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2父子相見

V02 父子相見

寒園。

紛飛的梨花,宛若雪片一般,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節。

梨花樹下,站著一高一矮的父子倆,兩人彼此對望著,遠遠看去,構成一幅唯美的畫麵。

雲小墨仰著脖子,看了半天,好奇的大眼睛閃動著。這就是他的爹爹麽?

小嘴可愛地撇了撇,他突然朝著龍千絕招了招手,軟軟的聲音道:“你能不能蹲下來點?我這樣看著你,好累哦!”

完美的唇形向上勾勒,嘴唇以上的部分都被一張銀色的麵具所遮蓋,龍千絕深邃的眸子似海深沉,波光明滅,他細細地打量著眼前小自己幾號的翻版,聽到他如此說,便配合地蹲下了。他蹲下後的身高,還是比兒子高出了一個頭,暖陽高照,投射在父子倆的身上,使得這一幕格外溫馨。

“是你讓他來救我的嗎?”雲小墨白蔥的手指指向了站立在一旁的孟賀秋,也即是孟家二少。

雲小墨之所以能順利逃出聚寶堂,全歸功於孟賀秋以及他安插在聚寶堂內的親信裏應外合,再加上孟洛秋因為自身中了毒,又在氣頭上,所以沒有防範,孟賀秋因此才順利地將雲小墨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出了聚寶堂。

孟賀秋被他小手一點,頗為榮幸,湊著笑臉,衝他頷首示意。

龍千絕優雅地點了點下巴,微微頷首,兩眼繼續打量著幾乎和自己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兒子,流蕩的眼波之中濃黑漸化。想不到自己有了個兒子,而且還是和她所生……波光詭譎的眼波之中幽光更為激蕩!

“你為什麽戴著麵具?”雲小墨許多的疑問。

龍千絕微泯了下薄唇,眼底有瞬間的混沌,想起了那個倔強冷傲又卓然出塵的女子,嘴角的笑容越發炫目,她留下的印記,他還真有些眷戀,不舍抹去。他修長的指尖優雅地摸了摸下巴,好似在撫摸一件藝術品,然後指了指天,沉吟道:“……日頭太曬了,戴著麵具比較不容易被曬黑。”

雲小墨無語地仰頭望天,這日頭真的很曬嗎?

孟賀秋嘴角抖動了下,龍尊主未免……未免太過幽默了。

冰護法很是敬業,從頭至尾都是一個表情,寒得能將人凍成冰棍。她的注意力一半放在了孟賀秋的身上,帶著些許警惕,另一半則是流連於龍千絕父子之間,看到如此溫馨的一幕,她的眸光有瞬間柔和的跡象。

“那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雲小墨暫時忽略了他奇怪的答案,轉而進入正題,也就是他獨自離開將軍府,前來尋找爹爹的主要目的。

“你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揚了揚眉,龍千絕換了個半蹲的姿勢,單膝著地,身姿如鬆柏挺立。這樣的姿勢絲毫不減他身上半點的威嚴和冷傲,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靜態美。

雲小墨抿了抿唇,開口問道:“你為什麽不要我和娘親?一家人不都是應該生活在一起嗎?”

心口猛然一震,心弦被無聲地撥弄,龍千絕靜靜地凝視著兒子,他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原來,他深夜獨自出門,遍尋整條大街,最後還誤入了聚寶堂,陷入困境……所有這一切的遭遇和行為,其實就是隻為了當麵問他一句,他為什麽拋棄了他和他的娘親。

真是個傻孩子!

如此純真可愛的孩子,他怎會忍心拋棄?

大掌輕輕地撫上了兒子的頭顱,龍千絕黝深的眼瞳之中柔光泛泛,散逸出無與倫比的色澤,他低沉悅耳的嗓音道:“小墨,不是爹爹不要你,而是爹爹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能原諒爹爹嗎?”

“這麽說,你真是我爹爹了。”雲小墨的神色很平靜,大眼睛眨著,沉默了稍會兒,忽然歪頭說道,“既然你是我爹爹,那你就應該照顧我和娘親。以後每個月你都要給我和娘親銀子,這是你應盡的責任。”

眉梢微挑了下,龍千絕盯著兒子可愛純真的容顏,目光閃動,優曇般的笑容自唇角綻放,笑容越放越大,恰似春風拂柳,又似漫山的桃花悄然綻放。

雲小墨睜大了眼睛,咦了一聲,不禁有些看癡了。

孟賀秋看得驚奇,這是他所見過的父子裏邊最為怪異的一對了。

之所以選擇跟龍千絕合作,一來是對方握住了自己的把柄,使得他不得不就範,二來他也想借助龍千絕的勢力來對付他的大哥孟洛秋,從而得到孟家家主繼承人的位置。隻要能達成目的,實現自己的心願,他不介意跟龍千絕這樣的邪派尊主合作。

他幫龍千絕救出了兒子,這份人情可是大大的,他深信龍千絕一定會將自己的罪證銷毀,從此真正還他自由之身。

冰護法擰了下眉頭,有些不可思議,莫非真是父子之間的遺傳,要不然他們說話的口吻和思維的方式怎麽會如此相似?這分明就是尊主跟十大家族的人談判時慣用的跳躍思維,永遠都讓人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說什麽做什麽。這也是為什麽大家都稱其為邪尊的緣故了。

一個邪尊,一個小邪尊,父子倆之間的談判,讓人又是驚奇,又是好笑。

半晌,龍千絕收了笑容,眸光微斂,泛起一抹狡黠的光芒,道:“給你們娘倆銀子,保證你們的生活,這當然沒問題。隻不過,正如你所說的,一家人就該生活在一起,才算完整,你說得對不對?”

冰護法握劍的手驟然一緊,得知雲小墨真是尊主的孩子時,她就已經震驚了一回,現在尊主他竟然要主動對雲小姐負起責任來,還要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她再次震驚……她隻覺得深藏在心中的那一個夢在瞬間被擊得支離破碎,難道她真的隻能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嗎?

雲小墨擰眉思索了下,眼珠子滴溜轉著,語出驚人:“你想收買我?”

“聰明!”龍千絕毫不吝惜地給了他一記讚賞的眼神,“隻要你肯幫爹爹,讓我們一家三口團聚,你想要什麽,爹爹都答應你。”

雲小墨想了想,這個條件似乎真的很誘人,隻是……他有翔叔叔那麽有錢嗎?還有,他說話的時候,眼睛裏麵總是閃著精光,看起來狡猾得很,一點都不像翔叔叔那麽老實純善,他能相信他嗎?

小嘴一撅,他抬了抬小下巴道:“我是不會背叛娘親的!”

“爹爹可沒有讓你背叛你娘親,爹爹隻是想讓你在機會適當的時候替爹爹說些適當的好話,這就足夠了。”龍千絕俊美的臉龐上扯出一抹淺淺的笑,俊眸之中洋溢著興致盎然,不愧是他龍千絕的兒子,人雖小,小心眼卻多得很。

“小墨,喜歡銀子嗎?”剛剛小家夥一開口就問他討要贍養費,看來也是個小財迷啊,人隻要有所欲,那就好辦了。

雲小墨目光遊離了下,隨即搖了搖頭。

龍千絕頗有些失望,看來這一招行不通,微擰了下眉頭,正想著用別的招數誘惑他,卻聽到兒子突然說了句:“我喜歡金子!”

孟賀秋猛地嗆了一口口水,被大大地雷到。

冰護法也跟著挑了挑眉梢,再看向雲小墨的目光更加柔和了,這麽邪氣有睿智的孩子,一定是尊主的孩子沒錯了。

還是龍千絕夠鎮定,不但不驚訝,俊眸之中的興味反而逐漸放大,有潛質,對他的脾氣!以後如果把淩天宮交給他,一定能在他的手中發揚光大!

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遞送到兒子的手中,龍千絕又說道:“這裏是十萬兩銀子的欠條,隻要你找到欠條上的人,問他索要等價的金子就行,這個算是爹爹送給你的見麵禮。隻要你以後表現好,讓爹爹滿意,爹爹還會送你更多的金子。”

“容少華?”雲小墨看著欠條上的名字,有些迷茫,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麽這麽耳熟?

“容少華是誰?我怎樣才能找到他?”

“你忘記了嗎?他就是你娘親的表哥,現在就住在你們將軍府,隻要你把欠條亮給他看,他會付金子給你的。如果他不肯付,你就把這張欠條貼到大街上去,我保證他絕不會賴賬。”

容少華正在通往聚寶堂的途中,突地打了個冷戰,噴嚏連連,心中升騰起一種怪異的感覺,究竟是誰在暗地裏算計他?

冰護法的嘴角難得地扯出了一抹幸災樂禍的冷笑,隻要一想到那**男被自己的表侄子討要債務時,可能會有的可笑表情,她心底就無比舒暢痛快。

孟賀秋暗地裏擦了把汗,以後有事沒事千萬別惹這一對父子,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哦,是他啊!”雲小墨恍然大悟,點了點頭,便小心地將欠條收好,揣進了兜裏,“你的見麵禮我先收下了,至於要不要幫你說話,就看你以後的表現了。”

高挑了下眉梢,龍千絕隻覺得好笑,這小子真是精明得很啊,收了他的好處,嘴上還是咬得緊緊的,居然還學他的口吻說話,要視他以後的表現而定。

不錯,不錯,不愧是他龍千絕的兒子!

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龍千絕起了身,回頭吩咐道:“去通知雲小姐,就說小墨在寒園。”

“是,尊主。”冰護法領命,麵無表情地退了出去。

孟賀秋見時機差不多了,腆著笑臉,上前道:“龍尊主,那我的事,您看?”

細長的眸子微挑,龍千絕懶懶地瞥了他一眼,道:“這次做得不錯,本尊就當是你送給本尊的見麵禮,至於那東西要不要還給你,視乎你以後的表現再說。”

“這……”孟賀秋的額頭落下了大滴的汗珠,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他費了這麽大的勁,幫他救出了他的兒子,為什麽他還是不肯把東西還給他?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怎麽了?你對本尊不滿意?”

龍千絕一記清冷的目光遞了過去,嚇得孟賀秋連忙抹去額頭的冷汗,訕訕地點頭哈腰道:“不敢,小人不敢!能為龍尊主辦事,是小人的榮幸。既然龍尊主父子已經團圓,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嗯。”輕哼了聲,龍千絕不再理會他,再次將目光調轉至兒子的身上,那冷冽如冰的眸光也在瞬間變得柔和無比。

還是自家的兒子看著順眼,而且是越看越順眼,如果能將他們母子倆都弄到自己的身邊來,哪怕隻是每天看著,也是件賞心悅目之事。

想著,他完美的唇線越翹越高,揚起了一個漂亮驚豔的弧度。

“你笑得好奸哦!”雲小墨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小白也從他的懷裏懶懶地伸了個懶腰,同樣地向龍千絕遞去一個鄙視的眼神。

龍千絕嘴角揚起的弧度煞停,抖動了下,輕咳一聲道:“你看錯了,爹爹隻是嘴角有點癢,那絕對不是奸笑。”

雲小墨可愛地向上翻了個白眼,壓根就不信他的鬼話。

龍千絕啞然失笑,捏了把他嬰兒肥的腮幫,忽而想到了什麽,說道:“小墨,你會武功吧?我看你身上的真氣很強盛,像是剛剛有了晉升。趁著你娘親還沒來,你先練上幾招,讓爹爹給你指點指點。”

同為習武之人,雲小墨也能感覺得出對方身上的強大氣息,他猶豫了下,便放下了懷中的小白,仰頭問道:“有劍嗎?”

他這一問,還真把龍千絕給問到了,一個孩子怕是不適合使他的長劍的。

他指尖一彈,一道無形的玄氣朝著梨樹擊去,將一根綻放著梨花的枝丫彈落下來,順著他玄氣的引導,在天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輕鬆落在了他的兩指間。

“先用這個代替,改天爹爹去幫你打造一把輕靈些的寶劍。”

雲小墨兩眼睜得大大的,看得驚奇,他這等手法可是很了不得的,至少他是做不來的。

“你的功夫……還不賴。”給了他一句算是讚賞的話,雲小墨接下了梨枝,輕快地跳躍著,走至了院子的中央。

梨花紛落中,那一抹瘦小的身影,挺拔如鬆,傲如青柏,他一亮劍,龍千絕的眼神就跟著變化了。都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隻是單單一個起劍式,龍千絕就看出了許多的端倪。

梨枝在他的手中微側著一個特殊的角度,這個角度便是與人對戰時最佳的角度,看似可攻可守,實則盡是殺機,鋒芒斂藏。

這樣奇特的起劍式令龍千絕深深讚歎,想必是他娘親教他的吧!

一想到那個特別的女子,他的思緒開始紛亂地翩飛,想起了昨夜的吻,用兩個巴掌換來的深吻,讓他享受其中,深深地沉醉。指尖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己的唇瓣,輕輕地摩挲,仿佛那裏還殘留著她的味道和溫度。

刷刷刷……

院子中央,淩厲的劍氣逐漸將他的思緒牽引了回來。

梨花樹下,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此刻無比的瀟灑飄逸,揮劍如行雲流水任意所至,每一劍刺出看似輕柔卻虎虎生威,劍氣所到之處,風聲鶴唳!

奇異的光芒在龍千絕的眼底閃耀,好俊的劍法,好輕靈的身形!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現一套古老的劍法,那劍法仿佛就是為他的兒子量身打造……

“小墨,看好了,這是飄雪十三劍!”

青色的劍光劃破了天際,墨黑的劍舞之影,在梨樹下忽隱忽現,寬大的衣袍獵獵飛舞,舉手投足間飄然欲仙,瀟灑靈動。

雲小墨停了下來,睜大靈動的眼睛,好奇地看著眼前驚豔的飛天劍舞。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漫天飛舞的雪花,一片片,輕盈得好似鵝毛、似玉片,在空氣中沉沉浮浮。

空靈輕柔的雪,美豔純淨的世界。

天地歸於沉寂。

嘩——

是那一抹墨色的飄逸身影打破了這片沉寂!

雪山之巔的一米陽光,優曇的瞬間綻放,初生嬰兒的第一抹微笑,諸般景致都是世間最為美好的,然而此刻,卻遠不及那梨花紛飛中的舞劍之影,敏捷與優雅同在,剛勁與曼妙共存。

世間諸般美好的景致都在他的麵前一一黯然失色。

不知不覺中,雲小墨看得癡了。

原來這世間還有這樣的劍法,這樣的劍舞之姿!

當雲溪踏入寒園,尋至院落之時,所見到的是一高一矮的兩抹身影在梨花樹下並肩共舞的場景,青色的劍光躍入她的眼簾,她頓住了腳步,不由地看呆了。

淡淡的霞光透過晶瑩嬌嫩的花瓣斜斜地投下,父子倆舞動的身影沐浴在這星星點點的霞光之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和諧美。

一陣微風吹拂,花瓣輕盈飄落,晶瑩如雪。

雲溪注視著遠處的父子二人,看著他們英挺飄逸的身姿被霞光的光影勾勒出優雅動人的曲線,一筆一筆,俱是造物之寵,天地所鍾,她陷入癡迷中。

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不是父子,因為這世間怕是再找不出一對無論外貌、氣質還是身姿都如此相似的父子了,可是,為什麽她的心裏還是那麽不安?

到底是為什麽?

是因為他無意間闖入了她的世界,牽動了她的心神,所以她忐忑了,她不安了?

還是因為他一步步地靠近她最為珍視的兒子,害怕他奪去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倚賴,所以她驚惶了?

“娘親!”雲小墨軟軟的一聲輕喚,驚醒了雲溪。

兒子一蹦一跳地向她奔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她的跟前,他的臉上綻放著最為甜美的笑容,額頭上、鼻翼上皆是細密的汗珠,雲溪會心一笑,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疑慮都消失不見了。

雲溪彎身,用帕子輕輕地為兒子拭去汗水,唇邊的笑意也跟著放大。

兒子安然無恙,真好!

隻要能看到兒子臉上的笑容,她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真調皮!以後不許再一個人出門了,知道嗎?”雖是責備的口吻,她的語氣卻柔和得如春水一般膩味,暖入人心。

雲小墨乖巧地點了點頭:“娘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心底一股暖意流淌,雲溪眼眶微熱,強忍住心中的情感噴湧,她俯首,溫柔地在他額頭上印下淺淺的一吻。

沒有躲避,雲小墨開心地笑了,如偷腥的貓兒一般眯起了眼,娘親的吻還是這麽醉人。

母子倆相視而笑,有一股溫情在脈脈地傳遞著。

龍千絕看著這一幕,星眸之中淡淡的幽光流轉著,心底的酸意不斷泛濫,為什麽沒有人替他擦汗,沒有人親吻他的額頭?兒子甜美的笑容,落在他的眼底,讓他心中的酸意更濃,也更激起了他想要將母子倆留在身邊的強烈意念。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堂堂一代邪尊,竟然也會因為兒子受寵,而冒酸氣。這事若是傳到江湖上去,非被正派之人笑掉大牙不可!

太有損他一代邪尊的形象了!

母子倆相互噓寒問暖,一股酸酸的味道從空氣中飄了過來,緊隨而至的還有一道哀怨的目光。

雲溪稍一抬頭,就看到了那張戴著銀色麵具的臉。遮蓋了大半張臉的麵具,卻遮不住他的萬千風華,下巴處的曲線,如流水一般完美精致。

腦海中浮現出他那張印了兩個巴掌的臉龐,她的嘴角扯動了下,心底忍不住偷笑。難怪他要戴麵具了,她昨晚使的力道可不輕,那掌印一時半會兒怕也去不掉。

她嘴角的弧度不大,龍千絕卻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原本就有些哀怨的目光更加黝暗了。

“我也流汗了,是不是也幫我擦擦?”他的眸光閃動著,似有萬千的煙火在其中綻放,話語之中帶著些許戲謔的味道,不用猜,他也知道對方一定是不會願意做的。

然而,他猜錯了。

“好啊!把你的麵具摘下來。”

龍千絕唇線緊抿了下,啞然,終於知道什麽叫自食惡果了。

“這可是你說的……”他的手向上揚起,臉上的銀色麵具也跟著離開了他的臉,露出兩隻十分醒目且對稱的巴掌印,稱不上醜陋,卻有著一種特殊的藝術美感!

他沒有絲毫的不適,反而好心情地挑了挑眉梢,衝她扯出一抹興味的笑容。他這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無瑕的牙齒,顆顆晶亮如珍珠。

“咦?”雲小墨仰著小腦袋,好奇地看著他,倒是好修養地沒有直接噴笑。跟他迥然相反的是,小白早已笑得歪倒,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打著滾。

雲溪在心底憋著笑,有種報複的快感。隨後對上了他無比灼亮的目光和帶著幾分戲謔又曖昧的笑容,似在提醒著她,他臉上的巴掌究竟來自何處,來自何種場景。

麵上忽地一熱,雲溪的腦海中浮現了昨晚的那兩個吻,一個突如其來,讓她陷入瞬間的怔然和驚惶;一個如狂風驟雨,席卷著她整顆心神。

可惡的男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早知道應該再甩他幾個耳光的!

冷冷地甩了他一個白眼,她幾步走上前,拎起手中的巾帕,使勁地在他臉上蹭,好似不將他蹭下一層皮來,誓不罷休!

悶哼了幾聲,龍千絕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們之間有這麽大的仇嗎?你就不能對我溫柔些?”

雲溪對上他略帶幽怨的眼神,目光不由地閃了閃,這男人真是妖孽,臉蛋都毀成這樣了,還是讓人無法用醜陋兩個字去形容他,他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皆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風情。

“妖孽。”她低低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龍千絕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領悟了過來,爽朗地放聲大笑。雖是大笑,他的笑聲優雅婉轉,似山澗溪流的湍湍聲,又似雪山上冰湖的冷凝之聲,令人陶醉。

雲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不止妖孽,還有天生能惹她想要發飆的本事,總之見著他,她就莫名地來氣。

“這次你救了小墨,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不過除此之外,我們依舊是橋歸橋路歸路,希望你不要隨便闖入我們母子的生活。”一雙眸子在瞬間變得清冷冰寒,淡漠薄涼的氣息籠罩著她,雲溪牽起兒子的手,“小墨,我們走!”

龍千絕唇邊的笑容煞停,眼底劃過一抹黯然,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化解她心中的結?還有那一夜的意外……到底是意外之中,還是意外之外?

“等等!”他出口喊住了她。

“孟家的人絕不會善罷幹休的,你們這幾日還是待在將軍府,不要隨意出門走動了。”

雲溪停下了腳步,背對著他,說道:“孟家的人又如何?他們敢扣押我兒子,就得付出代價!我是不會輕易放過孟家人的!”她的一雙美眸之中驀地迸射出兩道寒光,猶如萬千利刃,寒可透骨。

一聲輕歎,好似早已料到她會如此反應,龍千絕輕笑了聲,說道:“既然如此,那要不要一起去聚寶堂看場好戲?”

“什麽好戲?”雲溪微微偏頭,恰好讓一縷霞光投射在了她的側臉上,霎時間軟化了她冷寒的麵容。

“去了就知道了!”龍千絕忽然放低了聲音,帶著挑釁的語氣道,“還是你不敢去?”

雲溪深吸了一口氣,明知是他的激將法,可是她偏偏就是受不了他的激將。她猛然轉身,向他射去了兩道淩厲的目光:“去就去,誰怕誰?”

龍千絕低低地笑了起來,伸手將銀色的麵具重新戴在了自己的臉上,唯留下唇角薄薄的弧度依舊。

“娘親,我也要去!”雲小墨仰著可愛的小臉,讓人無法拒絕。

輕挑了下眉梢,她都敢明目張膽地再闖聚寶堂了,那麽她就不介意再囂張點,帶著兒子一起,再闖聚寶堂!

“走,爹爹帶你去!”龍千絕略一傾身,將小墨的身子往上一托,讓他穩穩地坐在了自己的肩頭。就像是尋常百姓家的父親,喜歡將自己的孩子放在肩頭戲耍,龍千絕並沒有覺得這個舉動有什麽不妥,倒像是自然而然的事,他樂在其中。

“還有小白!”雲小墨拍了拍手,召喚小白。

雲小墨也不反感這個舉動,反而覺得坐在高處俯瞰著下方,很是拉風。

小白聽到他的召喚,忽地像一陣疾風般竄到了他的懷裏。

雲溪看著一大一小遠去的身影,這景象無比溫馨,正如同她踏進院子的一瞬間所見到的父子舞劍的身影般,心底莫名地流淌過一股暖意,同時也有一股酸意不住地往外冒。

雲、小、墨,你好樣的!這麽快就被人收買了,看我回頭怎麽收拾你?

還有那該死的男人,一口一個爹爹叫得這麽順口,她什麽時候答應讓他認回兒子了?

雲溪磨著牙,一臉的怨怒和冷冽,提腳跟了上去。

看著三人依次從跟前經過,冰護法整個人處於僵化中。

這還是她所認識的尊主嗎?他不但放低姿態跟雲小姐調笑,還讓一個孩子騎在了他的肩頭,完全一副模範慈父的模樣,哪裏還有天下第一邪派至尊的威嚴和煞氣?

尊主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神聖形象徹底在她心底顛覆!

原來,他並不是生來冷漠的,隻是沒有遇上對的人……想到此,她心底的失落掉了一地。

聚寶堂經過了一番收拾之後,一年一度的拍賣盛會正式拉開了帷幕,這是聚寶堂一年一度的大事,同時也是孟家的大事,所以今日到場來參加拍賣盛會的孟家族人不在少數,一來借此機會和場合可以認識更多的達官顯貴,提升孟家在南熙國的影響力,二來也可以幫著維護拍賣會場的秩序,以免發生什麽動亂。

外邊拍賣盛會正在熱鬧地迎客進門,密室內,孟大少和孟管事兩人卻是愁得要命。那幾個空蕩蕩的匣子,原本裏麵裝載著靈芝、雪蓮等寶物,現在統統不翼而飛。更為氣人的是,那一大盒子的火龍果不知被什麽東西壓過,直接毀了一半,在離盒子不遠處,隱約可見一隻紅色的小腳丫,詭異而神秘……

密室的另一半邊,此刻已堆滿了裝載金子的檀木箱,孟洛秋瞄了一眼這些尚未來得及核查的箱子,心情才稍稍緩和了些。之前看著雲家大小姐踢翻了一箱金子,那裏麵的的確確裝載的全是金子無誤,他也就沒有再去細細地察看其他的箱子,他料想對方也不會拿假的金子來騙他。

且不論單憑將軍府的實力是無法同孟家相抗衡的,他篤定她不敢隨便拿整個將軍府來作賭,再則,關係到她親生兒子的性命,他更加篤定她不會拿自己兒子的性命開玩笑了。

雖然此次損失慘重,但總歸是索討回了些利息,稍稍算是總安慰。可惜,現在父親和家族的長輩們都來到了拍賣會場的現場,他總不能直接抬著這些金子去向他們交待吧?那豈不是不打自招,自己承認了自己的失誤,承認自己的無能?

不,他好不容易得到了父親和家族長輩們的信任,讓他來獨自打理聚寶堂,他絕不能讓此次的拍賣會出現任何的瑕疵!

“怎麽辦,怎麽辦?我爹竟然也親自來了,一定是孟賀秋這個兔崽子搞的鬼,他是非要看著我在我爹麵前出醜,他才開心!該死的孟賀秋,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擊垮我,奪去我繼承家主之位的資格嗎?他未免太過天真了!”

“孟少,別擔心!幸好我們還有玉蟾,它才是我們壓軸的大戲!隻要我們將客人們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玉蟾上邊,相信能過這一關。”

孟管事好言安慰,事實上他的心裏也沒有什麽底,發生這種意外,實在是聚寶堂的不幸!當然了,這其中也有他不少的責任,若不是他引狼入室,將那孩子給弄進了聚寶堂,聚寶堂何來這麽大的災難?每每想到這些,他就懊惱不已,覺得此事難辭其咎。

孟洛秋兩眼驀地亮了起來,露出些許欣慰之色:“對!還有玉蟾!快看看,玉蟾是不是安然無恙?”

“孟少,您就放心吧,我已經檢查過了,玉蟾安然無恙、完好無損。”孟管事打開了裝玉蟾的匣子,果然間玉蟾安然無恙地躺在那裏,完好無損,玉體上還有一絲未褪的血跡。

“那就好!”孟洛秋長舒了口氣,心中料想那孩子可能隻是貪吃,見著有好吃的東西,才胡亂吃的。玉蟾乃是死物,不是食物,所以他不可能動它。

了卻了一件大心事,他的眉心依舊糾得深深的,心中又生出另外一個擔憂:“隻是玄靈果都不見了,今日到場的很多人都是衝著玄靈果來的,到時候沒有了玄靈果,我們如何向客人交待?”

“至於玄靈果嘛……”孟管事腦中精光一閃,靈機一動,道,“我們在拍賣玄靈果的時候,可以將玄靈果用蓋子蓋住,保持它的神秘感,然後再找一個可以信任之人,讓他用高價將玄靈果拍買下來,那麽到時候玄靈果隻不過是經過我們自己人的手,就不會被穿幫了。”

“這能行得通嗎?蓋著蓋子,大家會不會懷疑玄靈果的真實性?”孟洛秋不放心。

孟管事十分自信地說道:“絕對不會!您想啊,玄靈果並非凡品,豈能讓人隨意瞧見?再說了,越是神秘的東西,越是有人願意買!孟少,您聽小人的沒錯,隻要找自己人將玄靈果全部拍買下來,玄靈果丟失一事,就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遮掩過去。”

“真的能行嗎?萬一出了岔子……”孟洛秋沉思了片刻,眉宇逐漸鬆開,“也罷,或許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那小人立即去辦!”孟管事躬身退出了密室。

孟洛秋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他最近也不知是撞了什麽黴運,怎麽接二連三地出狀況呢?再次轉首看向了堆了大半個密室的箱子,雖說有金子作為補償,但相比起他們所損失的一切,這些金子根本不足以彌補他們的損失。

他伸手打開了一個箱子的箱蓋,金燦燦的光芒躍入眼簾,他的眼睛逐漸適應這些金色的光芒,心情也跟著順暢了些。還好,至少不是損了夫人又折兵!

他撿起了幾塊金子,向上拋了拋,正打算再探手到下麵更深的一層去撈幾塊金子來耍耍,這時候,密室外傳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

“孟少,不好了!那小魔王又來了!”

“小魔王?”孟洛秋被門外的聲音驚擾,興趣訕訕地縮回了手,重新蓋上了箱蓋。在箱子重新合上的瞬間,清晰可見他的指尖處有些許銀灰的粉末沾染其上,可惜他心神已被分散,根本不會留意這些。

“就是昨夜大鬧聚寶堂的小男孩!”護衛們實在是被那男孩給折騰怕了,所以暗地裏給他取了個小魔王的外號。

“什麽?他還敢來?”孟洛秋的臉色刷地變黑,眸光暗沉無比,一想到他吃了他那麽多的寶貝,他心底的怒氣就蹭蹭往上冒。他沒有親自上門去找他算賬就不錯,他居然還敢自動送上門來?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誰?”他不信一個孩子敢獨自再闖虎穴。

護衛想了想,回道:“還有雲家大小姐,和一個戴麵具的男人。”

“戴麵具的男人?什麽身份?”孟洛秋擰起了眉頭,雲家大小姐同來這是正常的,怎麽還同來了一個男人?他們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再闖聚寶堂,莫非背後有所倚仗?

護衛茫然地搖頭道:“小人不知。”

“飯桶!不知道就不會去查嗎?”孟洛秋惱怒地踹了一腳箱子,轉身離開了密室。

聚寶堂的大堂。

龍千絕、雲溪和雲小墨三人組合的出現,無疑成了眾人的聚焦點,一個高大英挺,猶如神祗般偉岸,舉手投足間俱是睥睨天下的凜然之氣;一個出塵脫俗,如九天仙女誤落凡塵,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冷冽的氣息,傲視天下;另外一個可愛無比,吹彈可破的肌膚帶著淺淺的紅暈,仔細看時,可以發現他的懷中還有一隻超級可愛的白色獸寵。

這樣搶眼的一個組合,出現在人群中,不想引起人的注意都不可能。

“小魔王又來了!”護衛當中有人喊了一聲,緊接著這個消息便傳遍了整個聚寶堂,每一個認識雲小墨的護衛皆是一臉的警惕之色。

“我不是小魔王,我是好孩子!”雲小墨撅著小嘴,一臉受傷的表情,惹人憐愛。

不知情的客人們紛紛斥責護衛們的不是,怎麽能如此對待一個可愛無敵的小朋友?

護衛們則是有苦難言,倘若可以,他們真想跟客人們打賭,倘若小魔王是好孩子的話,他們就把頭顱砍下來給他們當凳子坐!

千萬不要被小魔王的表麵給迷惑了啊,有的時候,越是美好的東西,它就越毒!

“小墨!”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來。

雲小墨驀地回首,一眼就看到了從門外而來的東方雲翔,他的小嘴一咧,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甜甜地叫道:“翔叔叔!”

這一聲軟軟的叫喚,甜了東方雲翔的肺腑,暖了他的心!

能夠重新見到他燦爛的笑容,聽到他甜甜的叫聲,東方雲翔隻覺得他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唇角微牽,回了他一個溫暖的笑容,東方雲翔的視線隨即落在了戴著銀色麵具的龍千絕身上,他的眼神忽變了下,似已認出了他。

整個沁陽城,能夠擁有如此氣勢和風姿之人,恐怕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小墨坐在他的肩頭,親昵地像是一對親生父子……事實上,他們的確是一對親生父子!

心中微微一痛,他好似在瞬間失去了什麽最為重要的東西,轉瞬之間眼底的那抹神采失了幾分。

“放我下來,我要去翔叔叔那裏。”雲小墨掙紮著,從龍千絕的肩上跳了下來,蹭蹭地奔向了東方雲翔。

東方雲翔優雅地蹲身,展開雙臂,將他迎進了自己的懷中,方才那一抹失落的情緒也蕩然無存。

東方雲翔這邊開心滿意了,龍千絕那頭卻是酸意直冒,自己的兒子竟然對一個外人比對他這個親生父親還要親,這怎麽可以?

冷冷地挑了挑眉峰,一道冷冽的寒光自深邃的眸底射出,直逼東方雲翔,銀色麵具下的臉部輪廓也更加冷硬了,周身的寒氣四溢,顯示著他此刻不悅的心情。

接收到了他帶有敵意的目光,東方雲翔抬首,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他是一國的皇子,與生俱來一股無與倫比的貴族之氣,優雅而高貴。盡管和龍千絕相比,他的確遜色了幾分,但落在龍千絕的眼中,卻是將他視作了危險人物,是隨時可能威脅到他在兒子心目中排位的危險人物。

某人身上的酸味太濃,雲溪想要忽略都不成,懶懶地瞥了他一眼,道:“人品差,不是你的錯,是你爹娘的錯。”

她言外之意,就是他天生人品差,所以兒子才跟他不親。龍千絕眼角抖動了下,有些被打擊到,這女人要不要這麽毒舌?

“正所謂有其子必有其父,小墨這麽可愛、這麽惹人喜歡,身為他的父親,又怎麽可能人品差呢?”

雲溪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嘔吐狀,真夠無恥的!

餘光處,瞥見他唇角揚起的弧度,**無比,雲溪再度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表妹!”

容少華不知何時也進了聚寶堂的大門,遠遠地朝著雲溪打招呼。

“咦,這不是龍兄嗎?”

走近時,他訝異地發現了戴著銀色麵具的龍千絕,雖是戴著麵具,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原因無他,隻因他的氣質太過出色,站在人群中,就猶如鶴立雞群,不知不覺間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容少華打著折扇,扇得又是優雅又是美觀,繞著龍千絕走了一圈,調侃道:“龍兄,你太讓我感動了!知道我會來這裏,特意將你那張妖孽無比的臉遮了起來,好讓我這個天下第一美男名至實歸。如此盛情,讓我何以未報?”

龍千絕神色微變,穩如泰山,懶懶的語氣道:“如果容少願意,本尊可以讓冰護法替你化化妝,讓你更加名至實歸。”

最後的四個字,他咬得很重,聽得容少華渾身打了個哆嗦,好似每一個字就是一把刀刃,剜進他的臉,鮮血淋漓。

“容少,需要我幫忙嗎?”冰護法向前踏出一步,如一尊冰雕般朔在了他的跟前,雙目之中是嗜血之色。

容少華很識趣地擺了擺手,訕笑道:“不必了,兩位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雲小墨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從東方雲翔的懷裏回了首,好奇地望向了容少華:“咦?你就是容少華,我娘親的表哥麽?”

被小侄子點到名,容少華頗感榮幸,頂著一張風華絕代的臉龐湊近了雲小墨:“小墨,我可是你的表舅舅,乖,叫一聲表舅舅來聽聽。”

雲小墨乖巧地喊了聲:“表舅舅。”

“哎,小墨真乖!”容少華笑得更加燦爛了。

“表舅舅,麻煩你把欠款付一下,一共是十萬兩銀子!請你把它們全部換成金子,我隻要金子的!”雲小墨從懷裏掏出了那張欠條,一本正經地打開在容少華的眼前晃了晃,生怕他撕毀一般,他又十分小心地將它收入懷裏。

容少華瞬間被雷擊到,風華絕代的臉孔有龜裂的跡象,整個人處於石化中。

龍千絕好心情地朗聲大笑了起來,果然是他的好兒子,頗有乃父之風啊!

雲溪也跟著愣了愣,兒子手裏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一件寶貝?

好啊,小小年紀,就敢藏私房錢?哼哼……

她美眸一轉,兩道厲光嗖地射向了石化中的容少華,那目光好似帶著熱度,能將容少華的身體給穿透。

容少華額頭汗滴滴的,他有一種極為強烈的感覺,倘若他不肯交金子,將欠款付清,他們母子倆一定會用眼神將他徹底秒殺!

太無恥了,太卑鄙了!

龍千絕,你真絕!竟然派一個孩子來催欠款?

他不就是手頭緊,想讓他寬限幾天,所以才給寫了張欠條,暫時保住容家的那幾條性命嗎?他至於做得這麽絕,讓他在表侄子的麵前出醜嗎?

隱忍、隱忍、再隱忍……終於容少華忍無可忍!

“小墨,你放心,表舅舅回頭就把金子全部給你送來!表舅舅向來言而有信,這一點點的金子數目,表舅舅根本不放在眼裏,嗬嗬嗬……”某人很無恥地璨笑了起來,比起金子來,還是在表侄子的麵前維持住他表舅舅的偉岸美好形象比較重要些。

周圍一記記的白眼飄飛,徹底無視他,各自散去,往拍賣會場中心聚集。

容少華無趣地摸了摸鼻子,他又損麵子又損銀子,他容易嗎他?

“雲娘子,我在那邊訂了包廂,不如去包廂裏坐,安靜些。”東方雲翔好意地邀請。

龍千絕冷冷的目光掃了過去,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這小子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絕不是什麽好東西!

哼,隻請他的溪兒一人,想幹什麽?孤男寡女,想占她便宜不成?

雲小墨弱弱地聲音冒了出來:還有我呢,請不要無視我!

雲溪可沒想那麽多,隨意四顧了下,恰好瞄見了孟洛秋和孟管事兩人,顯然他們已經發現了他們母子的存在,正召集高手向他們靠攏。包廂的位置比較容易受困,一旦被包圍,想要全身而退就很難了……

“我們是來看熱鬧的,自然要坐在熱鬧點的地方,我看那裏就不錯!”她隨手點了幾排大堂之中空餘的位置,便領頭往那位置方向走去。

這個位置宜守宜攻,也不必懼怕聚寶堂的人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行圍堵他們,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龍千絕唇角勾勒,揚起了一個瑰麗的笑容,隨即又朝著東方雲翔的方向拋去了一記示威的目光,好似在說,你白費心機了。

“孟少,看!他們在那裏!”孟管事指著拍賣會場的一角,語氣頗為激動,好似真見著了小魔王一般。

孟洛秋的臉色有幾分陰冷,冷哼了聲,道:“找幾個人盯住他們,有什麽異動,隨時向我匯報。現在先不管他們,等拍賣會結束,再好好地對付他們!”

“是,孟少!”

雲溪冷冷地瞪向想要挨著她身旁就座的龍千絕,搞不懂他究竟在開心些什麽,嘴角處好似掛了個鉤子,一直都在那裏獨自偷樂著。

“你,坐別處去!別挨我那麽近!”

龍千絕輕搖著頭,理所當然道:“我有潔癖,不喜歡跟其他人坐。”

“所以呢?”雲溪額頭上落下幾條黑線,難道她就不是其他人?

“所以,我隻能和你坐!因為你不是其他人,你是我的溪兒。”

腰間突然多出了一隻鹹豬手,雲溪隱忍地瞪著他笑得無比**的唇畔,很想給他一記熊貓眼。她身上所有的暴力因子剛剛冒出來,就被他那句“我的溪兒”給冷得滅了回去。

冷不噤地打了個哆嗦,這天怎麽突然這麽冷?

“很冷嗎?要不要我把衣服脫下來給你披上?”狹長的鳳眸一眨不眨地看著雲溪,龍千絕如玉的俊顏上是不變的笑顏,搭在她腰間的手未動,絲毫沒有要脫衣的跡象。

容少華看得兩眼發直,鳳目張得大大的,他們兩個何時發展這麽迅速了,難道他錯過了很多好戲?

我的溪兒?

他也跟著冷不噤地打了個哆嗦,真虧得堂堂的一代邪尊喊得出口,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東方雲翔的視線落在了雲溪腰間多出的一隻手上,眼神忽黯了下去。

雲小墨突然從雲溪和龍千絕兩人中間鑽了出來,他扯開了龍千絕那隻不安份的手,昂首道:“不許碰我娘親!娘親最討厭別人碰她的身體了!”

龍千絕嘴角抖動了下,虛眼看著兒子,無聲地用嘴型說了幾個字。

雲小墨扯下他的手,剛到了半路,又將它重新搭回了雲溪的腰際,再次昂首道:“娘親最近身體有些虛弱,你快扶她坐下,別讓她摔著了。”

雲溪剛欣慰地點了點頭,在心底暗讚兒子的貼心,下一刻,她的臉就被瞬間拉長。

“雲、小、墨!”

“娘親,你臉色很不好呢,一定是身體不舒服,快點坐下、快點坐下!”小手扶在了她另外一邊,看似很孝順地扶著她就座,至於他的小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她就不得而知了。

雲溪回頭狠瞪了一眼笑得得意的龍千絕,他方才到底對兒子說了什麽,竟然讓兒子的態度瞬間作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小墨,他到底跟你說什麽了?他是不是在威脅你?”

雲小墨無辜地眨眨眼,搖頭道:“威脅?什麽叫威脅?小墨不懂!”

雲溪齜牙咧嘴:“雲、小、墨,你等著——”

雲小墨可愛地偏頭:“娘親,小墨知道了!這就叫威脅,對嗎?”

“哈哈哈……小墨真聰明!”龍千絕朗聲大笑了起來,還不忘給兒子一個讚許的眼神。

在雲溪高壓的眼神逼視下和龍千絕讚許的目光中,雲小墨鎮定自若,絲毫不受兩道眼神的相互夾擊,低頭摸著小白的毛發,一順一順地,穩而不亂,心理素質那不是一般得高啊!

“你到底跟小墨說了什麽?是不是對他下了什麽蠱?”

龍千絕故作不解,濃密的睫毛輕扇著,學著兒子可愛的口吻道:“下蠱?什麽叫下蠱?我不懂!”

他竟然學兒子的口吻和語氣說話,他還真好意思!

狠狠地拋了他一個白眼,雲溪決定徹底無視他。

拍賣會很快拉開了帷幕,看得出孟家為了辦好這一場拍賣盛會,下了不少功夫,別出心裁的開場表演,獲得了一片掌聲和叫好聲。

然而,一場拍賣盛會,客人們最為關注的還是拍賣品本身。

不多時,正戲開始上演,一件件的拍賣品被陸續展示和拍賣,現場的氣氛也逐漸被調動起來。

雲小墨還是頭一次觀看拍賣的過程,伸長著脖子,好奇地張望:“娘親,那些寶貝,我都在密室裏見過呢。”

“是嗎?小墨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娘親給你把它拍買下來。”想到兒子曾被人關在了密室當中,雲溪的心底便掀起了一股冷意。聚寶堂、孟家,別以為這件事就這麽輕易便了了,好戲,還在後頭呢!

雲小墨想也不想,就搖頭道:“不要!要花好多銀子呢,小墨舍不得。”他心裏卻想著,那密室裏的好東西,他都差不多見過了,也沒什麽其他特別吸引他的寶貝了。

真是個好孩子,都懂得替娘親省錢了,雲溪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很是欣慰。

“下麵要拍的這件寶物,是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能夠增漲玄氣的玄靈果!它們一共有十六顆,十六顆一起拍賣,底價是五百萬兩白銀。”

孟管事作為今日的拍賣師,他的話音剛落,底下一片嘩然,起價就是五百萬兩白銀,果然是天價啊!

“玄靈果呢?讓我們見識見識,玄靈果究竟長什麽模樣。”

“對,先讓我們看看,玄靈果可是稀罕之物。”

“……”

孟洛秋緊張地看向了台上,神經緊繃當中,就怕出什麽意外。還是孟管事心神鎮定,絲毫不亂,揚聲道:“各位,玄靈果乃是非同尋常之物,不宜見光。我們聚寶堂可是老字號了,童叟無欺,絕對不會欺騙大家!好,現在開始叫價!”

客人們聽他都如此說了,便也不再說什麽,聚寶堂在南熙國存在了幾十年,信譽向來不錯,再說還有十大世家的孟家在後邊支撐著,倘若真有問題,到時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麽想著,客人們便開始踴躍地報價,在這個尚武的時代,擁有絕對的實力才是最為重要的,錢財倒是其次了。

“五百一十萬。”

“五百二十萬。”

“五百三十萬。”

“……”

沁陽城中的富人還真是不少,如此高的底價,依舊還是有無數的人爭相叫價。

雲溪微眯了眼,倘若她記憶不錯的話,孟少給她的那張清單上分明就有玄靈果在列,那麽現在拍賣的玄靈果又是怎麽冒出來的?莫非聚寶堂當真財大氣粗,除了被小墨吃下的十六顆,他們還有更多的玄靈果?

“娘親,玄靈果到底是什麽東東?”雲小墨坐在座位上,小腳晃啊晃。

他的左側是雲溪,右側是東方雲翔,而他的親爹卻無恥地坐到了他娘親的左側,其邪惡的用心,昭然若揭。

“玄靈果就是……就是在密室裏被你吃了的果子!”雲溪汗顏,連她也沒有親眼見過,隻是在殘花秘錄上看到過有關它的大概描述,以及生長環境,具體是何形態,她不得而知。

雲小墨迷茫地撓了撓頭:“可是……可是我好像吃了很多東西呢。”

雲溪忍俊不禁,兒子也真夠行的,吃了人家這麽多寶貝,卻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何寶貝,難怪聚寶堂的人會如此惱怒和氣憤了。

從懷裏掏出了孟少之前給的清單遞給了兒子,雲溪挑眉道:“喏,這是你吃了人家東西的清單,這次是娘親幫你埋單,以後自己的單要自己埋,知道了嗎?”

榮伯伸長了脖子,瞄了眼那張清單,眼角的皺紋不住地畫波浪。太無恥了!那分明就是公子的金子,好不好?更何況,她不但收了公子的金子,還收了人家聚寶堂三百萬兩黃金和一張二百萬兩黃金的欠條,她穩賺不賠,而且是賺大發了!

他真是替公子不值啊,花了那麽多金子,不但沒有撈到什麽好處,還讓某無恥女搶了功勞……

“小墨,這次的金子可都是我家公子的,一共是一千萬兩整,現在都被你娘親給私吞了。”榮伯決定必須為公子正名,讓小墨記得公子的好處,哪怕是得罪雲娘子也在所不惜。

“是翔叔叔給的金子嗎?翔叔叔,你真好!”雲小墨甜甜地揚笑,然後撲入了東方雲翔的懷裏。

東方雲翔修長手指摟過他嬌小的身體,少見的光彩自他臉上散發而出,他淺笑不語。

雲溪挑著冷眉掃向了榮伯,在心底冷哼,不就是一千萬兩黃金嗎?那可是買你們家公子性命的錢,若不是看在你家公子心地還不錯的份上,就是拿萬萬兩黃金來,她都未必肯幫他煉藥!

這時候,玄靈果的叫價已經被喊到了八百萬兩白銀,如此高價已非尋常人可以擔負,現場隻剩下一戴著鬥笠的神秘男子和身材肥大的趙尚書在那裏繼續飆價。

那趙尚書,雲溪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昨夜她潛入的那座宅院的主人,在他身側摟著一名嬌媚的女子,正是昨夜跟他一起嘿咻嘿咻的女子。

正打量間,手背上突然多了一層溫熱而柔軟的觸感,雲溪眼皮一跳,厲目掃向那隻忽然摸上她的手背的大手,低聲喝道:“你幹什麽?”

龍千絕慵懶地挑了挑眸子,微微側首看她,一朵優曇般的微笑綻在了嘴角:“我冷。”說著,大手覆著她的小手,還肆意地來回搓了搓。

無數的暴力因子在雲溪的體內複蘇,像是燒滾的開水,到達了沸點!

她深深地喘息著,沉澱、沉澱、再沉澱,隨後是一聲爆破的驚吼:“給、我、滾——”

拍賣會被她的吼聲中斷,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轉向了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孟洛秋緊張的眼神飄向了雲溪,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麽。

這時候,龍千絕優雅地起了身,麵具之下,那抹獨有的邪魅笑容,讓人的視線凝固,無法移開,他開口道:“我出,一千萬兩……黃金!”

他的話音一落,現場所有人齊刷刷地將目光從雲溪的身上轉向了他的身上,一千萬兩黃金?他莫不是瘋了?現在的拍賣價還隻是八百萬兩白銀,他一下子就將價錢加到了一千萬兩黃金!他若不是瘋了,那就是家裏金子堆得太多,即將發黴,需要及時處理。

孟家的長輩們滿臉的喜悅,如此天價,一定能使聚寶堂在傲天大陸愈加聲名遠播,聚寶堂的未來和前途,仿佛就在眾人的眼前,一行人皆是滿心期待。

雲溪深吸了口氣,瞬間從方才的震怒中冷靜了下來,眼底濃黑翻湧。

真該死,她竟然不小心中了他的算計!

他分明就是想喊價搗亂,卻偏偏故意激怒她,扯她下水……

她不知道的是,龍千絕的確是想趁機喊價搗亂,但摸上她的小手卻是出於情不自禁了。因為在看到趙尚書這一對男女之後,他的腦海中也不自覺地飄過昨夜同雲溪一起在窗下偷窺的一幕,莫名地,一股衝動就湧了上來。

台上的孟管事麵上露出難色,一個勁地朝戴鬥笠的神秘男子使眼色,奇怪的是,那戴鬥笠的神秘男子方才還跟趙尚書飆價飆得積極,現在龍千絕一千萬兩黃金的價碼壓下來,他就徹底沉默了。不管孟管事如何跟他使眼色暗示,他都低垂著頭,將整張臉隱藏在了鬥笠前垂下的幕簾下。

趙尚書轉過他肥肥的粗脖子,訝異的眼神朝著龍千絕的方向望了過來,口中再沒有了繼續喊價的底氣。

這男子到底是什麽人?

他戴著一張銀色的麵具,遮蓋了大半張臉,盡管如此,那與生俱來的獨特的氣質和風華卻難以掩藏,高華裏生出慵懶,魅惑中隱含深沉,舉手投足間,皆是數不盡的風流和超然俊逸,超越凡塵之美,令人失去了辭令的能力。

“這位客人,你確定你出一千萬兩黃金?”孟管事滿頭的冷汗,如此天價,稱得上是聚寶堂做生意以來最高的一次拍賣價碼,本該是聚寶堂的榮耀和光彩,隻可惜……

孟管事一邊擦著,一邊用眼神和孟洛秋交流。倘若玄靈果落入了對方的手中,那麽玄靈果真假一事,便很快就要暴露了。

怎麽辦?

孟洛秋此刻也是緊張得要命,在拍賣會的一角,孟家的長輩們正在觀望著,期待著他在這次拍賣會上的表現。倘若玄靈果失蹤一事被揭曉,那麽他們對他這個孟家下一任家主繼承人一定很失望,更嚴重的是,他還用假的玄靈果企圖蒙混過關,欺瞞所有的客人,這種行為更加惡劣!直接的後果就是導致聚寶堂百年建立起來的聲望和信譽毀於一旦,孟家的長輩們不對他失望透頂才怪!

現在他後悔極了,他就不該聽信孟管事的餿主意,找來這麽一個靠不住的人來企圖瞞天過海。

“各位,很抱歉,今日玄靈果的拍賣取消了!”他再三斟酌之後,痛定思痛,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比起造假欺瞞客人,最後導致給聚寶堂帶來負麵的影響,他寧可扛起這失信的罵名。

拍賣會的一角,孟家二少孟賀秋眼底劃過一抹陰冷,嘴角高高的牽起,露出得逞的笑意。

全場一片嘩然。

一件正在拍賣的物品,竟然半途被取消拍賣,這在聚寶堂的拍賣史上還是頭一遭。

頓時,現場議論紛紛。

孟家的長輩們也是跟著變了臉色,不清楚他究竟在做什麽。

龍千絕自如地微笑著,餘光處往冰護法的方向遞去了一個眼神,冰護法意會,朝著拍賣台上冷聲高喝:“我家主人已經喊了價,你們竟然取消拍賣,這算什麽?你們聚寶堂就是這麽對待客人,這麽做事的嗎?”

“方才別人喊價時,你們不取消,我家主人一喊價,你就立刻取消了拍賣。你們這是有意針對我家主人,想要與他為敵麽?”

冰護法陰沉著臉,厲目盯視著孟洛秋,目光淩厲得好似萬千利劍,寒可透骨。在她立身之處的三丈之內,都可以感受到她濃濃的寒氣,整個拍賣會場的上空,好似籠罩了一片陰森的寒氣,讓人不敢小覷。

天下第一邪派的四大護法之一,怎麽可能是省油的燈?

容少華翹首看著冰護法的魅影,暗暗讚歎,狹長的鳳眸之中泛起了層層的漣漪,這樣的女子,跟隨在龍千絕的身邊,可惜了……

雲溪看好戲一般抬了抬眉梢,不動聲色。

孟洛秋眼神微閃了下,換上一副笑臉道:“姑娘誤會了,在下並非有意與貴主人為難,隻是玄靈果的價值根本不值一千萬兩黃金,在下是在為貴主人考慮,怕他一時衝動,花了冤枉錢。我們聚寶堂開門做生意,但也要講求生意人的良心,怎可隨意坑騙客人的銀子?”

冰護法冷笑了聲:“諸多借口!你是怕我們拿不出金子來?還是你們的玄靈果本身就有問題,你們不敢賣給我們?”

“難道玄靈果真有問題?要不然他們聚寶堂怎麽不給我們看呢?”

“是啊,越想越可疑了……”

底下的議論聲紛紛傳開。

孟家的家主孟青山眯起了冷眸,神色轉為凝重和疑惑,以他對自己兒子的了解,他應該如此行事才對,莫非這其中真有問題?

議論紛紛間,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冒了出來:“玄靈果這種好東西,誰能抵擋得住它的誘惑?說不定是聚寶堂的人自己受不住誘惑,監守自盜,早將它們吃下肚子裏了。”

孟洛秋循著說話人的聲音望了過去,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氣得嘔血。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臉雲淡風輕的雲溪。

“你胡說八道什麽?分明是你兒子……”孟洛秋及時回了神,差點就說漏了嘴,霎時間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女人太陰險了,竟然設套讓他往裏鑽!

“我兒子怎麽了?莫非你想誣蔑我兒子,說是他偷吃了你們聚寶堂的玄靈果?這可能嗎?說出去誰信?”

雲小墨很配合地點頭道:“我是好孩子,我從來不偷吃別人的東西。”最多也就是光明正大地吃!

孟洛秋麵部的肌肉抖動得厲害,他還從沒見過如此無恥的一對母子。可惜,他現在是騎虎難下,有苦說不出。

“小墨是好孩子,怎麽可能偷吃別人家的東西?小墨若是喜歡,爹爹家裏多的是堪比玄靈果的寶物,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龍千絕側頭看著兒子,深邃的眼底折射出柔和的光澤,“怕隻怕有些人監守自盜,還不肯承認,愣是將一個毋須有的罪名推到一個五歲的孩子身上……莫非孟家人就這點素質和修養?”

“你……噗!”孟洛秋朝天噴出了一口血,先前身上中毒,他強行逼毒,心口處還有些許的淤血堵在那裏,現在一氣之下,將凝結的血塊給整塊地吐了出來。

“洛秋!”孟青山霍地自座位上立起,看到兒子這副模樣,他無法再袖手旁觀。

他站身,抬手道:“諸位,請聽孟某說一句!聚寶堂乃是我孟家的產業之一,我孟家名列十大家族之列,乃是名門世家,決不可能做任何欺詐之事。聚寶堂做拍賣的行當已有近百年,百年來一直享有盛譽,希望大家對聚寶堂依舊持有信心和信任。至於今日暫時不拍賣玄靈果,並非刻意針對任何人,也並非是玄靈果本身的問題,而是聚寶堂另有深一層的考慮……”

孟青山作為孟家的家主,就連南熙國的國主都要賣他幾分薄麵,他現在為此事證言,大家都還是願意聽進去的,畢竟孟家根粗枝大,實力雄厚,不宜得罪。

議論聲跟著稀稀落落地低了下去。

“對!我父親說的對!聚寶堂擁有百年的信譽,是不可能會做欺詐客人之事。”孟洛秋萬好不容易緩了口氣,沒有想到關鍵時刻,父親會站在他的一邊,為他說話,心情有些激動。

孟賀秋氣得捏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突,他不明白為什麽父親依舊如此袒護大哥。

孟洛秋借著父親的話語暫時將客人們的議論聲給壓了下去,連忙又說道:“今日的壓軸戲還在後麵,大家不妨看一看我們聚寶堂所珍藏的另一件寶物——玉蟾,玉蟾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寶物,蘊藏天地元氣,對於修煉玄氣的武者來說,不止可以輔助修煉,還能延年益壽,相信大家一定會對它比對玄靈果更加感興趣。”

他朝著護衛招了招手,命他們將壓軸的拍賣品——玉蟾給搬上了拍賣台,借以轉移眾人的視線。

在兩名護衛將玉蟾擺上台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

一個護衛腳下不穩,向前傾倒,一個護衛腰間不知被什麽東西給刺激了下,向左跌去,兩人跌撞的方向恰好都在方才擺放裝載玄靈果的寶匣位置。

“砰!”

伴隨著清脆的聲音,寶匣落了地,匣蓋自動開啟。

“啊?!”

現場一片驚呼聲,不為別的,隻為匣子裏——空空如也!

謊言不攻自破!

孟洛秋整個人都怔住了,傻了眼,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麽狗血的事情就這麽發生了。太意外,太刺激,刺激得他幾欲昏死過去,不再醒來。

在拍賣會場中央,雲溪暗中收回了兩指,側目望向了龍千絕,他的袖子有一絲被風吹動過的跡象,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異狀。盡管如此,她還是萬分確定,方才那腰間扭動了下的護衛正是他的傑作,因為她的目標是另外一個腳下踉蹌的護衛。

龍千絕偏首,淺笑著朝她望了過來,正好瞧見她流轉的目光,帶著一絲狡黠和了然,其間光彩如星河爛漫。他的眼神有加深的意味,濃黑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將人的心魂收懾其中,他唇角的弧線拉得更長。

在他們的周圍,客人中間卻是炸開了鍋。

“竟然是空的,根本就沒有什麽玄靈果!”

“聚寶堂口口聲聲說不會欺詐客人,現在還有何話解釋?事實勝於雄辯,你們聚寶堂果然是無信無義,戲耍我們!”

“聚寶堂和孟家,必須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和交待!否則我們決不罷休!”

“對,決不罷休!”

“……”

那兩名撞翻了寶匣的護衛都嚇得瑟瑟發抖,如此大的罪名他們可是承擔不起的,一個個狼狽地爬起,驚惶地看向孟洛秋,他們也是不知情的,壓根不知道寶匣裏空無一物。

孟管事更是嚇得怔在了原地,忘記了反應。

孟洛秋雙瞳一點點地放大,終於確認了,那不是夢境也不是虛幻,是真實的!

眼前一陣疾風拂來,然後一個掌風狠狠地襲向了他的右頰……

“啪!”的一聲脆響,讓原本鬧哄哄的會場在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齊齊轉頭看向了台上的父子,觀看一場父子之間的戲碼。

“不孝之子!你幹的好事!你丟盡了聚寶堂的臉,讓聚寶堂百年的名聲毀於一旦,你怎麽不去死?”

“爹,我……”

“你還有臉叫我爹?我孟家沒有你這樣的逆子!來人啊,給我將這逆子押回孟家地牢,等我回去重重發落!”

“爹……”

一場父子之間的戲碼很快就落幕了,孟洛秋被兩名護衛給架了下去,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孟青山棄卒保車的策略,為了維護聚寶堂的聲譽,隻能犧牲自己的兒子,讓自己的兒子做替罪羊,誰讓這禍端是他自己惹出來的呢?

至於時候,他到底如何處置自己的兒子,別人就不得而知,也管不著了,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孟賀秋見到這一幕,兩眼放出灼熱的光芒,終於,他終於等到了打敗大哥的機會,孟家下一任家主繼承人的位置離他不遠了。他微微側頭,感激的目光飄向了雲溪一行人的方向。

一道灼熱的目光擦著她的臉而過,雲溪敏感地察覺到了,餘光處瞄見了那道目光的主人,雖然不明對方的具體身份,但見他處身於孟家人中間,她立即明了了一切。她轉頭,若有所思地瞄向始終淺笑不語深不可測的龍千絕,先前心中存留的許多疑問也在此刻豁然開朗,原來如此……

“孟青山果然是個人物。”龍千絕清亮優雅的聲音低低地傳入了她的耳中,他目視著前方,卻原來也注意到了她在看著他。

雲溪輕挑了下眉梢,冷冷的聲音道:“這還不夠,太便宜孟家了!”

龍千絕淺笑著附和道:“是不夠!”

兩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些許默契和深意,唇角同時揚起了一個狡黠的弧度。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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