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十二章 方子
大郎這些日子說是一直腹脹，不思飲食，強迫吃一點東西下去就覺得胃難受。
林挽岫想了想，特意去買了一個豬肚，打算晚上給他做來明天吃正好。這不，去書局交書之後，又拐到藥鋪，準備抓點藥材回去好煲湯。
這個白術砂仁煲豬肚是她以前從家裏的大夫那裏學到的。此湯祛濕醒胃，散滯化氣。
中藥白術甘溫，益脾胃之清陽，能燥化脾胃之寒濕；砂仁性溫而不燥熱，行氣而不破氣，化濕醒脾，溫運舒達，芳醒脾陽而化穀。以白術砂仁配伍理氣化濕、祛腥化滯的陳皮煲豬肚，略帶中藥的芳香之氣，能調中健脾、散滯化氣、消積驅寒、和胃除濕，尤對腹脹、食納不香、消化不良這些症狀有特效。
在藥鋪抓了白術30克、砂仁、陳皮各5克，讓夥計包好，林挽岫付了錢，拎上小紙包轉身準備離開。
起先跟她在藥鋪門口差點撞上的那個年輕人虛眯著眼睛看著她，見她轉身，趕緊低頭讓到一邊。
“這位客官是需要抓藥還是看診？”
夥計迎了過來，笑眯眯的對著常平問道。
“我是來抓藥的，照著這個方子來抓就好。”
常平從懷中摸出一張灑金箋，上麵字跡娟秀的寫了一張藥方。
“這個……客官，這得讓我家大夫看過之後才能抓藥，不然出了問題，小人可擔不了責任。”
常平自然是不願意的，這張方子雖說是針對自家少爺開的特方，可也是老大夫的珍藏，他帶走已經是不妥，再露給外人看的話，老爺夫人知道了，鐵定得打死他。
常平猶豫了一下，想要換個地方拿藥。那夥計也不生氣，隻是笑著說，他們一心堂的藥材在縣城裏是最地道的，其他地方的藥可不敢這麽保證。
常平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那你們這裏可有五十年以上的老參？”
夥計一怔，搖頭：“鋪子上是沒有的，我們隻有三十年左右的參。客官想要五十年以上的老參還不是參須的話，恐怕隻能去州府或者貴人家中私庫尋找了。”
夥計也不騙他。要參須的話，他們鋪子上可能還能給找到一點，參片就難了。畢竟鋪子上的藥材大多是針對普通人的，富貴人家需要參片，都是自家準備。
“客官若是不信，大可去其他藥鋪詢問，連我一心堂都沒有的東西，其他家也不可能有，就算跟你說有的，隻怕那參也達不到客官需要的年限。”
言下之意，說有的人鐵定是作假無疑。
常平頭都疼了，少爺的身體很明顯已經到了無法強撐的地步，此去西關還有兩到三天的路程，這還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可他家少爺最多能撐過明天，再繼續那就是真的拚命了。
而且從縣城到西關，這三天裏麵不會再有大一點的城鎮，想要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簡直就是做夢。
常平還在努力尋找藥材的時候，林挽岫已經回到家，把書放好之後，打算開始清洗豬肚了。
這塊豬肚很新鮮，她隻需要用水
衝洗幹淨，刮去白膜，翻轉後用生粉反複揉擦，再用醋洗淨，最後透水即可。
清洗幹淨的豬肚與生薑一起放進瓦煲內，加入清水，武火煲沸後，改文火煲一個時辰。這時候豬肚已經差不多熟透，撈起來切成兩半，其中一半繼續放入瓦煲，加入洗幹淨的藥材一起用極小的火慢慢煨透，在需要在吃之前調入適量的食鹽便可。
至於另一半，她用斜刀切成條，大火爆炒後，加入棒菜條略略燜煮一刻鍾的樣子，就是她跟小丫今晚下飯的菜。
在上桌之前，便用另一隻幹淨的碗盛了三分之一起來，讓小丫給王嬸母子送過去。
王嬸家今天沒做肉菜，但是蒸了蘿卜糕，讓小丫端了一大碗回來。王嬸做的蘿卜糕那是一絕，林挽岫覺得自己天天吃都不會膩。
天將將要黑的時候，她家大門被人敲響。
“誰啊？”林挽岫有點緊張的拿起剪子高聲問道。
“挽岫是我，王嬸。”
聽到王嬸的聲音，林挽岫趕緊打開門，迎了她進來。在她身後，還有於大夫的學徒跟今天在藥鋪錢碰著的那個年輕人。
“挽岫，這位小哥想買你手上的那株山參。”
王嬸一進門就直接說出來意。於家的學徒是先找到的她，然後才來找的林挽岫，這樣的拐彎抹角，是怕兩個大男人冒然上門，會壞了林挽岫的名聲。
“山參？一心堂的鋪子裏不是有麽？”
“我師傅說，鋪子裏的參年限不夠，林姑娘手裏那隻雖然也不足年份，但比起鋪子上的山參要更合適一些。”
“林姑娘，我家少爺現在急需這山參，還望姑娘行個方便。”
既然是救人用的，又是於大夫讓他學徒領著前來，林挽岫自然不會拿喬，很幹脆的就從屋裏取出山參遞了過去。
“這多少銀兩？”
“你直接問於老好了，用不完的你還我就是。”
林挽岫沒那麽斤斤計較。就算她現在看上去很缺錢，但是一隻山參跟一條人命，孰輕孰重她還是有譜的。
常平感激涕零的謝過林挽岫，又跟著於老的學徒急匆匆往客棧小跑過去。
“這人怎的看著有點麵熟的樣子。”林挽岫看著常平的背影蹙眉，她之前就有點這個感覺，隻是轉念想不可能，恐怕是因為常平大眾臉的緣故，可交談之後，聽到常平的口音，林挽岫心裏打了個顫，但還是拒絕去想。
跟王嬸說了幾句話，送走她之後，林挽岫關上了門，打定主意不再跟常平有任何的交集。
這邊常平拿到山參，急匆匆的回了客棧。房間裏，於大夫正在給他家少爺號脈。
“顏公子是平日憂思過度，加之先天胎弱才導致身體不適。本來在家好好調養的話，也不會到現今這樣凶險的程度。剛才你說你主仆二人從上京一路過來，怕是因為路程太遠，旅途顛簸而導致顏公子舊疾複發。《丹溪心法·六鬱》雲，氣鬱者，胸脅痛，脈沉澀。《證治匯補·鬱證章》上也說氣鬱，胸滿脅痛，噫氣腹脹。
治宜行氣解鬱。這張方子也是主用木香調氣散和加味逍遙散。”
於大夫細細說來，跟顏府請來的禦醫說的內容大同小異。
“這張方子已是極為對症，老夫再開也不出左右，如此你便照著單方揀藥，讓我徒兒去熬便是。你將這山參切成薄片，讓顏公子含上兩片，可大補元氣，補脾益肺。”
“於大夫，林姑娘說這參要多少銀子，由您說了算。”
於大夫點點頭，看了一會兒後，指著三分之一多一點的地方。
“從這裏切斷，你可用這小半切片給你家少爺含服。剩下的我一心堂收了便是。至於銀兩麽，按照藥鋪出售的價格給就好。”
百年老參市價在千兩左右，五十年的山參至少也值二三百兩。常平跟著他家少爺離家的時候，東西帶的不多，銀票啥的卻也不少。
他感念於大夫的仁心，也感念林挽岫的義氣，直接拿了五百兩的銀票遞給於大夫。至於他們下去如何分潤，這就不關他的事兒了。
“你好好守著你家少爺，等喝了藥讓他安安靜靜的休息一段時間再行上路，否則，顏少爺要是傷了根本，別說禦醫了，就是神仙都無力回天。”
在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於大夫突然又停下，瞅了常平一眼。
“若是你們不急著走，我倒是建議你們去王秀才家租間屋子暫時住下。王秀才的娘是個勤快人，不多言語，最主要的是，林姑娘是他家的遠親，又懂食療之道。顏公子這病藥用得多了反倒不美，不如飲食上好生調養一番，或可有奇效。”
說完於大夫不再停留，招呼徒弟背上藥箱就離開了。
一旁候著的小二低聲跟常平聊了兩句，言語中對王家和那位林姑娘也是維護多多。
“於大夫是真心為公子考慮的，雖然住客棧也方便，但畢竟不如私宅，你多思量一下，有什麽吩咐盡管叫我。”
等到閑雜人等全都離開後，躺在床上的顏公子睜開了眼睛。
“常平，待天明，你去王家問問可有空屋出租，記著，別漏了身份。”
“少爺，咱們不去西關了？”
顏公子歎了口氣：“本來去西關就是萬不得已的考慮，也是想著我這具身體諸多不便，到了那邊也有個照應。可照現在看來，等我過去，恐怕顏家的人就跟著到了。還不如就在這裏暫住一陣，至少等我這具身體能行動自如了再說其他。”
“那行，我明兒就去問問。如果王家沒有空屋，我也能給少爺置辦一間。”
常平很有底氣，他家少爺別的不多，銀子管夠！
顏公子說了幾句話之後，又是心慌氣短，胸口生疼，隻能閉上眼睛安靜的躺著。
過了半個多時辰，於大夫的學徒端了藥上來，囑咐常平趁溫熱喂顏公子服下，又說第二道藥他早上會送過來。
也不知是藥有了效果，還是參片起了作用，躺了老半天之後，顏公子感覺自己好多了。
至於憂思鬱結這症狀，一時半會兒也解決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