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五十四章 走私
這話還沒說多久,第二天的時候,傲雪就開始發起燒來。
渾身滾燙,頭上更是燒得燙手。
莫聰不敢買中藥回來熬,怕讓店裏的夥計知道,於是就從西藥店裏買回阿司匹林等西藥給傲雪吃。同時,又在她的額頭上放上了涼毛巾,好給傲雪降溫。
傲雪發燒,陷入了昏睡之中。她夢見了穆少和那片薰衣草花海,他們快樂地在裏麵奔跑著,歌唱著。
這本來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但是傲雪在昏睡中,夢見這場景,仿佛還是昨天發生的事。
傲雪又夢見莫聰告訴自己穆少犧牲的消息,她混混沌沌地回到家,怎麽將毒藥喝下,又怎麽被於秋文救下的。夢到這些,她的淚水滑了下來,流進枕巾裏。很快,枕巾就濕了一大片。
傲雪的這條命是於秋文給她的,傲雪想到於秋文,突然把眼睛睜開了。
莫聰一直守在她身邊,見她醒了。就問她需要什麽。想吃東西嗎。
傲雪唇幹舌燥,輕聲道:“我要水。”
莫聰急忙去倒了些溫水給她。
傲雪像是久在沙漠中的人遇到甘泉一樣,貪婪地喝著水。很快就將一杯水喝光了。然後,她又要了一杯。
兩杯水喝下去,傲雪才覺得好些,神智也清醒多了。
莫聰見她把眼睛完全睜開了,恢複了些往日的神采,這才高興地說:“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這下可算是醒了。我看你的頭還燙不燙。”
說著,就將手放在傲雪的頭上試了試,感覺沒有原來那麽燙了。已經開始退燒了。
莫聰不禁道:“阿彌陀佛。你的燒總算要退了。你不知道這兩天我多緊張。秋文同誌把你放心地放在我這裏,我總不能還她個病娘子吧。”
傲雪笑道:“放心吧,我的身體還沒有那麽弱,很快就會恢複起來的。這次,應該是腿傷引發的發燒,不要緊的。我現在出了一身汗,反而覺得輕鬆多了。應該這兩天就能恢複過來。”
莫聰道:“那就好。你也餓了吧?我這就給你弄點吃的去。”
過了一會兒,莫聰端過來一碗雞蛋麵。傲雪餓久了,將這碗麵吃了個精光。
然後,傲雪就又睡去了。
莫聰又給她換了次毛巾。然後坐在椅子上,不久也睡著了。
他太累了。一天一夜都守著傲雪,見傲雪終於退燒了,這才放心睡去。
隔天,於秋文到明陽裁縫鋪來看望傲雪。
傲雪已經完全退燒了。精神也恢複得很好。就是腿傷沒有完全好,暫時還不能下地。
於秋文從莫聰那裏得知傲雪發燒的事,心疼得不行。
他對傲雪說:“可惜你發燒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沒有照顧到你。”
傲雪道:“沒事,我知道你很忙,當上副站長之後更忙。總不能因為我而耽誤你的工作吧。再說,你在軍統特務堆裏待著,總得提防著點,不能常來看我也不要緊。最主要的是,你自己要保證好自己的安全。”
於秋文輕輕刮了下傲雪的鼻子說:“你可真是個貼心人,難怪我這麽愛你。”
傲雪羞澀地低下頭,道:“今天幹嘛這麽肉麻。”
於秋文開心地說:“我想講,我愛你,傲雪。”
傲雪嗔怪地道:“你還越說越來勁了。不理你了。”
於秋文又去看她的傷勢,說:“今天我幫你換藥吧。”
換藥的時候,於秋文發現傲雪的腿已經開始愈合了,應該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
他換完藥,摟著傲雪道:“傲雪,答應我早點康複起來,好不好?”
傲雪道:“好好好,我答應你。我會努力康複的。”
第二天,於秋文又去站裏上班。
看了幾份文件後,站長突然叫他去站長辦公室。
於秋文來到站長辦公室,站長指著椅子對於秋文道:“秋文啊,快坐。”
等於秋文坐在站長對麵,站長才笑嗬嗬地對於秋文道:“秋文啊,你也當了兩個月的副站長了吧?怎麽樣,對工作還適應吧?”
於秋文不知道站長的葫蘆裏到底賣著什麽藥。於是說道:“工作方麵還好,我已經基本上手了。”
站長又笑眯眯地對於秋文道:“秋文啊,有件事情不能瞞你了。我們有條運輸線。專門是用來運輸戰略物資的,就在青浦碼頭。但是呢,戰略物資也不是經常需要運輸的。我們上峰呢,就用它來運輸些其他的東西。比如香皂絲襪啦,紅酒香煙啦。等等等等。你明白吧?這樣,我們呢,就負責督運這些東西,讓它們運送到上海和重慶等需要它們的地方。”
“我很信任你,以前都是我一個人負責督運,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是我的副站長了。是我的左膀右臂了。所以,我希望以後能讓你負責督運。你覺得你能勝任嗎?”
於秋文這才知道站長一直在進行走私的活動。這是在發國難財呀。
於是於秋文就道:“這是上峰的命令嗎?重慶那邊不會同意吧?”
站長哈哈大笑起來。對於秋文道:“秋文啊,你還是太天真了。沒有上級的命令,我們敢私下進行這種運輸嗎?你也應該知道,戴局長和汪偽政權那邊的王儒林交往過密。政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才有我們負責督運這件事,大家和氣生財嘛。”
於秋文一聽站長說完這些話,頓時覺得一股熱血往頭頂上湧。他們竟然占用軍用物資運輸線,去運女人用的香皂和絲襪!前線的戰士們還在為了國家免受侵略而浴血奮戰,在敵後區,軍統內部竟然和汪偽政權相勾結,大做走私的買賣。實在是太可恨了。
但是,於秋文還是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怒火。對站長說道:“站長既然這麽看得起我,又這麽信任我,我定會好好幫助站長,將這條運輸線保護好。”
站長高興地說:“我就知道你有這個覺悟,我果然沒看錯人。秋文,好好幹,將來,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呀。今天晚上就有一批貨,你去負責督運吧。不要讓我失望哦。”
於秋文道:“好的,請站長放心,我一定好好幹。”
站長站起來,走到於秋文身邊,將手放在於秋文的肩上,道:“好,黨國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有覺悟,又有能力。”
於秋文忙道:“還是多謝站長的提拔和教導。否則也就沒有我的今天。”
站長道:“好,既有才華又不忘本,有我的一天,就有你的一天。”
晚上八點,於秋文準時出現在了青浦碼頭。
工人們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於秋文督運上船了。
於秋文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走進裝滿大木箱的倉庫。
他用一條鐵棍撬開一個木箱,隻見裏麵整整齊齊地裝著一箱香皂。他又連撬開了兩個大木箱,裏麵是紅酒和香煙。
於秋文心裏暗罵政府腐敗墮落。有這樣的政府,仗,什麽時候才能打完,人們什麽時候能過上好日子呀。
他仿佛看見了那些高官們油頭粉麵的醜惡嘴臉。
但是,無奈的是,他完全阻止不了這一切,還要淪為他們的幫凶。這是最讓於秋文懊惱的地方。
他開始痛恨自己,但是又無可奈何。
於秋文叫幾個工人重新將木箱重新釘上。然後,就開始監督工人們將一個個木箱搬上輪船。
貨物很多,從八點一直搬運到了十二點。
於秋文一想到戰士的子彈會變成一條條絲襪,穿在官太太的腿上,他就氣惱得不行。等所有木箱都裝上了船。輪船離開碼頭,向繁華的上海和重慶等地運輸香皂和絲襪等東西去了。
於秋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家。他心裏早就憤恨得不行了。
既怨軍統,又怨自己。一夜未眠。
又過了半個月,傲雪的腿傷已經好多了,可以下地走路了。
於秋文把她接回了家。
於秋文將站長讓他負責走私的事情向傲雪說了。傲雪聽完也是氣憤難平。
但是,他們兩個人都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於秋文道:“我寧願不知道這件事,讓我做個開心的傻瓜,也比做個痛苦的明白人要好。想想戰場上的軍士缺醫少藥,彈藥缺乏。再想想軍統高層的夜夜笙歌,紙醉金迷。我就很難過,胸口像有什麽堵住一樣。”
傲雪道:“我理解你,你要壓抑著自己的情感,違心地去做這些事,到底有多痛苦。我都明白的。”
於秋文將傲雪摟在懷裏,道:“幸虧還有你聽我說法,讓我發泄低迷的情緒,不然,我真要嘔死了。”
傲雪默默地抱住了他,傲雪完全理解於秋文的心情,知道任何語言在此刻都是蒼白無力的。隻有溫暖的懷抱,能讓於秋文稍微好一點、好些天沒去站長太太家打牌,傲雪腿傷好了就去報到。
大家問起她這半個多月都去哪裏了。
傲雪答道:“我不知怎麽的,患上了偏頭痛的毛病,疼起來簡直要人命。在家休養了半個月。這才剛剛好。這不就來了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