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洞庭湖畔思緒飛
111 洞庭湖畔思緒飛
一道血紅色的刀氣,從聞人右手側握的圓刀上發出,斜斜地刺向礁石下的湖水中,熾熱的高溫,讓湖水發出“滋滋滋”的輕響,一片白霧在湖麵上蒸騰而起。
“直、上、三、千、裏!”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發出,他猛地把刀向上挑出!
一道長約七八丈的紅色刀芒,從湖水中拖出,直向天空劃去——在空中定格的一瞬間,猶如一道架在湖水與天空之間虹橋,一頭在地下,一頭在天際。
刀芒在湖水中集聚力量時停留良久,但在挑向長空後卻一閃而逝,隻在人的眼底留下一道華麗的殘影,此時,刀芒割裂空氣的長鳴方傳入耳畔,“鋥————”
湖麵漸漸平靜下來。
聞人道:“老刀,第一次試練便成功了,不錯吧?”
“哼,爛透了!”
“你別亂說好不,沒看到刀芒到飛到天上去了?沒三千裏,也有三裏吧?”
“那你看到水花了嗎?”
“當然!刀氣卷起的水牆,那真叫波浪滔天,至少也十幾丈高吧!嘿,氣勢不凡哪。”
“所以,就是一個字——爛!”
“喂——你不要總是說爛爛爛,總得說點道理出來吧!”
“道理我給講過很多次了,就要控製,控製,懂嗎!你弄出這樣浩大的聲勢,純粹是華而不實,隻有把血刀之芒壓縮到極致,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若你能做到把刀芒挑向天空時,不帶出一滴湖水,那才叫成功。”
聽老刀說得在理,聞人也不吭聲了。他默默運起經脈中的元氣真力,再次揮出血刀第五式“秋水長空。”他一遍遍地練習著,當感到枯燥時,就盤坐石上,寧心靜氣,汲取磅礴的湖泊之氣。這靈氣雖然來得龐雜不純,要耗時耗力來提煉,但也不失為一種磨煉心性的好方法。
三天之後。
寅時之末,卯時之初。
黎明前夕,一天當中最黑暗的時刻。
聞人垂手站在礁石上,微閉雙目,猶如一尊化石。海風拂起他的長袍,湖水輕輕拍打著礁石。他隻是一動不動,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忽爾,右手中紅光一閃,接著反手一揮,一道五丈長的火紅月弧,立時照亮了黑漆漆的湖麵,月弧飛出二十米遠,沒入水麵之下,沒有掀起一絲波瀾;天地又重歸於黑暗。若不是湖麵上騰起了一道狹長的白霧,就像不曾發生過什麽。
然而,一道閃亮的近乎圓形的刀芒,很快又照亮一切;緊接其後的,是一道又一道圓形刀芒,如波紋一般向湖中蕩去,又接連不斷沒入水中,發出連續的“滋滋”聲響。
由於沒有“岸”,這個“驚濤”完全沒有拍出聲勢。
然後,聞人又將“夜雨屠秋”與“陰陽雙生”演練了一遍。當“秋水長空”的劍芒拖出水麵時,一個龐然大物被挑到了數十米的高空,然後“呼呼呼”帶著風聲,向礁石落來!
“這是什麽東西?”聞人驚叫出聲。
由於他揮刀之時,元氣澎湃,殺氣四溢,方圓百米根本沒有生物敢接近,所以完全沒料到會從湖裏挑出一個活物來。隻見那東西就像一個大磨盤,正好向他站的礁石砸下來。
難不成是什麽怪物?
聞人驚異之下,急忙召出小灰雲跳到空中,趁勢揮出血刀的最後一式“君臨天下”。
“會當淩絕頂,一刀分昏曉!”
高聲呼出口訣最後一字,雙手握刀舉過頭頂垂直劈下。
一道金色的刀芒從天而降,頓然將天地分為兩個世界,左邊是血紅的天,右邊漆黑的夜!
金色刀芒毫無阻礙地切過“磨盤”,落在岸邊的礁石上,消失不見。“大磨盤”嘩啦一聲,落在湖麵上,濺起巨大的水花,然後分成齊整的兩個半圓,在水麵上一起一浮,湧起一片血水。
聞人跳到礁石上,腳下忽然一下晃動,差點跌倒,忙跳到岸上。隻見,那塊礁石默默地分成兩半,靜靜地滑入水中。黑暗中也看不清水裏的“怪物”到底是什麽,暫時顧不上去管。便放出老刀的混沌漩渦,把那兩塊東西收在其中。
含著一口真氣,接連揮出六刀,此刻他隻覺得體內虛弱異常,忙就地坐下,調整氣息。片刻之後,睜開雙眼,隻見東方海麵上,太陽剛巧露出一小半紅彤彤的臉。萬丈光芒隨即照亮了整個世界,湖麵上波光粼粼,小島上鬱鬱蔥蔥。
借著晨光大好,聞人讓老刀把那“磨盤”給拋了出來。
這是一個罕見的巨型河蚌,長相很普通,灰褐色的圓殼上麵,有著一層層的螺紋。由於被從中間劈斷,裏麵的軟肉已經流淌出來許多,看上去挺惡心的。
“阿咪豆腐,罪過罪過。小道並沒有殺你之心,隻因你自己撞到刀口上,可怪不得別人,到了地府可別向閻王告我狀哦。”聞人雙手合十,向老蚌的屍體鞠了一躬。
“誰叫你黑更半夜不睡覺,站在石頭上裝牛x,這下殺生了吧!”老刀又出言諷刺了。他其實是最喜歡殺戮的,完全是為反對而反對,不錯過任何機會。
“什麽裝啊,我本就是考慮在那個時辰,陰極陽未生,萬物皆睡,不會打擾到它們嘛,誰想到這大蚌偏偏半夜出來溜達。”聞人也有些委屈。他向來膽大手硬,但也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就殺害生靈。
綠水道:“別聽老刀胡說!你有所不知,這湖河裏的老蚌最喜歡吸收月之精華,所以經常在夜晚浮上水麵。可能被你刀氣中的靈力所吸引,才會莽撞地遊過來。怪不得你哦。”
遇到河蚌,普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裏麵會不會有珍珠,聞人也不例外。老刀又在旁邊風言風語:“這可是數百歲的老蚌!既然未開靈智、修煉成精,百年積累的靈氣肯定孕成了大珍珠。隻可惜這老蚌被某個笨蛋從中間劈成了兩半,說不定大珍珠也掉進了湖裏了!”
“囉嗦這麽多幹嗎,弄開看看不就知道了!”聞人說著,忍著陣陣反胃走到其中一半前,用一隻腳踩著蚌殼下沿,雙手扳著上沿,用力一掀將蚌殼分開。
“啪啦!”一聲,蚌殼重重地落在地上,砸到他的另一隻腳。
聞人吃疼地單腳跳了起來。
回頭一看蚌殼裏麵,渾身發麻,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在紅黃色的蚌體內髒中間,有一粒鴿蛋似的黑色大珍珠;這倒沒什麽,關鍵是在它旁邊還密密麻麻擠著許多小珍珠!
這就像看到木頭上的密集的小蟲洞、池塘裏的一大片青蛙卵之類的東西,會讓人全身惡寒不已。
他忙撿起一根樹枝,將那些珍珠全給一個個扒拉到地上,這才感覺心中舒服了一些,將那粒最大的珍珠拿起來細看。
這粒黑珍珠其實不是純黑色,而是暗紫色,從裏往外還透著一種金屬藍的光澤,色澤溫潤細膩,形態自然優美,表麵一層隱約可見的暈彩珠光,有一股捉摸不透的神秘韻味。
“?...
真美啊!”他讚歎著。
忙過去把另一半的蚌殼也給掀開,閉著雙眼伸手進去一摸,也摸了一大把珠子出來。睜眼一看,隻有紫色小珍珠若幹。
數了數,小珍珠共計有三十六粒,個個渾圓。與那一粒大珍珠擺在一起,欣賞了半天,感受著它們所散發出那種溫潤宜人的靈氣,最後他決定把這些美麗的黑珍珠送給鄒雪影。如此溫潤細膩的珍珠,配那她溫柔的體態與性情,最是合適不過。
一聲清亮的笛響,把聞人從沉迷中驚醒。抬頭一望,在茫茫的江麵上,一葉小舟正向小島緩緩駛來。看這滿地血腥的,聞人就想把蚌肉給扔到湖裏,可轉念一想,這活了數百年的巨蚌,肉可不能浪費,帶回去給魔族百姓們吃。還是讓老刀給收了起來。
此時笛聲忽然停了,船上的人顯然也發現了他。他也不便就此駕雲離去。隻好站在原地,看著小船越來越近。掌槳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翁,船首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少年,手裏拿著一支竹笛。
船還未靠岸,那老頭就吆喝道:“喂,這位小哥,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小島上哪?”
聞人接住老頭拋過來的纜繩,在一塊石頭上拴緊了,這才道:“昨日我來此遊覽,沒想到在島上迷了路,等回到湖邊時,載我來的那個船哥早就走了。無奈之下,隻好在這裏等了一宿。”
老頭一聽,忙拿出饅頭與燒酒,遞了過來:“小哥,那你肯定是又冷又餓,趕快吃點東西,喝點酒,暖暖身子。”
“多謝老丈。我練過幾天道,身子骨結實得很,也抓了魚烤著吃,沒事的。”聞人搖手不接,見老頭腰上的煙袋,眼睛一亮,“老丈,你這煙能借我抽一袋嗎?”
“這有何不可。隻是自家種的煙草,味衝隻怕你抽不慣。”老頭笑著,把煙袋摘下來,連煙鍋一起遞給聞人,“你在此守了一夜,本應立刻送你回去,隻是往返一趟不易,我們得把茶田鋤完草才能送你,小哥若無事,能不能再等半天?”
“嗯……不妨不妨。”聞人噴出一口煙,“這島上有茶田嗎,我昨日倒未留意。你們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在這裏等。”
老頭用手一指島中間地帶:“茶田就在半山上,隻是種植得不整齊,小哥若不仔細看,是很難發現的。饅頭、水和酒都放在船上,小哥餓了自行去取用便是。待到中午我們便回。”
“多謝老丈。”
已經很久沒抽煙了……自從景總管死之後,各種繁雜之事就接踵而來,一直沒想到要去煙田裏弄煙葉來抽。直到今日,抽了一袋煙之後,聞人才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人間。
這大半年的經曆在腦海中一一閃過,好像忙得都不是自己。先是被狐狸精張瑤一次次威逼,接著被小仁委以重任回到人界,一出鬼肆就遭人刺殺,然後千裏迢迢找老祖學法術,無意中到了雲南,卻落入別人的算計。其實,到現在他還沒想明白,沈可兒與沈星鬆為何要害他,難道他們就是當初襲擊張文政的那夥人。他們可是修真界的哦。
在連香穀拚命學習血刀十三式,一方麵是感恩他們救命之情,另一方麵則是同情他們的境遇,最重要的是要拐走沈雪影當老婆……
從誤入鬼肆到現在,不知不覺一年過去,他已經成了仙界夭夭農場的總管、玉皇大帝委以重任的私臣,人人尊敬的聞真人、魔族百姓的守護者,但——這都不是他自己!
在內心深處,他還是那個五裏村的潑皮搗蛋的小懶鬼、小色鬼!隻是為了偷看美女洗澡,就連續三天守在樹上,還跟蹤她進了鬼肆,卻踏上修仙了道這條不歸路。
成為神仙,長生不老,真是他所追求的嗎?
不!
隻是命運的驅使,才讓他馬不停蹄、疲於奔走在這條路上。
時至今日,魔族百姓已暫無生存之憂,他覺得自己要放慢節奏,回歸到自己的平凡本性上來,而不是學著別人當熱血英雄。人人都想當英雄,風光百倍!可他深知,自己成不了英雄,也不適應英雄的生活!
夭夭農莊的恬淡農家生活才適合他!若能把老爹接上去,那就完美啦。小香這個甜美可愛的小姑娘,肯定會讓老爹歡喜吧?如今她的場主做得還習慣嗎?胖子蜍善的養殖大計不知道發展起來沒有?
這個上午,聞人終於放下一切,坐在無際的洞庭湖畔,一口口抽著旱煙,讓思緒漫無邊際地飛……