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慷慨赴死
第十六章 慷慨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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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高大柱不理解，高曉東也沒整明白，為什麽汪洋這麽好的一個戰士苗子，可偏偏就是不會打槍。
甚至就連汪洋自己也稀裏糊塗，為什麽離開了獵槍，他就好像根本不會用槍了一般。
當時，誰也沒想到，汪洋在此以前倒是屠殺過不少的生命，可他殺的都是野獸，縱是再血腥，汪洋心裏也無所畏懼，他是山中最好的獵人。
可是大家也不要忘記，十八歲的汪洋絕對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他的思維中根深蒂固地埋藏著我們中華民族淵源於五千年文明以來最優良的品德，所以除了自己的生存受到致命的危脅，他從來不會主動去傷害別人。
但是在他拿起‘水連珠’之後一切都變了，他心裏想到這不再是殺野獸的槍，而奪人性命的利器，他的心裏怎麽會沒有反感？又如何沒有障礙？在他並沒有用殺人來當英雄的覺悟之中，自然而然他打出的子彈也會馬虎了事。
可是，今日有人在他的腦海裏幫他打開了一扇窗，卻讓他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原來人間也是有野獸存在的，為了保家衛國，為了讓自己的族人活得像個人樣，那麽作為戰士你就必須拿起槍去消滅這些野獸，做一個光榮的戰場獰獵者。
這種思維的變化是潛移默化的，而他產生的作用卻是讓無比震驚的，或許當時汪洋還沒明白他要和高曉東去執行一個什麽樣的任務，可是當他再次走向城隍堂那個曾經大量誌願軍戰士的涉水渡江地點時，他明白了高曉東眼裏為什麽總是閃出的憂傷，也終於明白了他果然麵對的是一群野獸，他必須拿出他曾在深山老林獰獵的本事來，將這些野獸消滅一個是一個，才能保護他的同胞，他的族人，他的親人不會這些人形怪獸的傷害。
“前麵曾經就是你們180師的臨時醫院，那裏曾經有七百三十九名傷員，除了我們事先接過去的三百五十名傷員外，現在你看到了，重傷員全部都在那個彈坑內，輕的傷員和二十位醫務工作人員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虜了。”
這根本就是一個帝國主義殘暴行徑的現場舞台，雖然高曉東可以看出汪洋涉世不深，他完全有理由認為汪洋必須學會自己要幹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幹，汪洋需要受到大量的愛國主義教育才能真正的成為一個精神不敗的堅定戰士，可高曉東絕對不願意有一個這樣的現場環境來讓他進行現場教育，他不得不雙目發紅，用難以抑製的悲傷口調指著幾乎被血水染紅的漢江，心情沉重地說道：
“敵軍在漢江北岸從三個方向向180師發動進攻。180師三麵受敵。唯有後麵地漢江是唯一地生路。城隍堂被美軍二十四攻陷後。全師不得不冒著敵人地炮火涉水渡江。六百多名指戰員就在敵人地飛機大炮轟炸下永遠倒下在這漢江之中……”
從漢江地上遊走來。汪洋全然感覺不到這一切。甚至他還在漢江中梳洗了一番。可是當他到達這個180師曾經涉水渡江地地點時。完全被麵前地這一幅人間慘像給驚呆了。
原來潔淨地江水上麵飄蕩著一種可怕地嫣紅。數十具烈士地遺體被江水衝到了岸邊。那一具具被江水泡得幾近發白地軀體泛起一種讓人揪心淒涼。有個戰士甚至身體都被炸成兩截。他地手卻還緊緊地抓著一另一個戰友……
汪洋完全可以想象出這個極其激烈地悲壯場麵。為了生存近萬名誌願軍戰士毅然衝入了漢江之內。齊胸深地江水洶湧。力氣弱小地女兵和年紀大地士兵緊緊地拉住馬尾。戰馬嘶鳴中士兵們互相呼喊著。但還是不斷地有人被江水卷走。身體傾斜後迅即就消失在江麵無邊地黑暗中。抬著傷員地士兵為了傷員不被江水弄濕。把擔架高高地舉起來。在這天夜晚。被飛機和炮火擊中地士兵們鮮血染紅了整個北漢江地江麵……
可如今。在正午日光地照射下。一股難聞地氣味順著江風衝進了鼻端。汪洋看著滿江地戰友遺體。又是憂傷又是驚怒。更被那開始變味地屍體氣味一衝。他地胃突然就如同孫猴子大鬧天空一般鬧騰開來。汪洋怎麽也忍不住。一陣惡心口中一鹹。他不由自主就彎下了腰。扶著身邊地江石。瘋狂地開始嘔吐起來。
“當然這還不算。許多傷員和後勤部隊根本就來不及撤退。當阻擊地戰士全被打光以後。敵人就成批地撲了上來。三百多地傷員和負責對他們救治地醫療人員全部被敵人團團圍困住……”
汪洋心裏說不出的惡心和難受，剛剛吞下去的兩條烤魚立即又交待在了這裏，直至口裏吐出了一灘清水，他還猶自難以抬起頭來，眼淚根本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他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被糟糕的氣味引起了自己大吐特吐流下了眼淚，還是因為看到戰友們就這樣無助地犧牲在江中他無能為力而淚流。
唯有高曉東依然像一根木樁似的站在那裏，可是他的眼裏卻泛起了難以抹去的痛楚，他指著汪洋開始看到彈坑心痛地說道：
“可是結果呢？像那樣的彈坑還有七個，也就是說就算我們的傷員被他們俘虜，可是這些喪盡天良的禽獸都沒有放過他們，我們的兄弟就這樣被殘忍地殺害在這裏……”
“我是兵團司令部的作戰參謀，我的任務就是保證這次六十軍的傷員能夠安全撤退，可是還有三百多名傷員留在漢江北岸，我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把他們接過去！但我沒想到徒身涉水到這裏之後，看到的卻是這樣的一片景象……”
兩行清淚緩緩地從高曉東的雙眼流了下來，他轉身看著汪洋激動地說道：“無論如何這都是我的責任，是我沒有盡到義務將他們帶回去，他們的死都與我有莫大的關係，我無法原諒自己！我們隻有兩個人，沒有辦法幫助這麽多的戰友們找到他們的棲身之地，可是我無論如何也要他們去得心安！”
“就在這前麵，敵人離開也不過十餘個小時，我知道我們還有一些沒有死去的戰友和醫務人員就被敵人帶走了，我縱是死也要想辦法帶他們離開這裏！”
高曉東雙眼通紅，可是他深深地瞪視著汪洋，用無比堅定的口氣幾乎是一字一字地說道：
“你的任務就是跟我殺到敵人肚子裏，將他們救出來，你敢不敢和我去！”
“去！為什麽不去！”
慨然挺起胸脯，汪洋發出了一聲大吼，他的目光似乎從來沒有這麽堅定過，他知道前麵是敵人的龍潭虎穴，他知道要想在敵人的包圍圈裏帶出幾個被俘的戰友有多麽的不容易，甚至他也同樣的知道此去九死一生，堪稱風蕭蕭兮易水流，壯士去兮不複返，可是他依然感覺熱血沸騰，依然慷慨高呼道：
“就是死，我也要幹死兩個洋鬼子為兄弟們出了這口惡氣！”
“好！好小子，我沒有看錯你！”
高曉東目光如矩地看著汪洋，眼裏忍不住滿是激動，更有感觸的他發現汪洋的眼裏多了一些往日裏沒有的東西，那是堅定和視死如歸的絕決，這樣的他才像一個士兵，這樣的他才更加像一個英勇善戰的誌願軍戰士，高曉東重重地在汪洋的肩頭拍了一下道：
“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我們還沒有和敵人的狙擊手麵對麵的幹過，我們就不那麽容易死！”
“是！”
狠狠地掐了一下手中的拳頭，拳心中央全是汗水，可是汪洋卻感覺自己的心從來沒有這麽有目標過，雖然知道前途有千難萬難，可他竟然有一種慷慨赴死的壯誌豪情……
但世事難測無巧不成書，有一件事絕對讓汪洋沒有想到，當高曉東從懷裏拿出一張留守醫務人員的名單時，上麵有三個字卻讓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是一個人名，而人的名字卻叫——趙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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