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灰裙老嫗

紅蓮寶殿內出來的女修們也跟了上來,此時天色漸暗,楊遇山蘇菡韻身邊的霧氣正在變淡,不過十丈外的霧團還是很濃。

羅穎蘇玉荷朝著楊遇山蘇菡韻快步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青黑裙袍的身影從遠處激射而來!

青黑身影手持一把白色飛劍,飛劍上燃著烈烈火焰!

蘇菡韻羅穎蘇玉荷均是立刻就發現了青黑裙袍之人,就聽蘇菡韻驚呼了一聲:“辛瓊!”

辛瓊居然在此時現身出來,楊遇山本來疲憊的快要昏迷過去,聞聽了蘇菡韻的驚呼,立時大駭!

辛瓊衣裙破碎,滿臉皺紋,披頭散發,眼裏閃著紅芒,走火入魔的辛瓊已經徹底失了心智!

辛瓊自濃霧中激射而出,她手持飛劍,箭一般的朝楊遇山蘇菡韻的方向飛射而來!

楊遇山驚駭之下,才艱難的抬頭睜開眼睛,就見辛瓊已經激射到了身前,她連人帶劍直射蘇菡韻!

一團白色的霧氣慕然出現在蘇菡韻身前,蘇玉荷的身形隨著霧氣閃現了出來,她以鬼術閃身而來,擋在了蘇菡韻的身前!

滿臉猙獰的辛瓊沒有絲毫停頓,她的飛劍穿透蘇玉荷的鬼軀,繼而刺入蘇菡韻的身軀!

楊遇山此時體內一絲真氣也無,他喚出碧火綠竹劍,卻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蘇菡韻剛才傾盡全力施展大範圍霧氣,亦是耗光了所有法力,她竟也使不出飛劍!

楊遇山的飛劍掉到地上的同時,他踉蹌著身子朝前一撲,在辛瓊即將挑劍劈殺蘇氏姐妹的一刹那,他那隻戴著魂玉寶爐戒指的手搭到了辛瓊的手臂上,剛一觸及,辛瓊的身子瞬間停滯僵硬下來,然後緩緩摔倒下去!

楊遇山運使魂玉寶爐戒指的煉魂之能,煉化了辛瓊的魂魄!

此時,羅穎的飛劍也已抵達,劍光一閃,辛瓊立時身首異處!

此刻的羅穎,當著全穀女修的麵將穀主辛瓊斬首!

從辛瓊出現到她倒下,連一個呼吸的時間都沒有,盡管楊遇山和羅穎的反應極快,辛瓊還是一劍刺穿了蘇氏姐妹兩人!

蘇菡韻忽然急呼:“妹妹!妹妹!”

楊遇山羅穎定睛看向蘇玉荷,隻見蘇玉荷的鬼軀從中劍之處開始消散,一點點的化作青煙,慢慢延至全身!

蘇菡韻惶急的抱住蘇玉荷殘存的鬼軀,然而,蘇玉荷在極度痛苦中隻來得及扭頭輕喚了一聲:“姐姐。”

蘇玉荷所剩的鬼軀霎時淡薄下來,並很快失去了人形,然後化作一團青煙正隨風飄去!

蘇氏姐妹又一次永別。

蘇菡韻再次失去了她的妹妹,這次竟是為幫她擋劍而死,死在了她的懷中!

辛瓊的飛劍還蘇菡韻的身上,飛劍深深的刺入她的胸中。

此刻蘇菡韻似乎沒有感到飛劍的存在,她張開雙手試圖抓住並摟抱正在消散的青煙,口中撕心裂肺的呼喊著:“妹妹!妹妹!”

羅穎的眼淚霎時滾滾落下!

楊遇山驚駭的睜大了雙眼,他不相信眼前的情景!

這不應該是今日的結局!

蘇玉荷的身形消散的極快!蘇菡韻呼喚的愈發淒慘!

蘇菡韻狀極癲狂的揮舞著雙手,試圖抓住每一縷正在散去的青煙,並將之擁在懷裏,然而青煙漸漸散去,她再也不能擁抱妹妹!

蘇菡韻忽然吐了一大口鮮血,仰麵倒了下去!

羅穎趕緊扶住蘇菡韻,並蹲下身來,將蘇菡韻平放在地上,此刻辛瓊的飛劍還在她的身上。

楊遇山雙膝跪地伏在蘇菡韻的身前,他緊握起蘇菡韻的一隻手。

剛握起這隻手來,楊遇山心頭大驚:蘇菡韻的心跳正迅速變慢!

這時,蘇菡韻的目光正看向楊遇山,楊遇山就聽她聲音輕而艱難的說了一句:“我的妹妹。”

說完這句話,蘇菡韻的心跳便完全停止了下來!

羅穎正握著蘇菡韻的另一隻手,她也覺察到了蘇菡韻心跳的停止,臉上大驚!

紅蓮女修們全都看見了剛才一幕,此時紛紛靠近了過來,均站在旁邊默聲不語,她們皆修的是丹道,此刻都看了出來,蘇菡韻已死。

蘇菡韻圓睜的雙眼一直看向楊遇山,她竟死不瞑目!

半晌之後,楊遇山猛然間仰頭看天,伸出一手朝空中一指,帶著衝天怒氣的怨恨咒語脫口而出:“狼心狗肺冷血無情的青雲之神!枉你日日享受蘇菡韻的頂禮膜拜,為何讓蘇氏姐妹如此慘死?!我咒你不得好死!你個賤人王八蛋,快還我蘇氏姐妹來!”

蘇氏姐妹的慘死讓楊遇山陷入了哀怒之極癲狂之中!

楊遇山的話音剛落,晴朗的夜空裏忽然亮起數道明亮的閃電,隨之響起連聲的炸雷!

閃電劃破夜空,照得紅蓮穀亮如白晝,雷聲猶如響在耳邊,幾欲震破耳膜!

眾人大驚!

這時的楊遇山沒有留意到,此刻他的身後憑空現出了一個灰裙老嫗!

灰裙老嫗滿臉皺紋,臉上不悲不喜,她一現身,便走近蘇菡韻,揚手在空中緩慢揮舞,嘴唇張合間似乎在喃喃低語些什麽。

此刻楊遇山悲傷之際亦心驚晴空裏的雷電,他依舊仰頭看著天空,閃電過後,天空中不再有異象。

片刻過後,楊遇山才瞥見了灰裙老嫗,此刻他極度悲傷,沒有在意老嫗的怪異舉動,還道是紅蓮穀哪個年老的女修走近過來。

灰裙老太兀自不緊不慢的揮舞著雙手,口中依舊張合間喃喃念叨著。

楊遇山的一隻手一直握著蘇菡韻的手臂,他忽然覺察到了一次心跳!

心跳雖然微弱,但是楊遇山感知的清清楚楚!

這時,地上的蘇菡韻忽然吐了一口鮮血!

楊遇山見狀驚喜莫名!

羅穎也感知到蘇菡韻恢複了心跳,她見蘇菡韻吐了口鮮血,連忙伸手抵在她的胸前,給蘇菡韻度去真氣。

蘇菡韻的心跳慢慢恢複起來,她吐了口鮮血之後,慢慢眨了眨眼睛,臉上沒有表情,神色木然。

羅穎吩咐身邊的女修過來幫她的忙,女修們便拿出許多丹藥絹布,羅穎拔出辛瓊的飛劍,同時持續的催動真氣封住蘇菡韻體內的流血,女修們給蘇菡韻服下一些丹藥,另敷了許多藥粉在傷口,然後給蘇菡韻紮上絹布。

女修們手忙腳亂的救人之際,楊遇山轉頭去看周圍,他這才注意到那個灰裙老嫗不見了。

楊遇山迅速掃視了周圍數遍,灰裙老嫗確確實實的不見了!

灰裙老嫗在蘇菡韻恢複心跳後消失,就跟她出現的時候一樣,憑空而來憑空而去。

那一刻楊遇山正低頭把蘇菡韻的脈,不曾留意到老嫗的憑空消失。

蘇菡韻雖然死而複活,但她一句話也不說,臉上隻有木然的表情。

包紮之後,羅穎不再讓眾人動手,也不讓人移動蘇菡韻。

羅穎就在原地,以她的真氣和醫術給蘇菡韻療傷。

楊遇山這時才意識到一些怪異,灰裙老嫗,閃電響雷以及蘇菡韻死而複活,似乎透著詭異。

楊遇山問羅穎:“剛才有個灰裙老嫗來過,她是誰?”

羅穎皺眉道:“什麽灰裙老嫗?”

楊遇山走到老嫗剛才站立的位置,又伸手比劃了一下老嫗的怪異動作,說道:“剛才有個滿麵皺紋的灰裙老嫗,就站在這兒,雙手就跟我現在做的動作一樣。”

羅穎的眉頭皺得更緊:“哪有灰裙老嫗?我沒看見。”楊遇山轉頭就問身邊的其他紅蓮穀女修,女修們剛才都圍在附近,一定看得見,然而女修們的回答令楊遇山吃驚而納悶:所有在場女修無一人看見灰裙老嫗!

楊遇山暗道:難道我是見了鬼了?不該啊,蘇玉荷也是鬼,可是大家都看得見,為何都看不見灰裙老嫗?他使勁的搓了幾把臉,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場景,心中百分百的肯定,他確實看到了一個灰裙老嫗。

老嫗究竟是誰?

為何除了楊遇山以外大家都看不見她?

晴空裏的閃電驚雷是怎麽回事?

蘇菡韻的死而複活是怎麽回事?

老嫗跟閃電驚雷和蘇菡韻的死而複活有沒有關係?

楊遇山的心中升起一連串的問題,想了許久也想不出答案,他甚至重新嚐試了數十次指天咒罵青雲之神,然而紅蓮穀裏再也沒有異象出現,灰裙老嫗也沒再出現。

雖然蘇玉荷身消玉隕,好在蘇菡韻活了下來,眾人哀傷蘇玉荷兩次慘死的時候,心頭慶幸蘇菡韻還活著,甚感安慰。

第二天清晨,羅穎才停下給蘇菡韻療傷,準備跟眾人一起把她抬到紅蓮寶殿去,在起身的時候,一直神色木然的“蘇菡韻”忽然抽泣流淚,抽泣中低聲說出兩個字:“姐姐!”

楊遇山羅穎聞言大驚:活下來的竟是蘇玉荷,死去的是蘇菡韻!

楊遇山跟羅穎一起把蘇玉荷抬到紅蓮寶殿,就在寶殿內青雲之神的雕像前放了下來,羅穎吩咐其他女修輪流給蘇玉荷度真氣療傷,她自己則在青雲神像前跪拜了兩個時辰才起身。

楊遇山思索了很久,他不明白蘇玉荷的鬼軀明明已經消散,為何魂魄又寄居到了蘇菡韻的體內。蘇菡韻受傷雖重,但比擋在她身前的蘇玉荷輕,蘇玉荷既然能活下來,蘇菡韻也該活下來。難道是灰裙老嫗施法保存了蘇玉荷的殘魂,救了她的性命,卻在驚雷之後沒來得及救蘇菡韻?

楊遇山認為灰裙老嫗就是青雲之神,因為她的麵相雖然蒼老,但與殿紅蓮寶殿內的青雲之神雕像有幾分相似。

眾人進了紅蓮寶殿,楊遇山也不膜拜青雲之神,相反,他因為得知蘇菡韻身死,現在恨透了青雲之神,心中直罵青雲之神是個該當咒死的二貨賤人,她既然能救蘇玉荷,為何不把蘇菡韻一起救下來?

下午的時候,羅穎收拾了一下哀傷的情緒,仔細安排了眾女修輪流給蘇玉荷療傷,又命人把瓦爾什尼和娜塔莉婭帶到殿前,她給兩妖做了簡單包紮,之後出手解了兩妖受製的經脈,然後命他們收拾殿前的獸妖殘骸。

瓦爾什尼和娜塔莉婭昨日傍晚大戰之前,俱都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楊遇山,然而朝夕之間,禍福轉換,兩妖竟然成了嘯天崖羅恒山精英中僅剩的生存者。

兩妖被殿前的駭人景象震驚的無法言語,根本生不起找楊遇山或者紅蓮穀複仇的念頭,又驚懼楊遇山的戰力和凶暴,恢複了自由之後便迅速收拾了場上的獸妖殘骸。

羅穎放兩妖回嘯天崖之前說道:“此戰之後,我們人妖兩族勿論恨仇,勿興報複,自此息戰。我不殺你們的唯一原因是,我需要你們回去之後管束妖眾,從此莫要與我紅蓮穀為敵。如若不從,不須楊道長出手,我也定會掃平嘯天崖!”

羅穎此刻是紅蓮穀戰力最高之人,她本就是練氣六層的修為,在大戰前又學會了楊遇山新創的劍法,而嘯天崖羅恒山精英除了眼前兩妖盡皆被屠,羅恒山的杜四娘和所有豬妖精英也一並死於大戰之中,嘯天崖和羅恒山所剩妖族幾乎全是練氣一二層的小妖,羅穎確實有橫掃嘯天崖的能力,她現在需要一個聽話的妖類來幫她管束兩個妖族。

瓦爾什尼和娜塔莉亞帶著三千獸妖的屍體匆匆離去。

第二天,羅穎率人厚葬了大長老趙月香。關於辛瓊的屍身,楊遇山想要剁成肉醬再丟出去喂狼,然羅穎念及早些年時辛瓊的授道之恩,還是將之燒成灰,然後埋了並立了墓碑。

如今大長老趙月香和蘇菡韻均身死,蘇玉荷整日哀傷失神,待蘇玉荷傷勢無礙之後,羅穎遂開典祭神做了紅蓮穀的穀主,管理起穀內的一切事務來。

紅蓮穀之人因趙月香和蘇菡韻之死哀傷了好一陣子,同一時間,嘯天崖和羅恒山埋屍立碑痛哭哀傷的更多,無數小妖均紮了草人插上刀子,立誌要苦心修煉有朝一日殺了楊遇山。

這一戰的殺戮遠超楊遇山的打算,事後連他自己都覺得太過血腥殘暴有傷天和,他開始對赤焰丹心懷警惕,他漸漸憶起赤焰丹發作時的一些細節,他也曾化身成魔。

楊遇山對蘇菡韻所煉兩轉金絲芸香丹有不少疑問。蘇菡韻煉丹之時懸臂滴血,並將爐內藥水與她的魂魄聯結,這種秘法楊遇山聞所未聞,貫一的丹經上也沒有記載。

蘇菡韻怎麽會此種獨特的秘法?那枚丹藥為何能摧動赤焰丹?大戰之前,蘇菡韻曾經說過一句話:“這是顆為你特製的丹藥。”當時楊遇山正麵對著數千妖眾,沒

有多想,現在想起來便覺得話裏很有深意。

在楊遇山被杜柏明傷至昏迷之後,蘇菡韻曾經給楊遇山徹夜療傷,療傷之際肯定檢查過他的身體。在那夜之後,不管蘇菡韻認不認識赤焰丹,她肯定知道楊遇山的丹田內有此異物。

那麽,蘇菡韻究竟知道多少有關赤焰丹的秘密?她是不是在用秘法煉製兩轉金絲芸香丹的時候,就知道此丹能摧動赤焰丹?

楊遇山事後跟羅穎確認過,紅蓮穀絕無蘇菡韻所使的那種秘法,蘇菡韻以前從未說過也從未展示過她的秘法。

那麽,蘇菡韻的奇異秘法究竟從何而來?楊遇山自從有了赤焰丹,他從來不曾想出辦法來將之摧動,這次赤焰丹的運轉,是一種巧合還是蘇菡韻有意為之?

在大戰之前,蘇菡韻跟楊遇山說及魔類一事,當時楊遇山也沒時間細想,事後想來,蘇菡韻所言亦有深意。辛瓊雖是練功走火入魔,楊遇山從她出現時的滿眼紅芒看出,辛瓊確實已經不再是人類,就如蘇菡韻的結論一樣,她是個魔類。辛瓊所行之事極惡,楊遇山後悔不能事先殺之,現在他有了教訓,已經曉得魔類沒有絲毫人性,見麵須得即刻殺之,不能有絲毫猶豫和耽擱。

蘇菡韻已經死去,楊遇山的諸多疑問無從詢問證實。

蘇菡韻在大戰中所使濃霧甚為強大而詭異,楊遇山當時隻被麵前的獸妖所吸引,不曾主意到遠處的奇怪,當然蘇菡韻在他身邊也使了薄霧,他跟紅蓮穀其他人一樣,根本無法看見遠處的奇詭濃霧。此事隻有在場獸妖才知道,然而獸妖們皆被楊遇山屠了個幹淨,濃霧的詭異亦隨著蘇菡韻的死去,變得無人得知。

蘇菡韻既然能使出奇詭濃霧,那般手段遠超她平時的表現,足見她平時隱藏了實力,或者她另有秘法,能有兩轉金絲芸香丹的效果,甚至赤焰丹的效果,可以暫時提升她的功力,就跟楊遇山暫時擁有越級凝脈法力一樣。

蘇菡韻死時出現的那個灰裙老嫗最讓楊遇山困惑,在場的人很多,竟然隻有他一人看的見。那時楊遇山正因蘇菡韻慘死,心中霎時極度哀傷和憤怒,他的情緒在那一刻變得失控,更將滿懷的哀傷和憤怒都歸到了青雲之神身上,以至於後來歇斯底裏的破口咒罵青雲之神。

毫無疑問,老嫗肯定就是青雲之神顯靈,她能降下晴空閃電,又將蘇玉荷已經散開的魂魄重新聚起,此番手段自是常人所不能及。然而青雲之神既然真實存在,她為何救的了蘇玉荷,卻救不下蘇菡韻?楊遇山每每想到這個不解的問題,便對青雲之神充滿了憤恨,更覺她就是個欠罵的賤人。

在赤焰丹發作的那一刻,楊遇山便知道,從蘇菡韻見他的第一麵開始,直至她死的那一刻,一直都藏有秘密。

楊遇山很想知道蘇菡韻的所有秘密,但現在都不必知道了。蘇菡韻死前說但凡魔類,見麵須得即刻誅殺,莫要有絲毫遲疑。楊遇山毫不猶豫的出手殺了辛瓊,他做到了。

每當夜裏看見明月,楊遇山竟不再想起玲瓏,如今隻剩蘇菡韻。

好在蘇菡韻的軀體仍在,楊遇山便將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紅蓮寶殿中。在紅蓮寶殿中,楊遇山就坐在蘇玉荷的身邊靜靜的看著她。

楊遇山每每看見蘇玉荷,看著這具蘇菡韻的身軀,他就會有種恍惚的錯覺,仿佛蘇菡韻還沒死,她還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等著他去尋找。

蘇玉荷一天到晚表情木然,楊遇山跟她說話,大部分時候她毫無反應,偶爾冷冷的瞥他一眼,楊遇山看在眼裏,心中便是一陣刺痛。

羅穎因為蘇菡韻之死,也對楊遇山不甚理睬,終日對他麵無表情。

楊遇山入山修道已接近兩年,雖然修為不斷長進,然而卻愈發的少了生存的意義,他空耗了兩年時間,到頭來竟是一無所有,隻剩下孤獨。

此後楊遇山時常來回紅蓮穀與七孔別院,他受蘇菡韻臨死前所托,要照顧好她妹妹,盡管每次來到紅蓮穀皆接到冷眼,他還是每月必去紅蓮穀數次看望。

有羅穎親自療傷,蘇玉荷傷勢很快痊愈,但她傷好之後也不修煉,整日神情木然的坐在青雲神像前,極少言語。

羅穎跟楊遇山討要過三山教的修真秘籍,她挑選了一個絲蘿乙木神功自己修煉,又挑選了一套五藏真水大法給蘇玉荷,盡管她根本不修練。

在大戰中赤焰丹運轉的四分之一柱香時間裏,楊遇山的修為從練氣四層越級突破到了練氣六層,他在紅蓮寶殿裏陪著蘇玉荷的時候也打坐練氣,幾個月後的一天,竟再次突破境界,到達練氣七層。

瓦爾什尼做了嘯天崖新任虎王,他偶爾來跟楊遇山羅穎套近乎,甚至不惜動用手下小妖,幫羅穎采集嘯天崖才有的藥材,他每次都親自將藥材送來紅蓮穀。

楊遇山不大理會瓦爾什尼,每次瓦爾什尼走後,他便會考教一番羅穎的劍法,確信羅穎已得了他的真傳,有輕鬆做掉瓦爾什尼的本事。

一天,楊遇山跟羅穎說他要回一趟七孔別院看看宋寬宋紅,一向表情木然沒有言語的蘇玉荷忽然轉頭看他,眼神裏流露出帶著哀憐的乞求,就聽她輕聲問道:“我姐姐什麽時候回來?”

這是蘇玉荷第一次沒給楊遇山冷眼,但他聽了心酸欲淚。

蘇玉荷臉上的乞求之色很快不見,就見她慢慢低下頭去,恢複了麵無表情,自言自語的輕聲說道:“我姐姐還活著,她會回來找我的。”

蘇玉荷受了兩次姐妹生死分離之痛,蘇菡韻死去已有半年多了,她每日空坐殿中,竟隻為等她姐姐回來。

羅穎聽了,忍不住流淚。

楊遇山語氣溫軟的衝蘇玉荷道:“你姐姐確實還活著,那天我親眼看見了,她被一個灰裙老嫗帶走,現在肯定是在老嫗那裏療傷,等傷好了,她就會回來找我們。”

蘇玉荷聽了,臉上現出半年多來的第一次笑容,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聽楊遇山這麽講。

蘇玉荷曾經說過,她死後得一灰裙老嫗傳授鬼術,那日蘇菡韻死時,楊遇山也確實看見了那個其他人都看不見的灰裙老嫗,說不定就是蘇玉荷曾經遇到過的那位,兩個老嫗就是同一人。

楊遇山經常跟羅穎講灰裙老嫗的說法,羅穎至今還不曾給蘇菡韻埋塚立碑,也是因為楊遇山一直堅持這個說法。

楊遇山安撫蘇玉荷說他去去就來,保證天天陪她等待蘇菡韻回來,安撫完了,他便在蘇玉荷滿臉的信任和期盼中離開了紅蓮穀,起身趕往七孔別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