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五十章 病逝

當初在澧縣的時候,林挽岫就曾經詳細打聽過鏢局的事情。真實的鏢局跟話本上的不完全相同,但是辛苦和危險程度那是有過之無不及。

特別是在靠近邊關地區走鏢,那真的是用血汗趟出來的。

這家鏢局很靠譜,每天的行程安排和紮營地點選擇,以及安排守夜巡邏都井井有條,至於那些話本上常說的剪徑劫道都沒遇上。

“哪有那麽多的山匪路霸啊?這是在北方,多平原丘陵,而且地廣人稀。一般出行都是成群結隊的走,什麽路匪不要命了才來劫道啊。這些鏢師要防的,是那些下黑手的客棧茶水鋪之類的宵小,又或者是打仗之後的殘兵流寇。但是北方已經十幾年沒有戰爭了,就算有,也隻是零星一點小戰場,不至於讓關外的蠻子衝進中原來。”

跟林挽岫主仆倆搭夥的是一家戲班子。

說是戲班子,可自從老班主走了之後,他那倆徒弟就各自帶著人單練了。原本在華北平原還小有名氣的戲班現在早就落入不入流的那一層次。

“班主上半年意外生病,沒能拖多久就走了,現在接任的是他的徒弟。那家夥就不是個安心本分的人,在濟南的時候,被一富豪給看中了,居然不知羞恥的跟人家正室搶男人!我們幾個羞於跟他一起,再說人家也看不上我們,所以幹脆就拆夥了。這不,我們打算往東邊走,看看有沒有機會,若是不行,要麽直接拆了,要麽……”

唱花旦的這男孩子長得特別秀氣,可說話做事卻很爺兒們,典型的人不可貌相。

他們師兄弟幾個勉強能湊齊一台戲,但是要說精致那就完全談不上了。

“當時拆夥的時候,貴重的東西都被那王八蛋班主給變賣了,剩下還是我們幾個搶回來的。那家夥差點把我們幾個師兄弟也賣出去,幸好老三機靈,在老班主去世之前,就想辦法給我們落了籍,後來大小班主分開的時候,也默許了這事兒。隻有那王八蛋不知道,以為我們幾個還是賤籍,都跟人說好價錢了,才發現我們沒有身契,氣得他差點吐血!”

樂清說著就開始得意的笑,還拋了個媚眼兒給他口中的老三,那個看上去一本正經的唱小生的年輕男人。

“別看老三人模人樣的,心眼兒可多著呢。一個不小心被他賣了你還得幫他數錢。”

“小七你又在編排我什麽?”老三把烤熱的饅頭丟給樂清,又將粗糙一些的大餅挨個兒分了。小幹魚兒熬的湯裏加了些現摘的野菜進去,喝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老三也沒太見外,給林挽岫主仆也各自倒了一碗。

“這木頭碗是老五親手做的,看著薄,一點都不漏,而且輕巧。我們現在好多東西都是他做的,比起其他戲班也不差!”

老五是武生,長得很清秀,特別不愛說話,一笑起來,右邊臉頰還有個酒窩。

這個戲班一看就是沒什麽錢的那種,同路都七八天了,除了小幹魚熬的湯之外,就沒見過他們怎麽吃肉。而

且一天隻吃兩頓,中午都是雜糧餅子就熱水,隻晚上的時候會特別照顧小七,給他一個拳頭大的粗麵饅頭,其他人則依然是雜糧餅子,隻將熱水換成了野菜魚湯。

林挽岫起先跟他們不熟,大家都是各吃各的。到後來熟悉一些之後,林挽岫也隔個三五天會回請他們一頓。當然不會是大魚大肉,而是幹肉或者菜肉包子之類的不怎麽值錢的食物。

小七他們也不拒絕林挽岫的好意,給就接著,不給也不會表露出什麽來。

“我們要去即墨,你們是要去鄧州的蓬萊?”

老七覺得有點可惜,他原本還以為能忽悠了林挽岫跟他們一起去即墨呢。倒不是說他想要讓林挽岫也加入他們戲班,主要是他覺得林挽岫身為一個女子,可見識比他強多了,聽了林挽岫講述她曾經的見聞,讓老七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你們先去即墨看看吧,如果覺得不好,可以來鄧州,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一點忙。”

老七他們知道林挽岫是要去鄧州投親的,覺得以林挽岫的談吐和日常用度來看,她的親戚定然也是個不差錢的主兒,但是親戚是親戚,她是她,這裏麵的差別可大了。

“你可長點心吧!”老七恨鐵不成鋼的差點伸出個蘭花指來戳她,“就算你親戚家還成,但是人家憑什麽要供養你?你這一去日子到底怎樣還難說呢,我們就不用去給你添麻煩了。倒是說正經的,若是你覺得那邊不好,就來即墨找我們,多少喝點粥的日子還能過下去的。”

聽出了老七話裏的關心,林挽岫朝他微微一笑:“那好啊,說不定我到時候還真的要來投奔你們呢。”

隻是她這個投奔的意思跟老七的意思可不同。林挽岫覺得自己就是個天生停不下來的人,讓她呆在一個地方老死,她估計沒等老就已經先崩潰了。

澄心在旁邊一直用眼刀子割老七,她一點不希望自家小姐再東奔西跑了。女人麽,還是成親生子才是正道。她是覺得自家小姐千好萬好,沒幾個男人能配得上,但矮子裏總能選出個高個子來啊,比如說金無言,她就覺得還不錯麽。

本來最初的時候她挺看好顏如琚的,但問題是,顏如琚的背景水太深,為了自家小姐的安全著想,能避還是避開好。

老七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澄心對他不滿意了,非得去撩撥到澄心發怒才舒坦,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天行程裏,大家從開始的勸說到後麵的圍觀,再到最後的無視,完全不想去關注兩個吵架跟小孩兒一般幼稚的家夥。

走到濰坊的時候,眾人已經分別在即了。

鏢局也打算在濰坊多休息一日,然後一鼓作氣轉向東北方向,經萊州到招遠。

而老七他們則出濰坊之後改東南方向,進入膠州,最後到即墨。

林挽岫他們住的客棧旁邊就有驛站可傳遞書信。鏢局到招遠便不再前行,而蓬萊還要繼續走上兩三日才到。

林挽岫不會托大到以為自己可以獨自上路,

而且進入鄧州之後,她若是再不給王烈文他們去信,隻怕以後會被念死。所以她計算好行程,便用書信通知對方到招遠等待接她。

他們到濰坊那天已經是臨近傍晚了。第二日鏢局會停留一整日,結算到濰坊的鏢費。跟著會再接一些目的地為招遠的零散活。一直要到第三日上午才會整隊出發。

老七他們還要再停留幾日,想要試著在這裏唱幾場戲,掙點路費。

第二天中午,林挽岫帶著澄心在濰坊最有名的酒樓裏吃飯,就聽到旁邊有人在小聲的談論顏相。

“相國夫人這意外病逝可要疼死宋家了。他們家還打算今年送嫡出的小姐入宮,這相國夫人一去,事情還不知得如何變化呢。”

“再怎麽變化,宋家也是顏相的姻親,是相國大公子的外家,隻要顏相還在位置上,就不怕宮裏那位不給麵子。”

“可問題就在這裏啊。宮裏那位還真不給麵子來著。”

這說話的人就跟他親眼所見似的,還一臉的憤懣之色。

“原本說得好好的,宋家小姐是入宮為妃,可轉頭就變成了嫁給安王爺做繼室。誰不知道安王爺性情暴虐,都娶了三個王妃了,沒一個能活過三年的。到現在安王府裏麵除了庶子外,就沒一個嫡子。”

“公羊兄慎言。”另外一個青衫學子打扮的年輕人不悅的皺起眉頭,“安王是鎮守北疆的王爺,功勞之大豈是你我能夠非議的?那位宋小姐就算是繼室,也是名正言順的王妃,豈不比在宮裏熬日子要強?”

“聞人兄這話就不對了。在宮裏雖然苦,可那也是今上的妻妾,論身份地位,哪樣不比一個北疆王妃強?再說了,以顏相的地位,那位宋小姐未必不能更進一步……”

這話說到後麵,那個姓公羊的自己都知道說過了,最後那幾個字,恐怕除了他自己外,就沒人能聽見他說的是什麽。

在這人說話的當時,澄心就差點坐不住了,還是林挽岫一個眼色遞過去,她才強自按捺住自己的衝動。

“小姐,他們說的也太……”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兒。他們怎麽說有用嗎?不過是群文人而已。今上的後宮裏麵該怎麽安排,自然有人會去費心,你又不是其中一員,幹嘛著急?”

林挽岫還特別愜意的喝起了小酒,淡淡的酒漿帶著點水果的清甜,果然跟小二說的一樣,特別適合女性飲用。

說起來老七也是個好酒的人,可惜酒量淺到林挽岫都能隨意幹翻他,也幸好他自己有分寸,在外麵從來不喝酒,不然現在恐怕也沒法東奔西走了。

“這酒味道不錯,等會兒去找小二多打一些,給老七他們帶回去。臨別了也沒什麽可以送他們的,這酒還不錯。”

澄心一聽是給老七的,頓時小臉就拉長了,特別的不樂意。

“相逢即是有緣,你幹嘛看人家不順眼?我倒覺得老七他們很不錯,以後若是能再相見,一定要請他們一醉方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