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有病啊!你有藥啊?(二合一大章)

張皓一臉的誌得意滿,腳步輕浮地踏在空曠的夜路上,心情那真叫一個爽。

雖然與楊偉男的初步接觸,張皓並沒有得到對方什麽承諾,甚至過程顯得非常沉悶,幾乎就是張皓自顧自地宣傳六扇門的福利待遇。但是張皓很清楚地察覺到,楊偉男隱藏在沉默中的意動,畢竟他隻是一個工薪家庭出身的孩子,麵對國家部門的召喚,不可能會有土豪鋼鐵俠那種拒之千裏之外的態度和底氣。

“除了那個扶不起的臨時工霍格,我手底下終於要有個能大用的正式工了!嘿嘿,好期待有人叫我師傅的日子!”幹了好多年光杆司令的張皓,對未來的工作生涯再度充滿了信心,畢竟七重樓的威脅迫在眉睫,若是等六扇門總部研究研究、討論討論,再派出人手增援,恐怕自己墳頭的草都有一米高了。

正所謂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張皓情緒激蕩之下,想著幹脆去騷擾一下秦狩,讓對方也陪自己開心開心。

所以,張皓幹脆先打車去了灰衣巷附近的大排檔一條街,打包了一大堆燒烤和啤酒,又屁顛屁顛地轉進了那條陰森幽遠的灰衣巷。

“喂喂?秦狩,出來擼串啊?爺我今天開心!”張皓嘴裏叼著根煙,雙手拎著酒肉,毫無風度地揣著秦狩家的大門,轟隆轟隆的,吵得附近的街坊都隔空開罵了。

但是,過了老半天,就在張皓不禁懷疑秦狩是不是出診了,姍姍來遲的秦狩才悶著一張臭臉開了門,嘴上嘟嘟囔囔道:“你閑得無聊麽?我這兒正忙著呢!”

“啥?忙?”張皓好奇地探著腦袋看了看裏麵,沒瞧見什麽病人來訪的跡象,笑著將酒肉往秦狩身上一甩,嘴裏煙頭一吐,氣焰囂張地走進了庭園,大聲笑道:“我說,是不是你小子開竅了,偷偷藏了個妹子在裏屋?”

秦狩自顧自地抓了一串羊腰,吭得是滿嘴流油,吃人嘴軟的他,語氣好歹軟了下來,他皺著眉頭,一臉憂心忡忡地問道:“耗子,交警或者網警那邊,你有關係麽?我想在網上找個人。”

張皓聽得有些樂了,他隨便朝正屋前麵的台階上一坐,抬頭欣賞著皎潔的月光,一臉輕鬆地笑道:“交警那邊我熟人不多,網警那邊倒是挺熟。說起來,你這問得夠奇怪的啊?是毛人毛會黑你裝備了,還是又有小學生TK隊友了?都逼的你想人肉了?可這又關交警什麽事兒?”

“前兩天,新聞上那個徒手拆卡車的楊偉男你知道吧?”秦狩這話一說出來,張皓本能地感覺到不妙了,而秦狩也一臉莫名其妙地歎道:“這小子,我今天下午去他學校大門口蹲守了半天,不過沒堵到人,不確定是不是從另外一個偏門離校的。至於他的家庭住址,之前好像被網民肉過,但是等我剛才上網再查,又一下子找不到了。你能不能利用職務便利,幫我查一下?”

張皓愣了愣,開心的心情一下子被攪了,他沒有立刻說破,卻是沉聲問道:“秦狩,你找這個楊偉男做什麽?他好像……跟灰衣巷沒關係吧?”

“他快死了,我打算救他。”

秦狩話不驚人語不休,嚇得張皓出了一身冷汗,思維更是陷入了瘋狂的腦補環節。

根據張皓對楊偉男的初步調查,推測對方可能是機緣巧合,在發育期這個身體、靈魂都尚未穩定的敏感時期,在危險刺激下喚醒了自己的隱藏天賦,比如重力係超能力、龍象靈體、金剛血脈之類的。

這些牽涉到腦域開發、靈能覺醒、血脈天賦之類的突發變異,偶爾也會產生許多副作用,比如出現大腦腫塊、細胞組織變異癌化等並發症。

尤其是在這個靈氣稀薄的末法時代,很多擁有著隱藏血脈、天賦的民間人士,先天上缺少天地靈氣滋養,後天上缺乏合適功法鍛煉,反倒使天賦變成了累贅,近年來,各種能力失控反噬自身、莫名其妙患上不治之症的案例那是蹭蹭地長!

就好比人類的進化依靠遺傳變異和自然選擇,而根據環境的不同,變異也被分成有害變異和有益變異,像無限增殖的癌細胞,說白了也算是一種人類基因嚐試長生不老的變異。

張皓心中惴惴不安,但想到秦狩的手段高超,就算楊偉男身上有什麽隱患被秦狩察覺,應該也能治好,便趕緊交待道:“正好,楊偉男現在也算是半個六扇門的人了,我馬上聯係他來做身體檢查!”

但是,張皓剛剛掏出手機,卻瞧見秦狩一臉糾結地盯著他,神情有些無奈,有些迷惑,還有些愧疚,令他不禁納悶問道:“怎麽?有什麽事兒錯了麽?”

“我早該想到的……”秦狩一隻油膩膩的手掌“啪”得一下捂在了臉上,他用一種醫生通知絕症病人家屬的語氣,輕悠悠地說道:“耗子啊,接下來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保持冷靜……”

張皓心裏慌慌,但依然硬著頭皮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這話該留著跟對方父母說罷?我又不是楊偉男的監護人。”

“呃,事情是這樣的,八寶亭公園的那個胡小柴,你也認識對吧?就前幾天,周小史那死人妖來襲的那一夜……”

秦狩盡量放鬆了語氣,簡單地敘述了一下葫蘆娃逃跑的事情經過,並拍著胸脯打著包票,確定那個楊偉男就是其中一位葫蘆娃寄生的宿主!

張皓麵沉如水,雙眼無神地看著被月光照的白花花的地麵,顫巍巍地摸出了一根煙,但打了幾次火都沒點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張皓忽地站了起來,幾近抓狂地將香煙擰著甩了出去,跺著腳指著秦狩大罵道:“秦狩,你特麽有病啊!”

”張皓,你特麽有藥啊?”秦狩一臉無辜地接了一句,氣得張皓鼻子酸脹脹,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哥哥哎!不,我叫你爺爺了行不?”張皓哭喪著臉,拱著手衝著秦狩不住地作揖,又是無奈又是氣憤地說道:“這事你就不能早點告訴我?轄區內妖怪附體人類,怎麽想是我們六扇門的管理範圍吧?這真要是死上一群人,你這是逼總部撤我的職哪!咱要是被一擼到底了,你還能像現在這麽自在?”

秦狩有些臊臊地揉了揉頭發,又撇撇嘴,嘴硬道:“沒事沒事,有我在,那個楊偉男死不了。”

張皓的麵色更加淒苦,他煩惱地薅著頭發,又歎道:“怎麽可能沒事啊,楊偉男的事兒在網上鬧那麽大,總部早都知道了,折騰了這麽久才把影響蓋下去,還特批了一個名額,讓我去拉他入門,作為重點培養對象,先在平安市輔佐一下我的工作,就當是實習了。”

張皓的語氣是越說越慘,他欲哭無淚地扒拉了兩罐雪花,咕嚕咕嚕了灌進了肚子,又抹了把辛酸淚,悲傷地說道:“我們六扇門的人手有多緊缺,你丫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交了周小史那顆七竅玲瓏心,恐怕來找楊偉男的人,直接就是總部人事處的特派員了。我本來還在開心,我手底下總算能有個可用之才,結果你卻跟我說……哎……”

秦狩尷尬地笑了笑,撓撓頭,又顧左右而言他道:“確實啊,光霍格跟那三個不入流的跟班小豺狼,確實用不上。要是熊霸沒死,判個在平安市勞改,也算是個壯勞力……哎,我記得,姚靜的入門申請書不是交上去了麽?那姑娘也是個可造之材啊。”

張皓一聽姚靜的名字,也不知道碰到他心底哪根刺,也不答話,隻是忿忿不平地又抓起幾罐啤酒,獨自灌起了悶酒。

秦狩轉移話題圓滿成功,見張皓這反應有些不對勁,沮喪消沉跟失戀似的,又揶揄地笑道:“耗子啊,我記得你喜歡的妹子,不是你們城南派出所的所花、單位食堂的小會計樊小慶麽?怎麽,眼光高了,移情別戀瞧上市局俏警花姚靜了?”

“呸!”張皓猛地幾罐子悶酒下肚,臉上也多了幾分醉意,他軟軟地踹了秦狩一腳,臭著臉罵道:“胡說八道什麽?我對小慶妹子那可是真愛,是要一直愛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的!”

秦狩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西湖邊的雷峰塔倒掉後(注:舊雷峰塔於1924年倒塌,重建的新塔於2000年奠基,2002年竣工。),僥幸脫困的白娘子也曾這麽對我師傅說過,最後呢,還不是俏寡婦改嫁,與那個埃及逃難來的蠍子王結了婚?我師傅房裏,還留著他們寄來的婚禮請帖呢!”

張皓聽了這毀童年的八卦,先是有些錯愕,跟著又一驚一乍地大笑了起來,他拍著秦狩的肩膀,一副“悟空你真調皮”的淡定笑容,說道:“行啦,你唬人的本事又有長進啦,你咋不說白娘子差點成了你師娘了呢?放心,我沒事,你不用這麽費盡心機地逗我開心。”

秦狩見張皓開口笑了,自己臉上的笑意也漲了幾分。

張皓下意識地左右張望著,又偏過頭去,壓低了聲音說道:“實話跟你說吧,姚靜……進不了六扇門了。”

“不能夠啊!”秦狩很納悶地叫道:“明靈根哎!不是爛大街的五行雜靈根哎!在天靈根的稀有分支中也算是非常極品的變種哎!”

張皓無奈地聳聳肩,歎著氣說道:“我知道啊,我們領導也知道啊,姚靜百分百純度的明靈根,若放在靈氣充裕的古代,那就是頂級大派掌門親傳弟子級別的修真天才,不管是蜀山劍派還是昆侖道門,恐怕都要搶得頭破血流。”

秦狩的語氣很是羨慕,接口說道:“哪怕是生在這末法時代,哪怕是沒有正經修煉過,她的體質也是神鬼易避百病不侵,普通的法術神通,根本難以對她生效,所以她才能以凡人之身發現這灰衣巷。”

說罷,秦狩又不甘地跺了跺腳,反問道:“素質這麽好的苗子,六扇門居然不收?你們總部的領導是睛瞎了還是腦殘了?”

張皓苦笑著搖了搖頭,

應道:“還真不是我們六扇門不想要,實在是六扇門這尊小廟容不下她那尊大菩薩。”

“咋回事?具體說說?”

“軍統和中統知道吧?”

“知道啊。”

“FBI和CIA知道吧?”

“知道啊。”

“錦衣衛和東廠知道吧?”

“知道啊……你特麽到底想說什麽?”

張皓見秦狩一臉的政治白癡相,隻能開門見山地解釋道:“還能怎樣?如今的華夏早已天翻地覆換新顏,朝廷裏的大佬們,瞧不起咱六扇門這群依附於‘天子龍氣’的封建餘孽唄?你也知道,我們六扇門哪朝哪代都沒像本朝這樣窘迫過,人手、經費、政策哪裏不被卡脖子?更慘的是,最近我們這群後娘養的玩意,又撞上後娘生親兒了。”

秦狩就是再愣,這會兒也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朝廷不放心你們這群錦衣衛,又搞了個東廠製衡你們?”

“東廠?嗬嗬,差不多。”張皓唏噓著又幹了一罐啤酒,咬了咬牙,神色緊張地說道:“兄弟,這事別亂傳啊!朝廷最近參考米國的超能戰警、扶桑的靈能警察、歐洲的獵魔審判庭,針對咱六扇門這個所謂的‘靈異生物管理處’,由軍警係統牽頭,又搞了一個‘超自然科學管理處’,總部機構還另外掛了塊牌子,叫‘北方工業集團下屬超自然科學影視動畫製片廠’,簡稱北影廠。”

“六扇門,北影廠……”秦狩出神地摩挲著油津津的下巴,喃喃道:“莫非,姚靜是被北影廠給搶去了?”

“可不是嘛!”張皓苦笑道:“誰想到姚靜她家跟軍方關係那麽密切,我們六扇門的人去她老家的軍區大院拜訪時,人家爺爺當麵沒說什麽,轉頭電話就打到軍委去問了,剛好北影廠也忙著招人,姚靜這根正苗紅的,自然也被挑進去了,這會兒估計已經在京城培訓了。”

張皓隨手將啤酒罐子一甩,又掰著手指頭數落道:“其實我們六扇門早就有察覺到了。從十幾年前起,民間發掘出來的超能力者、靈能潛力者,都被軍方以訓練特種部隊的名義截留了不少。一些以往被六扇門壓得死死的隱世門派,都借著各種亂七八糟的關係,開始積極入世搞風搞雨。甚至有幾位大佬,還經常發布一些莫名其妙的政策和命令,跟咱們六扇門堅持了幾千年的職責原則產生了衝突……”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張皓站在淒冷的夜風中,蕭索地說道:“也罷,我們六扇門隔絕三界、淨化人間,從封神戰後一直忙碌到這末法時代,也該休息休息了……”

“不,你想錯了。”秦狩對政治不敏感,對生死輪回卻是看得很透,他一語道破天機:“六扇門之所以被一小撮人視為眼中釘,折騰來折騰去,說白了就是六個字:人老了,不想死。”

張皓身子一震,原本頹廢的臉色又變得靈醒了起來,他兩隻明亮的眸子打了打轉,幡然醒悟道:“是了!自古以來,哪怕是帝王將相都逃不過長生的誘惑,如今時代雖然變了,依然會有權貴老了老了犯糊塗,想著長生不死永享富貴,卻忘了……”

“卻忘了既已成仙,何必稱人。”秦狩笑得有些冷,他諷刺地撇撇嘴說道:“修了長生,放棄做人,卻又舍不得人間的名利富貴,哪有那麽便宜的好事。”

“哈哈,好一個既已成仙,何必稱人!也就你們老秦家有這麽霸氣的祖訓,我們六扇門都自愧不如啊!”張皓似乎是徹底喝高了,他哭哭笑笑著鼓掌擊節叫好,又搖搖晃晃地舉杯向明月,豪氣十足地嗬斥道:“什麽北影廠!當初有皇帝老兒撐腰的東廠西廠都沒奈何得了我們,幾個糟老頭子拍腦門搗鼓出來的玩物,也想砸了這捧了三千年的鐵飯碗?呸!”

發泄了完了胸中抑鬱已久的怨氣,張皓整個人都變得意氣風發了起來,他踉踉蹌蹌地走到秦狩身邊,臉色通紅,噴著酒氣,拍著胸脯說道:“秦狩,你放心,平安市就是咱老張家罩的,找葫蘆娃這事,兄弟不幫你誰幫你?明兒,咱一起去找楊偉男那小子……哼!居然不跟老子說實話!一個被妖怪寄生的西貝貨色,送給咱六扇門都不敢要!”

“好好好,多謝多謝!好兄弟,講義氣!”秦狩低眉順眼地拍著馬屁,心裏慶幸自己的嘴炮功力不負所望,終於避免兄弟翻臉的BadEnd,而張皓的官方身份對於接下來的搜查行動,也是大有裨益,至於回頭張皓酒醒了會不會認帳……秦狩覺著張皓的臉皮沒自己那麽厚,應該不必擔心。

扶著昏昏沉沉的張皓,開了間閑置的客房給他睡下,秦狩又獨自一人來到院中,埋頭漫步於奇花怪草之間,心思深沉,臉色沉靜如水,隻是唇齒之間,不時迸出幾個殺氣騰騰的單詞。

“七重樓……六扇門……北影廠……灰衣巷……多事之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