把人拿下了,哥們沒看出來啊!”陳子煜說此話時,無不帶著喜悅,我卻隻有久久的驚訝,不知該說什麽。

來到大學的第一頓晚飯,我和孟淺跟以前一樣,兩個人,跑到學校門口的一家餛飩店,孟淺巧然一笑,衝著店老板叫:“老板,來兩碗餛飩,一碗不加香菜和蔥,另一碗不要蔥多加香菜!”

此時的孟淺,變得更加自信,不管從穿衣打扮,還是說話言辭,都和以前那個孟淺不太一樣了,她將手在我眼前揮了揮,笑問:“怎麽啦?你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我沒什麽,剛上大學不應該有點兒不適應嘛,”我敷衍道。

孟淺看出我的小心思,手裏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碗裏的餛飩,“你想問我和林現怎麽回事吧?”

我抬頭看著她,帶著一絲考究的目光反問,“那你說說,你和林現是怎麽在一起的?”

“唉,怎麽說呢,”孟淺沉吟片刻,緩緩道:“剛上大學那會兒,有很多人追他,後來知道我和他關係好,就常常讓我傳遞情書啊,禮物什麽的,林現見我不勝其煩,就跟那些追他的人說我是他女朋友,讓別人不要來騷擾我,一來二去那些追他的人就少了…”

“真正在一起是今年暑假的事了,我們一起做兼職,從早到晚的泡在一起,後來不知道怎麽著,他就說孟淺,要不我們假戲真做試一試吧。”

我插話道:“怪不得今年暑假都沒回去,然後就在一起咯?”

孟淺露出笑容,“我們沒回去不也給你和陳子煜留個機會嘛。”

提起陳子煜,我立馬不說話了,高四的一年過得比想象中要快,高考以後,因著孟淺和林現都沒有回來,我和陳子煜也鮮少見麵,唯一便是我回鄉下老家時,他也和我同行,後來算算,那大概是我們唯一一次單獨相處的很愉快的時光。

由於第一次高考帶來的陰影,第二次高考以後,我開始把自己關在家裏,生怕又有周圍鄰居親戚遇見會問考的怎麽樣,這下急壞了我媽,怕我得個抑鬱症啥的,便商量著讓我去鄉下住一段時間。

陳子煜一聽非要纏著跟我一起,所以我們就一起來到了梧桐鄉。

這裏因梧桐樹而出名,一進鄉就看到很多梧桐,幾乎每家院子前都會有一棵,閑日裏三三兩兩的在樹下乘涼打牌,別有一番愜意。

我聽說當麵爸爸也是因為寫生來到這兒,遇見了正值年華的媽媽,那時候的媽媽就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沒多久就為了爸爸離開了梧桐鄉。我們坐觀光車前往林家寨子時,還看到路邊梧桐樹下有一對情侶並排而坐,像極了此時的我和陳子煜。

車子不多久就將我們帶到了目的地,當年媽媽為了紅顏任性離家已經過了二十載,如今我回到這兒,也並沒有多少回憶。

接我們的,是媽媽的姐姐,我的嬸嬸,她是這個寨子的當家人,梧桐鄉以寨子為一家,每家有一位當家人,負責管理整個寨子的安定,她很熱情的接待了我們。

陳子煜一路陪著笑,聽嬸嬸問東問西,趁其不注意,才偷偷問了我一句,“你們家人,都這麽健談?”

自然,這一句話被我在他腰間狠命一掐止住,陳子煜吃了虧,好似故意的一般偷偷一把捏住我的手,怎麽都掙脫不了,正當他得意的嘿嘿偷笑時,卻見嬸嬸一臉意味的盯著我們緊緊相握的手。

我的臉噌的一下紅了,忙掙開他的束縛,嬸嬸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們笑著說:“看來嬸嬸多話了,小善,你帶上你同學在這周圍逛逛吧,嬸嬸去給你們做飯,啊?”

“噢,”我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抬眼看陳子煜時,他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皺了皺眉頭不好發作,直等到嬸嬸轉身離去,才趁他不備猛踢了他一腳。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雖然是炎熱的七月,好在樹多而大,也有絲絲風吹過,令人身心愉悅。

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一顆年代久遠的梧桐樹下,有個熟悉的身影,如果說我對這裏有什麽印象,那就是麵前的這個老婆婆了。

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十年前,那時候她雖時常神誌不清,但來人總歸還是認識,不發病時說話也利索,每一個來村子裏的陌生人,她都會拿著一張舊照片問:“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陳子煜帶著半分疑惑的走近她,十年的光陰早已將她變得麵目全非,壓在輪椅座子下麵的舊照片,再怎麽保存完好也有了歲月的痕跡。

我告訴他,“村子裏的人都稱呼她薑婆婆,她沒有嫁過人,也沒有子女後代,一直都靠村子裏各戶輪流照顧,我十年前見到她時候,她已經終日坐在這裏,等她永遠都不會回來的愛人了。”

“她沒有嫁人?也沒有子女後代?”陳子煜狐疑的望著我,一臉的不信。

“一個人怎麽可以一直為了另一個人而終身不嫁呢?我一直以為那是書裏才有的故事…”陳子煜邊說著,邊伸手撫過她的手臂,鬆弛的肌膚讓他猛然縮手。

我朝著婆婆遠眺的方向看過去,不知道是在跟他說,還是在自言自語,“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遇到過月亮,此生大概,就無法屈就於星星了,所有的力量都用來迎合最愛的那個人了,嫁給誰都不公平,所以,婆婆說她此生不想連累其他人,便等吧,一等就垂垂老矣。”

婆婆今日的氣色看上去很好,她笑眯眯的問我,“你…見過…這個人嗎?他…好久都沒回來,我天天…都在等他,你…見到告訴他…我是鐵蘭,開在梧桐鄉的鐵蘭啊…”

婆婆絮絮叨叨,說話已經沒有十年前清晰,隻是依稀還能判別出,她說的還是十年前的故事。

回寨子的路上,陳子煜一路沉默,我玩笑問道:“怎麽啦?你莫不是認得婆婆要找的負心人?”

“我怎麽會認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認識的人大多都不超過25歲,”陳子煜辯白。

我哈哈笑答:“逗你玩呢你還當真,其實啊,那個人說不好已經死在哪個異鄉了,或者在另一個很遠的地方頤養天年,早就忘了薑婆婆這號人了,這個世界哪有那麽多為誰生為誰死的人呢?!”

陳子煜麵色稍慍,一直到吃過晚飯,我們在夜色下乘涼,陳子煜才忽然問我,“一個男人要多努力,才能讓自己愛的女人甘願為他孤獨終老呢?”

我空空的望著天空,滿天的繁星閃爍,也許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在於男人,而在於他愛著的那個女人,就如我,身邊有再好再體貼的別人,月亮終究是月亮,隻要我眼裏的月亮還在我身邊,我就沒辦法看到周圍更閃耀的星星。

這之後的幾天,陳子煜跟著了魔似的,沒事就去薑婆婆等人的地方,婆婆大多時候隻是微笑的看著遠方,偶爾神智清明,就會微笑的問他,“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當我向他提及,他卻滿嘴跑火車跟我扯東扯西,由於他一貫的好人緣,來了沒多久就認識了大部分村裏人,後來倒變成他給我介紹這誰那誰了。

當他看著我一臉嘚瑟的神情時,我隻能默默的在心裏鄙視一番。

那段時間,陳子煜簡直像個話嘮一樣,來來回回問我,“哎,小善,你以後會不會喜歡一個男人,等他一輩子啊?”

“哎,你喜歡過誰嗎?”

……

雖然大多時候,我是沉默應對的,可也有不耐煩的時候,便索性答道:“有啊,我喜歡你呢你不知道吖,像你這種帥哥埋伏在我身邊,怎麽能視而不見呢!”

每當我這樣半真半假的回答時,陳子煜入耳的卻總是那句帥哥,然後當著我的麵自戀一番,“嗯,能承認我是帥哥證明你還有點眼力…不過,做人不能做顏控,很容易嫁不出去的…”

這樣的話題被來來回回說了好多次,漸漸的也就麻木了,隻一次,我和陳子煜兩個人坐在夜晚的梧桐樹下,他忽然問:“哎,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啊?”

“嗯,心動吧,”我不走心的答道。

他接著疑惑的問:“心動?你有嗎?”

本來晚上多喝了點酒的我,此刻看著他一臉認真的跟我談論心動的感覺,忽然大了膽子反問:“你想體驗麽?”

“嗯?”

我閉上眼,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後憨笑著道:“嘴唇有一點點發熱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