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四章 尾聲
[緣起緣落緣歸處]
一年過去了，董恒在我心裏扯開的那道傷，正漸漸痊愈，可有時還會在看不到的地方隱隱作痛。
我知道江越來美國的目的，對他，我更多的是感激，現在的我，還沒有準備好敞開心扉接受一段新感情，心裏帶著一個人的影子去麵對他的愛，這對他不公平。我不想欺騙自己，更不想欺騙他，江越是個好男人，隻是，我們都被緣分捉弄。
江越會陪我上每一節課，課堂上，他不和我坐在一起，說怕分散我的注意力，而他會找個角落的位子坐好，抱著電腦忙起來。
有一次去江越家吃飯，趁他去接電話，管家才告訴我，江越白天處理公司文件，因為時差，常常半夜開電話和視頻會議。可每每出現在我麵前的他，總是笑容明媚，精力充沛，沒有一點疲憊的樣子。
今天上午有課，正準備出門，看到江越的車又準時停在門口。
"江哥，你不用每次都來接我上課，你也不用留在美國陪我，公司有那麽多重要的事等著你，你回國吧。"
他微微一笑，在陽光下格外溫暖，"你有拒絕我的權力，我也有拒絕接受你拒絕的權力。重要的事很多，但重要中的重要，卻隻有一件事。"
我忍俊不禁，"你像在說繞口令。"
"走吧，華小姐，再不出發，我們可要遲到了。"
就這樣，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出遊，一起逛街……他批複文件的時候，我在一旁靜靜看書；我看一些無厘頭搞笑節目的時候，他也會笑的前仰後合；我不喜歡吃的菜，通通丟進他碗裏；我們一起挑選禮服出席朋友聚會……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依賴感，見不到他的時候竟然會想他，有話想訴說，第一個想到的居然也是他，我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總之，他已經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
自從江越來了美國，爸媽和華曉的電話也漸漸少了，有時候我主動打回去，他們也不再是以往對生活上的噓寒問暖，似乎對我在這裏的狀況十分放心。
時間在變，心境在變，一切都在變，任何波瀾都會在歲月的長河中銷聲匿跡。我在美國兩年半的課程結束了。想到回國這一天，我心裏除了坦然，沒有其他複雜的情緒。
當然，和我一起回國的是江越。
再次回到北京，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帶著整理好的心情，我要重新開始這裏的生活。回國第二天，便回公司上班，爸媽看到我的轉變，默默讚歎我真的長大了，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我的滿足感溢於言表，還有什麽比讓家人開心更重要的事……
江越也投入到日常的忙碌中，有時一大早跑來家裏吃早餐，理由是我家的早餐比他家的好吃。下班後不請自來吃晚餐，理由是我家的晚餐比他家的好吃……好在爸媽和華曉都喜歡他，還有聊不完的話題，就默許了他這種'蹭飯'行為。後來，晚餐竟然要等到江越出現才能開飯……
而我，似乎更享受這樣的陪伴。
今天是周末，江越說帶我去爬山，在市內呼吸了一周的尾氣，周末給肺洗個澡。
他帶我來到靈山，我一步三歇，走不動了他背我，終於在他的鼓勵下爬到山頂。結果是我還好，他卻有種體力透支的感覺，看著他氣喘籲籲的樣子，久違的幸福感在我心底慢慢滋生。
從山頂俯看，周邊景色美到令人窒息，整片的綠色，還有各色花點綴其中，空氣清新透涼，我忍不住大口呼吸，好好給肺洗個澡，天空不時傳來鳥兒的叫聲，像是在盡情歡唱。
我躺在地上，聞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如置身仙境，身體每個細胞都在快樂舒展。
"江哥，今天為什麽帶我來這裏，我很喜歡，以後我們經常來怎麽樣？"
"這裏是北京的最高峰，離天最近的地方，我想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他的語氣波瀾不驚。
"……"他的答案出乎預料，我一時無言以對。
他站起身，拉我起來，柔情的看著我，還未等我回過神，他單膝跪地，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取出戒指，"華一，嫁給我好不好？讓我用餘下的幾十年，陪著你，照顧你。"
這一幕，我很感動，真的，隻是這一切開始的太快，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曾經無數次問自己，到底什麽時候才算做好準備，到底要做什麽準備！我也不清楚。或許是一朝被蛇咬的後遺症……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害人害己。
"江哥，這個世界上，我最怕傷害的人就是你，我很在乎我們之間的友情，所以，就讓這份友情保持原本美好的樣子，不要去破壞它。"
"……"
"江哥，對不起，你值得擁有一份完整的幸福。"
"……"
"我們相遇在錯的時間，這也是命。"
江越緩緩站起身，眼眶一點點變紅，突然間緊緊攫住我的胳膊，"華一！你是唯一敢拒絕我的人，而且不止一次！你說！為什麽這樣對我！為什麽要糟蹋自己！難道你這輩子心裏就隻有那個男人的位置嗎？無論他怎麽對你，你都準備一直等他回來嗎？"
"放手！你弄疼我了……"
他置若罔聞，"我哪裏比他差！為什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要你的友情！我要你愛我！愛我！"
"我沒有等他！"
"那你為什麽不能接受我！你說！要我怎麽做，你才肯接受我！你說啊！"
看著江越現在傷心絕望的樣子，我很心疼，更恨我自己，眼淚傾盆而出。
江越的手一點點鬆開，向後趔趄幾步，不再說話，轉過身看向遠處的山峰。
他站在那裏，許久未動。
我站在身後，想上前安慰，可他現在最不需要的，應該就是我的安慰，我甚至不確定他是否還想看到我這張臉。
就這樣悄悄離開吧，不要再有爭吵，不要再有傷害，即使不能在一起，還有曾經的美好記憶。
我轉身準備下山。
"我送你回去。"他在身後說。
一路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第一次覺得這輛車的密封這麽好，隔絕了一切聲音，讓車內安靜的可以聽到心在流淚的聲音。
那天後，江越沒有再來家裏吃飯，在公司也很少能碰到他，有時為了項目的事去高特集團，他安排別人接待我。他似乎就這樣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以為自己能麵對沒有他的生活，一切隻是時間問題，我習慣了依賴他，時間久了，我會擺脫這種'惡習'。可我終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時間越久，竟越是想他，心裏全是他，我很奇怪，難道這種感覺——是愛嗎？我是從什麽時候愛上了他？
那時為了把董恒從心裏趕走，我毅然決然去了美國，可現在，並不想把江越從心裏趕走，我到底怎麽了……
去找他嗎？他一定不願意見我，不然也不會躲著我。也許現在，他在做當初和我一樣的事，找個沒有我的地方，把我從心裏趕走……
手機響了，是華曉。
"姐，什麽事？"
"華一，江越住院了，我把地址發給你，你知道該怎麽做。"
住院……
我頓時六神無主，他怎麽了？嚴重嗎？焦急、擔心、自責，所有的不安頃刻湧現。
都怪我！
我衝出大廈，攔輛出租，直奔醫院，不停的祈求，"江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
終於找到病房，華曉和助理站在外麵，我正要衝進病房，被華曉拉住，"醫生在裏麵，我們要等一下。"
透過窗戶，看到病床邊圍著幾個醫生，所有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努力鎮定自己，可還是哭成淚人，"姐，他到底怎麽了……"
"我們今天去工地視察，他突然暈倒了。"
助理接話，"江總這段時間情緒不好，不怎麽吃飯，總說沒胃口，我們勸他吃東西，他就大發脾氣，工作起來沒時沒點，還總喝的爛醉如泥，他這樣下去，身體不垮才怪……"
說話間，醫生出來了。
"醫生，他怎麽樣？"
"江總……"
後麵的話沒有聽到，醫生出來的瞬間，我已衝進了病房。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他，麵無血色，整個人瘦了一圈，很重的黑眼圈，很虛弱……
"華一……你怎麽來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和你沒關係……我沒事，不用擔心。"
我坐在病床邊，抱住他，"你說要照顧我的，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麽照顧我……"
他揉揉我的頭發，"我真的沒事……"
我坐起身，擦幹眼淚，認真的看著他，"戒指還在嗎？"
他一怔，"怎麽問這個？在車裏。"
"江越，你願意娶我嗎？用你餘下的幾十年，陪著我，照顧我。"
他徹底怔住。
"江總，我在等著你的回答。你是用沉默拒絕我的求婚嗎？"
他緊繃的臉上泛起不可置信的笑，"華小姐，你用這招安慰病人，我可是會當真的，我會……"
後麵的話消失在我們唇間，我俯身，深深吻住他，唇齒盡占，舌間纏綿中滿是氤氳的繾綣，我肆意攫取此刻的溫存，直到覺得臉頰在灼燒，才戀戀不舍的分開。
"江越……你還認為我是在安慰病人嗎？"
此時的江越，怔忪的眸子波光瀲灩，慘白的麵孔點綴著緋紅，虛弱的聲音轉變成動聽的柔和，"華一，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我害怕再次失去，所以將自己封鎖起來。可你硬生生闖進我的生活，這段日子，我不清楚自己對你究竟是什麽心態，但我很清楚，我已經深深依賴上你，看到你會高興，看不到你會思念，也許，我早已愛上你，隻是自己不敢承認。你這麽久不理我，我害怕，害怕會失去你，所以，我不要再做鴕鳥，江越，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江越強撐著稍稍坐起身，靠在床頭，拉我坐在他懷裏，"你知道我等這三個字，等了有多久嗎？"
我佯作生氣，"你還沒有回答願不願意娶我。"
"願意！當然願意！"
他試圖下床，沒動幾下便氣喘籲籲，我連忙製止，"你要幹什麽？你現在很虛弱，不能亂動。"
"求婚怎麽可以沒有戒指，我去取……我要親手給你戴上才放心，這樣你就不能反悔了……"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今天是我向你求婚，戒指應該我去準備。"
我剪下一段果籃的包裝帶，挽成一個圈，套在江越左手無名指上，"戴了我的戒指，你沒有機會反悔了。"
江越無奈的笑著搖搖頭，"華小姐果真別出心裁。"
"江先生答應了我的求婚，從今往後，你的身體是我華一的私有財產，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快點好起來，如果再有什麽差池，我饒不了你！"
"遵命！我的主人！"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問問醫生你的情況。"
他拉著我的手不肯放開，投來'乞憐'的眼神，此時像足了耍賴的大男孩。
我輕啄一下他的額頭，他還是不肯放手。
吻一下他的臉頰，不肯放手。
再次吻上他那菲薄的唇，突然間他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翻身我被壓在身下，"華一，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等的差一點就放棄……現在你終於是我的女人，休想再從我手裏逃掉……"
我想說話，卻被他的唇牢牢堵上，我隻感覺自己在一點點窒息，心髒狂蹦亂跳。他的吻一路向下，脖頸，胸
口……我慌忙掙脫，跳下床，"這裏是醫院……我……我去找醫生……"，我不敢回頭，整好衣服，害羞的跑出病房。
一出病房和華曉撞個滿懷。
華曉上下打量我，笑容頗有深意，"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
"你現在這表情，明顯是墜入愛河無法自拔的赤裸裸炫耀，說吧，你把裏麵那位怎麽著了。"
"醫生……醫生怎麽說，嚴重嗎？"
"醫生說他沒什麽大礙，注意休息，注意飲食，調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你別岔開話題，進去呆了那麽久，出來麵紅耳赤的，你倆和好了吧。"
"姐，我向他求婚了……"
華曉笑出聲，"華二小姐，你的天馬行空無人能及，這求婚地點也很浪漫，江越現在病成這樣，你這叫趁火打劫。"
"姐，你就別取笑我了，我是認真的。"
華曉一副欣慰的神態，"華一，祝福你，你終於得到應有的幸福了。江越是個好男人，好好珍惜。把你交給他，爸媽和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謝謝姐，我們一定會幸福的。隻是，你什麽時候抓個姐夫回來，那我們家就更完整了。"
"我還是不去占名額了。"華曉笑的很燦爛，我也跟著笑出聲，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發自內心的笑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讓身體每一個細胞綻放，一掃心底積鬱的陰霾。
華曉的辦事效率不容置疑，還未等我從醫師辦公室回來，爸媽便知道了我和江越的好消息。電話緊接著追來，透著聽筒，便能感受到他們難以掩飾的喜悅。
江越在醫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一是公司的事多，二是我們的婚禮提上日程。
婚禮訂在三個月後。
我們的婚禮成了兩家人的頭等大事，除了我和江越，每個人親自上陣，像打了雞血一樣精力充沛。華曉為了婚紗在巴黎和意大利來回跑；媽媽為了婚禮蛋糕一天恨不能跑遍全北京城的西點店；江伯母為了婚紗照請來台灣頂級攝影師；從來不過問生活瑣事的爸爸也加入'婚禮籌備小組'，竟為請柬這樣的小事給出意見……
我和江越似乎成了局外人，有時甚至懷疑，到底是誰結婚。用華曉的話說，"你們到時候負責人出現就行。"
看著兩家人忙碌中的喜悅，我和江越有說不出的幸福感。
我們也懶得參與籌備，累人。利用難得清閑，沉浸在彼此甜蜜的陪伴中，每一天都像在談戀愛，欣喜、激動、感恩共存。繞了這麽大一圈才走到一起，我們要將過去失去的時間，化成現在的分秒珍惜，去好好愛對方。
愛情不經意間悄然開始，慢慢萌芽，根深蒂固，從此出現了兩個相愛的人，在家人的祝福中與子偕老，我想，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而我，就是其中的幸運兒。感激上蒼讓我遇到他，感激上蒼讓他沒有放棄我，我會用餘生的幾十年，好好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愛情。
婚禮如期舉行，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出席，各路記者更是將主會場包圍的水泄不通。今天各大媒體的頭條都是我們的婚訊——"高特集團、YH集團喜結連理"、"高特少東家迎娶YH千金"……
江越看出我的緊張，緊緊拉著我的手，"有我在。"
他的眼神——堅定，我的心便——安定。
番外一 那一天的董恒和李楠
[緣起緣落緣歸處]
董恒向華一求婚當晚，回到家，打開門發現客廳亮著燈，無奈的笑著搖搖頭，一定又是華一偷偷跑來了，越來越喜歡她這樣黏著他。
他親昵的叫，"華一，你偷溜的速度越來越有長進，居然趕在我前麵到了。快出來奉上擁抱。"
他沒有得到回應，從臥室裏走出的人，讓他愣怔在原地。
李楠笑臉相迎，"你回來了。"
董恒倏地板起麵孔，"李楠，請你今後不要不請自來，我們現在最好還是劃清界線。"
他走到沙發前，拿起她的包，"我送你回去，這是最後一次。"
李楠站在原地，低著頭，淚水一滴滴落下。
看她這個樣子，他的聲音柔和起來，"找我有事嗎？"
"大熊，和你離婚是我做的最愚蠢的決定，我知道錯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李楠聲音哽咽，幾近乞求。
"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被原諒……我們回不去了。"
"能回去能回去的……我們在一起那麽多年，有多快樂，難道你忘了嗎？"
"李楠，當你決定和廖伯升在一起的時候，當你求我放你走的，我和你之間，一切美好和快樂就徹底結束了。現在你和他分手，跑回來找我，你把我當什麽！"
"對不起……都怪我鬼迷心竅，做了不該做的事……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說，要我怎麽做才肯原諒我！你說啊！我什麽都願意……"她一步上前，緊緊抱住他。
董恒用了很大力氣才將她推開，"李楠，你冷靜點！我們不可能重新開始！"
"是因為華一，對不對？你愛她嗎……"
"即使沒有她，我們也不可能重新開始！我很愛華一，我已向她求婚，所以，我們今後不要再見麵了，我會換掉門鎖密碼。希望你能開始新的生活。"
"求婚……"李楠仿佛一瞬間被抽空了氣力，跌坐在地上。他堅定的眼神告訴她，事已至此，無力回天。
失去才懂得珍惜，李楠早已悔青了腸子。她不能再失去他，即使有最後一線希望得到他，她也願付出一切代價！心中那個反複被否定的計劃，此時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即使以後他會恨她……
"董恒，可以陪我喝最後一杯酒嗎，算我……祝福你們……白頭偕老……"
"……好。"
董恒正要去拿酒，李楠站起身，"讓我去拿吧，這個家，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呆在這裏。"
李楠拖著身子走進廚房，拿出兩個酒杯，摸出口袋裏那包白色粉末，沒有絲毫遲疑，全部倒進其中一個杯子，再倒入酒攪拌均勻，不留痕跡。看著這杯酒，她想哭又想笑——哭，為自己竟要通過這樣的方式留住他；笑，他一定會在她身邊，哪怕隻有軀殼……
她粉飾好笑容，走到他麵前，將酒遞給他，"大熊，祝福你和華一，幸福快樂。"
董恒一仰頭，將酒灌進肚裏，"走吧，送你回去。"
還未走到門口，董恒突然覺得頭重腳輕，雙腿發軟，眼前忽明忽暗，頭昏昏沉沉，整個人搖搖欲墜。李楠連忙架住他，扶他進臥室，扔在床上。緊接著他渾身燥熱難耐，意識漸漸混亂，他想坐起身，剛支撐起身體，又重重摔倒在床。
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屬於自己的男人，李楠嘴角上揚。今晚，他依舊專屬於她。
她俯在耳邊，輕輕說，"對不起大熊，我說過，為了得到你，我什麽都願意做……"
她扯光他的衣服，也扯光自己的衣服。架好相機，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她不由得再次揚了揚嘴角。
男人心軟的一瞬，就是劫數的開始，董恒也難逃浩劫。
這一夜，當她爬上他的身體，當他燥熱堅挺的器官感受到微涼濡濕的柔軟觸感，他如同脫籠的困獸，肆意發泄雄性本能。她攥緊拳頭忍著疼，任憑他蹂躪。除了這樣的方式，她無路可走，即使再大的疼，她咬碎牙齒也要忍受……
不知睡了多久，董恒半夢半醒中覺得口幹舌燥，頭疼欲裂，睜開眼睛，四周模糊一片，他用力揉揉眼睛，光線在眼前一點點聚焦。他想坐起身，卻覺得腰又酸又脹的疼，左臂也麻木到沒有知覺，他試著活動下胳膊，這才發現懷裏竟睡著一個人……
他徹底清醒了。
李楠怎麽會在這兒？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兩個光裸的身體，就這樣零距離抱在一起，衣服淩亂的散在四周。再看看李楠，脖頸，肩胛，胸前，到處都是或紅或青或紫的痕跡，他不敢再往下看，更不敢想這些是不是他肆虐過的'罪證'……
他猛的坐起身，跳下床，慌亂套上衣服，背脊發涼，渾身滲著冷汗。
眼前這一切讓他驚慌失措，敲破腦袋也回憶不起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楠被他吵醒，慢慢睜開眼睛，看著他手足無措，在她的預料中，她故作無辜，嬌嗔到，"大熊，你真壞，昨晚折騰了那麽久，我這條命差點被你奪去。"
"昨晚……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你沒有印象嗎？"她指指胸前的吻痕，"這些可都是你的傑作。"
他轉過身，看向窗外，"請你把衣服穿上。"
李楠披上衣服，站在他身後，環住他的腰，"昨晚那麽熱情，現在怎麽這麽冷漠……如果你想要，我還可以給……"
董恒猛的轉過身，怒火中燒，抓住她的手腕，力氣之大似乎預將其折斷，"昨晚的酒裏……"
"對！你猜的沒錯！我不知道除了這種方式，還有什麽辦法能留住你！是你逼我的！"
"李楠，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大熊，求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十多年的感情，你怎麽說放棄就放棄呢……"
"放棄我們十多年感情的人不是我！是你！你把感情當什麽？玩具嗎？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丟在一邊，去尋找新的玩具？李楠，你太自私了，從來不考慮我的感受。我對你的感情早被絕望耗光了，所以，不要讓我恨你，你走吧……"
李楠心一橫，索性到了這種地步，魚死網破也是值得一試的辦法。她拿出相機，摁下播放鍵，激情下不受控的呻吟聲重重敲擊著董恒的耳膜。
他奪過相機，看著不堪入目的畫麵，隻覺得心髒被一隻手緊緊攫住，無法呼吸。
李楠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你說如果華家二千金，或者華家任何一個人看到這段視頻，他們會做什麽。"
"你怎麽變的這麽狠毒！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們……"
話未說完，被董恒大聲打斷，"不可能！"
"那你就等著向華家慢慢解釋這段視頻吧！我想，即使天真的華一願意一再相信你，可那位華總裁，就沒那麽容易了吧。"
董恒覺得四肢酥軟，貼著窗戶滑坐在地上。該怎麽辦？他知道李楠的性格，拍視頻這樣的事都做的出，她一定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一定還能做出更出格的事……麵對這樣的視頻，華一即使再天真，他也百口莫辯。
"你這樣做有什麽意義？李楠，你清醒點，無論你做什麽，我不可能再愛你，現在的你讓我覺得陌生……"
"你可以罵我不擇手段，可以恨我，可我沒有別的辦法，我一直把你當親人，除了你，我一無所有，現在連你都討厭我，我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李楠眼中閃過一絲絕望，深吸口氣，頃刻間做出一個讓董恒徹底亂了陣腳的決定，她衝進廚房，拿水果刀深深割上自己的手腕，還未等董恒緩過神，"砰"的一聲悶響，李楠倒在血泊中……
董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李楠送到了醫院，坐在搶救室門外的長凳上，腦子裏始終是她躺在懷裏奄奄一息的畫麵，這個女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氣，可以不顧一切賭上生命……
他恨這個女人，總有辦法讓他痛不欲生，現在的自殺，如同幾年前的背叛，在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無情踐踏。
曾經，他把全部的愛給她，換來的是她在另一個男人膝下承歡。現在，他好不容易走出她的陰影，她卻再度出現擾亂他的生活。
有一點董恒是確
定的，這個女人早已把他的愛揮霍光了，他對她現在最多隻能算同情，無論過往多麽相愛，都已成過去式。愛情就是這樣，愛很容易，不愛也很容易，所以在相愛的時候要好好珍惜，一旦到了不愛的時候，所有的試圖挽回，隻會讓自己在痛苦的漩渦中越陷越深。
他現在愛的是華一，也是華一把他從那片痛苦的泥藻中解救出來，他不能辜負她，不能讓她傷心難過，可眼前這一切，要怎樣向她解釋……
剛才醫生說李楠失血過多，生死未卜，如果真的發生什麽不測，他該怎樣麵對，她畢竟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多年……
董恒恨現在的自己，怎麽就一步步走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麵！
李楠終於被推了出來，醫生說算她命大，保住一條命。董恒長舒口氣。
李楠還未蘇醒，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顯得臉色更加慘白。
董恒坐在病床邊，反複想著怎樣向華一解釋發生的一切，或者抱著僥幸心態，什麽都不說，讓這件事悄悄過去。可紙終究包不住火，萬一哪天被華一發現，他不敢想後果。越想越矛盾，董恒嘲笑自己，為什麽在感情麵前，總會舉棋不定。
"大熊……"
一個虛弱的聲音拉回董恒的思緒。
"大熊……我還活著嗎？"
董恒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氣急敗壞？不是，他怎麽能對剛經曆了生死的人發脾氣；欣喜不已？不是，雖然李楠撿回一條命，但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總之，他的聲音是柔和的，"你怎麽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大熊，這幾天……你能陪陪我嗎？"
"我會請護工照顧你。"
"我不要護工……我在這裏沒有親人，連個能說上話的朋友也沒有……求你，不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醫院……我……害怕。"
"……"
"你擔心華一誤會，對不對？我向你保證，等我好了，我向她解釋，今後絕不會再糾纏你……"
"……"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做了這麽多愚蠢的事，我死有餘辜……可是大熊，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我知道自己沒資格對你說'愛'，經過這一切，更不奢求你會原諒我，所以隻求你能留下來陪我幾天，就算對一個朋友的施舍吧……走出這個醫院，你我從此便是陌生人。"
董恒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李楠清楚，這是他默認同意的信號，不禁心裏暗自高興。
看來今天他得留在醫院，這是最後一次陪在這個女人身邊。
董恒走出病房，拿出手機撥通助理電話，安排了今天的工作。接著買點吃的帶給李楠，感受著他的照顧，李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幾年前，她生病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圍著她寸步不離，她更加確定，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隻要能將這個男人奪回身邊，再死一次也願意！
原本今天董恒要回華家談結婚的事，現在這種情形，李楠情緒不穩，他不能離開醫院，結婚的事隻能拖後再說，他心神不寧，有種說不出的不安。
轉眼已是下午，李楠看出董恒的坐立不安，她有些動容卻沒有辦法，她必須留住他，此時心軟會讓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
她聲音虛弱到任何聽到的人都會心疼，"大熊，我……頭好暈……"
"我去叫醫生。"
看著他頹唐的背影，她自嘲，生活有時要靠演技，拚盡全力去表演，隻希望能得到預設中的美好落幕，至於過程，不管什麽情緒，總會被時間褪去顏色的。
虛掩的門縫外，隱約傳來他的聲音，"華一，海南的項目出了點問題，我需要趕去處理。"
她笑了笑，這個男人還是放不下自己，她沒有賭錯……
董恒盡心照顧李楠，隻希望她早日康複，彼此盡早劃清界限，可有的界限，越想劃清，越會事與願違，錯就錯在一開始的猶豫不決，讓原本清晰的格局變的混亂，早已沒有了界限的容身之地。
幾天後，李楠做最後一次身體檢查，如果沒什麽問題，就可以出院了，董恒這幾天陰鬱的臉上終於泛起一絲笑容。
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等他的卻是一個讓他徹底墜入深淵的消息——李楠懷孕了！按時間算，正是那夜瘋狂的孽果……
他，大腦一片空白，身心俱疲，老天為什麽要開這樣無情的玩笑！他要和這個早已不愛的女人斷的幹幹淨淨，開始新的生活，這個女人卻懷了他的孩子……
她，欣喜不已，所有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她了解他，他不會不負責的丟下自己的骨肉，即使今後的生活裏，他隻是一個帶著冰封心髒的軀殼，她也要守在他身邊，相信他的心總有一天會融化……
女人就是這樣，逼不得已的時候，隻能用身體創造一個生命來挽住男人……可悲、可憐、可恥又何妨，總比無路可走強。
"李楠，這個孩子……不能要……"
"為什麽？？？這是你的骨肉，你忍心就這樣殺了他？！"
"我們不可能在一起！這個孩子完全是錯誤造成的，你把他帶到一個沒有愛的世界，太殘忍……"
"他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他！即使沒有爸爸，他還有媽媽，我會好好愛他！你是怕承擔責任吧，放心！這孩子不要你管！你走吧！"
"你知道我不可能置之不理！冷靜點……你想過以後的生活嗎？難道……"
"夠了！我不想聽！總之，這個孩子我一定會生下！"
看著李楠決絕的神情，董恒清楚，她現在情緒激動，繼續爭論隻是徒勞，說不定又會導致過激的行為。
他該怎麽辦？
他不能讓這個孩子來到世上，也不能綁她去做手術。或許，隻有等她情緒稍穩定些，再慢慢說服她……
番外二 董恒消失
[緣起緣落緣歸處]
在李楠麵前，董恒最終選擇了妥協，他怎麽也不會想到，今天的猶豫不決像一個埋在身邊的炸彈，總有一天將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董恒想了各種辦法說服李楠拿掉孩子，她還是鐵了心要把孩子生下來。他不忍心就這樣拋下她不管，可如果就這樣拖下去，總有一天會被華一發現。他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時間就在惶惶不可終日中一分一秒流逝。
李楠仗著肚子裏的孩子，更加肆無忌憚，她知道現在是挽回這個男人唯一的機會，錯過了，她將永遠失去他。
她經常提起他們曾經生活的快樂片段，要求他和她一起生活，董恒稍有拒絕，她便用孩子做砝碼要挾。
該來的終究來了。華一今天找上門，看著她絕望的眼神，董恒知道所有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可他真的愛她，她轉身離去，他的心在滴血。李楠此刻歇斯底裏，董恒不能去追華一，否則她真能做出一屍兩命的事。他多麽希望華一能再給他一次機會，聽他好好解釋……
他呆在原地，李楠一步上前，"大熊，我們回家吧。"
他行屍走肉般拖著步子，跟著她回家，始終不再說一句話。
許久，他抬起頭，窗外已灑下夕陽的餘暉，今天又將走向結局。
"李楠，我們平心靜氣的好好談談吧。"
"大熊，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不能沒有你。給我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我們會回到從前那樣的。"
"這一切鬧劇該結束了，我再說一遍，也是最後一遍，我不可能再和你生活在一起，所以，請你把孩子拿到吧，算是放過我，也是放過你。"
"我不要……這個孩子是我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沒有他，我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董恒緩緩站起身，"你好自為之……"
"你幹什麽去？"
"去找華一……我愛她，不能失去她……她那麽信任我，我卻一再辜負她，我覺得自己簡直禽獸不如……"
李楠收住淚水，"難道為了那個女人，你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要了嗎？"
"你用陰謀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你給我下藥，這是孩子未來是否會健康都難說，再讓他生長在一個沒有愛的環境中，他也是你的骨肉，如果你真的為他有過絲毫考慮，就不應該留下他！"
說完，董恒奪門而出，一遍遍打華一的電話，提示已關機，一路飆車來到華家，除了阿姨，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他幾近哀求，阿姨始終沒有告訴他華一去了哪裏。
他打華曉的電話，沒有接通。
他背水一戰，直接把電話打給華總裁，接通了，卻得到一句"你和華一從此形同陌路"。
他去YH找，去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瘋狂的找，可依舊沒有華一的下落……
一天、兩天、三天、五天過去了，華一音訊全無，他幾次去華家都吃了閉門羹，有一次阿姨看他可憐，偷偷告訴他"華一離開了，不會回來了"，他的心像被掏空一樣，絕望傾盆而下，壓的他幾度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把尖刀，刺的五髒六腑生疼。
天下之大，華一你到底在哪兒……
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慌忙接聽。
"華一！是你嗎？"
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是董先生嗎？李楠您認識嗎？"
"認識……"
"那您趕快來S醫院，她出事了。"
又是這個女人，他為什麽不肯放過自己，這次又是什麽陰謀！
"你轉告她，這招我受夠了，請她……"
"她真的出事了，正在醫院，我看她手機通話記錄裏有你的號碼，所以才通知你的。"
趕到醫院，李楠剛做完手術，命是保住了，孩子沒了……
董恒看著她這張芊弱的臉，不禁苦笑，上輩子一定是欠這個女人的，注定這輩子糾纏不清，曾經那麽愛她，和她結婚，曾經又因為她的背叛對她恨之入骨，而現在，麵對她，沒有絲毫情感，愛恨早已和她無關。
愛，他愛華一，不敢想那樣喜歡黏著他的她，竟決絕的離開，他一定把她傷的很深……他今後大概也不會有愛的勇氣了吧。
恨，他恨自己，總試圖兩全，結果卻傷害了兩個女人。
李楠恢複的很快。今天董恒照例來看她，卻人去樓空，隻留下一張紙條：
"大熊，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我走了……
你是我唯一愛過的人，以前愛，以後也愛。我一時衝昏頭腦和你離婚，可世間沒有後悔藥。我以為我還有機會，不擇手段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不敢奢望你會原諒我，我真的很抱歉。
過去，對不起；現在，對不起；未來，祝福你。"
都走了……這個城市，隻剩他一個人了……
他還是到處找華一，不相信她真的這麽狠心，一走了之，一點線索都不留給他。
日子一天天過，他的信心一點點被磨滅，生活沒有重心，苦惱沒人訴說，快樂沒人分享，他漸漸自暴自棄，甘願墮落。
他有時候想，如果沒有碰到華一，如果他的生活中一直單純到隻有工作，現在，大概還有個舞台讓他找到自己……可世上哪有什麽如果。
愛情是毒藥，一旦碰觸便會滲透每一寸肌膚，想要割舍，隻會讓自己遍體鱗傷，這就他現在的寫照。
他徹底放棄了，放棄了尋找，放棄了這座滿是她氣息的城市……
他來到一個小縣城，找了份勉強糊口的工作，隱姓埋名的生活，不求別的，隻求一份安寧……
今天，一則新聞轟動全國——高特少東家迎娶YH千金
他摸著屏幕上那張熟悉的麵孔，露出這幾年唯一的微笑，"華一……祝福你……一定要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