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份

顏如琚沒有回去上京,是因為他爹親自發話讓他不用回去。

這本是於情理不合,可不知道為什麽,除了嫡母的親生兒女之外,所有庶出的孩子都沒回去上京奔喪。

“聽說是因為顏相夫人的死因有些不光彩。”

入夜之後,在蓬萊的暗部負責人前來拜見林挽岫,說起這事兒,他都不是特別清楚。

“顏相把事情瞞得很嚴實,我們也隻是探聽到似乎跟宮內有關。因為涉及到那一位,所以這事兒就沒再往下查。”

顏相夫人對今上的後宮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顏相權傾朝野的緣故,這位夫人在近些年簡直有點忘乎所以,連今上的後宮內院她都想要插手。由此看來,“病逝”也是理所當然的。

“對了,宋家那位宋淺淺原本是要進宮的,後來被指給了安王,結果那蠢貨要死要活的不願嫁過去,估計離病逝也不遠了。”

安王本來就不是很願意續娶,結果這女人還各種作。真要同意了她的要求,那對安王來說絕對是打臉的行為。若是不同意,於顏相的麵子上又不怎麽過得去,說不得最後還是隻有死個人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但現在的情況是顏相到底是怎麽想的。老婆已經死了,若是連嶽家的女孩子也死了,對顏相的個人聲望絕對是個沉重的打擊。

第二天林挽岫裝作不經意的詢問顏如琚的時候,對方卻隻挑挑眉,說這事兒已經解決了。

“宋淺淺不願去,可宋家自然也有願意去的。當初隻是說宋家的小姐要嫁給安王,並沒有明說是宋淺淺。前些日子二哥給我送來家書,說舅舅決定將他幺女嫁過去,至於宋淺淺麽,估計這輩子她要麽在後宅被關到死,要麽就是青燈古佛獨此一生了。”

這都是自己作出來的結果,顏如琚對此沒有任何感覺,隻可惜了宋家那個小表妹,才十三歲的女孩子,為了家族的利益,要嫁給一個三十多歲,年紀都能當她爹的男人當繼室。而這個男人的庶長子年紀都比她還大!

其實安王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對那個位置沒有企圖心,一心隻想幫助朝廷開疆擴土,一心想要收回前朝被劃出去的燕雲十六州,為此他甘願鎮守北疆二十載,在北疆的老百姓的心裏,地位比今上還高。

“也虧得今上不是個善妒的性子,對於安王也十分的信任,否則都難說會不會再起爭端。”

林挽岫對那位傳奇王爺很是好奇,可惜陰差陽錯總是不得見麵。

入夜之後,林挽岫帶著人去了柴房,開始檢驗屍體。之所以多等了一天,是因為她需要準備一些特製的東西。

“死者身上的傷痕有抹脖,胸口刀刺痕跡,雙手手腕有割傷,手指有細小的傷痕,指甲脫落兩處。另下肢有擦傷和撞傷,腳上鞋隻剩一隻,布襪上沾有泥土。”

這些都是能夠肉眼觀察到的傷痕,在仵作驗屍的結果上也有相同的描述。

“咱們再來分析一下傷口的嚴重程度。脖子這裏被刀割斷氣管,沒有反複用刀的痕跡,說明力度很大而

且下手果決。胸口的刀刺痕跡有兩處,一處深一處淺,但是很奇怪的是衣衫上的血跡並沒有多少。”

林挽岫比劃了一下,看被血浸濕的汙痕大小範圍來看,這流血量明顯不正常。

“雙手手腕的割傷輕重不一,而且位置很淩亂,由此可見,傷痕很有可能是死者掙紮時留下的。手指上的傷痕細小而陳舊,不像是才有的,應該是之前做事兒的時候產生的細微傷痕。澄心你去查一下,看她來到府裏之前是在做什麽活計維持生計。”

澄心點頭,另取過一張紙,將林挽岫的吩咐記錄下來。

“指甲斷裂脫落,說明當時手指處於一個異常用力的環境裏,但是沒有人聽到她的求救聲或者呼叫聲,這一點有些不正常,畢竟指甲脫落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因為死者是女孩子,為了死者的名節,驗屍的仵作除外,其餘幫忙的都是些仆婦,這次林挽岫來複檢屍體,也是這些仆婦在旁邊協助。

撩開死者的襦裙,裏麵的中褲還是完好而整齊的,但是在膝蓋下方,中褲上破了個洞,而破洞的位置正好是淤青最厲害的地方。

在淤青的下方側麵,是擦傷的痕跡,不大,就三根指頭那麽寬。

腳上倒是沒有傷痕,但是沒有鞋之後死者還在地麵上行走了不短的時間,她腳上的布襪都被泥土裹了一層,且泥土中還有腐壞的樹葉和髒汙。

就憑這一點,林挽岫就斷定這侍女死的地方絕對不是府裏。

“府裏雖然也有一些樹木跟泥土,可是這種腐殖土隻可能在郊外的地方才有。府裏的落葉都有人清掃,就算是泥土,也是幹淨的。所以這侍女絕對是被人在外殺死之後又拖回來拋死在發現她的地方。”

發現死者的地方林挽岫之前就去看過了,那裏根本沒有掙紮打鬥的痕跡,而且在府裏死人,再怎麽小心也會發出聲音。又是少爺們的院子,真當那些守夜的小廝婆子們是死人麽?

這拋屍的人選擇大郎的院落,恐怕也是因為大郎不喜有人伺候,他的院子是下人最少的地方。日常也就一個小廝,一個粗使婆子和兩個丫頭。

而大郎不喜女孩子近身伺候,日常打理也都是貼身小廝完成的,丫頭們最多就早晚的時候送湯水和衣物什麽的。

而死去的這個侍女是在前院聽差的,她們都有自己的活動區域,怎麽可能深夜跑到少爺們的院子裏去?就算她們想來,門房也不會輕易允許。

“查一下,那個宋明陽當晚在幹什麽。還有,這個女孩子死亡的那天是否有出去過,最後見著她的人是誰,在哪裏見到的,時間地點還有沒有旁人作證,這些都要問清楚。”

顏如琚似乎是想將這事兒完全交給林挽岫去處理,他從頭就沒過問過,連宋明陽幾次遣人想要見他,都被他找各種借口給推了。

屍檢完之後,林挽岫回去沐浴更衣,又好好的睡了一覺,第二天才帶著澄心去了大郎的院子。

一進去,就看到他呆呆的坐在廊下,看著外麵的花草發呆。在他的身邊,還有攤放

的書冊。

“姐姐?你來了?”

大郎被林挽岫踩上木廊的聲音驚醒,轉過頭看她,眼眶刹那間就紅了。

林挽岫挨著大郎坐下來,伸手將他攬入懷中。

“傻孩子,又不是你做的,你何苦為難自己,那個家夥再叫嚷,你就直接一巴掌拍回去,橫豎有姐姐在身後站著,怕他宋家?”

“我不是怕他,隻是……”大郎沒多說,自打小丫離開之後,他就憂鬱了很多,以前那個耿直火爆的大郎一.夜之間就變了個人似的。

“不怕他最好,你是我弟弟,是林家的大少爺,你不需要怕任何人。你一向持身端正,姐姐是知道的。放心,姐姐一定會找出真凶,以慰那女孩子的在天之靈。”

林挽岫說這話原本是為了寬慰大郎的心,結果她發現大郎似乎沒有變得高興,反而皺起了眉頭。

“你怎麽了?有什麽心事也可以跟姐姐說啊。”

“姐,那個女孩子好像並非中原人。”

“嗯?怎麽說?”林挽岫略吃驚,她是覺得那個死去的侍女麵部輪廓比較深,但是這並不能代表什麽,可大郎這樣一說,這女孩子的身份似乎頓時可疑起來。

“我也是意外發現的。”大郎坐正了身體,轉頭看向姐姐,“那日我心裏煩悶,就一個人去了後麵的樹林。然後發現從樹林穿出去,圍牆那邊一棵大樹伸出牆外。我本來就喜歡爬樹,姐姐也是知道的,所以當時我就打算爬上去看看外麵到底是哪裏。但是我還沒來得及爬上去,就聽到外麵有人在低聲說話。下意識的,我就藏了起來。”

大郎藏起來之後沒一會兒,就發現從那棵大樹伸出牆外的部分爬上來一個瘦削的男人,而後一個穿著藍色布裙的女孩子也跟著從那棵樹上爬了進來。

兩人似乎在交談,而後又開始爭辯起來,說的話不是官話,也不像林挽岫曾經教過他的那些夷族語言。大郎的記憶力不錯,雖然那兩人說話很快,但是他還是勉強寄住了其中兩句。

等到兩人都離開之後,他又等了一會兒,才從躲避處繞道另外的地方,最後從西苑那邊經過水池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在他途經水池的時候,發現那兩人都在前院做事兒。布裙女子負責的地方靠近顏如琚的書房。

“過了兩日後,我心裏念著這事兒,專門出去了一趟,去了外族人常去的那家茶鋪,故意將那兩句話挑選了幾個音去詢問,最後才確定,那兩句話應該是新羅語。”

林挽岫在腦袋裏想了想,從她知道的地圖上看,蓬萊這地方本就隔新羅不遠,來往的新羅人從前朝起就很多,交易也很頻繁。隻是本朝最初的那段時間,因為戰亂的關係,大部分的新羅商人為了安全,才少有過來。

可這兩人是新羅人的話,這裏麵就有問題了。因為從管家處得知,那個侍女是死契,而且她那個娘據說是中原偏西北的人,跟新羅完全搭不上關係。至於她早逝的父親,據說祖籍也是中原附近。兩個土生土長的漢人,怎麽可能生下個說著新羅話的女兒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