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死而複生的長老

144 死而複生的長老

“屠魔?誰是魔?”聞人一邊故作無知地發問,一邊暗中示意雪影盡快離開賽場。

“持魔刀者即為魔,庇護魔族者即為魔。”

“這隻是普通的圓刀罷了,何魔之有?你不是剛用過一把嗎,也沒見著你怎麽樣。”

“美女,慢走,小心扭到腰!”沈星鬆盯著雪影的翹臀,嬉笑著,“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三百口魔族全安排在這葫蘆穀中,可省得咱們一個個尋啦,聞真人,這要多謝你啦!哈哈!”

“放你娘的狗屁!”聞人破口大罵,心中有些發虛,他不知道哪裏出了錯,這老家夥竟然完全不忌諱自己天官的身份嗎?

“這草帽穀裏住的都是邊區遷來的百姓,哪來什麽魔族?你別信口開河,妖言惑眾!”

“是嗎?”沈星鬆淡定地反問。他的頭頂被削去了頭發,就像沙和尚一般,偏偏穿著一身道袍,板起麵孔、誌得意滿的樣子顯得很可笑。

可是,聞人此刻卻笑不出來,覺得自己就像離開水麵的魚,已經被放在砧板上。他回頭望向山腰:鄒星河正拉著雪影要往山下走,一鳴扶著方氏跟在後麵,阿歡向聞人振臂高呼幾聲也聽不清說什麽。沒看到族長,也許已經下山了。

見親近之人都已離場,他的心中稍感平定。

“沈觀主,‘魔族’這頂帽子太大了,你要送給在下,愧不敢收,原物奉還。魔刀之說,更屬子虛烏有!你有什麽目的,還請明說,老子奉陪到底!”

“哼,還在死鴨子嘴硬!我若沒有證據,又怎敢在數千修真者麵前,揭天使聞真人的短?別說真人饒不過我,五大門派也饒不過我。”沈星鬆侃侃而談,完全沒有先前的憤怒、沮喪之色。

此時,台下的修真弟子們議論紛紛,麵現怒容。他們和聞人一樣,對目前事態的發展也是一頭霧水。先前那絕色美人兒,被沈星鬆說成魔族,已經讓他們心懷不滿;之後,又說鄒黎村民皆魔族,更是讓他們覺得莫名其妙。這些天,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都在村民家中吃過飯,睡過覺。在他們眼中,這些村民再淳樸不過,善良不過,怎麽會是魔族?

沈星鬆將台下眾人神色一一看在眼中,又看看不動聲色、作壁上觀的五大長老,忽然大喊一聲:“兩位前輩,該你們上場了!”

話音剛落,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台上已多了兩個黑衣人。他們全身都罩在黑袍當中,連眼睛也不露出,顯得神秘無比。他們手中各抓著一個人,一老一少。

“族長?巧兒?”聞人大吃一驚。

看他們神情委頓的樣子,顯然被人製了穴位。

“你們兩個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抓他們?!”聞人聲色俱厲地喊道。

黑衣人不理會他,卻將族長與巧兒的眼皮撥開,轉了一圈給台下的人看。

“你們都看到了吧,瞳孔是紅色的!”黑衣人的聲音蒼老而沙啞。

又將他們的頭發撥開,露出長長的耳尖。

“尖耳朵!”

紅瞳孔隻有近處的人能看清,而尖耳朵則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台下頓時嘩然一片:“紅眼睛尖耳朵,傳說中魔族的特征!”

聞人不理心中老刀頻頻讓他逃命的呼聲,朝兩個黑衣人大喊:“你們是哪裏來的妖道?將妖法用在兩個無辜的老幼身上來迷惑眾人,其心何其歹毒?敢不敢以真麵目示人,讓大家看看你們獐頭鼠目的狗樣!”

他是想激黑衣人衝他動手,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小子,別鬼喊鬼叫!”黑衣人聲音蒼厚,震懾人心,“我們的身份,待會自會告知。”他轉向台下的眾人,高聲道:“這三百鄒黎村民都是魔族後裔,由於他們千百年與人類混居一處,已經學會了隱藏自身的特征。當他們神誌清醒的時候,尖耳朵與紅眼珠都會隱藏起來。魔族的青壯年由於血氣精純,甚至在睡眠中也能自覺地隱藏特征。所以,你們就算與他們同屋而居,也不會發覺他們的異常。但是,魔族老人與孩子血氣虛弱,卻容易露出原形。”

聞人冷笑一聲:“說得像真的一樣!如果事實如此,這就是魔族天大的秘密,你們又從何而知?除非,你們本身就是魔族!”

“小子,你別胡攪蠻纏,沒什麽用處!”黑衣人斥責道,“我們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我們曾與魔族百姓血戰過!我們被鄒啟清的魔刀傷過!”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數十年前的邊塞血戰,七大長老圍剿魔刀,哪一個修真弟子不曾說過?五大長老更是臉上變色,當初說是死了四個,正一、金仙、淨明、金丹南宗,卻不知這兩個老家夥是哪兩派?

他們“死”的時候,已是修真界的頂尖人物,這幾十年過去,功力又不知精進多少?無論他們是哪一派,既然還活著,絕對會讓門派聲威大震,成為他們新銳五派的最大威脅。

五位長老不約而同把擔憂的目光,投向站在台邊、遊目四顧的沈星鬆。

沈星鬆向他們微微搖搖頭,表示不用擔心。這讓他們心中略定,沈星鬆也許是個野心家,但他畢竟是嶗山派新銳,這種損人不利己之事,相信他不會去做。

聞人聽到“鄒啟清”三個字,腦中頓時嗡地一聲:那是雪影的祖父!他們竟然是當年鄒啟清魔刀之下的漏網之魚!幾十年過去,他們竟然還活著!那麽,他們的道行……聞人不敢再想下去,隻覺後背發涼,心中發寒,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在他身上。

隻聽黑衣人朝台下喊道:“金仙教弟子何在?”

三個身穿金邊黃袍的青年,從人群中擠出來,戰戰兢兢來到台上。五強選手趙君民,赫然在其中。

“不錯,不錯!”黑衣人說著,從黑袍中伸出五根枯指,拍向趙君民的肩膀。

趙君民向後一縮,驚恐地看著黑衣人。

黑衣人愣了一下,緩緩縮回手,歎了一口氣,輕聲道:“我不是壞人。我的名字是穀林。”聲調中全是落寞。

三個青年沒什麽反應,反而是遠處的空虛道長驚叫出聲:“金仙教前任掌門,神刀土祖!”

穀林是俗名,由於他擅長別人不擅長的土係攻擊道法,能夠以土斷刀,以土代刀,以土為刀,人稱神刀土祖。門中弟子,很少有知道他俗名的。

三位弟子一聽空虛道長叫出“神刀土祖”的名字,瞪視黑衣人片刻,“撲通撲通撲通”,紛紛跪倒在地,連呼“師祖恕罪!”

黑衣人將他們一一扶起,道:“你們不要再叫我師祖。既然我以俗名見告,自然已表明脫教之意。”

三位弟子一聽,痛哭失聲,再次跪倒,連呼:“師祖萬萬不可,如今門派凋敝,亟需師祖回山,重振門庭啊!”失勢弟子那種委屈與不甘,盡在哭泣的臉上。

“你們都很好。本來我還有些牽掛,俗心未了,但今天看到你們三個,心裏也放下了。金仙教能有你們這樣的弟子,就不怕後繼無人!”他指著左邊的那位,“你?...

是專修飛劍的吧,以後要注意磨煉心性,技藝是表,心才是裏。”又指右邊那位,“你不修外道這很好,還是回家吧,娶個妻子,生兒育女。”

“呃……師祖恕罪,弟子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的!”右邊弟子一個勁磕頭。

黑衣人搖頭道:“你這傻孩子,豈不知深山修心易,鬧市修心難?當你回歸俗世生活,還能保持心如明鏡,才能突破自己的心障。”

此弟子傻愣片刻,方恍然有所悟。

另一位黑衣人,從上場就沒說話。這時,他突然向山腰處的張永和招手,示意他過來。張永和又驚又喜,全身顫抖著,上台的腳步都不穩了。

台下更是嘩聲大作,有了金仙教的先例,所有人都以為另一位也是舊派中的長老,誰也沒料到,他竟然是當初血戰之夜失蹤的靈寶派長老。

台下的靈寶派弟子眾多,他們紛紛擠到台前,想聽聽那黑衣人說什麽。隻見張永和垂首站在黑衣人麵前,似乎在聽其授意。忽爾,張永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轟”地一聲巨響,靈寶派弟子全都跪下了!

場麵顯得極為怪異!

在場的人,有人激動,有人失望,有人痛哭,有人冷笑……數千人的場麵,竟出人意料地肅穆和安靜。

對聞人而言,這場麵當然感動不到他。他就像推上刑場的死囚,正等待著鍘刀落下,誰知劊子手卻在旁邊和人聊天,心裏別提有多惱火!

“嘿嘿,真是可笑!兩個老家夥連臉也不敢露,竟然有人會感動得聲淚俱下,也不怕認錯了爹,拜錯了祖宗!”

張永和從地上站起,回頭怒斥:“小畜生,你胡說什麽!”

聞人冷笑:“先前還尊稱我聞真人,老家夥一現身,就腰杆硬了,斥我為小畜生。嗬嗬,這就是修真界五大門派的長老,這變臉術精湛之極,令人端地佩服!”

黑衣人在張永和頭上打了一下,斥道:“永和,那小子說得不錯,你呀要謙和一點!我們是老一輩,又已退出修真界,自然可以直呼他為小子。你之前稱他為真人,就要心存恭敬,做人要有始有終。”

張永和麵有愧色。

黑衣人又向聞人道:“我們之所以不露麵目,不是為了遮掩身份,而是因為被魔刀所傷,麵目醜陋,怕嚇到大家。”

聞人道:“大家都是修真之人,妖魔鬼怪尚且不怕,豈會被你醜陋容貌所嚇?”

黑衣人與另一黑衣對望一眼,然後向台下大聲道:“我們已各自與本門劃清界限,成為孤家散人,我們的行為從此刻起,再與任何人無關。”

旁邊的沈星鬆一聽,有些著急:“兩位前輩,咱們說好……”

黑衣人擺手道:“你不必多言!先解決我們的事,再說其他!”又向聞人道:“今日我們兩個老家夥,就是為你手中魔刀而來!你若識相的話,就乖乖奉上,咱們後麵就好說。如若不然……嘿嘿,別怪咱們不客氣!”

聞人笑道:“你娘的,狗屁好臭!你們對老子客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