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二十三章 教訓

說起來,林挽岫他們也有點誤會若曦了。

若曦對閔紹文是有好感,可這份好感並不是簡單的男女之間的好感,而是多種感情複雜的交融在一起形成的一種特殊的感覺。

若曦口不能言,所以心思細膩敏.感。最初接觸的多是大老粗,後來到了林挽岫身邊,有王烈文和顏如琚珠玉在前,她自然對讀書人多了幾分偏愛。

可那兩人都不是她能沾染的,她也自覺配不上對方,所以一點都沒表露出來。直到閔紹文的出現,讓若曦既對他有幾分母性的憐愛,又多了幾絲少女慕艾的懵懂,再加上若曦一向溫柔,是以才會讓林挽岫跟老甲都以為她喜歡上閔紹文了。

閔紹文自小失去父母,在那樣一種群敵環視的環境中長大,對於人心的把握和如何察言觀色那是爐火純青。

他其實更明白若曦對自己的感情並不是單純的愛慕,可他為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做解釋,反而適時的流露出更能激發若曦母性的神態來,擺明是在利用若曦的單純和善良。

然而閔紹文沒有想到的是,他招惹的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直到他被困於這處山穀之後,才後悔莫及。可這時候再後悔也來不及了,滿腔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燒,卻偏偏不能表露分毫,於是,若曦被順理成章的遷怒。

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掩飾,然後繼續吊著若曦也就罷了,說不定過上一段時間,若曦會幫他求情,讓他能出穀去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但他很顯然還是不夠聰明,過早的暴露了他的本性。擱到林挽岫和老甲眼裏,隻要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

而若曦隻是單純並不是蠢,閔紹文驟然改變的態度和偶爾流露出的怨恨,足以讓這個敏.感的女孩子清醒過來。

既然清醒了,那就肯定不會繼續讓閔紹文牽著鼻子走,於是接下來的日子,閔紹文發現若曦很少出現在他麵前。

該有的東西依然會有人送過來,可所有人都很提防他,並且穀裏的女孩子們也用一種讓他非常憋屈的眼神看他,所有的刻意做出來的溫柔都像是喂了狗!

春.光正好的時節,閔紹文卻病倒了。

大夫給他看了診,說他是因為心氣鬱結才病倒的。不過短短數天時間,閔紹文就瘦得不複往日模樣。

他的丫頭穗竹跪在林挽岫跟前,求她放自家少爺一條生路。

“我又沒怎麽了他,是他自己要跟上來的,現在你們怎麽將責任全推我身上來?不起那份歹意,也就不會有今日。再說了,我就不信你家少爺會真的甘心去死。”

林挽岫說這話的時候,閔紹文就躺在裏屋的床上,老甲端了藥碗在給他灌藥。

“知道本小姐最討厭什麽嗎?”林挽岫似笑非笑的看著穗竹,“最討厭那些以死相逼的人,若是想死那就去死,大不了本小姐賠他一副棺材錢,少拿那些有的沒的來威脅人,當心我讓你心想事成!”

穗竹被嚇壞了,身子縮成一團,抖個不停。

閔紹文躺

在床上,閉著眼將湧到喉頭的腥甜又咽了下去。

他無比悔恨當初自己怎麽就豬油敷了心,聽從了秋雨的安排,想要用林挽岫去討好顏派的人。

這兩三個月過去,秋雨一點消息也沒有,大概是凶多吉少了,而他也過得十分憋屈。雖然吃穿用沒有克扣他半點,但是相當於軟禁的待遇還是讓閔紹文失去了從容。

就在閔紹文即將完全絕望的時候,一個對他來說不知道是好是壞的消息傳入穀中。

西關那邊的戰事終於在時隔一年後爆發了。

從年前開始,林挽岫他們就在為戰事做準備。糧草輜重他們不能插手,但是戰場救援卻能盡綿薄之力。

澧縣觀音寺後山的僧舍是一處完備的學習地點,老甲也早就安排了人在那裏進行係統的學習。到了五峰縣這邊之後,山穀裏那些忙碌的年輕人也是在為這事兒做準備。

雖說是早有準備,可真的發生戰事總還是讓人心情沉重。而這個時候,大家都忙碌的安排人前往戰場支援的緊要關頭,閔紹文找到機會逃跑了!

聽到這個消息,林挽岫笑得極為滲人。

“既然他這麽想找死,那就成全他!”

在林挽岫看來,閔紹文這樣的公子少爺完全就是沒經曆過生死挫折,隻以為天底下就他最可憐,隻以為所有人都該為他所利用。

“找乙五過來,順便把那家夥也帶過來。”

在乙五他們的眼裏,自家小姐雖然很有本事,可心太軟。而成大事者,心軟卻是一大弱點。

“我並非是心軟,隻是覺得上天有好生之德,能放下最好放下而已。但若是非要擰著來,我會讓他感覺到有足夠深刻的體驗。”

閔紹文是他們從山穀外的半山腰處找回來的,當時這小少爺已經處於中毒昏迷的狀態。他根本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卻偏偏自不量力的以為能夠輕易逃走,結果還沒出瞭樓的觀察範圍,就倒在了蛇口之下。

被拎回來的閔紹文麵對的是帶著冷笑的林挽岫和一臉不屑的澄心。至於乙五,根本就是看垃圾一樣的眼神在看他。

“你不用找了,若曦在前麵忙著呢,而且你憑什麽還以為若曦會幫你求情?你自我感覺是不是太好了些?”

心底的念頭被人毫不留情的揭露出來,閔紹文在痛苦中感覺到狼狽不堪。

“放心,你腳上的毒已經給你解了大半,剩下的不會要你的命,隻不過會讓你好好體會什麽叫生不如死!”

澄心本來就看不起閔紹文這樣的人,給他解毒的時候下手極重,讓閔紹文的冷汗瞬間就浸濕了中衣。

“對了,你不是想知道你那個丫頭秋雨的下落麽。”林挽岫漫不經心的開口,眼睛都沒往閔紹文那邊瞅,“我把她送去戰場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她的造化了。當然,你也可以去找她,幫她想辦法活著離開戰場。隻要你們能辦到,我可以既往不咎。”

閔紹文在半清醒的狀態下聽到林挽岫的話,頓時也不知道打哪裏冒

出一股勇氣,用自己覺得中氣十足,但實際上比貓叫大不了多少的聲音狠狠的罵了他們一頓。

“還有力氣罵人,看樣子死不了了。讓人看著他,等他傷好了,就送到西關戰場上去,讓這位小少爺好好見識一下什麽叫血性。”

林挽岫根本都懶得理睬他的怒罵,還有那麽多的事情等著她做決定,哪裏有空跟這位小少爺糾.纏。

“你倒是挺能耐的,讓我家小姐都生氣了。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悠閑日子吧,等去了戰場,希望你能活著回來。”

“你們,你們這是草菅人命!”閔紹文喘著氣,捂著胸口漲紅了臉,“我會去找西關守軍的將領,一定讓他抓到你們這些賊子!”

“行啊,那就祝你心想事成,我等著你帶人來抓我們。”

澄心蹲下來拍了拍閔紹文的臉,笑得一臉邪氣。

照顧閔紹文的是一個板著臉的丫頭,動作很粗魯,對閔紹文一點不溫柔小意,看他的眼神明晃晃的寫著嫌棄二字。

閔紹文暗恨不已,想要找穗竹來伺候自己,一問才知穗竹已經被送出山穀了,至於去了哪裏,沒人肯告訴他。

如此養了三四日,蛇咬的傷口在藥物的治療下隻餘下了四個牙洞痕跡,而他的身體除了有些無力外,再沒有中毒的跡象。

他這些日子想盡辦法去請若曦,可直到被送離的那一刻到來,若曦也沒有在他跟前露麵。

閔紹文醒來之時已經離開山穀了,當時是在一輛馬車上躺著。

這馬車可不是之前他從家裏帶出來的那輛布置的舒舒服服的馬車,而隻是一輛車行最常見的青蓬車。身下也沒有墊著軟墊和被褥,硬邦邦的車板硌得他渾身都疼。最糟糕的是他根本感覺不到自己身上還有力氣,連說話都比蚊子哼大不了多少。

“你別白費力氣了,實話告訴你,這是給你下了藥的,等到了西關軍營自然會給你解開。”

趕車的是丙部的人,聽到車廂裏有動靜,掀開木板隔窗看了一眼,而後再沒多說一句話。

一連幾天趕路,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馬車上渡過,其間還坐了兩天的小船,他一直被那車夫抱上抱下,別人問起來,他解釋說這是自己同鄉,讀書人,可惜一直沒能考到功名,這會兒身子不大好了,想要回去家鄉。

旁人聽了都是一聲歎息,就跟他快咽氣似的,讓雖然全身無力到連睜眼都困難,而神智卻十分清醒的閔紹文差點吐血。

在他覺得自己會不會真要咽氣之前,那人帶著他抵達了西關。

閔紹文以為他會直接去軍營,心裏想著機會要來了。隻要等他見到守軍將領,一定叫破這人的身份,最好順藤摸瓜抓了那個惡毒女人一夥。

然而絕望的事情到來。在離軍營不遠,都能看到營帳大旗的地方,那人扛著他轉了個彎,鑽進了營房外的樹林。

“你這是帶的什麽過來?”

腦充血到眼睛都花了閔紹文剛被放下,就發現自己的臉被人掐著抬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