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七十二章 很俊

監察大人肯定是不高興的。

他難得降尊紆貴的邀請一個小年輕到西關自己手下做事,這人還不給麵子的一口拒絕,當時他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隻可惜他遇到的是兩個奇葩,也是兩個核桃果子。看著軟綿綿的,裏麵能硌死人。幸好這人的養氣功夫還算到家,雖然被駁了麵子,也隻是笑笑便過,至於會不會給他們小鞋穿,說實話,這點並沒有被兩人放在心上。

又過了兩日,更加詳細的消息傳了過來,那邊那位擔任通譯的,就是胡太太的娘家嫂子給胡六說合的對象。

從這一點上看,那人不是富貴人家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才識,容貌,家世,這最重要的三項他至少占了兩樣。

林挽岫得到消息的時候,胡六的馬車已經進入了縣城裏,而與她一起過來的,還有那位延吉來的關家少爺。

入城道路的邊上,林挽岫抱著小寶坐在酒樓的二樓,臨窗的雅間裏。從窗戶上看下去,隻能看到胡家馬車的棚頂,倒是那位關少爺騎馬追隨在馬車後麵,整個人被林挽岫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像是感覺到了來自二樓的毫不掩飾的目光,關梓豪抬頭循著目光看過去,隻看到蒙著麵紗的半張臉,還有她懷中胖乎乎的小包子。

關梓豪先是不喜,可細細分辨,並沒有在這個蒙麵女人的眼中發覺到對自己的愛慕之情,反倒是很謹慎很嚴肅的在審視自己。

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關梓豪對著她微微點頭,沒有其他多餘的表情,更加對旁邊女孩子們的目光視而不見,一心隻記掛著保護前麵馬車中的佳人。

關梓豪他們剛剛走過酒樓,二樓雅間的門被推開,顏如琚穿著常服拿著折扇進了門。

丫頭趕緊給他斟上溫熱的菊花茶,又接過林挽岫懷裏抱著的孩子到一邊玩耍。

“你怎麽把小寶也帶出來了?”

“小丫在家裏學繡活兒,這小子不知道為啥,對那些彩色的絲線特別感興趣,非要去弄他姐姐的繡線,我這不也是沒辦法,才帶他出來麽。”

林挽岫說話的同時,取過食盒,將裏麵放著的小點心和湯水擺了小半桌。

她剛放好,酒樓的小二也端著熱菜進來,轉眼就擺滿了桌子。

“常平還沒過來?”

“他先回去洗漱換件衣服就來。”

顏如琚有些餓了,伸手撚了一塊拇指大的酥糖品嚐。淡甜的味道剛好合適他的口味,裏麵還有些微鹹的奶粒,交織在一起不但沒有破壞味道,反而有一種異域的風味。

“嚐嚐這個,我加了鳳梨果肉進去,微酸帶甜,夏日吃起來正好,不覺得過於甜膩了。”

說的時候,她直接夾了一塊塞給小寶。小胖包子先是皺著眉頭舔了一下,而後吧嗒吧嗒的開始啃食。

這個酥餅稍微有些韌性,正適合給小寶這樣長牙的孩子吃,大人不時品嚐兩塊,也不會覺得費嚼勁。

常平來得很快,進門的時候眉頭還有些煩躁,但是轉眼就掩去了。

“快點,這些都是給你點的,過去上京這麽久,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

常平沒多說在上京的遭遇,林挽岫也沒有多問,她隻關心王烈文現在在那邊如何了。

“放心吧林姑娘,王秀才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過得不好,再說還有顏家在幫襯他,等閑人也不會沒眼力見兒的去故意得罪。”

“上京那地方太過複雜,聰明人在那裏翻船的人也不少,烈文哥以前從來沒有跟那些人打過交道,我不是擔心他被人下套麽。”

“切,也就隻有你跟王嬸才把王秀才當成小白兔吧。這次去上京,人家給沒給他下套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可把那幾個眼紅他的人給坑死了!”

常平趕了好幾天的路,這會兒心思也沒在說話上,淅瀝呼嚕的填了個七分飽之後,才給林挽岫講起王烈文在上京的那些事兒來。

從澧縣這個方向一同前去上京的學子們都得了王烈文的好,雖然心裏也羨慕,但是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然而他們到了上京之後就分開了,跟著,王烈文他們一路上遇到的事情也傳了出去。有眼紅王烈文的人,便借此編排他,說他涉及是非刑事,應該剝除他的秀才功名之類的。

王烈文之前就知道了消息,在那些人還在私下裏串通的時候,他就直接找到了主考官。

主考官知道這個人是背靠著顏家的,於是同意了私下見麵。

王烈文故意將這個消息放出去,那些學子一個個更是激憤不已,還在有心人的攛掇下,打算去抓現行。

靠前跟主考官見麵,這豈不是擺明了有貓膩?那個王烈文既跟顏相搭上了關係,又在私下裏去拜見主考官大人,這若是捅出去了,便是顏相也保不住他!

六月十九,觀音菩薩的生日,王烈文一大早就收拾打扮,一個人都不帶的去了城南觀音寺上香,而他出城的時候,主考官大人的馬車也往那裏過去。

暗中窺視的人確認他們都往觀音寺過去之後,便通知了人手,齊刷刷的去觀音寺“抓現行”!

然而等到這些人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硬闖入主考官大人所在的僧房後才發現,跟主考官大人相對而坐的,竟然是觀音寺的主持大師,王烈文根本就不在!

被人硬闖了房間,還打斷了跟大師的辯法,主考官大人的怒火不宣泄出去是不可能熄滅的,這一個蘿卜帶一串兒,就拔出了最初傳謠的那幾人。

其中有兩人當日並沒有跟著過去,而是自以為得計的在城裏慶功,哪裏想到,他們剛踏入酒樓,就看到王烈文跟幾個同鄉好友坐在二樓的圍欄處吃酒,還在談詩論文,周圍人喝彩聲重重。

這兩人哪裏不知道事情要遭,可惜還沒等他們收拾得了尾巴,就已經被早有準備的主考官大人給揪了出來。

那幾人雖然罪不至死,可汙蔑同為考生的學子,更汙蔑主考官徇私枉法,這事兒也足夠他們被革去秀才的功名了。之後更是被罰了一筆銀子,灰溜溜的各自回家。

有好友問王烈文是如何識破那些人的計劃,

又是如何將計就計的,王烈文卻笑而不答。

他怎麽答?他其實自己都還沒弄得十分明白,隻知道有人在暗中幫他,連跟主考官定下這計謀,都是中間人牽線搭橋做下的。是以,不想透露這點的王烈文也隻有故作高深了。

連常平都不清楚這點,他隻知道王烈文是通過中間人跟主考官大人搭上的,具體這人的身份,他本來想打聽的,卻被阮大人給敲打了一下,便不敢再繼續了。

顏如琚聽到這裏,不著痕跡的看了林挽岫一眼。若說除了顏家還有誰能做到的話,也隻有林挽岫背後的那尊大神了。

並且對方出手,比顏家更合適,就算是有人知道了,也有最正式不過的借口予以解釋了。誰讓王烈文是林挽岫名義上的遠房表哥呢?幫助自家人,換誰都無法指責。

常平說完王烈文的事情,才好奇的問他家公子,怎麽會想到到這裏來給他接風。

“這事兒我當著挽岫的麵也再跟你提一遍,你娘那邊你看看有沒有法子將她安置到西關去,她不知為何,總是跟挽岫過不去,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哎,我娘那人我都沒法說她,跟魔障了似的,逮著我就念,阿彌陀佛,公子爺您行行好,還是您將她老人家管著吧,不然我怕我牛脾氣翻了,跟她鬧起來大家都不好看。”

常平也是弄不懂自家老娘,公子爺要跟誰來往,她一奶娘管得著嗎?還仗著公子爺的脾氣好,蹭鼻子上臉了!這要擱在顏相府裏,主母發賣了她都不冤。

“你說的什麽渾話!”林挽岫瞪了常平一眼,“你娘不過是太在乎顏公子的將來,害怕他看上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沒了妻族的幫襯,隻靠顏府怕是沒辦法跟大公子比。”

“男兒當自建功立業,沒有妻族依靠又如何?我祖父當年也是靠的自己,祖母娘家非但不能幫助他,還常常拖他後腿,可他老人家還是撐起了這麽大一個家來。我雖不如祖父,但也不至於要靠女人才能出頭吧。”

顏如琚的表情很是鬱悶,常平略微有些尷尬的左右瞧瞧,發現林挽岫帶來的丫頭一個個表情都沒變一下,俱是低眉垂目的站在後麵伺候著。

這麽嚴格的規矩,小戶人家能教得出來?常平還不知道小寶的身份,就憑他自己觀察出來的這點,便在內心嘀咕他娘的眼力簡直太差。

顏如琚跟常平提了這麽一句之後,就將話題轉移到了胡家身上。

“剛才你可看到了胡六小姐?”

“沒有,她在馬車裏,我在樓上,怎麽看得到。不過我倒是看到了延吉那位關家少爺。跟南方的男人有很大的不同,氣質上更加俊朗一些,還帶著塞外男人的彪悍之氣,難怪他們一進城,大姑娘小媳婦們就跑來看了。”

“很俊?”顏如琚眉頭那麽一挑,目光氤氳流轉,在林挽岫的臉上輕輕掃過,複又垂眼,端起茶盞欲喝不喝的把.玩。

“很俊,跟你不相上下,隻是風姿氣質大不相同。”林挽岫含著笑,斜睨了顏如琚一眼,帶著些許善意的戲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