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_第十三章,殺人

林淺月生得美。

多一分則濃,少一分則淡。

夜裏起得匆忙,並未著妝,隻是鬆鬆地挽了個披雲髻,斜插了支白玉花珠釵。

披帛未加,不過一件粉綠半臂,一條藕粉色的雲紋齊胸儒裙。隻是料子都是極好的,走動間半臂輕拂,裙子雲紋半浮,露出一抹脂白的脖頸,讓人直了眼睛。

何啟已經算是見識過不少美人,林淺月剛進前廳的時候,他還能正經說話,可這會兒美人輕笑,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飄。

一下子就呆立當場,

隻是這麽一閃神,林淺月便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

何啟看她笑容晏晏,顯見是服了軟,不由開口道:“你若是……”話音未落,眼前便是一道寒光——卻見林淺月不知道從哪裏弄出把匕首,揚手就直衝自己麵門而來。

他是練武之人,眼力、手腕上的力量,都非林淺月可比。林淺月出手在她自己而言,已經是極快,但落在何啟眼中,不過爾爾。

他也不怕,臉上居然還帶了笑:“林娘子,你是要殺我嗎?”

說著伸手便去捉她的手。

可還沒碰著,便覺得腹中一痛。

低頭看去,卻隻見一柄長劍透出,將他紮了個對穿。

他一臉不敢置信,拚盡最後一分力氣回了頭,隻見一名灰衣男子站在他的身後,見他回頭,表情冷然地將劍往外抽。

抽劍的時候,他手腕輕動,還狠狠地攪了一下。

便真的是肝腸寸斷。

何啟瞪大了眼睛,一臉不甘地倒了下去。

他倒在地上,砸出悶悶的重響。

原本坐地上的大哭的林何氏,在看到何啟的屍體倒在自己麵前時,哭聲嘠然而止。停了片刻,頓時發出一聲驚叫。

驚叫也隻起了個頭,尚未放出聲,長劍便再次飲血,直接刺穿了她的喉嚨。

那叫聲便隨著鮮血一起悶在了喉嚨裏。

林淺月並未阻止,她的本意也是要殺了這兩人的。

小顧的身份不能泄露,泄露了,不光是漢王要遭殃,林家也好不了。方孝儒至今是一個禁忌之詞,沒有人敢提及。

真不知道這何啟是怎麽知道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洗劍:“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原本洗劍是一直守在她身邊的,隻是出了長樂港的事,她心中卻總是有些介意,回來之後,便派了洗劍出去。

洗劍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等她問話,才收回低頭道:“昨天回來的。”他頓了一頓,又道,“林忠是我殺的。”

林淺月一怔。

她倒是沒有想到這個。

她一直以為林忠是對方下手滅的口,卻沒想到是洗劍。林淺月皺了皺眉頭,不由道:“為何殺他?”

“若是不殺他,他便要將髒水潑過來了。”洗劍微微皺了眉,“我回來的時候,正撞見那人在和他說,何家的已經除掉了。”

林淺月心頭微沉。

洗劍這麽一說,倒真是證明了林忠反了

心下不由得有些悲涼,怎麽林家……竟然沒有一個忠的嗎?大管事、林忠、張管事,一個個的……都背棄了林家……林家到底有哪裏對不住他們?

這情緒也隻是一時,她轉瞬便回過神來,又看向洗劍:“如何了?”

洗劍點了點頭,卻又看了一眼伴夏:“娘子要的東西,我已經取了來。”他似乎是防著伴夏,伴夏從未見過殺人,此刻渾身發抖,臉色慘白。

他說到這裏,也就打住,不再往下說,林淺月也沒再問,隻是轉頭看向地上的兩具屍體。殺人容易,毀屍難。

這兩具屍體想要不聲不響的處理掉,也沒那麽容易。

洗劍想了一下,道:“林於氏似乎還有氣。”他看了一眼伴夏,將劍遞了過去,“去了結了她,別讓血濺到身上。”

伴夏嚇得臉色慘白,哆索著過來接劍。

手伸了兩三回,都又縮了回去,不要說戳上一劍,根本連拿劍的勇氣都沒有。她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顫抖著嘴唇看向林淺月。

林淺月有些不忍,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沒開口。

她心裏清楚的很,伴夏雖然也是家生子,可不代表家生子就不會背叛。她若是將這事情說出去……林於氏倒是無所謂,關鍵就是何啟。

他是官身,還是個錦衣衛。

民殺官……這可以直接讓林淺月去死了。

所以隻能讓伴夏也下水,隻有她也參與殺人了,才會不說出去。

這似乎叫……投名狀?

可看到伴夏這樣子,她實在是有些不忍心,不由得向著伴夏走了一步……她深吸了一口氣,握住伴夏的手。

伴夏的手冰涼,掌心全是汗。

她帶了哭腔地開口:“娘子……”

“娘子……”又喚了她一聲,林淺月剛要答應,卻突然發現這聲音來自於背後。她一怔,旋即回過頭,隻見小顧站在門口,身邊還跟著汪洋。

汪洋衣服穿得都有些不整齊,明顯是被人從睡夢中拖過來,急匆匆地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他和小顧都半張了嘴,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

“那個丫頭,”略帶冷意的聲音從兩人背後傳過來,“也殺了。”

伴夏嚇得渾身顫抖,站也站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光是聽聲音,林淺月也知道是朱高煦,他倒是一向簡單粗暴。她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他。他手上不知道拿著個什麽東西,一把撥開小顧和汪洋,快步過來。

步子疾如風,林淺月還沒看清,他就已經奔到了那兩具屍體的邊上。

雖然貴為王爺,但他卻絲毫不懼這屍體,饒有興味地蹲下看了幾眼,目光在何啟的屍體上停留了一會兒,開口道:“淺月,你膽子不小。”

林淺月看了一眼小顧,低聲道:“沒辦法的事,若是不殺他,隻怕他要殺我。”

朱高煦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見她的目光落在小顧身上,不由得怔了怔。不過旋即又回過頭,看了癱在地上的伴夏,道:“這個丫頭還是殺了好,留著也是個麻煩。

林淺月連忙搖頭:“別別別,伴夏跟了我好幾年了,她不會說出去的!”

伴夏這會兒倒是反應快,連忙跳起來,跪在朱高煦麵前連連磕頭,看樣子十分可憐。隻是朱高煦從來不是什麽憐香惜玉之人,見伴夏跪過來,他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不由得看了林淺月一眼,見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一邊的汪洋和小顧也已經進來。

汪洋圍著屍體繞了一圈,一臉驚詫:“出手好準!高手!”

小顧則皺緊了眉頭:“這地毯上全是血,隻怕要全換掉……娘子,這得不少錢。”

……

這個房間裏,似乎除了伴夏以外,就沒有正常人了。

“你把屍體處理掉。”朱高煦看了一眼汪洋,“外麵看過了?”

汪洋連忙點頭:“這個何啟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沒有人跟著。”他停了停,又看向林淺月,“這個丫頭真不殺?”

站在一邊的小顧直翻眼睛,上前一步捏了伴夏的嘴,直接扔了顆藥丸進去。

汪洋一驚,身上頓時一抖。

“這不是就解決了。”小顧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伴夏,“給你吃的是汪洋特製的毒藥,一個月給你一次解藥,若是你說出去了,解藥就沒有。一天之內渾身潰爛而死。”

伴夏還是在抖,不過比剛剛好很多。

臉上也多了幾抹血色,連忙點頭:“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不會說出去的!”

朱高煦揮了揮手,小顧連忙上前一步,拉了她:“你先回房去吧,這藥平常不會發作的。早點睡,隻當今天……什麽也沒看到過。”

伴夏點頭如搗蒜。

等小顧把她送走,朱高煦才再度開了口:“汪洋,”他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這個人,你認得?”

汪洋點頭,緊緊皺著眉頭:“殿下,這人是何家的。”

林淺月一愣,看何啟的衣服應該隻是普通的錦衣衛,卻不曾想,汪洋居然認得他。她想了一下,也補充道:“這人叫何啟,是茶樓裏死掉的那個人的親弟。”

汪洋一愣:“是那個何家的?”

看他的樣子,卻好像渾不知情。

朱高煦皺了眉頭:“怎麽,不是?”

汪洋也是一臉疑惑,往地上看了看,又道:“這人是姓何,但是不是林娘子說的那個何家,這人是朝裏禮部何侍郎的侄子,聽說是去年剛剛進的錦衣衛。一向紈絝……所以今年年初升職的時候,也沒他的事兒。”

“何侍郎?”朱高煦沉吟了一下,“倒未見他有站隊。”

林淺月想了想,又開口道:“他來找我……茶樓那事隻是借口,我總覺得……他是衝著小顧來的。”她停了一停,看向朱高煦的目光裏多了一絲疑惑,“他說……小顧姓方。”

提到方這個字,朱高煦頓時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挺直了身軀。

就連拿把小刀正在何啟身上比劃的汪洋也是動作一僵,手上的小刀應聲而落,整個人大吃一驚地抬了頭,緊緊盯著林淺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