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五章
孟南柯批了十五天的假，明月光前些時候因為JY采訪的事情累個夠嗆，後麵住了一個星期的院，這白撿的七天假期當然要好好歇歇。她整天窩在家裏不出門，餓了叫外賣，困了就睡覺，醒了就發呆，提前體驗了一次養老生活。
你不去招惹別人，可總有人來招惹你。
明月光正躺在沙發上曬肚皮，手機響了，是一條短信。
“欠我的飯不打算還了。”一個肯定句，季燁岑發來的。
這條短信讓明月光心神不寧了一整天，她思前想後，想顧輕輕的感受，想自己的立場，想季燁岑的意思，思考到最後，仍舊沒有得出什麽不可推翻的結論，於是她深吸一口氣，給顧輕輕發了條短信，“明天中午，請你和季醫生吃飯。”
顧輕輕很快回複，“好啊，我們一定去。”
透過手機屏幕，明月光仿佛看到了顧輕輕雀躍的臉。
她無法細說自己的心情，七年前她肯為了顧輕輕欺騙季燁岑，七年後她同樣會為了顧輕輕保守真相，但是，如果那份曾經讓她一往無前的友情早就被歲月的風吹得煙消雲散，她的義務是不是也就不必堅守了呢？這是個可怕的想法，明月光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她不能那麽做。
明月光提前將飯店的名字和地址發給了顧輕輕，然後自己一個人去了約定地點。
今天沒以前好運，宮簡這個免費司機最近不知道忙些什麽，上了飛機見不到人，下了飛機更是見不到人，除了她出院那天過來調戲了她一次，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
幸虧前些天發了工資，不然明月光真沒那個閑錢請他們吃飯。不過既然請了，當然不能掉價，明月光定了個包廂，把卡全帶齊了，窩在椅子上閑極無聊的玩手機。
遊戲進行到關鍵時刻，眼看著敵方戰機就要全軍覆沒，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出來接我們。”
等掛掉電話一看，明月光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的飛機居然被那一下卡頓給幹掉了……
這是怎樣的深仇大恨啊！明月光氣勢洶洶地走出包廂，直到了飯店門口還是一身殺氣。
季燁岑穿著深藍色的休閑西裝站在門口，目光投遞到未可知的地方，光是一個背影，就足以讓進出飯店的男女老少為之駐足了。
季燁岑身邊站著一身白色連衣裙的顧輕輕，她在醫院裏穿白色的護士服，出了醫院又是白色的裙子，真是天使一樣的純潔。明月光又看了看自己的行頭，頓時覺得今天的打扮很合適，絕對完美的襯托出顧輕輕的美。
“輕輕，季醫生。”
季燁岑回過頭，棱角分明的麵孔在夕陽的柔化下變得分外瀲灩，明月光自覺不算花癡，可還是沒忍住盯著他多看了幾秒。而季燁岑先看到的卻不是明月光的臉，而是她身上那套藍色運動服，和當年的高中校服很像，穿得這麽隨意，她還真是不把今天的約會當回事。
“小光，好久不見，你身體看起來好多了。”顧輕
輕熱情地拉起明月光的手臂，好姐妹一樣對著她左看右看。
要是七年前的明月光，一定會為了這份親密倍感欣慰，可時至今日，她總覺得她和顧輕輕隔了一堵牆，再也無法真正碰觸到彼此的內心了。麵對著顧輕輕的熱絡，她也隻是笑笑。
“我說不要麻煩你下來，阿岑非是不聽，你不知道，他這人哪都好，就是不太認路，這個飯店我們來過好幾次了，可他還是記不住裏麵的路線。”
顧輕輕說起話來語調歡快，一張臉都是笑意，而季燁岑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兩個人倒真是相處的很好。
“進去再說吧。”明月光打斷了顧輕輕，帶著他們往飯店裏麵走。
三個人落了座，服務員過來點菜。
明月光主隨客便，把菜單給了顧輕輕。
顧輕輕倒也不客氣，一口氣點了六七道菜，最後把菜單交給了明月光，不好意思地說：“我光點阿岑愛吃的了，真是不好意思，小光愛吃什麽就自己點吧。”
不知是不是明月光多想，她覺得今天顧輕輕就是來秀恩愛的。可她又有點傷感，曾經，除了她的父母，顧輕輕是唯一一個清楚的知道她的口味的人，可今天……
物是人非的感觸總是頗為傷懷，明月光沒了食欲，隨便點了兩個菜就讓服務員出去了。
顧輕輕拿起桌上的水杯要喝水，季燁岑卻攔住了她的手，細心的用熱水將顧輕輕的餐具全部燙了一遍，才親手給顧輕輕倒了水，送到了她的手邊。
如果今天是別人的男朋友做了這種事，明月光一定要讚歎一聲體貼，可是換成了季燁岑，她滿心的觸動不過是不堪忍受。
還好飯店效率不低，很快上了菜，明月光開始埋頭狠吃，不怎麽說話。
“小光，你看你，今天是你請我們吃飯，怎麽客人還沒動筷子，你這個主人先吃上了。”顧輕輕開玩笑一樣說了這番話。
饒是明月光臉皮再厚，也不能裝作聽不見繼續吃了，她抹了抹嘴角，端起一杯果汁，對著季燁岑說道：“謝謝季醫生的救命之恩。”
說完就一口喝掉了果汁，酸酸甜甜的味道，明月光倒是希望它苦些澀些，最好是一杯酒。
季燁岑喝了口白水意思一下，他向來不怎麽沾煙酒，今天開了車，更是不會喝酒了。
“你就知道謝他，頭兩天還是我給你送的飯呢，怎麽不記得謝我？”
明月光覺得自己都快瘋了，她再也無法從現在的顧輕輕身上找出以前那個人的影子，從前的顧輕輕隻有受了委屈的時候才會對她撒嬌，如今的她，真是隨時隨地都能撒嬌，讓她特別不適應。
但是裝模作樣的本事明月光還是有的，她又倒了一杯果汁，“輕輕，咱們這麽多年不見，謝謝你還惦記我，謝謝你還照顧我。”
明月光沒有胡說，這是她的真心話，可除了這兩句客套的謝謝，她再也說不出其他了。
顧輕輕終於不再笑了，她點點頭，默默喝了杯裏的果
汁。
之後的畫麵就像被割裂成了兩個世界，一邊是顧輕輕和季燁岑，兩個人你儂我儂，琴瑟和鳴；一邊是明月光，她一個人霸占了一桌子的菜，展現著單身狗的戰鬥力。
直到飯局散了，明月光坐上回去的地鐵，她還是沒能想明白今天這頓飯的意義到底在哪。一頓飯下來，季燁岑連正眼看她的次數都少的可憐，更別提主動和她說話了，如果就是為了寒磣她明月光，他又何必屈尊降貴的主動討她的一頓飯……
明月光覺得，人心的變化真是神奇，她的腦子真是不夠用。
季燁岑把車開到地鐵口停下，他點了一支煙，雲霧繚繞中雙眼晦暗不明，“下車。”
顧輕輕不以為意，坐著不動，“你看到她難受了？我和她認識這麽久，還是頭一次看她難過到就差哭出來。季燁岑，你到底安得什麽心！”
“她有今天，還不是你的功勞。”季燁岑哼了一聲，語氣不冷不淡。
“是，當初是我逼著小光把你讓給我的，可那又怎麽樣，我把事實都告訴你了，也為你鞍前馬後了這麽多年，還不夠嗎？你到底還要記恨我多久？”
“下車，我不想和你說這些。”
顧輕輕哭了，她用力摔上車門，一跺腳進了地鐵站。她已經數不清到底為了季燁岑哭過多少次，可今天這次，卻是最絕望的，以前她哭過，但她幻想著還能挽回季燁岑的心，可現在，她明確知道已經不可能了。自從明月光出現的那一瞬間，她曾經幻想的和季燁岑的未來就破碎了。
顧輕輕拿出手機，她盯著明月光的手機號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沒能撥出去，算了，她還是不夠狠心，不敢將自己的路完全斬斷。
季燁岑吸了四五支煙，車廂裏全是霧氣，他打開車窗通風，頭腦也跟著清醒了些。他回味著剛才明月光的一舉一動，試圖找出一些她傷心難過的表情，可她一直沒有正眼看他，這讓季燁岑很挫敗。
車子再次啟動，來到了明月光所住的小區的外麵。
等了快半個小時，季燁岑才從後車鏡裏看到一身運動服的明月光，她走地很慢，佝僂著腰，像個老太太，如果不是他眼尖，換做別人，還真是很難從茫茫夜色中打撈起她那渺小的身影。
明月光路過了季燁岑的車，連多看一眼都沒有，就那麽擦身而過。
季燁岑眼中的光芒更盛，他真是想掐死這個讓他七年不得安生的有眼無珠的小混蛋。
調整了好久，直到明月光進了小區，季燁岑才平和下心情，緩緩開走了。
明月光，總有一天，我要你眼中除了我，再沒有別的。
明月光進了小區，抬頭頗為深沉地看了看頭頂上半圓的月亮，想吟兩句酸詩舒緩一下心情，可想了半天，也不過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這兩句，感動於自己薄弱的文學修養，明月光也沒了傷春悲秋的矯情，回家睡覺去了。
這一晚，她夢到了季燁岑，夢到了學校操場上的星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