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10章 辨出男女

“辨出男女。”男子薄唇微動,吐出四個字眼,語氣太過理所當然的命令,給楚輕一種久居高位的感覺,她斂下心思,沒有蠢到問原因。左右逃不過想在讓她驗屍之前試探一番自己的深淺。

楚輕頜首,也不多話,站起身,走到了竹簾前,撩起,到了木榻前,挨個拿起了那兩塊頭骨仔細觀察了一番。

等心裏有底了,就把那兩塊頭骨隨意放下,隻是重新調換了一下位置,擺放好,才彎腰退出半簾,黑漆漆的眸仁看向屏風後:“左側的男性頭骨;右側的是女性頭骨。”

男子沉默良久,才道:“理由。”

楚輕道:“辨別的理由有三:一則,從骨質的輕重來辨,公子尋來的這兩塊頭骨,顯然經過精挑細選,選的女性怕是身材較為高大健壯的,可即使如此,也改不了這些骨質的區別,男性骨質較重,女性則較輕,公子又選的幾乎是同等大小的,掂一掂就能大致判斷出;二則,從外觀來辨,男性顱骨粗大,骨麵粗燥,眉弓突出,眼眶上邊緣厚重,女性則較為光滑;三則,是觀下頜骨,男性牙齒要大,以至於下頜骨較高較厚較大。觀這三點,就極容易辨別出。”

男子聽完楚輕的話,倒是沉默良久,才麵無表情道:“你倒是有幾分真本事。”

楚輕麵上不顯,卻是鬆口氣,看來自己這是過關了,“公子不如說說你的目的吧。”早完事她也好早回去,再耽擱久了,劉崔氏那邊怕會生出異變。

男子沒說話,卻是抬了抬手,楚輕隔著屏風看到她的動作,忍不住眯了眯眼,難道這房間還有別人?

隨即從折屏的另一端走出一個人,證明了楚輕的猜測。對方渾身漆黑,連麵容也遮住了,隻露出一雙眼,垂著眼手裏端著第三塊頭骨,朝楚輕走去,動作穩重地把托盤放在了另外兩塊頭骨前,放下之後,轉身退到了屏風後男子的身邊。

楚輕瞳仁縮了縮,不動聲色地朝屏風後看去。

男子隔著屏風看向楚輕:“你能猜出下一步讓你做什麽嗎?”

楚輕的指腹在身側輕點了點:“公子下一步應該是讓我來驗這塊頭骨了。若是猜得不錯,這應該也是公子這次讓人把我劫來的目的了吧?”

“哦?何以見得?”男子眯著眼,連剛剛躲到一旁的渾身黑漆漆的人也看過去。

“前兩塊頭骨是考驗,雖然公子尋頭骨的時候花了心思,尋得幾乎一模一樣,可後續卻是不怎麽在意了,所以這頭骨骨縫裏還有未擦拭幹淨的泥土;反較這塊頭骨,卻是擦拭的幹幹淨淨,連骨縫都經過精細的擦洗。”楚輕把自己猜到的說了出來。

“你倒是有點小聰明。”男子屈起食指,叩了叩木榻,緩緩坐起身,背脊筆直,高大威嚴的氣息即使隔著一道屏風也席卷而來,楚輕垂下眼,沒應聲。

要是達不到他預期的目的,自己還能不能活著還另一說,她能不盡心嗎?

可這些話卻是不能與這人說的,更何況,對方的身份讓楚輕心底湧上些微妙

的小心思。

“公子可還滿意?若是滿意,不過我們敞開了說話,公子說出你的目的。”楚輕眉心輕攏,一隻手放在身後蜷握,又不動聲色地鬆開。

“你來說一說,如何證明兩人骨血之間的牽連?”男子漫不經心道,就像是談心,可楚輕還是聽出了些不尋常的意味。

“若是想證明兩人之間是否有血緣關係,可以用滴血認親的辦法。”楚輕道。

“要是其中一方已經死亡,化作了白骨,可有辦法?”男子聲音很冷,楚輕的目光忍不住朝第三塊頭骨看去,頓時就明白了男子請自己來的目的,怕是要證明這塊頭骨是否是他的親人?

“辦法是有。”楚輕思量一二,開口道。

“如何?”男子的聲音裏終於帶了些許溫度,這讓楚輕更加好奇這男子的身份,又多看了他身邊也站立不安的全身黑乎乎的人。

“我若是幫公子勘驗出來,公子就要放我離開?”楚輕並未回答,而是轉而詢問。

“討價還價?”男子輕哼一聲,聲音浸著一股冰渣。

楚輕感覺到四周的空氣冷了幾分:“畢竟楚某命薄,怕公子過橋殺人不是?”

男子眸色沉沉,隔著屏風楚輕都感覺到那股子森冷,她癱著一張臉,權當沒看到,毫不畏懼地朝男子看過去,她要一個確切的答案,至少一檢查完就要放她回去,否則……

“你就不怕惹怒了我,殺了你?”男子很快冷靜下來,聲音依然懶洋洋的。

“若是公子要殺,早就殺了,楚某求的也不多,隻要一句話,驗完了是不是就能放我走?”楚輕毫不妥協。

男子這次沉默許久,才擺擺手:“依了你,去查。要是查不出,那你留著也沒用了。”男子這句話說的雲淡風輕,可楚輕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殺意。

她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鬆了口氣,這才道:“嗯,勞煩公子接半碗血給我。”楚輕眨眨眼,一臉正色的開口。

男子還沒開口,一旁的人不悅出聲:“半碗……”隨即意識到自己暴露了聲音,抿緊了薄唇,再出聲低啞著嗓子:“驗下而已,需要半碗血這麽多?”

楚輕聳聳肩:“……要是公子嫌多,那少一些也無妨,反正準不準的……”

餘櫛風也就是裝扮仆役的黑衣人,眉頭皺得緊緊的,那可是爺的血,她一開口竟是半碗?!

可他還沒再開口就被男子涼涼睨了眼。

餘櫛風垂下眼不出聲了,本來爺就不想讓他露麵的,他不放心爺見外人,雖然這楚輕是他推薦來的,可謹慎些總歸是沒錯的。於是,就把端頭骨的暗衛換掉自己來,估計爺心裏已經對他不爽了,自己要是再多嘴,估計等下吃不了好果子。他謹聲搖頭,表示自己不再多嘴了。

男子似乎隔著屏風又深深看了楚輕一眼,楚輕目不斜視的與他對視,一雙眸仁黑白分明,男子朝著餘櫛風攤開手:“去準備。”

餘櫛風掃了楚輕一眼,才讓暗衛把匕首跟白玉瓷碗

遞上來。

男子自己拿著刀,麵無表情地劃開手腕,流了半碗血在白玉瓷碗裏,白玉的瓷碗襯著鮮紅的血液,怎麽看都造成視覺的一種衝擊感。楚輕如同一根小嫩蔥似的站在琉璃燈下,眼睛眨也不眨,等血碗端到麵前,她才輕嗯了聲,聲音很是嚴謹正直。隻是一轉過身,嘴角揚了揚,眼底精光掠過又恢複了正常。

她是不能把他怎麽樣?可就這樣被他牽著走,著實不爽。

滴血認親隻需要一兩滴血就好,隻是要他半碗血已經夠客氣了,她最想的是把他直接解剖了。

不過這想法也隻是一閃而過,她麵無表情地走到第三塊頭骨前,隨即把那半碗血,直接倒在了頭骨上。

不知何時餘櫛風無聲無息來到楚輕身後,盯著她的動作,爺的血這麽珍貴,若是她敢浪費,絕不可饒恕。

隨即,隻是餘櫛風接下來看到麵前的一幕,眼神幽沉,拽住了楚輕的衣襟:“你這是做什麽?這潑一潑血就能證明了?可這血都流掉地上了,浪費了!”

楚輕輕哦了聲:“這是正常現象。”

“這叫做正常?”餘櫛風若不是看在她先前幫自己洗脫了一次嫌疑,他這會兒都忍不住讓暗衛進來把她給抓起來了。

“解釋。”男子比餘櫛風淡定多了,他手腕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高效得讓楚輕對他的身份更是好奇了。

“這頭骨跟公子沒關係。”楚輕緩聲道。

“理由。”男子像是懶得多話般,沉聲開口。

“滴血認親有兩種方式,一種就是公子平日所見的,活人之間的滴血認親,拿要驗的兩個人的血,若是能融到一起,就是骨血;第二種,就是如今這種,公子在世,而令尊卻已不在,若是想要證明,那麽,就隻能取公子的血滴在這頭骨上,若是血能融入進骨頭裏,那麽,就是親生骨肉,可若不能融入,就比如這樣……”楚輕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愛莫能助。

楚輕說完,一時間整個房間裏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餘櫛風也愣了。

這頭骨竟然不是?

那他們千辛萬苦找來豈不是白費了?餘櫛風疾步走回屏風後:“爺,如此可要怎麽辦?”難道他們還要重新開始尋找。

男子閉上眼,露出的一張臉俊美冷酷,薄唇緊抿,揮揮手:“再找。”

餘櫛風這才輕歎口氣,轉過身想把頭骨收起來,隻是抬眼對上楚輕的目光,想了想還是低下頭,怕自己的身份被她認出來。

楚輕也沒多話,畢竟對方既然不想讓她知道他們的身份,那她也不會貿然打聽,隻會惹來麻煩。

“公子把我找來的目的也解決了,是不是應該放我走了?”楚輕開口道,鼻息間的血腥味籠罩著麵容,她覺得呆在這個地方渾身都不舒服。

“你覺得呢?”男子緩緩開口,看著遞到麵前染了血的頭骨,揮揮手,頓時四周被清理的一幹二淨,甚至連龍涎香也濃鬱了起來,驅散著空氣裏的腥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