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章, 情誓
第一回
雨已經下了半個月,天像是漏了。
遮天蔽日的喬木像是在天空中稱起的蔭雲,雨滴劈裏啪啦的打在樹葉上,碗口粗的大蛇猶如雕塑般盤膩在說不出名的大樹上,片刻又悄然劃走。這一幕把本來就悶熱潮濕的大山顯得更為壓抑蠻荒。
“其實這一千塊大洋就可以虐殺一個朝廷命官,這價錢真的不算多。”長沙和湘西交界處,李公甫握著水煙袋狠狠的吸了一口道。“畢竟我們這些敢在湘西地界上討口飯的,做的就是這送命的買賣,走鬼道賺活人的錢,不是欠著別人錢的,就是有說不出苦衷的人。要不,誰來”
“ 李幫副,我知道你們馬幫價錢公道,可我實在是沒那麽多啊。”對麵的青年雙手扣著桌子,已經滿臉淌淚,幾乎快要跪下來懇求。“我這次從長沙不遠千裏來到湘西就是要買這泥鰍蠱,回去好讓這狗官,淫賊,讓他生不如死。”
李公甫又猛嘬了一口,連著那大山裏的潮氣在肺髒裏滾了幾滾,仰頭對天噴了出去。“大山裏的瘴氣折人壽的。”他尷尬的笑了笑,在他那也算白淨的臉上顯得有點不自然的滑稽。做買賣他喜歡手麵闊綽隻求達到目的的黑道人物,也喜歡那些好說好散的各類三五九等。畢竟說蟲子的價錢賣到了天上這種買賣,也不是誰都可以接受的。隻是像青年這種怎麽洗也洗不淨的豬油膏最是讓他頭疼。
李公甫是老馬幫了,走湘西這條路也有十多年了。在山外人眼裏這裏是窮山惡水,脹氣彌漫毒蟲橫行的蠻荒之地。除了少量的流民和舉止古怪的山民。從大唐到民國曆來沒有朝廷把官道設在這個地界上。官不踏進的土地上,賣山貨的馬幫就成了不成文的通商大使。李公甫摸了摸自己唏噓的胡茬想起了清末,湖南總督馬濤的那句話,“湘西這大山裏無官之處你便是官的口頭封號。”
毒蟲橫行出奇珍,這大山裏的苗民裏出產各種奇異的蠱。為遠古之時所傳,並隻在苗族女子之中有所流傳,世循傳女不傳男,其他民族不曾有。比如廣為流傳的金蠶蠱,服用之後可續命半日。無論是多重的病症隻要在心跳之前服下就有效,足夠和親人料理後事了
。還有種辟邪的珠子,通體發黃,據說是湘西大山裏一種蟾蜍膽裏的結石,家裏如有一顆放與家中任何角落可保方圓百尺內無蟲可近。還有男女會心甘情願**的粘粘蠱,增加氣力的石頭蠱。。。這些價值不菲異寶都是馬幫裏的硬通貨。山外的達官貴人無不趨之若鶩。可惜由於這製蠱之術,隻有山民苗族的分支蠱苗女性一族會製。蠱苗的蠱母又性情怪異加上大山瘴氣毒蟲。能夠進出兩三回的馬幫已經是少之又少,更不用說以此發財立業的了。
李公甫對這個年輕人有些好奇。他們是半道在進湘西最後的一個驛站相遇的。那時這個年輕人已經接連等了馬幫三月有餘。身上的盤纏還有上百大洋卻不肯吃上一頓上好的酒食。後來李公甫才知道。青年名叫許仙是長沙有名的茶葉大戶許明誠之子。雖是側室所生下,卻也重情重義。
“李幫主,這一百塊大洋還是小生變賣了家人的首飾和自己的那點可憐的家業所得。您在不收下就是要了小生這條小命,我也確實在難多出半塊了。”
“ 哎。。。你這又是何苦呢,把自己的家產都變賣了,隻為給一個春宵一刻的女人報仇?”李公甫咧著嘴哈哈氣道。”許公子還是個癡情的種,那女娃子想必也該死得瞑目了。”
李公甫話還沒說完,許仙竟跪在了他的身前,淚如雨下:“李大哥,您不念素素被那淫賊蹂躪至死得可憐,也念小生這一腔癡情,就開恩一次吧 。”
李公甫,好是心煩。擦了把火,點燃了煙草,又瞅了許仙一眼。慢慢的說,“許公子也算是重情重義之人,不像我們這些大老粗,睡過的女娃子也不少,到現在老了一個也記不起來了。”
說到這,李公甫幹笑了兩聲怔了怔好像想到了什麽,他吐了口煙霧“管你也是麻煩!哎。。。我試試吧,卻不一定成。”
喝碗酒啊,撒泡尿啊,
大咧咧的妹子,愛哥哥
哎呦嘿,走湘西,愛哥哥,
哎呦嘿,蟲蛇裏,奪財氣
馬幫裏唱著粗俗不堪但又壯誌豪情的山歌,整個營地在黑夜中沉寂下來,雨還是沒完沒了的下著。
“事就是這麽個事,各位兄弟們看怎麽辦吧。咱們馬幫,要是同意的話,剩餘的九百塊大洋我老李自己墊上了,要是不同意的,兄弟們就當我李公甫放了個屁,哈哈,走湘西除了膽子就是寂寞了哈哈~~~·····”李公甫輕描淡寫的描述著他早上在驛站和許仙的對話。
“公甫,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馬幫中部傳來。你這吊兒郎當的勁什麽時候也該改改,莫不是讓烏水鎮上的小女人們睡的也兒女情長了吧,心裏也不過個事。法海幹咳了兩聲,“咱們拎著腦袋做生意。你聽小白臉講個酸曲就賣了人情,不太合適吧。”說話這人是馬幫的頭目法海,從他那刀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篝火照的他一臉鐵青,讓人不敢琢磨。
” 哎,嗬嗬,我這都是道上的閑話,閑話,兄弟們趕山,都是不要命的主。我說說也好解解悶子,回頭我就把他打發了,讓他自己求蠱母去。”李公甫幹笑了兩聲,轉過頭問那邊牽馬的小夥子道,“是不是寶山”
李公甫有點怕法海,這誰都看得出來,馬幫裏隻是知道他和法海的父親徐胖子關係匪淺。法海以前就是這烏水鎮人,他花了大價錢雇了李公甫這個老活寶。據說法海的老相好是蛇王寨的一名蠱女,所以這蟲蠱奇珍的買賣隻有他的馬幫最為安全。可法海從來沒有談過這些,也沒人敢問。這蠻荒的地界,亂打聽可是會死人的道理誰都明白。 寶山嘿嘿的笑著,這裏除了法海還輪不到他摻和進去討不是。一時間雨下了更大了,仿佛永遠不會停止
夜深的時候,湘西的驛館裏已經沒什麽客人。山裏的夜靜的有些發冷,許仙正蠻無聊賴的守著沸騰的茶水鍋在發呆。他撇了一眼這裏的老板,吐了一口渾濁的酒氣,迷迷糊糊的說,“素素,素素。你許哥哥就是死在這大山裏也一定為你報仇。”第二天許仙就自己走進了這看不見頭的深山。
很多年後,法海在女媧廟出家,想想經常也會感歎,他當時應該隨著李公甫的意思,滿足了許仙的心願不讓他去女媧廟,他也就見不到白素貞,也許就不會有那麽多的不堪回首。
在驛站準備了三個月貨物後法海的馬幫也上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