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朋叔煉丹

下了地道朋叔也不言語,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

地道肯定是朋叔開鑿的,跟馬臉道士的地道一樣,曲折向下,開始部分還用石頭砌了四周的牆,行了不一會兒便隻有石壁,一開始的石壁上有許多細小的金紋,繼續下行金紋便越來越粗,而且越往下行空氣越溫熱。

一路走著,楊遇山的腦袋裏一路想著那幅畫。畫中朋叔的師妹是個漂亮的藥園美人,對比晶棺中的朋叔原配形象,是個男人都會更愛畫中的女人,晶棺中女人的形象根本就是標準的黃臉婆,如果黃臉婆是一種時尚或者商品的話,她都可以做個形象代言人了。可是朋叔為什麽還保存著他原配的軀體,他師妹的身軀去了哪裏?換做是楊遇山的話,一定把師妹的身軀和魂魄存在棺中,而不是存個黃臉婆在裏麵,甚或直接把黃臉婆一把火燒了以解失去師妹的心頭之恨,可是朋叔花費數十甚至數百年,四下搜集珍稀藥材,他要複活的竟然是一副黃臉婆的皮囊!這是為什麽呢?

繼而楊遇山又想,朋叔的抽象畫外表下掩蓋著真實的藥園美人畫,畫中隱藏著機關,晶棺下又藏著暗道,朋叔本人一幅尋常普通人的外表下也暗藏著高深的魂力,這兒的一切似乎都是表裏不一,朋叔這兒的一切似乎都不能看表麵,就好像化妝舞會裏的人都戴了假麵具,要想知道真麵目一定得揭開麵具先。

楊遇山一路想著,腦袋裏的問題越想越多,真真假假的東西判斷了半天,手頭缺少證據也沒個結論,就像朋叔的那幅畫,麵對抽象模糊的外表不施加法力不會現出藥園美人的真麵目。

這時,朋叔好像知道楊遇山心中的疑問,他開口對楊遇山解釋道:“那副畫裏的女人便是我師妹,冰棺裏的肉身是我的原配。那一年我被逐出山門後,遂下山回家,恰逢我原配得了重病不治,我便將師妹的魂魄至於原配夫人的體內,如此也省去再尋一具肉身。”

楊遇山聽了隻是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裏麵必有蹊蹺。朋叔因原配死了師妹,肯定恨之入骨,指不定是他回家殺了原配。這種想法他隻能在肚裏胡亂猜測,也不能說出來給朋叔聽。

兩人行了三炷香的時間便來到朋叔的煉丹之所,楊遇山看了眼前的景象,很有一種回到了七孔別院的感覺,跟馬臉道士的煉丹之地極為相像。

眼前是一片圓形的開闊空間,約百丈圓十丈高,中間是個高一丈的暗金色丹爐,八個聚氣法器均勻布置在周圍,給丹爐提供煉丹的熱量,朋叔的煉丹方法簡直就跟馬臉道士的方法一模一樣,連法器也極為類似。

朋叔的地道往下延伸到這兒便結束了,雖然沒有看到岩漿,但是已經較為溫熱,想來朋叔煉丹需要一定能量的地火卻又不需要太多,溫熱就足夠,不像馬臉道士那般需要龐大的陣勢直接吸攝岩漿地火五百年。

想到馬臉道士,楊遇山忽然想起馬臉道士平時都是一幅濟世救人的高人風範,背地裏卻是搜尋合適的孩子擄去地底煉丹。朋叔會不會也是擺出一副窮苦之相,講講淒慘的故事,騙了自己呢?

朋叔走到丹爐麵前,楊遇山也跟他走過去,走過來的時候,楊遇山注意到腳下的地麵上有數條金紋,左右打量一下,他吃驚的發現,沿著八個地火法器直通丹爐的地麵上各有一條寬闊的金紋,而丹爐似乎已經與地麵上的金紋融成了一體,金紋來到丹爐麵前徑直漫到丹爐表麵上,所以它的表麵才是暗金色。

站在丹爐麵前,朋叔臉色略帶欣喜,開口說道:“丹成還需要三天三夜,請你為我護法。”

楊遇山問:“這兒應該沒人會來搗亂,為什麽需要護法?”

朋叔答道:“這枚丹藥我從來沒煉製過,據丹經記載,可能會有惡靈產生,另外若是中間出了岔子,我也可能會受傷,你需將我救走。”

楊遇山應了聲哦,朋叔便取出楊遇山給予的藥材,打開丹爐蓋子,投入一枚魂珠,複又蓋上蓋子,才開始施法練丹。

朋叔向丹爐內灌注法力,並繞著丹爐緩慢的走動,他向丹爐內灌注的是清純的魂力,丹爐內的丹液和新投入的藥材在他的魂力驅動下開始翻騰融合,丹爐內傳出丹液流動的聲音,如同潺潺的流水之聲。楊遇山仔細聆聽之下,發現丹爐內的聲音裏似乎夾雜著一股低沉的嗚咽之聲,這股嗚咽聲不仔細聽根本辨識不出來,饒是楊遇山神識敏銳,他還是得單獨分出一個神識,才能從流水之聲裏分辨出這股奇怪的聲音。

嗚咽聲時強時弱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直到朋叔開始向丹爐內投入第二味藥材,幽曼陀羅。

幽曼陀羅一投下去,嗚咽之聲便小了很多,很快就消失不見,隻剩下丹爐內丹液流轉的聲音。楊遇山很是奇怪丹爐內聲音的變化,想不明白原因,又不能問朋叔,他在專注的煉丹。

再過兩個時辰,朋叔向丹爐內同時投入煞魔之血和火龍之心,他自己則服下一枚不知名的丹藥,肯定是補充法力的丹藥。朋叔煉製的丹藥品階很好,對丹藥融合

的控製也要求很高,所以魂力消耗極快,他連續施法四個時辰,魂力便已經用去大半。

丹爐內的聲音立刻有了巨大的變化,之前潺潺的溪水聲變成了驚濤巨浪拍打礁石的轟鳴聲!

楊遇山緊緊的盯著朋叔的臉,他發現朋叔的神情也變得極為緊張,手上的施法速度和腳下的移動速度均加快了很多,看得出來這兩味藥材裏蘊含了較高的能量,藥性極烈,從聲音裏聽的出來爐內丹液的流速變快,並且時常產生爆炸性的亂流,衝擊的丹爐不時的發生劇烈的抖動。

爐內的變化對煉丹之人丹術要求徒然增加,朋叔得消耗更多的魂力才能將藥液的流轉控製良好,使之和新投入藥材的較好的融合。每隔一個時辰朋叔便服用一粒他自己準備的丹藥,爐內的轟鳴聲逐漸變小,直到六個時辰後才恢複成平穩的溪水聲!

朋叔沒有片刻停頓和休息,他徑直取出蛟丹投入丹爐中,爐內便傳來金戟之聲,朋叔又是一番疾走施法,兩個時辰之後聲音才消停,恢複成潺潺溪水聲,後來溪水聲也漸漸變小,再過兩個時辰爐內便沒了聲音,這時朋叔的臉上露出笑容,看得出來這次煉丹基本已經獲得成功。

最後的階段是凝丹,當朋叔剛剛開始增加地火法陣的威能來提高爐溫的時候,爐內傳來一陣紛亂的異動,隨著異動響起混亂尖利的哀鳴聲!

楊遇山在貫一老道墓前觸摸紅蓮符文的時候曾經經曆過一次哀鳴聲的攻擊,哀鳴聲直接攻擊人的神魂,魂力修為稍弱的人也許瞬間就會神魂崩潰,那次的痛苦經曆楊遇山平時都不敢去回憶,至今他也不明白紅蓮符文的哀鳴是怎麽回事。

此刻爐內的哀鳴聲遠不及紅蓮符文的哀鳴那般撕心裂肺,現在的哀鳴非常弱小,但數量很多紛亂混雜,令人聽了立刻有種抓心撓肝的不安感。

聽到哀鳴聲,朋叔的眼神裏露出一絲狠戾的光芒,他手上施法不停,繼續操控爐內丹藥的流轉,同時對楊遇山大聲喊道:“替我護法!”

朋叔的話音剛落,丹爐的蓋子砰的一聲飛了出去,數十股青色煙氣冒了出來,然而每股煙氣連著一股金色的丹液,每股煙氣都在不斷的變幻著形狀,似乎在掙紮著想要脫離丹爐,卻被丹液僅僅的束縛住脫離不開!

朋叔又喊道:“斬殺惡靈!”

哀鳴聲一定來自掙紮的青黑煙氣,也就是朋叔所說的惡靈,楊遇山來不及想惡靈是怎麽產生的,立刻出手一把飛劍,劍上燃著烈烈火焰,直奔青黑煙氣而去!

飛劍穿過一條煙氣,那股煙氣立刻消散!

楊遇山肯定青黑煙氣是陰靈一類的存在,當下手上不停,禦使飛劍急速的穿過每一條煙氣,兩個呼吸的時間就將所有惡靈斬殺,哀鳴聲也隨之消失。

朋叔看見楊遇山斬殺惡靈速度之快,驚訝之餘向楊遇山投來讚許的目光。

煙氣一散,所有升起來的金色丹液都落回丹爐內,朋叔繼續凝丹。

楊遇山收起飛劍負手而立,眼見此刻沒了護法任務,他伸出一個神識閉目感知丹爐內的情況。

爐內有一股神識是朋叔的,楊遇山感知到還有一股神識,晦澀不明強弱難辨,因為這股神識非常安定沒有絲毫異動。朋叔一定也知道這股神識的存在,隻是他正在專注的凝丹,楊遇山也不好現在就問這股神識是怎麽回事,怕打擾了他凝丹。

之後足足又花費了四個時辰才結束,不再有異狀發生,一切平穩有序。朋叔催動地火陣,爐溫不斷升高,高到最後楊遇山站在爐前有明顯的炙烤感,爐內閃耀出四射的金光。

最後時刻隻聽朋叔高喝一聲:“起!”,一枚雞蛋大小的金色丹藥從丹爐內緩緩升了上來!

丹藥呈規則的球形,外表暗金色,其上有一條不很明顯的暗紋蜿蜒曲折如蛇一般盤在丹藥上。

朋叔取出一個玉盒,招手將丹藥攝拿過來裝入玉盒,轉頭對楊遇山說道:“好了,多謝。”

楊遇山回道:“不客氣,我這個護法很輕鬆,幾乎沒什麽事幹,倒是長了煉丹見識。”

朋叔笑笑說道:“中間其實凶險至極,我也是第一次煉製這種丹藥,在投入煞魔之血的時候如果控製不好出了岔子,爐內若有一絲藥液飛濺出來,就有可能會要了我的命,還好,這次很順利。”

楊遇山問道:“那些青煙是什麽東西?”

朋叔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學煉丹之初,柳菲菲有一次講道,她說萬物皆有靈,這枚丹藥丹方奇特,藥材也怪異,其中有些也許有靈性,青煙興許是煉製過程中的附屬產物,所幸它們不影響丹藥的效果。”

丹藥已經煉製完成,兩人開始往地麵走回去,朋叔雖然較為疲勞,但是心情極為喜悅和興奮,路上楊遇山問了他一些問題,朋叔都一一做了回答。原來這裏是一個罕有的氪金

礦脈,地道裏的金紋便是氪金原礦石,朋叔的這枚丹藥竟然也需要氪金精華,他在這裏布置煉丹法陣,居然主要目的是用法陣吸攝氪金精華。朋叔的解釋讓楊遇山頗為費解,朋叔也講不清楚為什麽這枚丹藥居然需要氪金精華,他隻是照丹方煉丹,楊遇山便也不再追問。

從晶棺下來到茅屋裏麵,楊遇山發現牆上的畫已經恢複了模糊狀態,不複是藥園美人圖。

這一趟地下煉丹,朋叔展示了他嫻熟的煉丹技藝,同時也向楊遇山展示了他部分真實的身份和能力。朋叔煉丹所用的地火法陣與馬臉道士的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法器略有不同,威能較小,看來朋叔真的同他自己所說的來曆一樣,他出自本地丹道大教醫海宗,醫海宗的高人對煉丹和法陣頗有研究,甚至帶了一點三山教的影子。同時楊遇山也肯定了朋叔是個高深的鬼修,他的魂力較為深厚,神識感知很強。雖然楊遇山不知道朋叔的鬼術師從何人,也不知道朋叔的殺伐鬼術有些什麽,但是楊遇山能夠肯定朋叔一定很厲害,因為他一個醫海宗棄徒,能在這個人類和海族勢力交匯的區域生存多年,足以說明他有很強的自保本領,尋常遊蕩的海妖不能將他奈何。

朋叔開啟了冰棺,寒冷之氣鋪麵而來,棺內的女人身體冰涼,沒有敏銳的神識感知隻會當她是個死人,隻有楊遇山和朋叔才知道冰冷的軀體裏麵有一個破碎的神魂。

朋叔取出丹丸,臉上現出激動之色,他將手放在女人的臉上,口中低語道:“青雲之神在上,友朋保存海棠魂魄百年不散,如今還魂丹大成,請青雲之神賜福,重鑄海棠魂魄!”朋叔說著,慢慢的分開女人的下巴,張開她的嘴,將丹丸度入其中,略一運功,丹丸便滑入女人腹中。

楊遇山和朋叔都探出神識感知女人的狀況,棺中的女人立刻就開始有了些微動,胸腹微微起伏,她有了明顯的呼吸,不在是隻有破碎神識的冰冷之軀,繼而她的呼吸加快,臉色由蒼白開始有了明顯的轉紅,她的體溫迅速升高,十個呼吸過後,女人的眼睛猛的睜開,隻見她雙目血紅,露出想要殺人的凶光!

楊遇山駭了一跳,轉頭看了一眼朋叔,隻見朋叔的臉上也滿是驚駭,但他迅速的反應過來,連忙伸手撫摸女人的臉,口中說道:“海棠,是我,友朋。”

朋叔的手一觸摸到女人的臉,女人的目光便開始變得溫和,朋叔繼續說道:“海棠,你沉睡了足足百年,可否還記得我?”

女人麵無表情,眼神空洞,看向茅屋的頂,她對朋叔的話沒有絲毫反應,好像沒有聽到一般。她眼中的血色漸漸退去,恢複了尋常人類的顏色,不過卻是白多黑少,一幅死魚眼的模樣。

楊遇山開口說道:“朋叔,你家夫人的體內好像有兩股獨立的神識,她的神識還沒完全融合恢複。”

朋叔道:“我知道。”

楊遇山又說:“是不是還得再多等一些時間,丹藥的作用才能完全發揮?”

朋叔歎了口氣說道:“也許吧,我們多等一些時間。”頓了一頓,他又說到:“可是丹方記載,丹藥服下隻有一次機會,剛才服下丹藥十個呼吸後我家夫人的魂魄的恢複便停止了,我想我的機會不大了。”

楊遇山一聽,心裏著急起來,朋叔所說跟他的感知一模一樣,就在服下丹藥的一瞬間開始,朋叔夫人的魂魄急速的開始恢複變強,殘破弱小的碎魂融合到了一起,然而最後形成兩個各自獨立又不完整的魂魄,融合到此結束了,根本沒有繼續融合的趨勢,這兩個破碎魂魄的神識波動也是很快停止。

現在,棺內的女人除了體溫呼吸正常之外,其實還是一個植物人。

朋叔的神色裏流露出一絲無奈,一旁的楊遇山看的出他還是懷抱著希望,至少他的女人從數百塊破碎的魂魄恢複成兩塊,並且能自己睜開眼睛。

看著棺內恢複體溫的女人,朋叔伸手將她托起抱住,然後走到隔壁的一間,這間棚屋略大,桌椅床被齊全。朋叔將他夫人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前的一個蒲團上,眼睛直直盯著他夫人。

楊遇山也坐到一個蒲團上,他徑直開始打坐起來,另外還放出一個神識感知朋叔夫人的狀況。

朋叔自從坐下便沒有任何動作,他連神識波動也很少,仿佛打坐入定中的楊遇山。楊遇山忽然想起朋叔對他夫人的親密動作很有限,自從他夫人醒來,朋叔隻是將手放到他夫人的麵頰上,再有就是將她托著背和腿抱到這個屋子內,他從沒去親吻過自己的夫人,麵頰上也沒,楊遇山非常肯定朋叔恨透了他的原配。

兩人坐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傍晚朋叔的夫人還是沒有任何變化,朋叔便起身,對楊遇山說道:“起來吧,我們走。”

楊遇山便起身,忽然,朋叔的夫人也從床上起身,走到朋叔身邊!

朋叔和楊遇山都是駭了一跳,朋叔的夫人居然聽懂了朋叔的話並且有動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