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一十一章 疑惑

“醒了?正好節約了一桶水。”

來人是個麵上帶著猙獰疤痕的男人,很瘦,走路極慢,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讓人聞之欲嘔。

十七娘瞪著大眼,滿心恐懼的看著這個疤麵男人。

她的手被束縛在牆上固定的木架上,麻繩很粗糙,已經將她嫩滑細膩的手腕磨破了皮,血都順著手肘濡濕了衣袖。

十七娘想要求饒,想要問個明白,但是那人很顯然並非是憐香惜玉的人,看到十七娘的樣子,反而更加的開心。

看到這人的神情,十七娘很絕望。她以前也曾經見過這種人,美色和金錢對他們的吸引力還不如被虐者身上的一道傷痕。隻是以前十七娘是位於旁觀者的角度,看得很開心,有種異樣的高高在上的感覺。

可是現在,當受虐者變成了自己,滿心滿腦子的,都是想要逃離這裏的念頭。

十七娘很厲害,隻不過她的厲害不是武力和智慧的碾壓,而是美色和手段。她的這種能耐也要對著合適的對象才能施展,可眼前這個疤麵男人一看就不吃這一套,加之十七娘現在這種狀態,別說美色誘.惑了,連正常說句話都不行,那啥手段簡直就是媚眼拋給瞎子看,根本沒搞。

“老巴,別玩兒死了,主子要知道她後麵到底是誰。”

“放心,我老巴有分寸。”

十七娘拚命想要找出另一個說話的人,可不管她怎麽瞪大眼睛四處看,都看不到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跡。

這樣高明的隱匿功夫,豈是一般人能培養出來的。十七娘頓時心若死灰,知道自己這次踢到鐵板了,隻怕連自己背後的主子都沒辦法把她撈出去。

疤麵男人甩得一手好鞭子,打到十七娘身上,沒有皮開肉綻,可那種痛卻像是直接作用在筋骨上一般,錐心刺骨。

十七娘覺得今天這一頓鞭子的時間,她所流出來的淚水,比起她前二十三年統共還要多。

那一刻,她真的寧願死去。

然而死亡也成了一種奢望,她暈過去又醒過來,感覺連對方說話時呼出的氣流都能讓她痛死。

疤麵男人沒有逼問她任何情況,甚至連塞嘴的布團都沒有取下來,分明是不想讓她求饒從而結束這一場折磨。

在十七娘實在承受不住徹底暈過去之前,疤麵男人終於大發慈悲的放下了鞭子。

“說吧,是誰指使你去對付王烈文的?”

“是,是宋家……”

十七娘氣若遊絲的呢喃了一句。對方聽到之後,卻發出一聲嗤笑。

“十七娘,你還不老實,看樣子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那我就成全你。”

“我說的是真的,沒有騙你,要是我說了假話,我就,就天打五雷轟!”

十七娘著急了,強撐起精神,想要讓對方相信自己的說辭。

“宋家?你真當我是傻子?”疤麵男人甩了甩鞭子,在空氣中發出一聲脆響,“無妨,你不願意說實話總有人願意說的。”

那人也懶得跟她多說,撿起地上的

髒布團,捏住她的兩頰,又將之塞了進去。

十七娘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漏了餡兒,但是這會兒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對方根本不會給她第二次機會,她拚命掙紮想要求饒,想要說實話,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疤麵男人提著鞭子去了對麵的囚室。

因為疼痛而泌出的汗水糊了她的眼,但是還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對麵的情況。耳邊又想起鞭子擊中皮肉發出的悶響,還有對麵那個同伴在昏迷中的慘嚎。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最後,對麵已經再沒有了聲音發出,疤麵男人才收了手,還歎息一句人太不禁打。

隱約中又傳出一聲輕笑,似乎還是之前那個不知道藏在哪裏的人發出的。

疤麵男人連門都沒鎖,拖著屍體,踏著重重的腳步緩慢的走了。等到對方的腳步聲消失,十七娘才嗚咽著哭了出來。

疼痛,恐懼,還有絕望,讓十七娘陷入了崩潰中,萬分後悔自己之前還想要隱瞞的舉動,進而又怨恨起藏在暗處那人,覺得若非對方說要逼問出背後之人,自己也不會想要借此嫁禍於人而取悅主子來拯救自己。

陰森昏暗的囚室中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不知什麽時候死亡就要降臨在自己頭上的那種恐懼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十七娘。

她,就快瘋了。

另一邊,回去自己家裏的董碧奇有種不明來曆的心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個人惶惶不安。

他妻子以為他是在擔心王烈文,還想著要不要讓自家的下人出去幫忙找找看,卻被董碧奇阻止了。

“烈文若真是失蹤的話還好說,若是有其他事情耽擱了,我們這樣大張旗鼓的鬧出去,反而對他不好。”

勉強安撫了跟著不安的妻子之後,董碧奇獨自去了書房,打算等入夜之前去王家探探,若是王烈文還沒有回去,那他再去找找十七娘。

可還沒等到天黑,一隻袖箭帶著紙條紮到了他書房的屏風上。

取下紙條一看,董碧奇整個人瞬間冰冷,寒氣從腳底湧上來,數息之間,就讓他幾乎暈厥過去。

紙條上隻有三個名字,他,十七娘,還有一個主上派來的執行者。而現在,十七娘跟那個人的名字上都被鮮血畫了個叉,隻剩下他的名字被夾在中間,還滴了幾滴不知道是誰的血跡,觸目驚心。

董碧奇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是他絕對想不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早,這麽快。

換成之前,他還無所畏懼,因為他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生死對他來說並不算重要。可現在不同,他有嬌.妻,還即將有幼子,若是他死了,妻兒要如何生存下去?

董碧奇很想吼出來,問那人到底想要幹什麽,但是他不敢!

恍惚過了一瞬,又恍惚過了很久,他妻子的聲音在書房門口響起。

“老爺,老爺,王家來人報信,說他家大人已經回去了,讓您放心休息。”

被妻子的話驚醒,董碧奇將手中的紙條揉成一團,塞進了桌案旁邊的廢紙堆裏。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抹了抹臉,才匆忙的打開

書房的門。

“老爺,你怎麽了?”

董妻本來帶著笑的臉突然就變了,皺起眉看著他,眼中有著緊張。

“老爺,你剛才還好好的呢,怎麽這一會兒的功夫,臉色如此難看?”

雖然為王烈文沒事兒感到高興,但是跟自家男人相比,她肯定在乎董碧奇到底發生什麽了。

“沒事兒,想到一些難辦的事情,心裏有些不舒服。不要擔心我,你多顧著你自己一些。這幾天恐怕街上有點亂,你沒事兒最好別出門,等過了這一段時間再說。”

董妻很乖順的點頭,撫著自己的大肚子,一手扶著丫頭的手,跟董碧奇說了幾句之後,就回自己房間了。

打從她懷孕開始,董碧奇就睡在書房隔間的榻上,她雖然想要男人陪陪自己,但也知道乖順才是抓住男人的法寶之一。

看著妻子進了屋後,董碧奇想要去王烈文那裏探探口氣,可抬頭看天,已經是月上中天了,仆婦將燭火點燃,又悄無聲息的退下去。

董碧奇背著手站在書房外的廊下很久,才幽幽的歎了口氣,轉身回屋。

他素來有入睡之前燒掉寫廢的手稿的習慣,今日也不例外。將那張紙條夾在廢稿中燒毀後,董碧奇又取出幹淨的信箋,提筆寫了滿滿三張紙,吹幹後折疊起來,裝入信封中,最後藏入外衣的夾袖裏。

做完這一切之後,董碧奇才叫來丫頭伺候洗漱。

同一時刻,王烈文也在自己的書房裏坐著,隻是他的神情不算太好。

今日給了他太大的衝擊,他怎麽也沒想到,天子腳下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若非自己運氣好被人救了,丟官都是小事,丟命都沒處喊冤去。

然而救他的那人也很奇怪,看他的眼神算不上友好,卻以一敵五地將他救下,為此還被砍了一刀,他在旁邊看著都疼,那人卻似乎沒有感覺一般。

歹徒被打跑之後,自己想要扶他去醫館求醫,對方很是嫌棄的瞥了他一眼,二話不說就走了。

還沒等自己回過神來,家裏的管家領著小廝終於趕到,也讓他失去了詢問恩人名諱的機會。

“烈文哥你到底得罪誰了?不可能是因為你拒絕了相府的說親招來的禍事吧?”

“不可能!”王烈文第一時間就排除了這個可能,“若是因為那事兒,我在翰林院被穿小鞋還有可能,卻絕不會當街被擄。而且若是真的我被抓走了,豈不是所有人都會第一時間懷疑顏相那邊?他怎麽可能這麽傻?”

“那還能是誰?你才去翰林院多久啊,總不可能是得罪了同僚吧?一言不合就擄人什麽的,是文人的套路?”

王烈文頭痛的揉了揉額角,最後拍了拍大郎的腦袋瓜子。

“你小子趕緊去休息,這事兒我暫時也沒頭緒,想那麽多都沒任何用處。對了,你不許跟你姐和我娘打小報告!”

警告了大郎一番之後,王烈文將之趕回房間去,自己則又坐下來細想,總覺得這裏麵不簡單,可到底複雜在哪裏,他卻怎麽也抓不住那一點靈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