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一章

一個女孩子深夜外出是件十分危險的事,明太太從小就教育明月光十點以後不許離家……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麽濃的夜色中,也是她第一次見識到夜半時分的燈紅酒綠。

出租車司機是個老實人,看明月光下了車,好心提醒著:“小姑娘,少喝點酒,早點回家。”

明月光感激地點頭,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走進了這間名為“魅惑”的酒吧。

才進入酒吧內,明月光就感受到了強烈的眩暈,昏暗不明的舞池裏擁擠不堪,分不清男女的人們互相摩擦著身體,震耳欲聾的音樂響徹耳邊,夾雜著無數嘈雜的巨大聲響仿佛巨浪一波波襲來,配合著五顏六色的閃光燈,殺傷力不容小覷。

“美女,陪哥們喝一杯吧!”

一個穿著不知是短裙還是短褲的紅發男人攔住了明月光的去路。

一束爆閃燈光打到男人臉上,明月光借機看清了他塗脂抹粉的小白臉以及他不飽滿的耳垂上鑲著的五六個耳釘……

如果明太太在,一定會叉著腰罵人:“不三不四的小流氓!”

見明月光沒有反應,男人直接摸上了明月光的手,一把就要將她拽走。

此時身體的本能快於明月光的大腦,一個擒拿手招呼著,就聽男人的胳膊哢嚓一聲響,脫臼了……

遙想才入學那會,各類社團招新,明月光聽從了她爸媽的指揮,毅然決然加入武術部,用她爸的話說就是,“女孩子嘛,當然得會點功夫才讓人放心。”

明月光拖拉著學了四年,雖沒有大精進,但還是在退部時被一眾徒子徒孫們圍著膜拜了一陣,從她們的態度來看,她的功夫還是拿得出手的。

“哎呀我操,你個小娘們真狠啊,看我不弄死你!”

男人滿嘴噴糞,一條胳膊滑稽的耷拉在身側,疼得腦門上都是冷汗還在那裏大放厥詞。

已經有人圍了上來,對著這裏指指點點。

明月光知道自己手快了,也有些後悔,於是四處瞄著宮簡的身影,打算扛著他就跑。

吧台的最盡頭,宮簡正酣睡著。

他長長的睫毛如羽翼般顫抖,俊朗的麵容上帶著明顯的哀怨,雙頰因為酒精染上淡淡的粉紅,整個人就像一顆熟透了的蜜桃,讓人禁不住想咬一口。

伭硯就這麽看著他,時而撫摸一下他柔軟的臉蛋。

這是這麽多年來他覺得最舒心的一刻,美好如初。

可總有不長眼的來搗亂,即便可以忽視嘈雜的音樂,不遠處汙穢至極的喊罵聲卻狠狠牽動了伭硯的神經。

他在國外呆了多年,才回國就聽到了如此經典的國罵,這本不算什麽,甚至還讓他覺得分外親切,但是原本熟睡的宮簡撅著嘴嘟囔了一句:“好吵,別喊了……”

於是,伭硯邁著那金貴的大長腿,來到了罵聲最盛的人群中。

明月光被這個無賴纏的夠嗆,她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開始有些慌張,希望有人來幫一幫她,她無助的雙眼掃視著人群,對上的隻有一雙雙饒有興致瞧熱鬧的眼睛,沒人願意引火燒身。

可當男人哼哼著躺在地上要錢時,明月光突然就不害怕了。尼瑪,要錢不早說,跟這浪費這麽多時間。

武術部的前輩們曾經教育她,但凡遇上碰瓷的不要慌,他要錢就給他錢,這種人都是慫貨,不值得和他交手,浪費自己的精力。

明月光一直將這條準則記在心中,想著一定要實施一回,奈何她的生活太平穩,連個碰瓷的人都碰不上,正巧,今天可以試試。

明月光從兜裏掏出一百塊錢,很有風度的遞給了脫臼男,轉身就要走。

“哎呀我操,你以為大爺要飯的,就一百塊錢還想打發了,沒門!”

明月光進了酒吧快十分鍾了,這十分鍾裏她把這二十多年都沒聽過的罵人詞全聽了一遍,心靈受到了汙染,這男的一說話就操操的,真以為自己種豬呢。

她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雙手不自覺收緊,隻要這人再罵一句,她的拳頭就招呼他臉上去。

伭硯早就認出了明月光,他本就是個冷血的人,看見明月光也沒打算出手相助,一個才見過一麵的人並不值得他關注。

可那紅毛罵的越發難聽,他擔心伭硯真被吵醒了,勉為其難走到人群裏,從錢包裏掏出一疊毛爺爺,一把砸在了紅毛的臉上。

“閉上你的臭嘴,麻溜滾蛋!”

紅毛一看錢不少,伭硯又是惹不起的那路人,識相地拖著胳膊就跑了。

明月光被這一出英雄救美弄得措手不及,捏的哢哢響的拳頭隻能放下,“伭先生,您怎麽在這兒?”

“你不該先謝謝我麽?”

“謝謝你,真的。”明月光有點不好意思,她不太習慣和不熟的人扯皮。

伭硯轉身要走,明月光想起他認識宮簡,追上去問:“您看見宮簡了嗎?”

“你找他做什麽?”

“回家啊,他喝多了,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太危險了!”明月光義正言辭,仿佛下一刻就要化身美少女戰士。

她是真的被酒吧這種地方嚇著了,覺得所有來這裏的都不是善茬。

回家兩個字狠狠戳了伭硯的心,他想起了宮簡對明月光親昵的態度,頓時覺得怒火中燒,難道他們真的在一起並且還同居了?

明月光摸摸胳膊,怎麽突然這麽冷呢。

“他在那呢,不過你不能把他帶走,他今晚要和我住。”

明月光順著伭硯指的方向看,果然看見宮簡趴在那睡覺,她小跑著過去,戳戳宮簡的腦門,看他一臉睡不醒,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來了。

“那行,您記得把他帶家裏去就好,麻煩您照顧他,我就先回去了。”

明月光覺得宮簡和伭硯是朋友,伭夫人又是宮簡伯母,肯定不會虧待他,她一個人扛宮簡確實費勁,見他平安也就放心了,毫不猶豫便將這個醉暈的大猩猩甩給了伭硯。

伭硯怔了片刻,見明月光坦坦蕩蕩的小臉上一點兒舍不得的情緒都沒有,鬼使神差問了一句:“男朋友不回家你都不擔心嗎?”

明月光挺磊落的,一聽這話還有點蒙,她想我也沒男

朋友啊……

伭硯樂了,看明月光的表情他就明白了,這就是個粗神經的小姑娘,他和她較什麽勁。

最後,伭硯把宮簡塞進了後座,送明月光回家。

一路上並沒怎麽聊,但伭硯看出來,明月光和宮簡絕對沒她說的認識很長時間,她連宮簡多大歲數都說不準,更何談其他。

伭大少爺心情大好,對待明月光平和了不少,心思一轉,又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在那裏喝多了?”

“我姐告訴我的,他倆一起喝的酒,我姐喝完就自己回來了,把宮大哥丟酒吧裏了。”

“你姐叫什麽名字?”

“宋朦。”

一個大大的急刹車,明月光的額頭差點親吻擋風玻璃,她疑惑地看向伭硯,見他一臉烏雲密布,明顯不愉快的表情。

車子緩緩啟動,伭硯不說話,明月光更不想招惹他,直到了樓底下,明月光下了車,伭硯才幽幽開口:“代我向你姐問好。”

不知為什麽,明月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回到家中,宋朦屋裏的燈還亮著。明月光躡手躡腳進去,正要關燈,卻聽宋朦含糊問道:“人找著了?”

“找著了。”

“那就睡吧。”

明月光抬腳,突然想起伭硯的話,小聲對宋朦說:“姐,宮簡讓JY的太子爺伭硯帶走了。”

宋朦瞬間清醒,但她沒動,隻淡淡應了一聲。

“姐,伭硯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很久沒有聲響,明月光以為宋朦睡著了,靜悄悄走出去,關門前聽宋朦低聲說:“知道了。”聲音中帶著莫名的落寞。

明月光洗漱一通就貓進了被窩,臨睡前她突然產生一個疑惑,伭硯明明都把她和宮簡運到樓下了,為什麽不把宮簡送上來反而又把他帶走了呢?

對了,伭硯剛從國外回來,可能不知道宮簡家吧。

明月光這麽想著,漸漸沉入夢鄉。

一盞夜燈閃爍著微弱光亮,吳允之隱在昏暗中靜靜思索。

忙碌了一天,所有事情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但他就是覺得缺了點什麽,隱隱的有些不安。他並不是看不得人可憐的爛好人,可隻要一想到明月光皺起的眉頭,那愁緒便好像長了翅膀,一點點飛到了他的心上。

沉默著坐了片刻,吳允之終於有了動作。

聽著電話那頭滿是滄桑的嗓音響起,他懸而未決的心事有了安放之地。

不管是為了什麽,隻要能夠做點幫助明月光的事情,他就覺得好受一點兒。JY董事長固然地位崇高,但是人就有欠人情的時候,不知道他父親手裏的那些人情債能不能讓伭夫人網開一麵。

睡傻了的明月光被宋朦極為粗暴的從被窩裏拖出來,揉揉發酸的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陽光普照,天朗氣清,是個上戰場的好日子。

“傻樂個屁,滾過來吃飯。”

昨晚爛醉如泥,今天還能起大早喊她起床,順便做了早餐……明月光一邊收拾一邊感歎,她姐果真是一條好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