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轉角

萱淋霖心下很複雜,卻聽裴夫人笑著說:“淋霖快吃飯吧。”

病後,裴夫人一如既往地對她好,但是裴奕也突然對她很好,甚至可以說,是過於體貼,廚房每天都會燉湯,從她嫁進裴家便是如此,隻是現在,如果哪天裴奕回來早,就會親自將燙端進房裏,給她喝。

萱淋霖不明白,從前他做的事情,讓她多麽的心寒,怎麽會變了個人似的?

隻是萱淋霖不願多想,她深知,裴奕突然改變,肯定是另有原因,她也知道他的肩膀,是那樣的不牢靠與虛幻,但是她實在是身心都太疲憊了,那時候孩子沒有了,她把希望寄托在下一胎,卻是被告知她以後可能不能懷孕了,當時她幾近崩潰,而他卻給了她一個可以依靠而溫暖的肩膀,那時候她就如同溺水快要淹死的人,就算是一根不能救命的稻草,也隻能牢牢抓住。

不得不說孩子沒有了,裴奕有錯,但終究還是她衝動的惡果,隻是知道她以後不能再生育了,就立刻提出離婚,也當真是無情無義到讓人發指的地步,但是到最後,他沒有跟她離婚,讓她破碎的心靈,得到暫時的歇息。

因為她怕了,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爛籮筐,一個即將要被人扔掉的爛籮筐,從此無人問津,他最後沒有扔掉,她竟卑微下賤地有一絲感激。

不是不恨,隻是她此時太需要關愛。

這樣溫馨得虛幻的小日子,過得很快。

今晚是裴奕的舅叔公80大壽,所以她陪同裴奕,一起出席壽宴。去的時候天陰沉沉的,並沒有下雨,不料宴席散了才驟然大雨,氣溫微降,萱淋霖自從流產後,身體大不如從前,一陣深秋的風夾雜著水汽,寒意漸侵,突然一陣暖意披肩而蓋,原來是裴奕的西裝。

萱淋霖略有一絲尷尬,想起了之前在醫院那一幕,尹律師將他的西裝披在她身上,卻恰好被裴奕撞見。

她抿了抿唇,抬頭,卻見裴奕臉色溫和,萱淋霖心裏才略微舒坦了些,她淡淡地對裴奕說了聲謝謝,裴奕微微地點點頭。

車子就停在大門口的幾步之外,司機到了車過來,隻是驟然大雨,地麵的水像小溪一樣,哇哇的地往低處流去,如果踩下腳去,肯定會濕了腳。

裴奕往萱淋霖的腳上看了眼,她穿著絲襪,踩著坡跟的米蘭碎花鞋,鞋麵是棉質的,踩下去,就會跟吸水毛巾一樣,

瞬間濕得透透的,她流產身子還恢複,要是腳泡了冰冷的水,寒氣侵體,不利於她子宮的恢複。

裴奕彎下腰,打橫將萱淋霖抱了起來,萱淋霖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輕輕呼了一聲。

她看了一眼裴奕身後的人,不是商場叱吒風雲人物,就是官場上指點江山的高官,裴父皺著眉頭,看著他們,而李曼怔了一下,嘴角卻有了一絲微笑。

萱淋霖隻覺得臉燒得滾燙的,她掙紮著小聲說:“你幹什麽,快放我下來。”

裴奕隻是緊了緊手臂,看著萱淋霖,見她臉色微紅,有如含苞待放的荷花,粉粉嫩嫩,讓人有他的眸色漸深,聲音低沉:“別動。”

萱淋霖感覺他短短的兩個字,似乎帶著某種魔力,讓她無法再掙紮,她怯怯地抬頭,卻撞進裴奕狹長的眼睛裏,隻覺得他的眼睛深邃如浩瀚星河,看得她幾乎要迷醉了,她被他緊緊抱在懷裏,緊貼著他的胸膛,感覺到他的胸腔隨著他的話語,微微顫動,連帶著她的心都顫動起來。

司機老李在一旁,小心給裴奕他們掌著傘,他傘掌的非常好,頂著雨勢與風向,幾乎一絲雨都沒有滴落在他們身上,但他還是聽到裴奕不放心的叮囑:“老李,再往前點,別淋到少夫人了。”

萱淋霖聽到這話,隻覺得心裏一暖,就這樣吧,她冰冷心,此刻需要這個溫暖的懷抱。

老李有些納悶,他們家少爺,怎麽說變就變,從前與少夫人幾乎形同水火,勢不兩立,如今卻寵溺到如此地步,他明明掌得很好,絕不會淋著少夫人,他家少爺卻讓他再往前點!此刻傘幾乎都偏向少夫人了,少爺他後背的雨滴痕跡,斑斑點點。

裴奕小心地將萱淋霖抱到車裏,卻不見他關上車門,他伸手往萱淋霖的小腿摸去,萱淋霖心裏一驚,隻覺得裴奕的手隔著絲襪,撫過她的小腿,瞬間爬上一層癢癢的酥麻,她條件反射地縮腳,臉不自覺又熱了,她戒備不解,卻又含著絲絲羞澀,她看著裴奕,裴奕才察覺,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些越線的曖昧,剛才手中的那抹滑膩,與此刻她含羞帶澀的眸子,微微氳著水汽,波光琉璃,讓他心神一陣蕩漾,隻是他表麵上卻依舊平靜:“你腿沒有淋濕吧?濕了對身體不好。”

萱淋霖微微搖頭,裴奕才起身,關上了車門,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裏。

車裏是以往一貫的沉默

寂靜,卻又像是與以往不太一樣。

回去了,裴奕又吩咐廚房立刻煮了碗薑湯,親自端給萱淋霖,看著她喝了,他才作罷。

這次的事情,幾乎在上層的圈子傳遍了開來,萱淋霖從前從不與其他闊太太打交道,隻是這件事情之後,卻陸陸續續有一些不請自來的,連什麽頭銜的人,萱淋霖都不清楚的人,來找她。

剛開始的時候,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後來有一些貴太太想通過她,給裴奕帶話,她才明了,原來是這一層意思!

裴家家大業大,名望又甚高,萱淋霖縱然不喜歡招待這些名門望族的貴太太,也在經裴夫人的指點,多多少少也接觸了些,如果全都不理會,說她清高她倒是不在意,隻是再怎麽說,她現在代表的是裴家,總不能落了裴家的麵子,讓人說閑話。

林太太與舒小姐今天中午,一起到裴家,吃過點心,閑聊了兩句,裴夫人讓萱淋霖帶她們到後花園走走。

三人在花園裏慢悠悠地散著步,太陽正好,秋日雲高風清,池塘裏綠油油的荷葉,靜靜地飄在水上,有些荷花已經開盡,凋零,隻剩嫩黃的蓮蓬,有蜻蜓飛了過去,小憩生息,不遠處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好像是管理花園的傭人在聊天。

“你說他對少夫人很好,很羨慕,我才不羨慕,表麵風光而已,你是不知道少婦人有多可憐。”

“可憐什麽,少夫人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從前少爺是對她差了點,現在都改好了呀,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你才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少爺也是對少夫人真真的好,好到他都瞞著裴董事長和裴夫人,和她離婚!要不是裴夫人動用手上的股權,逼著少爺,那婚早八百年就離了,現在對她好,隻不過做戲給裴夫人看而已,哼,誰會羨慕她!

萱淋霖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旁邊的林太太與舒小姐神色尷尬,連忙托了個借口,就趕緊離開了。

萱淋霖看著那兩人匆忙的背影,卻帶著輕快的腳步,似乎遇到什麽非常愉悅的事情,而那兩個傭人早已悄悄的溜了。

她扶著身旁的白木蘭,指甲不知不覺中深深地陷入樹幹,怨恨?憤怒?

不!

要來的,還是來了,她早就猜到有這麽一天,她早已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