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辛苦的擁抱
第二十四章 辛苦的擁抱
“美男，吃飯了。”
夏明珠輕聲地叫著。
卻見本來在床上看漫畫書的美男負氣背轉過了身子，看也不看她一眼。
夏明珠走了過去，在床邊坐下，柔聲說道。
“美男，飯都做好了，跟姑姑去吃飯吧。”
從春奶奶她們那裏，夏明珠才知道，原來這個孩子竟然從生下來就沒有見過他的媽媽，就連夏家的人，也不曉得誰是他的媽媽。孩子是大哥抱回來的，隻說是自己的孩子，其餘的就什麽也不肯說了。
這樣一個孩子，讓夏明珠心存憐惜，不覺多了幾分耐心。
隻是，她實在沒有什麽跟孩子相處的經驗，美男負氣不理，她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坐一會兒，無話可說，夏明珠確認，自己還沒有什麽哄孩子的天分。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這個時候是怎麽做的？
“那美男，姑姑出去了，餓的時候就叫春奶奶吧。”
夏明珠決定還是暫時打退堂鼓了，還是等美男氣消了再說吧。這個時候湊上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夏明珠站了起來，轉過身，正打算出去。
卻發覺自己的衣服被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了，低頭一看，美男仍然不肯看自己，臉上的神情十分倔強。
夏明珠嚇了一大跳。
明明早上出去還十分幹淨可愛的他，眼睛怎麽變成了熊貓眼？顯然是跟人打架了。
夏明珠有些心虛，怎麽瞧似乎都跟自己早上做的好事有關。
不過，應該不嚴重，小孩子打打架，更健康。
夏明珠在心裏為自己開脫。
這點小傷，沒什麽事的。
“美男，先跟姑姑出去吃飯吧。一會兒吃完飯，姑姑幫你用冷毛巾敷一下，明天應該就好得差不多了。“
夏明珠自認為十分明智地提出了建議。
不過，她大概是忘了，在她麵前的可不是大人，而是一個才八歲的小孩子。於是，本來就已經覺得十分委屈強忍著的美男，聽了夏明珠這冷淡的話，一下子全爆發了。
再也顧不得小小男子漢的尊嚴了。
他整個人全撲在夏明珠的身上，“哇”地一聲就大聲地哭了起來。
“姑姑壞，姑姑不疼美男了。美男是沒人要的小孩。”
如果是以前的姑姑，絕對是會哄到他破涕為笑為止，而且，看到他受傷會緊張得不得了，才不會像現在的姑姑這樣，明明他臉都成這個樣子了，還一幅無關緊要的樣子。雖然美男現在也並不覺得有多痛，可是，被最親近的人忽視的感覺，還是讓他小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他緊緊地抱著這個自己視若媽媽的人，仿佛想通過這樣的擁抱換來一份安心感似的。
姑姑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自從回來，姑姑從來都不曾抱過他，讓他好不安。
爺爺他們說姑姑生病了，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他討厭被姑姑忘記，討厭這麽陌生的姑姑。
可是，他又真的好想姑姑啊。
今天早上，姑姑叫他吃飯時，還以為姑姑真的回來了。但不是，這個人不是。
盡管如此，美男卻仍舊緊緊地抱住了這個有些陌生的姑姑，仿佛抓緊了最後一根救命草一樣。
被不熟悉的人整個人抱住，夏明珠的身子一時又有些僵硬。她實在是很排斥這種親密的感覺，總覺得似乎有些心虛似的，仿佛有人會不高興似的。
可是，想想又覺得可笑。
有誰會不高興呢？
對那個未婚夫而言，自己隻不過是個交易品而已。
而自己除了家人，從春奶奶她們口中聽說，連比較好的同性朋友都沒有，更不要說是異性了。也就隻有清蘭勉強稱得上是朋友了。
壓下了心裏奇怪的想法，夏明珠勉強忍住了想將美男推開的衝動。這個時候再將他推開，恐怕就更不可收拾了。夏明珠實在不想被眼淚給淹沒啊，尤其是這哭得嘶聲裂肺的樣子，夏明珠有些罪惡感。
她有些生硬地抬起了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美男的背，試圖讓他安靜下來。不過，顯然是不成功的，美男越哭聲音越大，似乎要將這一段時間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似的。
而夏明珠隻覺得自己是一根木頭，動彈不得。
腿上的褲子似乎全濕了，粘糊糊的，實在是不太舒服。
可是，這樣抱著自己，似乎自己這個明明還很陌生的姑姑卻是他最重要的親人的美男，實在是叫她無法拒絕，也隻有忍住了所有的不適。
心裏覺得很難受，很想安慰這個孩子，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若是以前的自己，會怎麽做呢？
或許會緊緊地抱住這個孩子，安慰他吧？
夏明珠強忍住心裏的別扭，彎下腰，將美男的頭抱在了懷裏。
“乖，姑姑錯了，不哭了，美男，嗯？”
誰知她這不安慰還好，一安慰，本來有點減弱的聲音反而更大了起來。
姑姑，回來之後，終於第一次抱了自己。
那是不是說明，現在的這個姑姑其實也並不討厭自己？
今天早上，也隻是一時忘記了答應過自己，在學校的時候可以叫她媽媽的事？
這些天在心裏的擔心，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夏美男哭了個昏天暗地。
而倒黴的夏明珠不得不繼續保持著那種別扭的姿勢，抱著他，安慰著他。心裏卻是叫苦連天，怎麽這不安慰還好，越安慰怎麽哭得越厲害，她是不是還是不要抱美男比較好？可是，她早就被等待這個擁抱等待了許久的夏美男緊緊的勾緊了脖子，想掙開又不敢。
可是，腰好酸啊，快站不住了。
小祖宗，你還是快點哭完吧。
下次，堅決，堅決不惹你哭了。
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夏明珠在心裏暗暗地發誓。
房門外，以夏家爺爺夏承聲為首的一眾人等透過門縫，看著屋子裏緊緊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終於放下了懸了許久的心。
他們大人還好，這些日子，最難過的應該是一向和明珠親近的美男了。
不過，照現在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應該也用不著太擔心了。
夏家人心頭的烏雲終於徹底地散去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那個，爺爺，要不要進去將美男那小子抱開啊？我看明珠的腰估計都快酸得不行了。”
夏明月提議道，他家明珠這麽嬌弱的身子，怎麽能禁得起啊？
雖然說美男還是個孩子，可夏明珠卻是這個家唯一的女人，從小到大，夏家男人一向都將她置於保護範圍之內的。就是小美男，也從小就被告知要保護姑姑，因為姑姑是柔弱的女人。這也養成了以前的明珠溫柔卻有些膽小的性子。
“不用管了，就讓他們去吧。我們下去吃飯吧！”
等終於讓美男吃了飯，又哄他睡了，回到房裏時，夏明珠覺得自己簡直像脫了一層皮。
就是剛醒，什麽也記不起來的那個時候，她也不曾這麽手足無措地慌亂過，一個孩子，卻弄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下意識地又拿起了桌上的相框。
“我真的是你嗎？還是，我們其實是一個身體裏的兩個靈魂？為什麽麵對著美男，我會這麽生疏，不知所措呢？”
是不是人的身體裏，也許都藏著不為人知的另外一個自己。
普通的人，也許一輩子也不會發覺。
而自己，卻由於這一場車禍而得到了釋放。
但本應該沉睡於黑暗之中的還是應該沉睡於黑暗之中才是，這樣陌生的家人，陌生的一切，實在是叫人感覺頗為不適。
夏明珠歎了口氣，深深覺得自己的路途遙遠，雖然下了決心，要為了這些關心自己的人努力做回以前的自己，可是，即使能做出相同的行動，可還是不一樣的。要不然，也不會有美男這出了。
她有些泄氣地往床上一倒，抱怨道。
“你為什麽這麽好呢？害我現在做起來好難，你知不知道？”
有些生氣地撣了撣相片裏人的額頭，出了口氣，夏明珠笑了。
“如果咱們真是一個身體的兩個靈魂，你現在躲在我身體的哪一處呢？快點出來吧！我真的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仿佛我占了不屬於我的一切似的。這些家人，這些關愛，都應該是你的才對。”
如果我原本就是藏在你身體裏的黑暗存在，那麽，還是讓我回歸我原有的清靜吧。
這樣的家人，雖然美好，可是，為什麽，我卻並不是那麽地想擁有呢？
心裏的某一處似乎在告訴自己。
自己並不屬於這裏。
那麽，到底哪裏，才是自己原本的位置呢？
夏明珠發覺自己最近歎氣的次數比較多了。
明明不想要擁有，明明最開始想冷淡相對的，可是，看著這相片，看著這樣為自己擔心的家人，終究還是心軟了。
“我會盡量好好做。聽說你有些膽小，是被車禍嚇壞了嗎？不要擔心啊，這些人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受傷了嗎？那你好好休養，不過，要快點回來啊。我真的很沒有信心能一直這樣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