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六十九章 內情

“你是從何而來?叫什麽名字,來此做何事情?”

“從江東,江東長豐鏢局來的。我叫羅光秀,押送一些貨物來此地。”

問了好些話,跟他們查到的幾乎沒有出入,大家對小衙役的能耐也有了足夠的信任。這個時候,無關的人都已經離去,牢房裏隻有顏如琚跟師爺,還有幾個心腹手下在此。

“清屏鎮宋媒婆可是你殺的?”

“婉兒?是,是我殺的。我不,不是故意要殺她。”

羅鏢頭麵上帶上了些許掙紮,聲音裏也有了幾分情真意切的悲傷。

“你是怎麽殺的她?”

“她,她撞見了我跟什莫羅的交易,為了以防消息走漏,什莫羅要我殺了她,不然就會殺了我。我,我不想殺她的!”

什莫羅這個名字一聽就不是中原人,顏如琚知道自己猜中了。

通過問話,他們終於理清了宋媒婆的死因。

原來那宋媒婆除了給人做媒外,也還幫忙報關什麽的雜事,掙來跑腿錢還要被兒子拿去吃喝賭敗走一大半。四年前很偶然的意外,讓羅鏢頭跟宋媒婆湊到了一起,兩人雖然有些苟且,但還涉及不到成家上。

羅鏢頭也沒把宋媒婆當真兒的放心上,隻當養了個姘頭在清屏鎮,還能幫著跑些腿,花費的銀錢也不多。

再加之他是走黑鏢的,花街柳巷那些地方危險性太大,還不如直接找宋媒婆穩當。當然,因為他身份的問題,也是再三敲打宋媒婆,讓她不許將自己的存在說出去。

宋媒婆就算心有不甘也沒奈何,她一個婦道人家,兒子又是個靠不住的,雖然知道羅鏢頭隻將自己當個玩意兒,卻也看在那幾兩銀子的份上,與羅鏢頭做起了露水夫妻。

這一次也是因為羅鏢頭答應給她五十兩銀子在隔壁縣去買地,結果來了之後總是推脫不給,她又被林挽岫當著街坊的麵打了臉,於是心裏不舒服,竟然趕著夜色去找了羅鏢頭。

哪裏知道,她去的時候羅光秀正在跟什莫羅說鐵器的事兒,她聽了半邊話,其實並沒有往心裏去,隻嚷嚷著要讓羅光秀拿錢給她。

她本是想隻要那答應了的五十兩,卻不想羅光秀當時情急之下竟然以為她是聽到了他跟南夷人的交易,想要借此敲詐。於是盛怒之下,將宋媒婆騙到河邊,說要上船拿錢給她,趁其不備,將之殺害之後沉入河中。

因為慌忙所致,他沒有來得及將屍體綁上重物,結果第二日就被人發現了宋媒婆的屍體。

“古府男仆的事兒可是你做下的?”

“什麽,什麽古府?”

羅光秀很是茫然不解,他眉頭緊蹙,很明顯已經察覺到自己不太對勁,想要清醒過來。

一旁守著的衙役眼疾手快,一根銀針紮到他後脖子上,對方的眼神再度開始渙散。

“那些南夷人和你做了什麽交易?”

“南夷,南夷人,不,不,沒有,沒有南夷人,我不知,不知道什麽南夷。”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問題對他太過重要,在幾重手段下,這人居然還能掙紮著拒絕回答。

“什莫羅是誰?”

衙役照著師爺給他的紙條上的字念了出來。而對方似乎

對什莫羅這個人很是厭惡,居然沒有拒絕回答。

“什莫羅是東夷的奴隸崽子,跟著那位大人做事兒,不過是條狗而已,竟然,竟然敢如此羞辱我,還滅了我鏢局上下,我,我要他碎屍萬段!”

“貨物運走了嗎?那麽重,怎麽才能沒有痕跡的帶走?”

“嗬嗬,朝廷,朝廷這些蠢貨,他們一定想不到我們是用人力背上去的,偽裝成收山貨的商隊,在老林子裏行走,誰都不能發現,不能……發現……”

藥效到了後麵已經對羅光秀的精神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他的體力開始流失,人也暈暈沉沉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行了,這些證詞已經足夠說明問題。隻要找到相關的人,就能找到那些被運走的鐵器。”

顏如琚看了眼記錄下來的證詞,讓人重新謄寫一遍後,送到了中都和西關兩處。

“宋媒婆的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但是古家夫妻和他們家的下人的案子還要繼續追查。師爺,這邊就辛苦你看著了,本官要立即趕回澧縣。”

師爺當然不會反對,反而對顏如琚如此看重他而感到自豪,一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態度。

林挽岫將這邊的事情交給陳家翁婿負責,大郎則暫時跟著謝二公子讀書,她則跟隨顏如琚一起回去縣城。

都快六月了,大郎和小丫還有小寶的衣服得更換為夏裝。大郎還好,之前做的衣服有所準備,稍微放一下就能暫時對付過去。但是小丫這一年長得很快,去年的衣服已經沒辦法上身。還有小寶,這小子的衣服也得從裏到外重新縫製。

他們家的衣服,除了裏衣是自己縫製的以外,其他的衣服都是在胡記布莊定製的。那邊的繡娘也是熟人,聽到林挽岫回來了,就帶著助手上了門。

“這次帶來的都是時新的料子,還有六小姐特意讓給你捎回來的,據說中都那邊很是流行。”

胡六給她的是一匹湖水藍的布料,還有半匹蔥綠的,以及好幾塊夠做一身衣裙的深色一點的料子。

“你家六小姐可說過什麽時候回來?”

繡娘量身完之後,還留下來聊了一會兒天,言談中似乎有些說不出口的話。林挽岫心思很是玲瓏剔透,當下便先找了個話題問出來。

“六小姐想回來,但是那邊的太太給她說了一門親事,現在老爺有些心動,太太覺得遠了些,不是十分樂意。老太太則說這事兒得問過六小姐的意思,可六小姐並不願意遠嫁,現在正跟老爺鬧性子呢。”

“哦,男方是哪裏的人士?”

“聽說是延吉那邊的,靠北去了。我是不知道,但是聽二小姐說了一次,似乎是挨著北狄不算太遠。”

北狄十幾年前跟本朝有過戰爭,後來戰敗了,現在聽說在往更北方發展,與本朝的邊境倒算得上平和。可是延吉那邊曆來苦寒,便是大戶人家,那也做不了天地氣候的主。

“男方家是做什麽營生的?”

“聽說是養馬的,專為朝廷養馬,也做一些其他的買賣。二小姐私下裏跟太太說,親家太太這麽急著撮合,怕裏麵有什麽貓膩,讓太太打聽好了再說,千萬別害了六小姐一輩子。”

這倒是大實話,北邊那麽遠,一年都不定

能回來一次,這要是受了委屈,隻怕連個訴苦的人都找不到,難怪六小姐不樂意,胡太太也猶豫不定。倒是胡老爺因為走南闖北多年,沒把這遠嫁當成什麽苦事。

“二小姐說得也在理,這延吉實在太遠了些,便是娘家人想給姑娘撐腰都辦不到,若是不打聽清楚,萬一有什麽事兒,豈不是要懊悔一輩子。”

按著胡老爺的性子,這樁親事他怕是已經點頭了,就算反對也無濟於事,倒不如把其他的事兒打聽清楚,到時候要反悔也找得到由頭。

繡娘明了林挽岫的意思,點頭笑道,六小姐虧得有這麽個閨中密友能為她打算,以後真要遠嫁的話,六小姐還不定有多舍不得林姑娘呢。

“你家六小姐外柔內剛,我倒是不擔心她,隻是……”林挽岫皺了皺眉頭,在送繡娘出門的時候,輕聲嘀咕了一句,“你悄悄的讓人去打聽一下,看看為何親家太太不把婚事說給自家姑娘。”

繡娘眼珠子一轉,微微一凜,盯著林挽岫的眼睛數息,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事兒你私下去辦,別讓你主家知道了。”

林挽岫再度叮囑了一句。她知道這位繡娘不是一般人,真心想要打聽什麽的話,幾乎沒有她打聽不到的。

繡娘的婆婆是胡老太太跟前的人,所以胡家待她並不像一般的雇工,她除了做胡家的差事之外,也會接一點私活做。這事兒胡家人也知道,並默許了的。

所以繡娘出去林家之後又轉去了鹽商焦家,在胡家人看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很少有人知道,繡娘的手帕交是焦太太跟前的管事嬤嬤,當年繡娘還在娘家的時候,跟管事嬤嬤是鄰居,二人打小就喜歡在一塊兒做繡活兒。後來管事嬤嬤的家人為了給她弟弟治病就把她賣給了焦家,還是終身契,這事兒對管事嬤嬤來說是她一輩子的痛,混出頭之後,也從未回去過那個家。

繡娘打著的名頭是給焦家的二少奶奶看新款的布料,在好一番推薦之後,拿下了焦家這一季的布料訂單。之後出門,是管事嬤嬤親自送出去的。

回到自己家後,繡娘坐臥難安的等了好久,才等到自家婆婆回來。

她婆婆一進門就被兒媳婦拉到屋子裏,心裏一凜,知道一定是出什麽事兒了,不然自家這個比自己兒子還拿得住的媳婦不會這麽驚惶。

“婆婆,今兒媳婦不是去了林家麽。”

繡娘將跟林挽岫的對話學了一遍,而後道:“得林姑娘提點,我去了焦家打聽情況,原來北狄那邊似有蠢蠢欲動的跡象。那家人想要在這邊找媳婦,也是因為想借機將兒子媳婦留在南邊,再不濟,留個孫子在外家也是保存香火的好辦法。”

焦家那位自然隻是提醒了一句而已,後麵這些話都是繡娘自己悟的,大致也差不離。

“這事兒你能確定是真的?”

“範姐姐給我說,她家大老爺原先想要去北邊做生意來著,後來打聽到這個情況之後,就改到閩海那邊去了。聽說太太娘家那邊也是做生意的時候搭上的關係,人家找了過來,他們不願意將女兒嫁過去,就把主意打到了六小姐頭上,一定是這樣的。”

“不管是真是假,我得跟老太太說一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