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一十三章 打算
回到家之後，王烈文一個人坐在書房裏發呆，他從立誌讀書參加科舉之後就已經有了朝堂鬥爭的心裏準備。但是當這一切毫無遮掩，血腥且暴力的呈現在他眼前之後，他開始有點懷疑人生。
他想的是學有所成報效國家，是為國為民鞠躬盡瘁。但是絕對不願意將自己陷入派係和利益的爭鬥中。
董碧奇有能力也有智慧，然而卻在最初的時候就持心不正，現在落到這個下場，他既替他惋惜，也覺得他是自食其果。但是在看到董妻的哀戚時，他似乎又覺得董碧奇的做法情有可原。
糾結的痛苦讓他難以靜下心來，最後，他展開信箋，提筆書寫了厚厚一疊。信有兩份，一份是給林挽岫的，另一份是給顏如琚。
在他和林挽岫不算太長的接觸中，發現這個妹子有種極少有才有的大局觀，可惜了她身為女子，又似乎有個不大能說出口的家世，隻能將自己的才華掩藏起來。然而在交談中偶然蹦出的隻言片語，就能讓他醍醐大開。
顏如琚就不用說了，身為顏相.寵.愛的幼子，哪怕不是朝著繼承人培養的，該有的眼界和學識也遠遠超過一般人，再加上他所處的環境十分複雜，官場上這一套還真沒有他不知道的。
厚厚的信送出去之後，王烈文似乎覺得心頭要輕鬆一些了。公事不太想去處理，幹脆趁著清閑，領著大郎去了同科進士們舉辦的聚會。
在上京風起雲湧的時候，顏如琚正在考慮自己下一步的去處。
澧縣這地方他恐怕能留的時間不會太長。本就是個小地方，隻是因為地處西關才顯得比較重要。但若是戰爭起來，他是不可能在這裏久留的，哪怕他自己十分願意留下跟百姓共進退。
“大人，隻怕這件事由不得您想不想，西關一旦起了戰事，朝廷的注意力肯定會放到這裏來，顏相已經掌握了好幾個州府，下麵的湯水也得給別人留個位置。您的身份不同，身體又不好，他們下手也能找到合適的借口，與其到那個時候被人趕走，不如您趁現在提出條件做個交換。”
顏如琚也是這樣打算的，隻不過還沒有想好去處。在跟師爺和幕僚商量了一陣之後，大家將目光投向了同一個地方。
師爺這次很可能會跟著顏如琚一起走。之前的劉大人是因為本身沒有太大後台，升遷的可能性已經幾乎斷絕，他跟著過去也就是個師爺的身份到死，說不定還幹不了多久就得回來。
但跟著顏如琚就不同了，對方隻要想繼續在仕途上走下去，顏相不倒他就絕無問題。而且在跟那兩位幕僚學了這麽一年以後，他對自己的將來也有點想法，哪怕就算自己止步於此，但跟著顏大人久了，自家的後輩也能受其一兩分照拂，這一點才是師爺打算追隨顏如琚到底的最根本的理由。
顏如琚想要去的那個地方位於東北沿海，跟高麗有一部分交界。但是那一部分都是窮山惡水，根本就沒人在山裏居住，所以說是接界，但其實就沒有過往來。
他要
接的位置是鄧州通判，這個職務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跟他的身份學識也能相符，最重要的是，鄧州的知州年紀已經不小，這一任期結束就該致仕了，很多人都將目光盯著這裏，隻要熬上兩年就有一半以上的希望能接替知州的職務，比起在京裏混日子要好很多。
而顏如琚拿澧縣知縣的位置來置換鄧州通判的位置，一般人眼裏看來是顏如琚占了大便宜，但實際上在明眼人眼裏，鄧州的重要性絕對比不上澧縣這個彈丸之地。
但是在那些人眼裏不值錢的鄧州，在顏如琚的眼裏卻大有可為。
鄧州那地方臨海，自來就有海上貿易，隻是朝廷對這個不太重視，雖不打壓卻也不扶持，任其自由發展的結果，就是鄧州守著一個金礦卻苦哈哈的度日。
顏如琚瞄上鄧州的其中一個原因，還是來自於林挽岫曾經的一個感歎。
就是在胡六小姐訂婚之前，林挽岫曾說，若是胡六小姐的父親和她丈夫願意的話，其實開辟海上商路比在國內已經成型的商路上搶食要有前途得多。
但是因為沒有人知道海上商路該怎麽發展，所以當時也沒有深入詢問。但這會兒既然他有這個想法了，那麽去求教林挽岫就是勢在必行了。
正在顏如琚想辦法要去萬林寺找林挽岫的時候，他收到了來自上京的王烈文的信。
知道上京風雲變化詭訛，但是沒想到王烈文也深陷其中，更有來自自家嫡母的手筆在其中，顏如琚的心一沉，覺得不能任其這樣下去，將王烈文撈出那個泥潭才是對相府最好的結果。
但是想要說服王烈文離開上京不是個簡單的事情，更何況離開之後要怎麽安置他才不會影響到他以後的仕途，這一點他必須要慎重考慮。
“老爺不如就借著這個問題去找林姑娘。畢竟林姑娘跟王大人是表親，肯定也會關心王大人的前途。再說，小的想，若是老爺真的要去鄧州發展，沒有自己信得過的手下也不成，這位王大人心思細密手段為人都知根知底，那是最好不過的人選了。再說，若是老爺在鄧州做出了成績，王大人身為您的手下，難道您會昧了他的功績？”
顏如琚展顏一笑，覺得這個辦法最好不過。有最合適的借口，還有最保險的手段，又能成功的跟林挽岫搭上關係，簡直百利而無一害。
趁著這段時間沒有大事發生，顏如琚安排好了之後，就帶著人連夜朝萬林寺趕過去。
他找到萬林寺藥莊的林挽岫的時候，林挽岫也正在為王烈文發愁。
跟顏如琚想的不太一樣，林挽岫其實並不太想王烈文離開上京，他是新科進士，在上京的底子打得如何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她能保證，就算所有人都完蛋了，王烈文也不會有事。
但是這點隻有她自己才明白，現在也不是能跟王烈文交底的好時機，而若是在這個過程中王烈文有行差踏錯的話，以後不免會受到一些不好的影響，不至於斷絕仕途，卻也不會走得太過一帆風順。
她正糾結著如何安撫王烈文，就聽到說顏如琚來找她了。
對顏如琚她現在的心情略複雜。
王烈文在上京受到的那些小小的責難，有一半都是來自相國夫人，原因不過是因為她跟王烈文的關係。而王烈文拒絕了相國夫人的說親，這才是徹底得罪對方的最後一擊。
“你打算去鄧州？”林挽岫倒是沒想到顏如琚會這麽幹脆的放棄澧縣，要知道越是戰事將起，這些地方越是能出功績，“鄧州那裏雖然臨海，但是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唯一能發展的就是漁業和商業。可你也應該知道，朝廷對海上貿易一向不看重，能不能在鄧州做出成績誰都不敢保證。”
“越是這樣才越能挑戰自己的能力不是嗎？而且之前跟你交談過，關於海上貿易 事情可能還得求教於你，另外就是，我想請烈文兄跟我一起去鄧州。”
“烈文哥一起過去？”
林挽岫還真沒想過這個選擇，她一直以來就想著讓王烈文盡量跟顏相的派係撕開一些，借勢可以，不能打上顏係的烙印。
但若是跟顏如琚一起出去地方做事，跟她的初衷相違背了，但是從另一個方麵來說，這也是將王烈文拉出上京那個泥潭最好的選擇。
“這事兒我得考慮一下，還要看烈文哥自己的選擇。”
顏如琚表示自己能等，而且就算王烈文同意，可能也不會一起過去，畢竟王烈文還在國子監代課，怎麽也得找到接手的人才行。最重要的是，上京這一次的風波，受波及的人比較多，翰林院和各部都有落馬的人，現在各處衙門都缺人，輕易不會放人離開。
當然，以他的身份和手段，真要運作一下也不是不行，但是現在很明顯自己的嫡母在對付王烈文，他若是太過明顯的插手，恐怕會起到相反的作用。如此的話，就要依靠林挽岫的能量了。
顏如琚在萬林呆了兩天，中間也跟林挽岫討論了一下鄧州海上的事情，獲益匪淺。若不是現在這種情況不許可，他真的不想顧及家裏，直接跟林挽岫求婚了都。
當然，他能求婚，但人家林挽岫也能不同意，畢竟前麵還有相國夫人使絆子的事情在那裏梗著，想要她跟人低頭，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在顏如琚正打算離開的那天，金無言跟著乙五快馬加鞭的來了萬林寺。
正好在路口上雙方相遇，顏如琚跟金無言也隻是點頭之交，並沒有過多交談就告辭了。
金無言深深的看了眼顏如琚的馬車，挑了挑眉頭，沒說啥，直接追著乙五的馬去了藥莊。
他下馬的時候，就聽到乙五在跟丫頭澄心說話，問她顏如琚過來這裏幹嘛。
“好像是跟表少爺有關，小姐正頭疼呢，你別亂說話。”
“表少爺不是在上京麽，好好的頭疼什麽？”
乙五在五峰縣忙活了這麽多天，對上京那邊傳來的消息並不知情，還以為顏如琚是借口傳遞消息來騷擾自家小姐，心裏很有些不以為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