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八十二章 手術
一彎上弦月掛在天空，沒有星子的夜空因為月色而顯得無比柔和。
初冬的風輕輕吹過這一片竹林，颯颯的聲音給柔美的夜晚填上了一絲生氣。
用過晚飯之後，於大夫夫妻已經回去休息了，而林挽岫則穿著厚厚的棉衣披著狐裘在兩個衷心的丫頭的陪伴下進入了僧舍最偏僻的那個院子。
連於大夫都不知道，這裏早已經被改造成了一間醫館。外表破破爛爛的僧舍成為了最好的掩飾，而裏麵被重新裝飾過，雖然是力求簡潔，但是保暖和實用的功能已經超過普通的僧舍。
牆都做成了夾牆，這樣能抵擋深冬的嚴寒。還有原本的木床被拆除掉，空蕩蕩的房間裏多了一排並排著靠牆的炕床。
跟北方喜歡的那種大通鋪的炕床不同，這裏的炕床隻比單人床略寬一點，盡頭則是一通溜的煙道相連。
六張床由這個煙道連成一個整體，兩個燒火口可供熱氣循環。不需要這麽多的時候，則可以將封閉閘放下，隻使用其中一半。
進來沒多久，林挽岫才將衣服換好手洗幹淨，原本空著的房裏就多了兩個傷者躺在微熱的炕床上。
在傷者的旁邊，還有三個穿著黑衣的年輕人，其中兩個在給傷者清洗身體，另外一個站在門口，剛毅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在看到林挽岫進來之後，那人微微躬身行了個禮，站在原處沒動。
“甲七身中三刀，一處在腹部要害，一處在背上，還有一處在大.腿上。丙三中了一掌，胸骨斷裂，很可能已經傷及內髒。”
這兩人是受傷後還沒有斷氣的，其餘已經犧牲的同伴他們另有地方安置。
林挽岫在麵癱臉黑衣人說話的時候，已經快速的檢查過兩人的傷。甲七還好，背部和腿部的傷隻需要縫合止血，麻煩一點的是腹部的傷，但也被人用金針鎖了穴道，出血的症狀不嚴重的話，要救治就簡單得多。
倒是看上去好好的丙三實際要危險得多，胸骨的斷裂情況不明，誰也不知道到底傷到內髒沒有。
林挽岫從若曦捧著的木盒中取出一瓶藥，倒了兩粒，分別塞到傷者口中。能進入這間房的都知道林挽岫的規矩，他們絲毫不會質疑林挽岫的行為，並且毫不猶豫的執行她的命令。
在林挽岫初步檢查完之後，澄心過來說房間已經收拾妥當了。
甲七身邊的黑衣人將他抱了起來，遵照林挽岫的吩咐，將之放上了澄心推過來的一架木質可移動的床上。
這間房的隔壁，是特意做出來的治療室，裏麵的東西有專人負責消毒清洗。頂上懸掛的木質燈盤上嵌有五顆鴿卵大的夜明珠，將整個室內照得纖毫畢現，而在燈盤下方無論人怎麽站立，都不會有影子遮擋在木架床上。
這會兒室內出了澄心跟林挽岫外，還有兩個穿著青色布衣的中年人，他們用布巾遮擋了下半張臉，頭發也用布包裹起來，隻留下一雙眼睛在外麵。
沒多會兒，澄心跟林挽岫也將頭部包裹好，然後澄
心退後一步，林挽岫帶著那兩人開始為甲七進行縫合。
“他腹部需要剖開嗎？”
其中一位中年人的目光中發散出詭異的亮光，看著甲七宛如看到了一塊肥肉一般。
林挽岫抬眼瞅了這人一眼，微微歎息。
“大師兄，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成嗎？你是醫者，不是巫士，難怪師傅不許你單獨接觸傷者……”
吐槽了那人一番後，在另一人輕微的悶笑聲中，林挽岫示意那人拔下甲七腹部中間的那根金針。
不知道是不是她喂的藥的緣故，甲七隻在拔下金針後稍微動了一下，又沒有知覺了。
澄心動作極快的用幹淨的細棉布吸走了滲出的血液，露出並不太大的傷口。
根據這個傷口的位置，林挽岫判斷他應該沒有傷到重要器官，很可能是割到腸部了。
這種小手術他們三人已經做過好多次，隻要不是太大問題，分分鍾就能搞定。
給甲七縫合最後的傷口，以及處理被刀傷及斷裂的腿骨的事兒就交給大師兄的徒弟到一邊去處理，他們則要開始進行丙三的治療。
在若曦推丙三進來的這一小會兒，澄心取出一顆丸藥塞到林挽岫嘴裏。微微的苦澀讓她有些疲憊的精神瞬間一振，身體也多了幾分蓄發的氣力。
大師兄雖然有點不靠譜，但是一手醫術也是盡得師傅真傳，對內傷的判斷比林挽岫強上不止一星半點。
丙三他們若不是幸運遇到大師兄帶著徒弟過來找林挽岫玩，恐怕小命早就丟到半路上了。
大師兄金針封穴止血的技能是家傳的，他也曾說過要把這技藝傳給林挽岫，可惜林挽岫不願意學。
並不是林挽岫看不上，而是她知道大師兄家族的規矩，自己還不想就為了一套金針術就把自己賠進去，因此果斷的拒絕了。大師兄的父親得知後還很是遺憾了很久。
雖然沒有自己習慣的各種設備，但是大師兄堪比神器的手段也讓林挽岫很有信心將這場開胸手術完成。
就像林挽岫非常欣賞大師兄那可比拈花的金針術一樣，大師兄師徒也極其羨慕林挽岫異常靈活的手指。
小小的，閃著寒光的刀械在她手上就像一場精美的表演，下刀時的快準狠，手腕轉動時優美的弧度，還有拈著細如牛毫的銀針，帶著比發絲還細的腸線穿梭在漂亮的粉色的髒器上的時候，她眼中那專注的目光，都是讓大師兄極為心動的表現。
當然，跟大師兄師徒的欣賞不同的是澄心的表情，她每次看到小姐開胸開腹的時候，都有種打顫的衝動。但是，這一點不影響她對小姐的崇拜！因為就是這樣恐怖的小姐，從閻王爺的手裏，搶回了自家兄長的命！
“刺穿了肺部，其他還好，有碎掉的骨渣需要清理。”
林挽岫皺了下眉頭，丙三這傷就算好了也不能再擔任現在的任務了，因為他的肺支撐不了他的身體。可是他們這些從小接受特殊訓練的人，除非直接死去，否則不能出任務的他
們將過得比普通人還不如。
將兩人的傷勢處理完之後，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大師兄師徒從另一道門離開了僧舍，他們住的地方是特別安置的，連寺裏的人都不會知道。
林挽岫的臉色已經是極其蒼白，整整一.夜的站立和埋頭治療讓她的體力透支極為厲害，這會兒不用服藥都能演繹完美的虛弱了。
麵癱臉在知道甲七和丙三隻需要休養便能恢複後，氣勢也稍微和緩了那麽一點。
“對了，丙三的傷就算愈合，隻怕也不能再去出任務，正好我需要有人幫我守護大郎，你跟上麵說一下，除了丙三外，再找一人，安排合適的身份到大郎身邊。”
這也是林挽岫想出來的安置丙三最好的法子。而且大郎需要人也是事實，但是她最初是想買一個年紀跟大郎差不多的男孩子當書童照顧大郎的，丙三的年齡雖然也不大，但是特殊的訓練和生活讓他無法成為大郎最好的夥伴，所以林挽岫才會要求再找一人一起過去。
麵癱臉是知道林挽岫收養的兩個孩子的身份的，之前他們便好生查過，確認那倆孩子無害，才會任其生活在林挽岫的羽翼下。而且他跟丙三他們是一起受訓的，多少也感激林挽岫對丙三將來的安排，這樣比讓丙三去做苦力什麽的好多了。
安排好他們養傷的事情之後，林挽岫趁著還沒人到這邊來，趕在於大夫到來之前回了屋。
回去才剛剛在搖椅上躺下不到盞茶的功夫，就聽到澄心在招呼於大夫了。
“怎麽精神比昨天差這麽多？”
“可能是昨夜沒有休息好，整個人懨懨的，想睡覺。”
於大夫給林挽岫診了脈，很是不悅的看著她：“你這是一.夜沒睡，到底幹什麽去了？”
林挽岫露出個討好的笑臉，囁囁了幾聲沒有解釋。還是一邊的澄心端著清粥小菜過來，狀似告狀似的跟於大夫抱怨了幾句。
“奴婢說要不將二小姐接過來，小姐非不同意，說這裏清苦，二小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接過來要忌口，會耽擱二小姐。”
這倒是林挽岫的性子，於大夫也不能說什麽，隻歎息一聲。
“實在不行，你不如也去西關，在那邊找個寺院寄住也成啊。”
“不用了，我之所以讓大郎他們過去，就是不想他因為我的緣故而受顏家刁難。我若是過去了，怎好繼續讓他們借助謝家？沒有謝家的保護，是個人都能出手使絆子，對大郎他們實在不是好事。”
於大夫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覺得顏如琚這人也不過如此。之前對他印象還不錯，可現在，若非醫者之心，他根本都懶得去給對方看診了。還想著用太醫院的名頭引誘自己，也不撒尿照照，他若是有心，區區一個太醫院的名額還弄不到手？
一想到宋淺淺那白癡的表現，於大夫就覺得胸口悶，還敢說他是庸醫，他還覺得是宋淺淺這個瘟神衝撞了顏如琚呢！不然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翻病了？脈象還特別的詭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