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7
盡管電影裏總是喜歡把電梯當作一種詭異的存在,任何詭異的事件隻要與電梯放在一起解釋就變得順理成章,但吳非認為那隻是人們根據電梯的構造而想象出來的一種創作形式,實際並不真實存在。就像那些電梯上到某一樓層突然停下,打開門但並沒有人進來的情況,吳非也認為那隻是前麵有一個人按了電梯但因為等太久走了樓梯,或者另一部電梯提前到達所以人上了另一部電梯罷了。在他看來,一切都是可以解釋的,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件事,足以讓他解釋不了。
難道電梯停電之後,把自己帶進了25小時的怪圈?以至於出電梯後的自己,看到的時間也是25小時世界的時間,室友也成了25小時空間裏的室友,完全接受了掛鍾上的時間。但是那些今晚在金鼎軒發生的情景又怎麽理解?
因為25小時世界裏,時間要走過25個小時才算過了一天,正常世界隻需要24小時,因此,25小時要比24小時慢進入新的一天,也像最開始自己跟阿問說的,正常世界裏的人過了25天時,自己才過了24天,所以在相同的總時間內,正常世界要比25小時世界走在前麵。也就是說,今晚他在25小時世界裏看到那一連串壓抑故事的重演,他昨晚在24小時世界裏已經提前先看了。
他又想起了《時空戀旅人》裏講的那個道理:很多人把得到的不滿意結果歸結為時間的問題,但其實結果就在那裏,與時間無關,時間不一樣了,但結果還是一樣。那些該來的壓抑總會到來,不會因為他的時間過得慢了就不會到來,也無法因為你提前知道了事情將要發生,然後人為地去改變。吳非此時也更深刻地理解了那句“從表象看,他與其他人其實仍然活在同一規則下”的真正奧義。
人可以自由控製自己的生理節奏,在自己想吃飯的時候吃飯,想睡覺的時候睡覺,想幹活的時候幹活,那是自由的,從身體開始是自由的,也止於身體上的自由。世間客觀存在著讓我們喜歡的結果和讓我們不喜歡的結果,我們可以人為地改變自己的心態去看問題,或者改變自己通往結局的路徑,就像在一張紙上定出表示起點和終點的A、B兩點,在兩點間我們可以畫直線,可以畫曲線,但A、B兩點是不變的。也就意味著,我們可以人為地界定時間的長短,快樂的時光我們讓時間變慢,難過的時光我們讓時間變快,但既定的結果終將會到來。
做了一連串猜測之後,吳非又想:既然可以進入25小時世界,就一定能回到24小時世界。他相信這之間的連接,那要如何回到24小時世界?吳非決定還是從電梯這一途徑去尋找。他乘坐樓梯下樓,找到物業希望他們能讓電梯重新停電3分鍾。
“你好!我需要你們幫我做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吳非問。
“哥,您說,業主的事我們能做的都盡力做到。”在沒聽到請求的具體內容時,物業很是堅定。
“我想讓電梯暫停運行一會兒,等會我進電梯後,你們幫我切斷電源5分鍾可以嗎?”吳非說出了
自己的要求。
“這個…好像不太行。”物業的表情有點為難。
“剛不是才說業主的要求盡力做到嗎?”吳非發現自己被忽悠了。
“是,但是哥您這…電梯是整棟樓的人都在用的,萬一停電了,給其他住戶造成麻煩,這可能就辦不到了。”物業考慮到了整棟樓居民的情況。
“就一會兒,5分鍾。你讓他們稍等一會兒。”吳非再嚐試做爭取。
“可能不行,要不您找上級,等上級批示,同意停電了我再給您停。”物業深知這種找個靠山的好辦法。
“那3分鍾?”吳非嚐試用縮短時間來征得同意。
“哥,您別為難我了,這玩意不是我想給您停就能停的。這玩意兒要是我建的,我隨時給您停。”物業拒絕了吳非,但還不忘拍個馬屁。
後來吳非嚐試了很多方法,但不管他是用“不交物業費” 這種強硬的說辭,還是用“我需要在電梯這樣的密閉空間裏做一個實驗”這樣科幻的理由,物業都不能同意,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麽無厘頭的理由。
吳非感到非常閉塞,他把所有能夠想到的方法都試了但無濟於事,最後隻能折返回家。他一路想該如何人為地讓電梯停電,以至於進了電梯之後忘記按樓層,與他同乘電梯的小夥按了4層,四層到達,但吳非並沒有意識到周圍的情況,他滿腦子都是該如何回到24小時世界裏,電梯門關上了,然後他在密閉的電梯裏站了3分鍾。片刻後吳非晃過神,發現自己還在電梯裏,好像站了一個世紀,回過神之後他發現原來自己沒有按樓層,嘲笑了一下自己,然後按下7層。
電梯到達,出門右拐走廊最深處706B室,吳非插上鑰匙擰開了門,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鍾,9:34分,他進門倒了杯水坐到電腦前,微信又來了一個彈窗,
“吳非先生你好,我是鳳凰新聞的記者,您那邊現在應該是18:34分吧,算著您不在休息時間,我們想對您進行一下采訪可以嗎?”
18:34分?吳非習慣性舉起手看了一眼手上的智能手表,確實是18:34分,那……吳非再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9:34分,不一樣的時間,意味著……吳非已經回到了24小世界?他難以相信,明明自己剛剛什麽都沒有做,怎麽就回到24小時世界了呢?室友在屋裏沉沉地玩著網遊,吳非嚐試著進去摘下室友帶在腦門上的耳機,讓他幫自己做一頓早餐。
“哎喲喂,今天什麽日子,非哥竟然想吃我做的早餐,真是妙了。”平日裏少言寡語的行為藝術家吳非想吃自己做的飯這件事,讓室友感覺自己像被皇上翻牌子的妃子,立馬放下遊戲手柄鑽進廚房,隨即一震劈裏啪啦的鍋碗瓢盆聲響起。其實吳非並不是想吃東西,他隻是想通過能否改變室友打遊戲的這個狀態,來判斷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到了24小時世界,而結果告訴他,確實是的。
“在密閉的電梯裏停留3分鍾,這是往來24小時世界和25小時世界的鑰匙?”吳
非得出了初步的結論,隨即他又出門,檢驗這個想法的正確性。
“喂你別走啊,我早餐還沒做完呢!”室友還天真地在廚房裏呼喊吳非。
出門按了電梯,下行的電梯在7層打開,裏頭沒有人,非常好,吳非將電梯門關上,然後開始計算3分鍾時間,過了3分鍾之後他按1層,電梯到達一層。異常興奮的吳非箭步衝向前台看了看掛鍾,9:40分,是24小時世界的時間。
“不對啊,我明明在電梯裏等了3分鍾。”吳非有疑問,這次實驗的失敗讓他不得不重新回想當天的細節,“那天是外出回家的時候遇到停電,是上行的電梯,難道要上行的電梯才行?”吳非又尋找到一個可能是問題答案的細節,他立即跑到電梯前,按了上行的電梯,剛好這是一個周末的上午,人們都在家裏睡懶覺,來去自由的電梯大大縮短了吳非尋找答案的時間。
電梯門打開,吳非按照自己設想的,先關閉電梯門,然後在電梯裏站了3分鍾,而後按下7層,電梯到達,出門右拐走廊深處,吳非擰開706B室的門,抬頭看牆上的掛鍾9:44分,時間並沒有改變,也就是說,這一次他依然沒有找到正確的穿越方法。
“問題到底出在哪呢?”吳非撓了撓頭,繼續回憶。“當時我是上行到一半突然停電了,難道要先上行到中途再停留?”吳非是個聰明的男人,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問題的關鍵。隨即他再一次下樓,這一次,他準備先按4層,在4層停留3分鍾之後再按7層,“這一次一定不會錯。”盡管前兩次都沒找到正確的方法,但這次吳非依舊信心滿滿,覺得自己馬上就可以成功了。
上行的電梯來到4樓,先是開門然後關門,吳非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焦急地看著手表等待三分鍾過去,然後按下7層,電梯到達,出門右拐走廊深處,吳非深吸了一口氣打開家門,抬頭看了看掛鍾,18:50分,這時的吳非有點兒興奮,但他還不能完全確定最準確無誤的穿越方法。隨後他又嚐試選擇了除家之外,其他地方的電梯、嚐試了用隻等待2分鍾的時間、嚐試了不隻按4樓和7樓而是按其他的樓層……最後他確定了,在任意上行的電梯上行過程中密閉停留3分鍾,不論樓層,即可穿越來回兩個時間世界的方法。
找到了確切方法的吳非像獲了獎一樣的興奮,這種興奮並不來自於他知道了如何來往於兩個平行世界,而是這時候他才真正地覺得自己是可以自由選擇時間的人,在想吃飯的時候吃飯,想睡覺的時候睡覺,想工作的時候工作,想讓快樂時光變慢的時候去25小時的世界,想讓難過時光變快的時候去24小時世界……如他最開始的初衷一樣,想自由。
而後他立即約見了好兄弟阿問,因為之前阿問表示要跟蹤了解這個項目,吳非想跟他說說這些日子以來的情況,另一方麵,作為好兄弟,吳非想要將自己的這一發現與他分享,並希望他能夠以第三人稱視角幫自己記錄下來。當然了,這樣有趣的故事阿問並沒有想要拒絕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