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三章

窗外,暮色的一線餘光,顯示出一天中大自然的暗淡。阿肯坐在床邊看著清冷的外麵,覺得陰暗而難受;小得可憐的鳥兒在寒冷中哀叫,四處跳躍,尋找棲身之所。

鍾瑞的行為和話已經讓阿肯發呆了許多天,他不得不承認他在鍾瑞麵前一無是處了:盡管阿肯比鍾瑞年長、人生經驗豐富,但是無論言談舉止還是個人思想,他都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差距。阿肯表麵上對鍾瑞攻擊和表達關切,實際上更在意的是這場博弈中自己是比他優秀還是差勁。他從最開始的瞧不起鍾瑞,到現在不願意麵對自己已經沒有辯駁的氣力了。

但是這一點阿肯沒有意識到,他的內心來來回回矛盾著的是下麵的問題:愛到底是什麽?倘若鍾瑞的愛是真的愛,那錢邶呢?他怎麽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玩弄別人的一片真心?阿肯自以為是地認為勸說他們分手是正人君子的作風,他安慰自己:不為了什麽愛不愛的,就為了給鍾瑞一個醒悟。

他離開了自己的病房,雖然對自己總喜歡因為別人的事情費工夫的好事心態感到無語,但卻依舊樂此不疲。

黑漆漆的樓道空無一人,各個病房都緊緊地關閉,阿肯找了很久的鍾瑞的病房都沒有結果,隻好回到房間。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瞥了一眼外麵烏黑的夜空,倒吸一口冷氣。今天的阿肯情緒十分不穩定,他覺得自己真的有點神誌不清:他在腦海裏回放和麗芳風花雪夜的爛漫場麵,感到甜蜜幸福;他回味起和情婦伊伊的你儂我儂的氣息,覺得得意滿足;可一轉念,他想到自己身無分文了,又覺得悲哀駭人;最後他想到鍾瑞,居然羞愧得用枕頭捂住臉嗷嗷地亂叫。

良久,阿肯的腦海裏停留著鍾瑞的形象:筆挺的鼻子、充滿魅力的古銅色雙眼,肌肉健碩的身材。他腦子漲裂得厲害,睡著了。

阿肯發現自己在鍾瑞病房的廁所裏:衛浴品錯落有致地擺放整齊,洗手台、淋浴間和馬桶盒上都擺放了馥鬱芬芳的花瓣;廁所門上掛了一副防水布塊,上麵畫著奇思妙想的畫,有**的女孩躺在碧綠的湖麵上虔誠靜穆地睡著,也有惺惺相惜的戀人在溫宜的陽光下相視而笑,還有,一隻海豚孤零零地在汪洋裏唱著情歌。

阿肯剛準備打開門,卻聽到錢邶的聲音。

“抱歉啊,這個點才過來看你,好點了嗎?”錢邶笑容滿麵,眼睛閃著難以抑製的愉悅。

聽見聲音的阿肯很想衝出去把他狂扁一頓:一邊是三言兩語假惺惺地問候,一邊是苦痛邊緣曆經壓力和困惑的鍾瑞。阿肯在內心不住地呐喊:真要是愛他直接離婚跟他在一起啊!

“好多了,你老婆那邊沒事吧?”鍾瑞看到錢邶,便撲到他身上,全身上下地審查他,像在進行珠寶鑒定工作。

“不礙事的,我偷偷跑出來的。說實話挺丟人挺對不起你的的,但是我老婆說我和年輕女孩姑娘在一起她可以接受,但是我現在同性戀了她不能接受。如果我繼續跟你在一起,她就要找媒體揭發這件事……你知道的,我畢竟還是一個公眾人物,這個打擊對我……”錢邶慚愧地回答著。

“沒事的,我能忍。別人不懂你,我懂你的。”鍾瑞的心沉醉在隻有自己細膩多感的靈魂才能感知的不帶情欲的愛情,他的麵容始終保持淡定,嘴角露著微笑。

錢邶把門鎖上,一把把鍾瑞推倒在床上,像瘋了似的不停地吻她,緊接著,便是一陣長久而纏綿的寂靜。

“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拜。”良久,錢邶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

躲在廁所的阿肯簡直要氣炸了:這不是明擺著來找肉體交流的嗎!老色魔,真是沒良心啊!他用力地踹開門,指著鍾瑞的鼻子大罵:“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三言兩語就把你打發了!你為他頂住壓力,為他默默無聞,為他奉獻身體,他呢?他一句他是公眾人物就把你打發了,就把你騙得神魂顛倒,就把你連病床都能騙上去?你是不是傻!”

阿肯的突然出現讓鍾瑞驚呆了:“你,你,你怎麽來的?你,你,你怎麽來的?”

“現在不是我怎麽來的問題,是你啊?是你的問題。你對錢邶的是愛,錢邶對你根本不是愛!根本不是!”阿肯憤怒到了極點,連連發出喝令。

房門忽然響了,錢邶落下了東西,阿肯慌了,他趕緊衝到廁所。

“我的戒指你看到了嗎?別誤會,我老婆這次太生氣了,我給她買了顆鑽戒哄哄。”

鍾瑞麵無表情地指了指電視機旁的戒指盒子。錢邶又從包裏掏出一張東西和一本書,遞

給鍾瑞,“都忘了這個了,給,在這裏很無聊可以看看。好好休息啊,我先走了。”

阿肯的心怦怦地狂跳,他覺得十分丟臉,腦海裏浮現出鍾瑞在外麵對他輕蔑嘲弄的景象。他想再出去教訓鍾瑞,卻開始擔心自己倉皇逃跑的樣子被鍾瑞反過來當作笑柄。猶豫再三,阿肯強迫自己猛地撞向洗手台使自己醒來。

回到床上的阿肯嘴裏咕咕噥噥:“狗娘養的,騙人騙得這麽明目張膽,鍾瑞被錢邶的老婆揍了,錢邶卻明著說買了鑽戒給老婆賠不是。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你用真心愛禽獸,傻子鍾瑞,活該住院。”錢邶這個行為確實讓阿肯感到發自內心的唾棄,但他更擔憂的是剛剛的場麵鍾瑞會不會覺己阿肯是個狼狽的瘋子?這個倉皇而逃的行為讓阿肯心煩意亂,但是阿肯用強烈的意誌來避開這一點,他沒有意識到也不願願意承認:他做任何事都擔心被人瞧不起。

過了幾天,精神病院被登上了報紙-----一群媒體抬著攝像機衝了進來,直指鍾瑞的病房。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電視機裏便全是鍾瑞的形象:皇城集團大公子緋聞男友首次公開!特大新聞,皇城公子疑似出櫃,其妻堅稱相信丈夫,力挺到底!記者百般排查,終於找到了當事人,以下是采訪記錄:

“請問您是錢公子的愛人嗎?”

“不是,我們隻是好友。”

“請問您為什麽要介入別人美滿的婚姻,對您有好處嗎?”

“我沒有要介入的意思,我們是靈魂的交流。”

“請問你作為知名藝術人卻為什麽要選擇這樣的出名方式?”

“我沒有要出名的意思,我們是靈魂伴侶。”

“請問您要如何麵對錢邶一家人和社會群體?您的父母知道嗎?”

“我不明白你們想說什麽,我們的愛超越了世俗,是靈魂的交流。”

“當事人鍾某極力否認這一事實,詳細播報稍後繼續。”

阿肯是無意中在電視機上看到的,他氣急敗壞,恨不得把電視機砸了,衝到病房把媒體痛打一頓,但是他最厭惡的是錢邶一家人:台詞很明顯是錢邶老婆提供的,媒體也肯定是她叫的。但錢邶真是窩囊,這都不敢出麵,即使是極力否認,也應該趕到現場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