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八十五章 逃奴

了真這段時間都在前院忙活,他要安撫信眾,還要幫著主持跟僧人們救災,本來就清瘦的人,累了三五天下來,看上去比林挽岫還憔悴。

西關府那邊也有雪災,但是相對要好很多,而且怎麽說謝家在西關府當地也算世家望族,大郎他們三人借住在謝家,自然是不必擔心受災的可能。

僧舍這邊除了小比丘尼們勤快掃雪以外,借住的貴人們也會讓自己的仆傭幫忙。哪怕是隻負責自己的院子,也能減輕小孩們的壓力。

林挽岫這邊更不用擔心,他們甚至還有餘力幫忙把無人居住的空閑院落屋頂的雪清掃掉,免得壓垮年久失修的屋頂。

城裏的宅子有於大夫幫忙照看,在之前便請了人檢修了一遍,這下雪之後,於大夫也會讓自己家的長工去幫忙林王兩家除雪。再加上林挽岫家裏本來就留下的兩個看守院子的男仆,屋子沒有一點受損的情況。

臘月十五那天,顏如琚還讓人專門給山上送來禦寒的物資,上好的木炭直接拉了兩車過來。林挽岫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但是也沒有獨享。

借住僧舍的,除了有錢人家的老人女眷外,還有兩三戶外地流落到此的孤兒寡母。他們來這裏也是想要躲過冬天的寒冷,等到春暖花開之後,再順江而下投靠親友。

借住僧舍雖然隻需要花費很少的銀錢,可僧舍並不會給他們免費提供飯菜,更別說取暖的東西了。

那幾戶人本就是一個村子的,男人都死於戰場,手裏的撫恤金在安葬了男人之後也所剩不多,還要留著路上花費,到了親友那裏,也不能吃喝都要人家養活,所以平日都是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文花。連禦寒的衣服都隻顧著外出打零工的兒子做了一身,女人們隻將舊單衣裹了兩三層在身上,風一吹便瑟瑟發抖。

林挽岫給他們送去了木炭,讓他們能渡過最寒冷的夜晚。那個瘦得皮包骨的女孩子跟在她娘身後,非要來給林挽岫磕頭。

看著這個孩子,林挽岫還是沒有硬下心腸。讓澄心回去了城裏一趟,將她和小丫的舊棉衣取了過來,還有大郎以前的舊衣一並交給了那幾家人。

“雖然都是舊衣,不過已經漿洗幹淨了,多少能禦點寒。這雪也不知道會下到何時,讓孩子們穿暖和一點,夜裏也好過一些。”

除了這些舊衣,林挽岫還讓人在廟裏設置的粥棚對麵也設了施粥的棚子,雇了這幾家人的大人去幫忙,雖說不能頓頓肉菜,至少吃飽喝足沒有問題。

那幾家也是淳樸的,林挽岫讓他們幫忙施粥,還供了他們吃食,他們便硬是不肯收工錢,否則寧願不去。

他們在山下幹活兒的時候,還有知道林挽岫的人來小聲打聽,這幾家的女人們個個都把林挽岫誇上了天,還說林挽岫看著雖然氣色依然不好,但是也不像傳言中那般可怖。

“林姑娘如此心善,菩薩在上頭看著呢,怎麽會不保佑她!她那麽好的人,若是生病早也該好了,定然是被人下了咒撞了煞。那些子心腸惡毒的一定不得好死!”

本來就覺得林挽岫這病來得莫名其妙的“知情.人”們,更是

肯定了他們的臆測,於是在顏如琚焦慮賑災而無暇分心他顧的時候,這個“下咒”的傳言便悄無聲息的的傳遍了澧縣縣城。

顏府後院的廂房裏,奶娘把自己關在房裏已經一下午了,誰都不許進她屋裏去。

因為她的身份比較特殊,顏如琚雖然不許她私自出門,卻還是安排了兩個小丫頭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兩個小丫頭都是本地買的,很老實的那種,平日裏也不多言多語,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

前兒珠兒家來信說她大伯家的屋子塌了,大伯為了保護爺爺被砸傷了腿。家裏想要問珠兒能不能捎點錢回去給大伯看病。

珠兒是簽的年契,簽了兩年,若是做得好,以後老爺升遷了就會帶著她們一起走,若是做不好,兩年後就可以自贖了。

珠兒的工錢一大半都給了家裏,剩下的隻夠她平時零用,這會兒家裏要錢,她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可以拿回去,夜裏都哭了兩三回了。

同屋的巧兒跟她的情況差不多,就算手裏有兩個餘錢,也不夠請大夫看一次的。

“珠兒,要不,你去問問常媽媽,看能不能先支了下個月的工錢?”

珠兒萬般無奈,躊躇了一天,到晚飯前她壯著膽子去敲了奶娘的房門。

常平的娘這大半年來因為林挽岫的緣故,整個人變得陰鬱暴躁,臉上也不見了之前的豐腴,略顯瘦削的臉上顴骨就顯得特別高,看上去很不好說話的樣子。

她聽到珠兒敲門的聲音後,打開了們,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快速的跨出來,將門瞬間掩上。

“不可能,府上都是有規矩的,若是人人都跟你一樣要去提前支取工錢的話,這規矩就亂了。再說了,你若是拿了錢跑了,爺到哪裏去找你去?”

珠兒跪下來發誓賭咒說不會跑,說她會努力做事,隻求常媽媽開個恩,讓她支取了工錢好給大伯看病,若是沒有錢,這麽冷的天氣,人可扛不住病痛的。

可是不管珠兒怎麽哭求,奶娘都不肯點頭,最後還一腳踢過去,把珠兒踹下了台階,額頭在廊柱上狠狠擦過,瞬間就破了一塊。

奶娘徑自離開自己的屋子,去了前院,絲毫不去管趴在地上哭得已經快接不上來氣的珠兒。

等到奶娘離開之後,灑掃的小丫頭才慌忙跑過來扶起珠兒,把她送回房間。

“珠兒姐姐,我這裏有一兩銀子,你先拿去用吧。”

灑掃丫頭是個孤女,自賣入府,簽的十年長契,她工錢雖然少一些,可 沒有家人拖累,倒也存下了一點錢。隻是她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錢都給了珠兒,能掏出一兩銀子,已經是天大的人情了。

晚飯之後她們還有活要做,確認珠兒沒事兒了,巧兒說去給她拿飯,留下珠兒一個人木木的躺在床上。

顏如琚雖然禁足了奶娘,卻沒有拒絕奶娘的服侍,他也知道不可能完全將奶娘看管起來。加上林挽岫暫時離開了,就算奶娘能趁他不注意出府,也沒辦法跟她懟上。

難得這天他從衙門回來得早一些,打算跟奶娘談談,看她是否願意去西關那

邊跟常平一起過年。

常平在西關府置辦了宅子,因為有軍務在,他不可能回澧縣來一起過年,所以顏如琚才想著把奶娘送過去,讓他們母子團聚。

“不用了,那混小子一日不成家,老奴就一日不過去。過去幹嘛?他就是個不著家的,我一個人守著屋冷冷清清的,還不如擱公子這裏,多少能幫點忙。”

既然她不願意走,顏如琚也不會強迫她離開。主仆倆倒是很難得氣氛融洽的聊了一會兒,直到巧兒急匆匆的跑過來,說珠兒不見了。

“這個懶骨頭,是不是又跑哪裏去躲懶了?”

“院子裏都找過了,沒有珠兒的影子。”巧兒跪在台階下,瘦削的身子不停顫.抖,“珠兒額角有傷,奴婢怕她受了寒沒法恢複,所以就讓她在屋子裏休息。等到奴婢取了晚飯回屋,珠兒就不見了。屋子裏的東西一樣都沒丟,不知道是不是珠兒擔心她大伯,跑回去了……”

巧兒雖然顫.抖著,卻還是很有條理的將事情講述了一遍,間或還偷偷的瞄一眼大人的臉色。

顏如琚之前就知道奶娘院子裏發生了點事兒,也告訴了管家,等明日就給珠兒提前支取一個月的薪水,並過年的賞錢一起,讓她帶回去給她大伯看病。但是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如此性急,什麽都不拿就偷偷走了。

“讓看守後門的仆從過來,看他們知不知道珠兒去了哪裏。”

顏如琚坐在椅子上,一邊讓人去查看奶娘的院子,一邊叫了看守後院的男仆過來問話。

起先奶娘還很從容的站在顏如琚身邊,可沒過一會兒,她似乎想起了什麽,整張臉變得有些白,手指也擰在了一起。

“奶娘可是累了?觀琴,給奶娘拿凳子過來。”

“不不不,公子爺,老奴不累,隻是……老奴在想,那刁奴會不會去我房裏偷東西……”

顏如琚端著茶盞的手一頓,繼而將茶放下,起身帶著人往後院奶娘院子走去。

剛到院子門那兒,負責領著巧兒查看珠兒物品的思棋正好往外走。

“公子爺,剛剛查看過了,珠兒平日裏用的東西都沒有帶走,隻帶了一件新作的薄襖,還有她平日裏積攢下的碎銀也不見了。”

“奶娘房裏可去看過,有人動過東西沒有?”

“奴婢沒有進去,隻開門看了看,不像是有人動過的樣子,但是具體的,還得請常媽媽親自查看才知道。”

他們說話的這當兒,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奶娘房間門口。

還沒等顏如琚說話,奶娘就急匆匆的推開了門,環顧四周之後,她翻看了梳妝架上的妝奩,裏麵的東西沒丟。而後她似乎猶豫了一下,卻沒有任何其他的動靜了,反而收拾起表情,露出個鬆了口氣的笑容來。

“夫人賜給老奴的妝麵還在,阿彌陀佛,要是被那死丫頭偷走了,老奴就沒臉回去見夫人了。”

顏如琚微微一勾嘴角:“既然沒有丟什麽東西,那就不用聲張了。派人去珠兒家看看,若是她真的回去了,便讓她在家裏多呆些日子,至於責罰的事,等她回來之後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