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我和仇恨糾纏

“我去拿了生化武器和疫苗了。 ”穆涼說,“當年是我的錯,平涼鎮內許多人遭受生化武器的毒害,我想糾正我的錯誤,可我沒有正確評估我的實力。三個雇傭兵團,一共幾十人,還有政府武裝部隊和一些覬覦生化武器的人,守衛的人太多,我必須要引開至少一個雇傭兵團才有機會。所以,我用自己做誘餌,把人引開,的確是我把人引到了診所,同伴催眠了一個特工告訴他們,我在診所裏接受手術。”

“為什麽?”喬夏低低啞啞的聲音崩潰地喊著。

為什麽不騙騙我,為什麽要承認。

穆涼很想告訴喬夏,他並不是故意的。

當年,他隻有十幾歲,隻不過是一名小少年,自負又驕傲,總覺得自己闖出的禍,自己要彌補,要修正,所以,他至少要拿到疫苗去救人。

他一隻眼睛失明了,身受重傷,思維也慢了半拍,平涼鎮那麽危險,他又走了將近有半個小時,他以為喬夏一家已經全部離開診所,上車走了。

畢竟若不是為了救他,他們根本不會被困在診所裏。

誰知道,當時有人在街道上嚴查,又是持槍,喬爸爸怕兩個女兒有危險就想著在診所裏再躲一段時間,沒有及時走。

這是他年少時,犯下最大的過失。

這輩子都不能忘懷。

“所以,真的是你害死了我爸媽和妹妹。”喬夏看著他,隻覺得荒唐至極。

“是。”

“你怎麽那麽喪心病狂,我們救了你,你竟然利用我們拖延時間,如果不是我爸媽,你早就死了,你還恩將仇報,你……簡直是惡魔。”喬夏頭皮都要炸了。

好像有一把刀,在她腦海裏活生生地絞著,白的腦漿和紅的鮮血都混在一起,疼得她五髒六腑都在**,她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死掉了。

喬夏呼吸急促,臉色慘白,穆涼慌忙扶著她,“你不要激動,我……”

他很想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們走了。

可是,解釋有用嗎?

在喬夏眼裏,他故意引人去診所用他們做誘餌拖延時間和陰差陽錯有區別嗎?

在喬夏眼裏,隻有結果。

他害死了他們全家。

這是不容置喙的事實。

他也清楚,這是他的錯。

“你放開我!”喬夏推開他,聲音都全啞了,“農夫與蛇,哈哈哈哈哈……”

她一邊笑一邊哭,眼睛通紅,仿佛要滴出血淚。

窗外一道閃電掠過,映出了喬夏慘白的臉色。

雷聲轟隆。

喬夏再也無法忍受和他在一個屋簷下。

她衝出房間。

夜色深,驚雷陣陣,喬夏崩潰大哭,淚痕斑駁。

她想和穆涼一生一世。

卻發現,同床共枕的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為什麽,這個世界如此殘忍?

她以為穆涼給了她一個色彩斑斕的全世界。

如今,她的全世界,變成了黑色。

穆涼教會她怎麽去愛一個人。

穆涼也教會她什麽是絕望。

喬夏跑累了,蹲在地上大哭。

她從來不是用眼淚解決問題的人,今天,隻想痛快地哭一場。

傾盆大雨而下。

天氣預報果然是準確的,夜裏下起了大雨,雷電交加,喬夏蹲在路邊,正好是電線杆下,非常危險。

不遠處。

穆涼定定地看著她,眼底一片黑,大雨衝刷著他的身體,冰冷刺骨,初春的夜冷得刺骨,再下一場雨,溫度更低,穆涼靜靜地看著她。

一人崩潰大哭,一人默然陪伴。

哭吧。

喬夏,當年是我一念之差,雖不是有意殺害,你全家的確因我而死。

隻是……仇恨歸仇恨。

哪怕恨一輩子,你也不能離開我!

他拿出手機,打了徐艾的電話,徐艾正要入睡,接到穆涼的電話。

“和平路昌裏街交叉口,華麗花園對麵,你來接喬夏。”

徐艾詫異,“大喬怎麽了?”

“過來!”穆涼厲聲說。

掛了電話。

徐艾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換了衣服拿著車鑰匙出門,幸好,離得並不是很遠,她開到交叉口的時候就看到穆涼站在對街,大雨傾盆,他竟然一把傘都沒撐。

她順著穆涼的視線,果然看到了喬夏,竟然蹲在雷電交加的街道上,滔滔大哭。

徐艾顧不上穆涼,開車過去找喬夏。

“大喬,你瘋了嗎?”

一道驚雷閃過,真是危險之極。

穆涼神經病嗎?在對街看了那麽久,竟然沒過來勸她離開,雖然雷電劈人的概率非常小,可不代表沒有。

“小艾姐……”喬夏抱著徐艾,淚眼婆娑,“小艾姐,救救我……”

她的聲音非常低,仿佛是受了傷的小獸在瀕臨死亡時發出的聲音,那哭聲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部都喊出來,她從喬夏的眼睛裏就能感覺到喬夏的淒厲絕望。

她難過得要死掉了。

徐艾猛然抱住她,連抱帶拖把她拖上車。

“我們先回家。”

徐艾扭頭看了一眼穆涼,他還站在雨中,徐艾心中怒,肯定和他脫不了關係,幹脆一道驚雷劈死他算了。

喬夏的情緒一直沒能平複下來,徐艾一回到家就去放了熱水,拖著喬夏去泡了一個熱水澡,徐小樹睡眼朦朧被吵醒,睜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媽咪,怎麽了?”

“沒事,你去睡覺。”

把徐小樹哄進去後,徐艾找了一件幹淨的睡衣給喬夏,把人從浴缸裏挖出來,穿上衣服,拖著她上床,開了空調,又幫她蓋上被子。

這麽冷的天,真怕明天感冒。

喬夏已經不哭了,眼睛腫得很難看,眼淚仿佛都流幹了。

徐艾也沒問,陪著她坐在床上。

“困嗎?”她問。

喬夏木然搖搖頭。

“躺著,不困也睡。”徐艾說,這個世上,除死沒大事,人活著,就是最重要的,悲歡離合,誰不曾經曆過,絕望悲哀,誰不曾體驗過。

當年徐小樹急性肺炎,病危通知書都下了。

她也絕望得仿佛天都塌了。

咬咬牙,撐一撐,說不定就過去了。

“小艾姐,他害死了爸媽和冬兒。”喬夏說,哭得太厲害,她的聲音很沙啞,眼裏緩緩地聚起了一抹仇恨,她真的好痛恨,她爸媽和冬兒,本不該死。

“穆涼?”徐艾大吃一驚,這怎麽回事?

“我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付出了滿腔熱情,所有的感情,卻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你不想活,還想下去和你爸媽小喬團圓嗎?他們才不想見你,別說胡話。”徐艾罵了一聲,壓著她躺下,拉過被子蓋著她。

喬夏流不出一滴眼淚,心碎成渣。

徐艾陪了她一眼,一字不語。

翌日打電話請了假,起來給徐小樹做早餐,徐小樹吃過早餐後練了一會鋼琴,他剛開始練鋼琴,徐艾是老師,喬夏早就醒了,一夜沒睡,她一點困意都沒有。

“媽咪,大喬姐姐怎麽了?”

“大喬姐姐很傷心。”

徐小樹尚不懂得什麽叫很傷心,在他的概念裏,很傷心大概就是想吃一塊點心,徐艾不讓吃的程度,昨天打架的事情,徐艾還不知道,徐小樹有預感,他媽咪知道,他屁股得開花。

徐小樹練了琴,又要去打架子鼓,隔壁的孩子和他在一個老師的教,徐艾把孩子托付給隔壁鄰居,她回來陪喬夏。

喬夏被徐艾拖到客廳吃東西。

她一臉木然地吃東西,徐艾心想,她怕是嚐不到味道。

“你不想和我說一說嗎?”徐艾問。

喬夏搖頭,並不願意談,其實,根本不知道從何談起。

“逝者已矣,別難過了。”

喬夏依然沒有反應,徐艾心想,這事若是擱在她身上,怕也是受不了,若是誰害死了徐小樹,她恐怕就變成一個麵目可憎的女人,和那個人同歸於盡。

所以,將心比心,說不出什麽大道理。

大道理誰不懂,又有幾個能做到。

做到的都是聖人。

可惜,他們都是普通人,七情六欲放不下。

喬夏昏睡了一整天,徐艾怕她出事,連續請了三天假。

喬夏沒去上班,穆涼請了假,手機又放在家裏,孟纖聯係不上她,第二天就打到徐艾這裏,徐艾實話實說了,當天孟纖就來看她了。

喬夏仿佛沒感覺,整個人都呆呆傻傻的,坐著不說話,徐艾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就如一個木頭人,沒了感情,也沒了感知。

孟纖心疼不已。

連續三天,喬夏一句話都沒再說過,沉默安靜,過了周末,依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徐艾有點著急了。

她每天都和穆涼通電話。

第五天,穆涼出現在徐艾家門口。

徐艾臉色冰冷,每天都通電話,喬夏什麽情況,穆涼一清二楚,竟然忍了五天,徐艾也是服了,隻是,見到穆涼,她也嚇一跳。

穆涼顯然這五天很難捱,整個人憔悴得仿佛小了一圈,眼圈青黑,徐艾責備的話,說不出來。

喬夏就說了那麽一句,多的話,她也沒說,徐艾並不清楚情況。

“我帶她回家。”穆涼說。

“她未必肯。”徐艾冷冷說,潑他冷水,“穆涼,解鈴還須係鈴人,能解開她心結的,也隻有你。”

喬夏看著穆涼,一臉木然,仿佛認不得他。

穆涼眼底一片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