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16章 石樓禾蟲

楚輕似乎有所察覺般,轉過身朝外看了眼,卻隻來得及捕捉到一抹影子,很快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看向管家。

管家也慢慢站起身,很快變了個臉:“看來這次的確是冤枉了你,還望莫要見怪。”

“好說。”楚輕抿著唇,目光銳利,看得管家很快收起了目光。

“既然這件案子改日再審,那就此別過。”管家說罷,轉身就走,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勢。

“是嗎?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楚輕眯著眼,既然他們這麽迫不及待想要弄死她,她偏偏就要再次堂堂正正地出現在劉家!

秦捕頭默默走到了楚輕身後:“你無罪了,我送你出衙門。”

“這次的事,麻煩秦捕頭了,楚某沒齒難忘。”楚輕說這句話是真心的,若非秦捕頭這次肯幫忙,即使她知道辦法,怕是沒時間出牢房實踐證明,那也是百口莫辯,無法洗刷冤屈。

“我幫你,是因為我信跛子張,信他教出來的徒弟也不會是大奸大惡之人。”秦捕頭帶著楚輕往外走,到了衙門前,道:“可有地方去?”

“沒有。”楚輕搖搖頭,師傅的冤還未洗刷,她不會離開龍門鎮的。隻是如今身份已經被拆穿了,怕是這龍門鎮不是一個安全之處,她垂著眼思慮片許,目光落在秦捕頭身上:“不知秦捕頭可否收留楚某幾日?”她沒銀錢大概也住不了客棧,隻能露宿破廟之地,豈不是給了劉家再次殺人的機會?

既然知道了劉家有害她之心,那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跟著武功極好的人了。

而麵前就有一位。

“我收留你?”秦捕頭剛毅的臉上閃過一抹猶疑。

“我很能幹的,比如幫秦捕頭多提點提點某些地方。”楚輕道。

“……”秦捕頭自然知道楚輕說的意思,這件事情雖然證明了楚輕無罪,可案子還沒破,就還要繼續查下去。可他請來的兩位仵作,包括錢仵作在內,都查不出阿寶的死因,找不到死因,就毫無頭緒。而麵前這位小哥,是跛子張的嫡傳弟子,也是唯一一位。跛子張死了,大概,也隻有眼前這小哥有辦法查出來了。

“秦捕頭考慮的如何?這件案子一直拖下去,隻會有弊無益。”楚輕開口道,剛好她也想知道阿寶到底是如何死的,從而查出點蛛絲馬跡,再次探進劉家,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

秦捕頭沉默了許久,才緩聲道:“我回去與大人商議商議。”這件事他自己還不能做決定,讓外人來勘驗屍體,需要得到大人的手書。

楚輕鬆了一口氣,這件事怕是已經成了七八分,畢竟徐大人怕是也想早日破案,試探問道:“那住處?”

秦捕頭頜首:“我就住在縣衙,你晚上若真的沒地方去,就先來衙門,找到王六,他會帶你去我的住處。”

楚輕道:“多謝秦捕頭了,楚某還有件事要辦,就先行一步。若是晚上回來晚了,勞煩秦捕頭替楚某留門了。”

楚輕與秦捕頭

話別之後,就去了衙門後關押犯人的地方,她等了傍晚才等到了牢頭出來,她迎上去喚道:“這位老爹等等。”

“嗯?”牢頭打量了她一眼,隨即認出來:“是你啊,找小老兒作甚?”

“我想把那件玉墜子贖回來,不知道可不可以?”楚輕道,那件玉墜子是師傅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了,若不是昨夜在牢房情況特殊,她絕不會把墜子給送出去。

“贖回來?你有銀錢嗎?”牢頭擺擺手,“你就算是有,怕是也沒辦法了,那墜子不值什麽錢,小老兒拿去當了,這是收據。你要是想贖回去,就去問吉祥當鋪吧。”說罷,老頭從懷裏摸了摸,摸出一張死契的當單,塞給了楚輕就一搖一晃走了。

楚輕望著當單怔了下,慌忙打開,發現真的是死當,臉色白了白,沒想到牢頭竟然動作會這麽快。

楚輕不得不去了一趟吉祥當鋪,隻是等她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吉祥當鋪的掌櫃把玉墜子擺到售賣的格子裏,看到楚輕一直盯著那玉墜子看,眼睛亮了亮,推銷道:“公子,你可是看上了這個玉墜子?若是看上了可以瞧一瞧,這個墜子不貴的,隻需要二兩銀子即可。”

“二兩銀子?”楚輕咬咬唇,“我明日把銀子送過來,可以給我把這個墜子留著嗎?”

“這個……”掌櫃的愣了下,想了想,頜首道:“那我就做主給公子留下了,隻是公子隻有一日的時辰,若是明日這個時候公子不來,那我就把這個玉墜子重新擺出來賣了。”

楚輕頜首,感激道:“多謝,我明日定會準時到的。”

楚輕一出了吉祥當鋪,仰起頭望了望天色,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卻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一日之內賺二兩銀子。她思慮片許,攥了攥拳頭,看來隻能用另外一個手藝了。

半個時辰後,楚輕洗淨了臉和脖子,重新恢複了俊少年郎的模樣,站在了龍門鎮最大的酒樓——迎福樓外。

身姿纖細挺拔,離得遠了,看起來跟棵小嫩蔥似的,讓出入迎福樓的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隻是她沒先進去,而是走到迎福樓外最近的一個小攤上,隨手撿了一個瓷器,從瓷器入手開始逐個擊破小販的心理防線,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楚輕把迎福樓掌櫃的祖宗八代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楚輕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淡定些,這才斂了眼,氣質儒雅地抬步踏進了迎福樓,她迎上小二,什麽話也沒說,直接問道:“聶老板可在?”

“啊?”小二懵了下,不知道楚輕是誰,竟然一開口就找老板。可楚輕微抬著下巴,麵容雋秀,身姿挺拔,單手負在身後,那氣勢模樣太過華貴,讓小二一時間猜不透是不是掌櫃的貴人,沒敢開口問,連忙用肩膀上的布巾拂了拂一旁的凳子:“這位公子先坐,小的這就去替公子問問掌櫃的。”

“不必了,我同你一起去。”楚輕漫不經心的一揮手,仿佛跟掌櫃的也就是她口中的聶老板很熟,直接大步往後院去。

小二的

哪見過這場麵,直接懵逼的跟在後麵,跟個小媳婦兒似的。

快走幾步匆匆跟上前去,到了後院,看到掌櫃的,連忙喊了聲:“掌櫃的,這位公子找您。”

聶老板正在檢查剛進得貨,聽聞此話,抬起頭,就看到了小二身邊的楚輕,愣了下,站起身,抬步走了過去。

年約三十,很是富態,未語先笑,典型的笑麵虎,擺擺手讓小二下去,詢問道:“這位公子你是?”

“來找聶老板做個生意。”楚輕嘴角彎了彎,不高不低,眼珠黑漆漆的,看起來很是真誠。

“哦?”聶老板上下打量了楚輕幾眼,這才道:“不知這位公子要跟聶某做何生意?”

楚輕道:“不知聶老板可想讓自己的迎福樓生意再翻一翻?”

聶老板眼睛一亮,可隨即沉澱下來:“這自然是想的,公子可是有好主意?”

“有是有,隻是不知道聶老板有沒有這個膽量做。”楚輕賣了個關子。

“公子說說看,若是可行,聶某人自然是有誠心的。”聶老板笑笑,卻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畢竟誰要是都能上門與他做生意,那他可真夠忙的了。

“不知可否借用一下廚房?”楚輕抬抬眉。

“公子要做膳食?”聶老板皺皺眉,卻很快恢複正常,圓滑道:“若公子是來應聘廚子的,我迎福樓並不缺。”

“不是。”楚輕瞳仁黑漆漆的,定定盯著聶老板:“還是說,聶老板連看看是何東西的勇氣都沒有?”她說罷抬高了下巴,輕哼一聲,像是不屑般,轉身就要走。

可偏偏她這麽做,反而讓聶老板感了興趣,好奇她到底要做什麽:“公子莫急,聶某人隻是隨口說說罷了,公子若是想,廚房可以隨便用。去,給公子騰出來一個灶台來,再派個人給公子打下手。”聶老板雖然年紀不大,可到底迎福樓是百年的基業了,熟知人不可貌相,他這迎福樓雖然說是龍門鎮最大的酒樓,可到底這些年也就那麽幾樣菜色,來的客人雖然穩定,卻沒有突破。

左右如今也不是膳點,他倒是想看看這公子開下了海口,到底要做出什麽東西來讓他這酒樓翻上一翻。

楚輕斂下眼底的亮色,再抬眼時,擺擺手:“不必了,我隻需要一個灶台即可,隻是我做的東西,怕是需要另外選購。”

“什麽東西?”聶老板詢問。

“禾蟲。”楚輕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

她話一落,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聶老板歪過頭去看搬貨物的車夫:“他說的是什麽東西?”

那車夫也有些傻眼,看著這長得雋秀的公子哥,沒想到是個傻的,那東西能吃?看著就惡心,更不要說吃進嘴裏了,想想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常年下地,卻是知道那東西了,忍了忍心底的不適,開口回答道:“回稟大老爺,這位公子口中的禾蟲……就是生長在禾苗上的蟲子,長得……很不怎麽好看。”別說是不好看了,簡直就是讓人毛骨悚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